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巴德·利奥波德·纳尔维亚男爵
什么声音...？
躺在床上熟睡的玛尔艾兰特被一阵动静吵醒了。
她掀开被子，揉了揉眼睛，走下床。
仔细看向悬挂于墙上的铜制钟摆。
“已经到半夜了吗...”
凌晨一点二十。
“艾温大人？您一直都坐在这里？”
在餐桌上倒了一杯水的玛尔艾兰特来到我的身边。
“嗯，想起了一些往事。”
坐在窗边的我回忆着过去发生的点滴，虽然在孤独的夜晚里只有明月相伴。
利用天使种族不需要睡眠的特性，我可以随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也便于保护玛尔艾兰特的安全。
不对...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一拍脑袋，然后从人偶衣物的口袋中取出一封蜡黄的信件。
“这是...”
“我的得意门生，奇尔奇斯·莫雷的来信。”
“您说的莫非是那位近百年前的‘闪银与流金公爵’吗？这么有名的大人物居然是您的弟子啊——！”
玛尔艾兰特突然贴到我的面前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
呃...
有名？
因为我很早就去世了，并不知晓莫雷后续在炼金术领域与魔药学方面取得的成就。
不过从玛尔艾兰特的表情来看，我那位弟子日后的造诣应该不低。
这封信件，直到遇见莫雷的后代之前我不会打开。
建立在他知道我会复活的前提下，信件中的内容必然极为重要，因此，这些内容必须要等所有相关人物全部到场的情况下才能揭晓。
“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将信封贴身放好。
“当然了！我从小可是看过不少关于莫雷大人轶事的书籍呢...只是小时候没有学习炼金术的条件，否则我现在应该早就成为光荣炼金术师的一员了。”
玛尔艾兰特双手捧着脸颊，怅然若失地说道。
“你想学习炼金术？”
玛尔艾兰特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
我疑惑地再次问道，毕竟以学者的气质而言还是古籍修复师或者哲学辩论家之类的职业比较适合她。
为什么她会突然对炼金学感兴趣？（虽然这是好事）
“当然！”
玛尔艾兰特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我从瞳孔的倒映中看到了金灿灿的名为黄金的俗物。
没救了。
“我说...炼金术可并不意味着能够凭空制造出黄金...而且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人工制造出黄金的方法，那个方法也绝对不会是炼金术。如果你有这样的念头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吧。”
我无奈地扶住人偶的额头，没想到早就失去一切痛觉机制的我如今竟然还能感受到名为“头疼”的感觉。
虽然炼金术最早的确是古人对于制造出黄金的渴望而诞生的，但发展至今日已经成为了一项与魔法并驾齐驱的学科。
看来我有必要好好和玛尔艾兰特普及一下炼金学的基础原理了。
“...你先听我说。”
所谓的魔法，是通过冥想在体内构建出魔力回路，以精神力从虚空中汲取并在体内储存尽可能多的魔力，再使用魔力从空气中抽调出六大元素（地水火风光暗）之力。
其本质上是从元素精灵的手中“借力”，魔力则相当于谈判的筹码。
魔力越多，能借到的力量也就会相应增加。
由于元素精灵们的脾气不太好（对于人类而言更是如此），所以需要使用精灵语和它们进行沟通求助。
这个过程便被称之为“咏唱”。
咏唱的方式有三种，分别是古萨雷尔秘文（光精灵语）、古瑟克斯秘文（暗精灵语）以及古俄雷芒特秘文（精灵王族语）。
要使用光系魔法，便要先学习古萨雷尔秘文。
要使用暗系魔法，便要先学习古瑟克斯秘文。
想要使用全部四系魔法或是其中任意一种（地水火风），便要先精通精灵王族语。
至于光明女神莱尔特里丝及其信徒，虽然目前使用咏唱语言的仍是古萨雷尔秘文，但其借力基础早已非魔力，而是纯粹的信仰之力。
这种信仰之力是元素精灵最为偏好的食粮，使用信仰之力咏唱，会使得魔法强度获得1.5倍至3倍之间不等的增益。
即——同级别神术要强于同级别光系魔法。
“艾温大人您说的我都知道啦，但这不是魔法吗...和炼金术有什么关系？”
玛尔艾兰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说起来玛尔艾兰特好像精通一些古萨雷尔秘文...
