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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灾难时刻就要迅猛到来

    密密麻麻的玉米地,高高矮矮的玉米棵子,密不透风。

    玉米棵子都是军人一样,站得整整齐齐,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风刮过来的时候,就像听到长官命令,一起摇晃,绝不会乱了节奏。

    “呼呼呼……”

    躺在玉米地里的欧阳刀光,不知道睡过去多久,他翻了一个身,移位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三朵亮汪汪的阳光,晒到了他的右脸上。

    有三四只觅食的蚂蚁,爬到了刀光的脸颊上,有胆大的蚂蚁爬进了刀光的鼻孔,都没有把刀光骚扰醒来,可见刀光有多么困倦,就像一头死猪一样睡着,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

    又有两只鬼头鬼脑的黑头蚂蚁,去探索刀光深不可测的鼻孔,它们觉得那里一定隐藏着美食,且一定比走进黑暗的冒险屋还刺激。

    蚂蚁跟人一样,也尼玛玩刺激。

    这个狗日的世界,一个玩字了得。

    刀光的两孔鼻里爬得蚂蚁太多,三五成群,组团探索,在刀光的鼻孔里骚扰太强大,睡梦中的刀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阿嚏——”

    这个喷嚏打出去,不敢说惊天动地,但震动也很大,把鼻孔里的蚂蚁喷射了出去,但刀光并没有醒来,一翻身,又昏昏沉沉继续睡觉。

    此时此刻,让刀光会产生灭顶之灾的祸患,还没有发生。

    但那诡异的一幕,很快就要迅疾发生。

    人生的祸福,就在转瞬之间,快如闪电,迅即不及掩耳。

    灾此时此刻,欧阳刀光的灾难,就走在路上。

    这场不可以预测的无妄之灾,可能不会与欧阳刀光阴差阳错的失之交臂。

    睡觉有风险,睡觉也要睁着眼。

    ……

    弯弯曲曲的一丘河。

    忽然风大浪急起来。

    马户撑着竹筏子在河面荡漾,业务很是不熟悉,竹竿使着也不顺手,在筏子上也有些站不稳,几次差点跌到河里去,让他有几分害怕。

    手脚毛毛糙糙的马户,虽然打小就在一丘河上摸鱼捉虾,看捞尸人打捞过很多具淹死的尸体,但他自己撑船下河捞尸,还是第一次了,让他感到自己是一个生瓜蛋子,经验不足,还有些恐惧。

    心里忽然一紧,一凛。

    这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亲爹,他在一丘河里被洪水淹死的爹,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爹淹死在自己面前,那些恐怖经历,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心里留下了久久难以抹去的阴影。

    记得那是他很小的时候,滂沱大雨,哗哗啦啦,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家里的家具都是湿的,一摸一把水。

    大雨造成了不小的灾难,那次也引爆了山洪。

    洪峰在苟苟营子村过境的时候,从上游带来了淹死的人,还有牛羊马驴,还有一些锅碗瓢盆。

    马户的爹是一个财迷,见财心动。

    爹就不顾水大浪凶,一个猛子扎下去,想狠狠捞一把世界的时候,跳下河,想捞一具淹死的马匹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迅疾地漂来一根阴险的木头。

    马户赶紧喊老爹,让他躲开危险的木头,但他爹太忘情了,喝了忘情水一样去捞马尸,结果很惨。

    爹被那根阴险的木头,狠狠撞在了后脑勺。

    一股鲜血冒出,爹挣扎了没几下,就被滚滚而下的洪峰吞没,再也没有上来,在马户面前活活淹死。

    吓得马户哇啦哇啦大哭。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往事,心里发揪。

    马户想到爹的悲惨的死亡,心里就有些悲凉,感到惊骇不已,他的眼球也忽然就剧烈地突突乱跳。

    就在这时候,马户看见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女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近,他感到越是紧张,也越害怕,也有些慌神。

    “稳住,男人不可以慌里慌张。”

