第二十七章、归宁
贾蓉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后来秦钟要去贾家义学读书，秦业连拜见先生的束脩都拿不出来，虽说他官职不高，俸禄不丰，可也不至于拮据到这个地步，想来是受了家乡亲友拖累之故。
一行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秦家门外，大门口有几个秦家的老家人在观望，看到前面行来两辆华丽的大车，车旁丫鬟婆子随行，非常气派，这些家人都猜到必定是小姐和姑爷到了，立即有人跑去里面通知，剩下的人则把脸笑成一朵花，上前来迎接。
宁国府规矩森严，秦可卿自然不能在大门口就下车，秦家特意将大门大开，让车夫把车驶进院里，随后将一众男仆人赶走，这才请秦可卿下车。
秦业已经在院里等着，他见到秦可卿穿着华服从车上下来，整个人光彩照人，已经有几分大家族主母的气派，心中大感高兴，连忙上前叙谈。
互相寒暄一阵，秦业道：“为父已经派人将你以前的屋子打扫出来，你的几个婶娘和姨母都在那里等着呢，快去见见她们吧。”
听说婶娘和姨母们都在，秦可卿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秦业的夫人五年前就去世了，多亏了这几个姨母和婶娘照料，秦可卿才学会许多女孩家的事务，因此她和这些亲眷都很亲近。
秦可卿当即辞了父亲，要回去自己做女儿时的房间，与亲戚们相会，临行时，她忽然看到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弟弟秦钟，笑道：“你也随我去，听说你最近进学了，我要考考你，看你有没有偷懒。”
秦钟目下只有六七岁，他本身生得就秀气，看着像是个女孩子。
秦钟听到姐姐呼唤，立即就要跟上前去，却被贾蓉留下。
贾蓉笑道：“这孩子也大了，该跟着大人学些外面的事了，整日在内闱厮混做什么，把他留在我这里吧。”
秦可卿想起相公平日里谈到西府的那位宝玉叔叔，也是同样的意见，以为男孩子应该早早的在大人引导下接触外面的事，帮他养成能为家人承担责任的性格，而不是常常在内宅厮混，变得柔柔弱弱。
她见弟弟这次见面，比她出阁之前更加腼腆秀气了，心想相公的见识果然更长远，因此她虽然很想问问弟弟的情况，还是把他留在外面，自己则在宝珠，瑞珠，和晴雯，以及秦家几个丫鬟婆子陪同下走到里面。
至于贾家跟随而来几个婆子和丫鬟，自然另有秦家人接待。
回到曾经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秦可卿心中又高兴，又感慨，又感觉有些怪异，这里本来是她的家，可这次回来，竟然像是客人一般，而宁国府仿佛才是她真正的家。
这种身份的错位，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她立即到了以前的闺房，房门外有许多人正在迎接，里面有他的两位婶娘，和一个姨母。
两个婶娘一个是秦业亲弟弟的夫人，另一位则是秦业堂弟的夫人，姨母也是秦业夫人的妹妹。
得知秦可卿将要回家省亲，秦业赶紧将这些女眷请来，为的是能有人在后院接待可卿。
三名秦家女眷远远就在打量可卿，她们见可卿肌肤娇嫩，气质风流，像是饱受雨露滋润，正在盛开的鲜花，状态比之前在家时还要好，立时明白，可卿在宁国府必定极受宠爱，夫妇两人也和睦敬爱，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满含着笑意。
众人到屋里落坐，寒暄一阵，二婶母握住可卿的手不断打量着，一边啧啧称叹，说道：“你们看这细嫩的小手，天生不是做活的命，不像我们，生来就是劳碌的。”
可卿笑道：“婶子说笑了，咱家虽然比不得那些公门侯府，可家中也是事事有人服侍，哪里就要婶子自己劳碌呢。”
三婶子接话道：“这话原也不错，只是如今比不得以前了，到处闹灾荒，连大老爷的俸禄也常常发不出，家中又来了许多亲戚，大老爷心好，不忍心推拒，于是都留下来，这个家真是越发艰难，最近家里裁撤了不少仆人，许多事但凡我们做得了，就都自己做了。”
其他的婶娘和姨母也都叹息。
秦可卿听到娘家如今竟然这样艰难，脸上也显出不忍的神色。