我是不是应该推荐她去光明教会当个牧师，或者是去魔法公会做个光魔法学徒之类的？
还是算了。
——我讨厌魔法师。
“当然有关系。”
我将旅馆房间内那面唯一的落地镜放在了玛尔艾兰特的面前。
“请注视镜子中的你。”
“诶？为什么。”
“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艾温大人你今天很奇怪耶...”
坐在床上的玛尔艾兰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直直地望着镜子。
镜子的倒映中出现了一位褐色短发的少女。
她的脸上有一些雀斑，却不影响整体观感，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丝特殊的魅力。
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略有些偏黑，恐怕是长时间干农活晒太阳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容貌算不上有多漂亮，但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此外，那种学者独有的气质也很令人在意。
玛尔艾兰特有些脸红地戴上眼镜，抚摸着镜子。
“什么嘛...原来我还挺漂亮的...”
“......”
我已经能想象到玛尔艾兰特未来的丈夫将要面临的棘手状况。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当然明白。”
玛尔艾兰特突然变了一张脸，严肃而平静地起身说道：
“假如我是魔法，那么镜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虚像就是炼金术——我这么理解没错吧？艾温殿下。”
藏在人偶身体中的我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孺子可教。
如果说魔法是一个从元素精灵手中“借力”的过程，那么炼金术则是某种意义上的另一种“魔法”。
炼金术不存在这一借力过程，因此直接跳过了咏唱步骤。
不仅如此，炼金术师甚至不需要进行冥想修炼以强化精神力/汲取魔力。
“既然炼金术师的身上没有魔力回路也没有魔力，那他们是如何使用元素之力的？”
尽管玛尔艾兰特博览群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存在知识盲点。
“元素之力并不为元素精灵所独有，世间万物的身上都存在元素。”
“您是说...”
“姑且给你看看吧——炼金术的伟大之处。”
还好出发时身上带了点小玩意。
我撒了一些火蜥蜴干（5阶火系魔物的干制尸体，从村长霍夫曼处取得）的粉末在镜子上，然后问玛尔艾兰特要了一根火柴。
——以火柴在镜子表面划过魔物粉末。
唰——！！！
镜子的表面瞬间沸腾并出现红色气泡，几缕吞吐的火蛇将镜子熔化并不断变换着形态。
五分钟后，一头半人多高的火焰蜥蜴出现在了室内。
——6阶火系召唤物·控火爬行者。（持续时间：20分钟）
蜥蜴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便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艾温大人...危险！”
“啊，在诞生的时候应该用血液事先打上支配标记才对...”
杜桑人偶的体内怎么可能会有血液存在，失策了。
不过没关系。
我操纵着魁梧的人偶攥紧了火蜥蜴的脖子，无论其如何挣扎都紧握不放。
“抱歉，未经允许就把你召唤过来了。回归元素之海吧。”
随着人偶握力的增强，控火爬行者逐渐停止了挣扎，而后化作一团火光爆裂分解。
“刚才的那个，是魔法吗？”
玛尔艾兰特愕然问道。
“是炼金术。”
我拍了拍手上残存的蜥蜴粉末。
炼金术的要诀是“共鸣”。
刚才的镜子，火柴，火蜥蜴干的粉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与“火”有关。
镜子在生产过程中需要经过烈火与高温的考验，即便成型后镜子的内部也依然存在微乎其微的火元素气息。
火柴头表面的红磷粉末则是良好的易燃物，能够助长火势。
至于最后一个最为关键的物品，火蜥蜴的粉末，则像是一道发条，为冰冷的机械提供了短暂的动力。
火系魔物从出生至死亡的一生中都要不断吸收带有火元素之力的素材，以此维持自身，其中运气上佳者能够实现向更高阶层的跨越，即进化。
然而，这些魔物吸收的元素之力，相对于传说中的“元素之海”而言，只能算得上是宇宙中的沙砾。
元素之海是虚空深处的未知次元，元素精灵们诞生与回归的地方，也是所有魔物能够无咏唱使用魔法的原因。
炼金术的目的，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素材，越过元素精灵直接与元素之海建立稳定链接的通道，将元素力装进自己制作的容器之中，并使得元素之间互相转化——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想法。
一旦将来有炼金术师取得了17阶魔物之王的活体素材，在他建立链接的一瞬间，元素之海的洪流将会击溃无形的堤坝抵达现世，这是任何人乃至于神都无法承受的恐怖能量。
整个世界弹指间便会毁灭。
不过好在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17阶魔物之王的力量等同于神，想要从神的身上完好无损地剥离下一条手臂，大概比将其杀死还要困难吧...