    马户暗暗告戒着自己,临危不乱,越是危机的时候,越要沉住气,那样方显男人本色。

    马户暗示自己要像一个英雄豪杰,不可以像一个鬼鬼祟祟的毛贼。

    暗示会产生力量。

    在暗示的作用下,马户忽然忘记了什么叫害怕,两眼就像饥饿的狼发现了鲜嫩可口的小羊羔,灯泡一样的双眼忍不住放射出贼亮的亮光。

    忽然又是风浪大作,脚下的竹筏子剧烈抖动,让马户陡然又紧张起来,心脏在扑通乱跳,由不得他不焦虑万分。

    尼玛!

    诡异啊。

    刚才还很正常的筏子,怎么会突然抽筋,剧烈抖动不止,顿时他不寒而栗起来。

    刷刷刷!

    马户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不是水鬼掀船?好怕怕啊。”马户吓得脸上的肌肉在不住的颤抖,身不由己地在往坏里想。

    在一丘河上捞尸的人,不论是看透人生的大人还是老者,还是涉世温未深的毛孩子,都知道在一丘河捞尸之前,在家里点上一炷香,磕头跪拜,祈祷河神保佑,水鬼不近身。

    不燃烧一炷香的话,闹不好就会招来女水鬼掀船,这早年间就流传着女水鬼掀船的恐怖故事。

    所谓的鬼掀船,就是苟苟营子村的捞尸人,在打捞尸体的时候,特别是打捞女尸的时候,会遇到女尸钻到船底下,要把船弄翻,淹死撑船的人,这种时候捞尸人就会九死一生,不能漠视之。

    当然,据说也有救急的办法,就是在遇到女尸掀船的时候,不要慌张忙乱,要在船头上补烧一炷香,对着一丘河里的女尸磕头,嘴里还有念念有词地央求说,请水鬼姐姐放过我吧,不要淹死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我养活。

    姐姐放过我,我对苍天许诺,给水鬼姐姐到寺庙给姐姐祈祷,求菩萨超度姐姐。

    一番美好念辞,水鬼姐姐起了恻隐之心,就会放过当事人。

    此时此刻,马户到哪里找一座香炉,给水鬼姐姐烧香呢,神仙都办不到。

    马户急得要命,救自己的狗命要紧,办事求人,该拜的神仙要拜,该拜的小鬼也要拜,那个拜不到都会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时候拜小鬼,比拜一尊大神还管用。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邪性。

    马户特么放下杂念,没有香炉烧香磕头也罢,心意到了,会获得女水鬼娘娘的原谅。

    马户赶紧踉踉跄跄地跪在船头,给漂浮过来的女尸磕头如捣蒜,嘴里念念有词。

    “请姐姐放过我马户这个王八蛋吧。”马户自我诅咒,胡骂烂嚼起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坏蛋也会做好事,只要姐姐放我一马,我保证从今以后,放下屠刀,立地成猪,错,立地成佛。再也不会做一件坏事,尽做好事,还会教育我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做好事,当风风光光的好人,打死也不当坏人。”

    也许是马户的虔诚祈祷,让水鬼姐姐心软了。

    也许是大风大浪该过去了,一下子河面忽然安静很多,巨浪偃旗息鼓,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平浪静起来,让马户安心了很多,他撑着竹筏子,也稳稳当当起来。

    马户再看那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女尸的时候,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就撑着那根竹竿,奋力向前划着,迅疾而行的木筏子,飘飘荡荡,劈波斩浪,划到了那具慢慢漂流的尸跟前时,马户嘴角乐歪,喜上眉梢。

    他刚想捞尸,伸出去的颤颤抖抖的竹竿,又往回收着,动作犹犹豫豫起来,一点也没有干脆利落劲,有些女人劲。

    他怕女水鬼报复自己,要了他的性命。

    刚才他在祈祷的时候,说过了,今生今世,不再干完坏事,尽干好事,还要教育自己未来的子子孙孙,都做好事。

    刚说过的话,还热乎着,还没有凉呢,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说话不算话,那还是人吗?

