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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勾栏从来扮高雅

    一丘河上漂浮的女尸,顺水漂流。

    河里的浪头小些的时候,女尸就会漂浮在水面上,凝滞不动,像谁扔在水面上的一堆破衣服。

    河畔有三三两两洗衣服的女人,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她们会说谁家的女人,昨天晚上,跟老公行使周公大礼的时候,一点也不安分,也不保守,搞得鬼哭狼嚎,跟杀人一样。

    巡夜打更的人,长着一个猪脑子,想不透,傻不啦叽的,还以为人家两口子深更半夜打架杀人,发生了人命血案,顾不上许多,就急急慌慌地破门而入,在炕上看见不该看见的男女混战的风景。

    女人们叽叽喳喳,绘声绘色,说到生动打趣处,就乐得拍屁股打巅,嗨死不尝命。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真真的,不假。

    马户家的院子里的树下,又鸟和翠花还在说着闲话。

    又鸟不用猜,已经知道了翠花今天送货上门的服务对象,心里有些不忿,心想,都成老棺材板子了,还有这种糟蹋人家姑娘的爱好,也不怕激烈运动的时候,当场猝死,就狠狠啐一口唾沫,唾骂道:“尼玛,真尼玛牛皮克拉斯,那么大人了,都成老头子了,还招鸡惹姑娘,对不起,我不是骂你,担待些。”

    翠花被又鸟骂到脸蛋绯红,想争辩什么,又妥妥把话咽回去。

    识相的翠花想想没骂,你又鸟跟我一样,就不要老鸹笑话乌鸦黑了。

    “哼,娘的一个屁蛋!”又鸟还忍不住地吐槽着,“他私塾先生,那可是道德的什么……模什么来着?”

    情急之中的又鸟到底根底浅,没有什么文化,只会糟蹋文化,一时半会,忘词了。

    “好像是什么道德……模范吧。”翠花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对对,还是什么教书育人的狗屁道德模范,真尼玛不要碧莲!”又鸟骂上瘾头了,觉得谁都可以跟勾栏的姑娘滚床单,但私塾先生不能,因为在苟苟营子村人们的眼睛里,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没想到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干这种花花肠子的狗屁事,就想把私塾先生踩到污泥里骂道,“狗定西,不要脸的狗东西!他那天还在酒桌上嘲笑我,说我被公鸡踩蛋,怀孕没有,我怀孕不怀孕,关他屁事。”

    “你怎么跟他说。”翠花紧问一句,“你没骂他?”

    翠花觉得这种老不要脸的人该骂。

    “我跟他说,我怀孕了,生下一个男盗女娼的你。”又鸟说完,忍俊不禁,咯咯笑着,俏脸蛋上浮现傲娇的说,“那个老东西,差点没有被我活活气死。”

    “解气。”翠花微微挑眉说。

    “妹妹告诉我,那个老家伙床上功夫怎么样?是不是上面的脑袋有想法,下面……那个……没有一点办法。”又鸟把脸贴过来,离着翠花很近,怕隔墙有耳,低声说着,让翠花讲讲骚操作的细节,她最想听细节。

    又鸟在八卦。

    每个女人都喜欢八卦。

    又鸟也不能免俗。

    人就是一个俗东西。

    “姐,别内涵妹妹,你犯行规了。”翠花拒绝向又鸟透露任何细节。

    那会很尬。

    “不说就不说,有趣就行了。”又鸟说了半天,也想打住,不想说那些低俗不堪的事了,多俗啊。

    勾栏从来扮高雅。

    又鸟要高雅起来了,她忽然坐得板板正正,不再没有正经的秽言秽语,一副正儿八经的正经女人那样,这次进入了正题,问道:“你最近好吗?姐妹们都好吗?”

    又鸟像一个节日期间访贫问苦,拿着慰问金对百姓嘘寒问暖的领导干部。

    笑盈盈的又鸟问这话的时候,款款伸出自己柔曼玉手,动作轻柔地捏了一下翠花的粉脸,“好像胖了一些。”

    又鸟很想知道姐妹们的现状。

    “我很好,姐妹们也很好。”翠花说着,刚才接客太累,又显出疲态,掩嘴打了一个粉红色的哈欠。

    “累了,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还有些精力,会把妹妹折腾成这样,老死鬼,喝凉水!”又鸟又恶狠狠啐了一口。

    转了一圈,脱不了俗不可耐,又转回来了。

    翠花一尬,赶紧不好意思地陪笑,转移了话题说:“老鸨妈妈最想你,她特别的想你,整天念叨你的好。”

    翠花没有撒谎,十里花场的当家妈妈,确实也会唠叨又鸟,也会想念给她挣钱走掉的别的姑娘,谁走了,妈妈都会唠叨。

    “我呸!”又鸟当即生气,忍不住口吐芬芳起来,狠狠啐着唾沫骂道,“我可不想见那个烂女人,我们姐妹卖肉的钱,那些银白花花的银子,都像水一样流进了她的腰包,她的吃穿住,还有她养儿养女的银子,都是我们姐妹的卖肉钱。”

    又鸟说着激动起来。

    “姐姐慢说,别噎着。”翠花也不避讳地擦着脸上的唾沫花子,笑道,“你把唾沫喷到我的脸上了。”

    又鸟也没有向翠花道歉,接着继续狠骂勾栏的老鸨子:“我们饿得瘦瘦的,她吃得饱饱的,胖胖的,那一口饭不是我们姐妹们的血……”