“的确，虽然看上去很像召唤物魔法。可召唤的过程中却一点魔力都没有用到呢？”
玛尔艾兰特盘坐在床上认真地思考着。
将火柴划过镜子表面这种事...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做得到吧。
我的内心不禁有些得意。
炼金术创造出的所有作品统称为炼金造物，一共分为三类。
攻击型/防御型/研究型炼金造物。
攻击型，防御型顾名思义便不过多赘述。
研究型炼金造物诞生的目的，是为了加强人体本源、世界本源与各种力量之间的联系。
最高级的史诗造物，到我去世为止一共在世界上只出现了三个。
维诗·亚特莱茵（自然史诗）创造的“自然晶粹”（防御型）。
洛帝斯雷森·德克塞顿·昂特（白银史诗）创造的“白银龙骨”（攻击型）。
以及由我创造的“真红之星”（研究型）。
依据炼金造物的不同，炼金术师也大致分为这三种。
生前我便抵达了研究型炼金术师的顶峰。
由于研究型并不擅长战斗，且当时我也没有为自己设置任何保护措施，所以才会死于一场8阶强度的魔力事故。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如果你想学炼金术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做实验有一定危险性，务必做好防范措施。”
“......”
隐约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
嗯？
怪不得玛尔艾兰特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睡着了吗。
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之后，我走到窗边向下方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旅馆的店员正在半夜与巡逻的卫兵交谈着，而且一楼的桌子椅子全部被打翻且落到了大街上，大多数都被烧成了焦炭。
之前感受到的魔力气息来自于一楼，虽然气息含蓄内敛，但即便是不懂魔法的我也察觉到了那股极为惊人的魔力总量。
使用者对于魔法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将魔力回路隐藏地十分巧妙，且魔力总量就像一座湖泊般深不见底，精神力密度则像是钢铁般致密坚固。
我突然想起了白天时候遇到的那几名紫袍法师的身影。
要去调查一下吗？
截止目前我推测杜桑人偶的身体强度应该不下于9阶魔物的水平，但那群魔法师之中除了那名年幼的蓝袍法师（9阶）之外，其他人的水平全部高于10阶，更何况还有一位红袍法师。
大概不是目前的我所能应付的对手。
再者万一在调查过程中杜桑的人偶被摧毁，那我就只能再次以幽灵形态（天使形态）到处乱飘跑出来吓人了...
看着熟睡中的玛尔艾兰特安详的面容，我摇了摇头。
我心中的杂念还是太多了吗？
明明只要保护好玛尔艾兰特就可以了。
将念头全部抛诸脑后的我重新回到了椅子上。
——还是想想怎么熬过这个夜晚吧。
现在我的使命非常明确。
①找到适合其他三位光之圣女传承的继任者。
②将奇尔奇斯·莫雷的信函送达到他后人的手中。
③取回我亲手缔造的“真红之星”，防止其遭到图谋不轨之人的利用。
④说服七大帝国的帝王与教会停止人族内乱，一致讨伐不死大军。
⑤让玛尔艾兰特在完成历练的同时保护好她的生命安全。
虽然尚且还有一些关于斯罗佩顿皇室的私心，但可以容后再议。
抱着这些念头的我，今天又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使命。
——逛街。
我在坟墓里躺了一百多年，这个世界早已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由于急着赶路的原因，一直没有细看，但波德金城...
还真是大呢。
除了“大”，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
越过冰封崖脚下连绵不断的针叶林，一座被雪山环绕的放射状城市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那一天即便是站在悬崖的最前方，我也仍旧没有看到这座城市的尽头，如今却身处其中，更加感觉到了其规模之惊人。
城外数不清的盐湖像是大地之上的镜面折射着阳光与来自天空与山脉的景色，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上千座古建筑物鳞次栉比地坐落在城内，而那不过只是民宅而已。
最为显眼的两座建筑，市政厅与大教堂的高度已然超过四百米，单纯由石料堆砌而成的建筑绝不可能达到如此高度——哪怕是最为稳固的拱形结构也无法做到，看来炼金术很早就已经渗透到了建筑业以及其他行业的领域之中。
由于是半开放式城池，有两大军团驻扎的区域根本没有建造城墙，看得出城主洛克斯对自己士兵们的作战能力非常自信。
天空中漂浮着的众多飞艇，据玛尔艾兰特介绍是炼金术投入民用后的副产物——“炼金飞艇”，多为观光用途，动力来源为10阶以上风系魔物的魔晶。
“炼金术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那是什么？有铁块在地上跑...”