    “不捞这具诡异的漂浮女尸了,回去吧。”马户心里说着,忽然就规规矩矩收了竹竿,往回划船,要放走女尸,也给自己求个平安。

    哗哗哗!

    哗哗哗!

    马户往回划一会,扭头再看看那具漂浮的女尸,停住了手里的竹竿,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具女尸,心里盘算着什么。

    “尼玛,那具女尸看似没有什么危险,刚才只是虚惊一场,遇到了一点风浪罢了,跟水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马户心里说着。

    忽然心一横。

    世上根本没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就不信狼是个麻的,麻花是个拿的。

    胆小发不了财,胆大才会发财。

    “我捞啊,这具女尸本来就是我马户的,”马户心里说着,再也没有半点犹豫,掉转船头,他不管不顾了,决意打捞女尸。

    马户,正在慢慢的向那具漂浮的女尸靠近,靠近。

    “别动,那是我的东西!”随着喊叫声,忽然从芦苇丛里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马户扭头一看,是张二嘎。

    张二嘎撑着一艘破船,要跟他抢生意了。

    “张二嘎。”马户有些惊异地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马户觉得有些奇怪,他觉得自己当上苟苟营子村的村长以后,人们应该对他毕恭毕敬地说话,不能大呼小叫。

    可眼下张二嘎那货,竟然不分长幼,不尊敬他这个村长,难以理解,脑子进水了。

    “我当然说你。”张二嘎把他的船摇过来,“那具尸体是我的。”

    “什么时候这尸体成了你的?这具漂浮的女尸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马户生气的对张二嘎说。

    张二嘎冷笑了一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早就看见这个女尸了,所以她就是我的。”

    马户感觉到很纳闷,问道:“你说你早就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捞尸?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跟谁鬼混去了。”

    张二嘎苦涩的笑了笑说:“我当时没船,看见女尸以后,我就回家弄船去了,这不就晚了吗?”

    张二嘎明显在撒谎,在苟苟营子村,他就是一个谎溜子。

    “晚了?”马户冷笑一声说,“你撒谎!这具女尸是我先看见的,所以归我。”

    “你不讲道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张二嘎明显不服气,更不想放弃,他想捞到那具女尸,烤了以后,卖到罗刹海市去,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马户冷笑着说:“谁能证明是你先看到的,哪只眼睛先看见的?”

    张二嘎愣了一下,急忙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所以,那尸体就是我的,不要跟我抢生意。”

    “哼,你真能耐。”马户再次冷笑了一声说,“不要骗人,我马户今天正儿八经的告诉你张二嘎,今天这具女尸不是我的,也是我的。跟我抢,你没有资格。”

    马户开始以权力和气势压人了。

    权力最是重如山。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张二嘎挺着胸,据理力争。

    什么也争不过一个理。

    “也不拉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马户对张二嘎蔑视地笑了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认识我吗?我是村长!响当当的村长!敢跟我抢生意,不怕我给你小鞋穿吗?告诉你张二嘎,我早就看了你不顺眼了,识相的滚一边去,不要跟我抢生意。”

    马户向不识时务的张二嘎发出了最后通牒。

    “你……你不讲道理。”张二嘎忽然觉得理亏了一样。

    “你说我蛮不讲理是吗?告诉你张二嘎,在村里我就是村长,我就是蛮不讲理。你能把我怎样?你能把我卵子咬下来吗?”