三位女眷看看她的脸色，彼此又互相使个眼色，最后两个婶娘都把目光注视在姨母身上。
她们知道姨母与可卿往日里关系最亲密，由她开口讨些救济，她万无不肯的。
姨母脸色有些羞惭。
可卿今天高高兴兴回门，她实在不想给她说这种事，让她添堵，而且这样未免显得太功利些，怎样都让人不舒服，可若不说，家境困难，又到哪里求助呢。
不得已，她只好干咳一声，说道：“最让人为难的莫过于，如今家里吃饭的人多，做事的人少，你的几个兄弟如今年龄也大了，他们都无心进学，指望他们科举是不行了，只希望能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要每日在家里吃白食，已经谢天谢地。”
说着，她脸色有些公，小心道：“可儿，你看能不能求求姑爷，给你几个兄弟找点事做，宁国府家大业大，随便哪里不能安排几个人呢，人家随便漏些下来，就够咱们生活了。”
秦可卿沉默了。
看着婶娘姨母们眼神中透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她心神一阵恍惚。
这些都是曾经抚养她，教导她的长辈，可如今在她面前竟然变得诚惶诚恐，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很快思索起三位亲人的请求，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相公断然不会拒绝的，可她能开这个口吗？
先不说宁国府一脉许多亲族，每天都盯着宁国府，想要在府里讨些事做，如今把她娘家的人安插进去，却不安排宁国府贾家的人，让贾家族中怎么看待相公？
更重要是一旦开这个口，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呢？
斗米恩升米仇的事她也常听人说，她不想这么揣测自己的亲人，可人情就是如此，谁也不能保证能避免，今日负担了几位弟兄，万一以后因故不能负担了，几位婶娘姨母怎么想呢？
怪不得后来秦钟要去贾家义学读书，秦业连拜见先生的束脩都拿不出来，虽说他官职不高，俸禄不丰，可也不至于拮据到这个地步，想来是受了家乡亲友拖累之故。
一行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秦家门外，大门口有几个秦家的老家人在观望，看到前面行来两辆华丽的大车，车旁丫鬟婆子随行，非常气派，这些家人都猜到必定是小姐和姑爷到了，立即有人跑去里面通知，剩下的人则把脸笑成一朵花，上前来迎接。
宁国府规矩森严，秦可卿自然不能在大门口就下车，秦家特意将大门大开，让车夫把车驶进院里，随后将一众男仆人赶走，这才请秦可卿下车。
秦业已经在院里等着，他见到秦可卿穿着华服从车上下来，整个人光彩照人，已经有几分大家族主母的气派，心中大感高兴，连忙上前叙谈。
互相寒暄一阵，秦业道：“为父已经派人将你以前的屋子打扫出来，你的几个婶娘和姨母都在那里等着呢，快去见见她们吧。”
听说婶娘和姨母们都在，秦可卿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秦业的夫人五年前就去世了，多亏了这几个姨母和婶娘照料，秦可卿才学会许多女孩家的事务，因此她和这些亲眷都很亲近。
秦可卿当即辞了父亲，要回去自己做女儿时的房间，与亲戚们相会，临行时，她忽然看到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弟弟秦钟，笑道：“你也随我去，听说你最近进学了，我要考考你，看你有没有偷懒。”
秦钟目下只有六七岁，他本身生得就秀气，看着像是个女孩子。
秦钟听到姐姐呼唤，立即就要跟上前去，却被贾蓉留下。
贾蓉笑道：“这孩子也大了，该跟着大人学些外面的事了，整日在内闱厮混做什么，把他留在我这里吧。”
秦可卿想起相公平日里谈到西府的那位宝玉叔叔，也是同样的意见，以为男孩子应该早早的在大人引导下接触外面的事，帮他养成能为家人承担责任的性格，而不是常常在内宅厮混，变得柔柔弱弱。