    又鸟又感慨了,由着她这样子骂下去,不得骂到明天早晨,翠花就赶紧打断了又鸟的话,笑嘻嘻的说,“姐姐,你说错了,我们的妈妈不胖,身材苗条,有时候,有癖好的男人,还会点妈妈的卯。瞅我这张嘴,乱说开了。姐姐莫生气,跟婆子生气,气坏你这金贵的身子,不值得。”

    翠花说这一通,制止又鸟骂人。

    又鸟这种背后骂老鸨的肮脏话,翠花听得太多了,已经有些麻木了,更无什么兴趣,甚至觉得无聊且烦。

    翠花不仅仅听又鸟骂老鸨多了,也听烦了,她也听到十里花场的姐妹们,在老鸨的背后嚼舌根子,有些话,比又鸟骂得更是难听,更是不堪入耳,听着让人脸红。

    “别阻止我骂那死婆子,我恨她恨到骨头里,让我骂骂出出心里的那口恶气。”又鸟还没有骂够,还想继续滔滔不绝地骂下去,解解心头之恨。

    又鸟今天骂人上瘾了。

    奇才一枚。

    一枚奇才。

    “罢了吧,姐姐。”翠花赶紧拦住,轻轻地叹口气,揶揄地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别这么骂人家,妈妈对我们是很不错的,你如果是在别的勾栏去做,妈子会克扣的很,更没有好日子过的。”

    翠花曾经听在其他勾栏做事的姐妹说过,那里的老鸨有多么的坏,就是姑娘们来了见红的月事,身子脏兮兮的,不方便接客的时候,老鸨也不会念及姑娘的身子不方便,照旧要接客给老鸨赚钱,让姑娘们敢怒不敢言,苦不堪言。

    “让我多骂骂她,不然会憋死。”又鸟想继续不依不饶地骂下去,今天她觉得骂人过瘾,也排解心里淤积太久的郁闷。

    “骂人会变丑,骂多变成狗。”翠花不想这样说话,但她还是不怕得罪好姐妹,忍不住说出来。

    这话没有威胁但很管用,又鸟怕自己骂人太多会变丑,更怕自己变成狗,就不再出言不逊地骂人了。

    她们在院子里说了一会话,又鸟觉得过意不去,忽然想起什么来,客气地说:“我们尽在这里生人家的闲气,不值得,不值得,快进屋坐坐,喝杯茶吧。”

    轻轻摇头翠花笑着说:“不用了,我也就是进来跟你见个面,时间紧,马上就得回去。”

    “急什么,住两天。”又鸟不想让翠花走,想让她留下来,跟自己说说话,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跟翠花说呢。

    在苟苟营子村,没有能跟她说话的人,都快憋疯了。

    “哪有那等闲心。”翠花有些歉意地说,“妈妈今天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客人,今天才完成了一单,后面还有呢,别让龟公在村口等得太久。”

    翠花托底说出实情。

    “你是被龟公送来的?”又鸟怕有什么慢待,赶紧急慌慌地说,“怎么不请龟公进来喝口茶,这么慢待人家。”

    又鸟感到几分愧意,让人家在村口干等,这不是又鸟的待客之道。

    “龟公那种人,怎么能进你家门呢,不吉利。”翠花言辞凿凿,回绝地说,“龟公进到你家门,还不让苟苟营子村的人把你骂死。”

    又鸟微微点头。

    她知道世道的险恶。

    所谓的龟公,就是男子,他就是一个勾栏妓女搬运工,会让被人家点好的青楼姑娘,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姑娘扛到需要的人家。

    那个扛着姑娘招摇过市的男子,又被称作龟公。

    又鸟这时候叹了口气说:“好妹妹,你赶紧赎身吧,赎身就自由了。我觉得十里花场,混勾栏的姐妹们,都是吃青春饭的姑娘,等你老了,成了黄脸婆子怎么办?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吧,别在勾栏里混了,染上病,连个孩子都生不了,后悔一辈子。”

    听着又鸟的话,翠花郁闷起来,她眼神幽暗的说道:“姐姐命好,有姐夫替你赎身,你真是走了好运。”

    “你也会走好运的,好人有好命。”又鸟劝慰着情绪低落的翠花。

    翠花轻轻叹口气说道:“我也想像姐姐你一样,有一个男人为我赎身,哪怕那个男人老些,我也心甘情愿,收了心,跟男人过平平常常的日子,生儿育女,老了以后有儿女养老送终,那该多好。”

    翠花说着,伤情感怀起来,默默落泪:“但是我没有姐姐命那么好。”

    “别哭,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上了?”又鸟替翠花擦把眼泪说,“没事,好人自会好前程,我相信妹妹会遇到一个良善的男人。”

    “就看缘分了。”翠花再次叹口气,“遇到有缘分的人很难,难于上青天。”

    “也许缘分就在眼前。”又鸟忽然眼睛一亮,“不然,你就嫁给私塾先生吧,老是老了点,但好歹也是一个老司机,多年驾龄了。老了知道疼人,我相信他会……”

    微微皱眉的翠花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了又鸟的话,看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说:“姐姐拉倒吧,那个私塾先生,已经灯枯油尽,像你所说的那样,上头有想法,下面没办法,这样的老东西,我能嫁给他吗?嫁给他的话,就不能体味女人的小快乐了。没有小确幸的日子,就是苦日子,我可不想过那种活守寡的苦日子。”

    翠花不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一个一干二净,渣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