    马户说着,狠狠横了张二嘎一眼:“不要把你的破船摇过来,赶紧滚远点。”

    张二嘎想一想,觉得眼下这个马户不能得罪,他确确实实是苟苟营子村的村长,得罪了他,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张二嘎就赔了个笑脸说,道歉说:“村长抱歉,刚才我胡说八道,是你先看到的,东西归你,我走了,我到那边打鱼去了,你悠着点,不要掉到河里。”

    张二嘎说完,就撑着船灰溜溜地走了。

    马户看着自己赢了,就得意洋洋地伸出长溜溜的竹竿,用竹竿把河面上的漂浮的女尸停住,稳住,站稳妥,让筏子悠着劲,别撞上女尸,撞烂了头脸,卖相就不好了,现在做生意出售物品,都讲究一个好的卖相。

    没有好的卖相,就卖不出钱来。

    掌控着筏子的马户,伸出的竹竿,不能乱捅,让竹筏子慢慢靠近了面孔朝天的女尸。

    马户一手用竹竿停住女尸,一边猫腰抓住了那根黑狗毛绳子,扣一个活套,套住了死者的脖子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吭哧哧,粗喘着,把死者顺劲拽上了筏子。

    女尸上了筏子,吃重不少,筏子明显吃进水里有一寸左右。

    狗着腰把尸拽到筏子上来,马户舒口气,一脸的笑意灿烂。

    没有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邪性事,让马户很开心。

    一丘河上捞尸的忌讳,被他破掉了。

    忌讳就是一个屁。

    马户把女尸拽上筏子以后,稍稍喘口气,这才定眼看去,看到一些讶异。

    尸体的穿戴装束,跟罗刹国的人不一样,眼前这具微闭双眼的女尸,穿戴简略,紫色衣服,披肩长发,面皮白净,比罗刹国的人显得干净很多。

    这是什么人?

    何方神圣?

    难道是传说中的外国人还是星际外星人?

    不对啊,这长相,丑陋不堪,很肯定地说,这具女尸分明不是罗刹国的子民,我们罗刹国的人,不会长得这么寒碜。

    这么丑陋的女人,活着的时候,不管是走在夜里,还是白天走在大街上,看一眼都能把狗吓疯,把鬼活活吓死。

    这样的女人,在罗刹国肯定嫁不出去,会老死在自己的闺房,无人问津。

    这具女尸虽然丑陋不堪,但不会影响味道吧?

    马户暗想,我觉得味道应该还不错,很想品尝一下,让自己的舌尖感受一下美味。

    站在颠簸不定的筏子上,马户端详女尸一会,就开始行动起来,用那块脏兮兮的裹尸布,裹住尸体。

    等会,马户就会把这具尸扛回家,收拾收拾,等烤好了以后,自己留下吃一部分,剩下的拿到罗刹海市卖掉,自己赚到钱以后,又有银子到勾栏去消费,风流快活一场了。

    十里花场是一个好去处。

    马户一高兴,就爱唱几句,一边干活,一边嘴里哼哼小曲:

    “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

    十里花场有浑名,

    她两耳傍肩三孔鼻,

    未曾开言先转腚。

    每日蹲窝里把蛋来卧,

    老粉嘴儿多辈儿以为自己是只鸡,

    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

    那又鸟不知道她是一只鸡,

    勾栏从来扮高雅,

    自古公公好威名。”

    马户唱到“自古公公好威名”的时候,忽然牙酸,觉得这句用于蔑视嘲讽自古至今的太监公公,太狠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公公通常喜欢追求威武的名声,想着威名远扬,而这种追求通常是虚无的,那些被阉割的公公贪图那些威武的虚名,因为他们没有威武能力。

    人没有的东西,才是人最想要的东西,人活成了一场讽刺。

    ……

    密密匝匝的玉米地。

    无声无息,安静如坟茔。

    落针可闻。

    十分困倦,疲惫不堪的欧阳刀光,还在义无反顾,赴汤蹈火一样滴睡大觉,那几只没有在刀光身上得到什么便宜的蚂蚁,还没有撤退,还想在刀光的身上压榨机一样压榨出什么狗屁油水,这些蚂蚁特么贪婪。

    都是跟某些贪官污吏学习的结果,坏榜样狠如狼。

    欧阳刀光呼呼酣睡正香,他的睡眠正在最高潮的时候,物极必反,刀光命悬一线的黑暗灾难时刻,就要迅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