她见弟弟这次见面，比她出阁之前更加腼腆秀气了，心想相公的见识果然更长远，因此她虽然很想问问弟弟的情况，还是把他留在外面，自己则在宝珠，瑞珠，和晴雯，以及秦家几个丫鬟婆子陪同下走到里面。
至于贾家跟随而来几个婆子和丫鬟，自然另有秦家人接待。
回到曾经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秦可卿心中又高兴，又感慨，又感觉有些怪异，这里本来是她的家，可这次回来，竟然像是客人一般，而宁国府仿佛才是她真正的家。
这种身份的错位，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她立即到了以前的闺房，房门外有许多人正在迎接，里面有他的两位婶娘，和一个姨母。
两个婶娘一个是秦业亲弟弟的夫人，另一位则是秦业堂弟的夫人，姨母也是秦业夫人的妹妹。
得知秦可卿将要回家省亲，秦业赶紧将这些女眷请来，为的是能有人在后院接待可卿。
三名秦家女眷远远就在打量可卿，她们见可卿肌肤娇嫩，气质风流，像是饱受雨露滋润，正在盛开的鲜花，状态比之前在家时还要好，立时明白，可卿在宁国府必定极受宠爱，夫妇两人也和睦敬爱，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满含着笑意。
众人到屋里落坐，寒暄一阵，二婶母握住可卿的手不断打量着，一边啧啧称叹，说道：“你们看这细嫩的小手，天生不是做活的命，不像我们，生来就是劳碌的。”
可卿笑道：“婶子说笑了，咱家虽然比不得那些公门侯府，可家中也是事事有人服侍，哪里就要婶子自己劳碌呢。”
三婶子接话道：“这话原也不错，只是如今比不得以前了，到处闹灾荒，连大老爷的俸禄也常常发不出，家中又来了许多亲戚，大老爷心好，不忍心推拒，于是都留下来，这个家真是越发艰难，最近家里裁撤了不少仆人，许多事但凡我们做得了，就都自己做了。”
其他的婶娘和姨母也都叹息。
秦可卿听到娘家如今竟然这样艰难，脸上也显出不忍的神色。
三位女眷看看她的脸色，彼此又互相使个眼色，最后两个婶娘都把目光注视在姨母身上。
她们知道姨母与可卿往日里关系最亲密，由她开口讨些救济，她万无不肯的。
姨母脸色有些羞惭。
可卿今天高高兴兴回门，她实在不想给她说这种事，让她添堵，而且这样未免显得太功利些，怎样都让人不舒服，可若不说，家境困难，又到哪里求助呢。
不得已，她只好干咳一声，说道：“最让人为难的莫过于，如今家里吃饭的人多，做事的人少，你的几个兄弟如今年龄也大了，他们都无心进学，指望他们科举是不行了，只希望能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要每日在家里吃白食，已经谢天谢地。”
说着，她脸色有些公，小心道：“可儿，你看能不能求求姑爷，给你几个兄弟找点事做，宁国府家大业大，随便哪里不能安排几个人呢，人家随便漏些下来，就够咱们生活了。”
秦可卿沉默了。
看着婶娘姨母们眼神中透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她心神一阵恍惚。
这些都是曾经抚养她，教导她的长辈，可如今在她面前竟然变得诚惶诚恐，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很快思索起三位亲人的请求，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相公断然不会拒绝的，可她能开这个口吗？
先不说宁国府一脉许多亲族，每天都盯着宁国府，想要在府里讨些事做，如今把她娘家的人安插进去，却不安排宁国府贾家的人，让贾家族中怎么看待相公？
更重要是一旦开这个口，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呢？
斗米恩升米仇的事她也常听人说，她不想这么揣测自己的亲人，可人情就是如此，谁也不能保证能避免，今日负担了几位弟兄，万一以后因故不能负担了，几位婶娘姨母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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