我无比震惊地指着那几列镂空的，头上扎着烟囱、慢悠悠地在路上奔跑的铁块说道。
不可思议，炼金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力量？！
这简直是神迹——！
“那不是铁块啦，是电车。据说是从麦凯丘尼克帝国进口的舶来品，只不过因为我们国内没有发电站，所以被炼金术师们改良了一下，动力源由电力变更为魔力了。”
玛尔艾兰特耐心地解释。
“癫...癫车！发癫站？！”
我神色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是电车和发电站...6银币就可以坐上一次，由于是观光线路会围绕全城运行，想去哪里只要中途下车就好了。相比之下还是1银币的驳运车比较便宜。2公里以内不额外增收费用，但小费还是要给的。”
“哦哦...原来如此！那么现在就可以坐吗？”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艾温大人，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其他人都在看着呢。”
脸色为难的玛尔艾兰特微微指了指那群驻足于此，且脸上纷纷露出古怪表情的市民。
“...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激动了。”
波德金城的内城与外城各自占有一半区域，其尖顶瓦房的建筑风格大体相同，但总体上内城更有人气，同时物价相对于外城也会稍微高上一些。
我和玛尔艾兰特花费4银币坐上了名为“佛克斯瓦根”的敞篷电车，这也是来自于麦凯丘尼克帝国的舶来品。
其特点是坚固耐用，结合了麦凯丘尼克人特有的“磁导科技”，一节能源模组的电量便足够一辆电车行驶百年（按每年里程10000km，时速30km计算）而不会枯竭，目前佛克斯瓦根已经进入了大规模量产阶段。
我们乘坐的这辆8座电车是司机大叔耗费120金币重金购入的。
“这辆车虽然昂贵，但我已经决定好要将其代代传承下去了。以后就让我的孙子接手，还有我孙子的孙子....”
驾驶电车的司机大叔自豪地说道。
“您是准备让自己的孩子以后都开电车吗？”
玛尔艾兰特的嘴角有些抽搐，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
“当然了，这可是永不磨损，每百年才需要更换一次能源的摇钱树。几乎是最适合普通人工作的行业。”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电车的四个轮胎虽然处于转动状态，可却并未与地面直接接触，而是“虚接触”。
“磁”与“电”吗...
不知麦凯丘尼克帝国的“科学家”与斯罗佩顿帝国的“炼金术师”，谁会更胜一筹呢？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去好好见识一下。
“目的地已经到了。”
电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处豪华庄园的门口。
“文森特爷爷！”
玛尔艾兰特激动地抱住了那位身穿管家服饰的慈祥老人。
“玛尔艾兰特小姐，长途跋涉辛苦了。”
文森特微笑着说道。
“巴德叔叔他还好吗？”
玛尔艾兰特松开了老管家，关心地问道。
“听说你们要来，老爷他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是吗....”
玛尔艾兰特松了一口气。
“这位是...？”
注意到我的管家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是我召唤出的人偶。”
玛尔艾兰特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
——对，就这样回答。
“小姐您已经是魔法师了吗？！”
管家不禁动容。
“算...算是吧？”
随后我们在一众女仆的带领下进入了庄园内部。
虽然下人们的的态度都很热情，但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10
庄园的宴会厅内。
一位神态威严、身穿贵族服饰的灰发中年男子坐在奢华靠椅之上，但姿态却有些僵硬、双手握紧握把，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正处于极度挣扎的状态。
斯帕罗那村村长霍夫曼的儿子，巴德·利奥波德·纳尔维亚。
早年外出闯荡，依靠多年的打拼建立了北部首屈一指的大商会——利奥波德商会，商业版图逐渐向帝国南方扩张。
发家后的巴德在城内购置了豪宅，且因经济方面的贡献被帝王册封为男爵。
男子的身后是一排侍女，主家座位的前方两排共有16个宾客座，但目前却只落座一人。
——一头灰白长发，身穿白色神职人员长袍与银白色铠甲的年轻男子。
教会十大圣骑士（15阶神圣斗气巅峰）之一的格林·纳尔维亚。
他的身份，是已故的最后一位上代光之圣女——凯塞斯塔·纳尔维亚的亲侄子，也是玛尔艾兰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当然，目前他最为重要的身份是...
——教皇的代言人。
“巴德舅舅，玛尔还没到吗？”
闭目养神的格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应该快了...马上就要——”
此时的巴德心中正在祈祷玛尔艾兰特还在赶来的路上。
不，最好不要来...
“巴德叔叔！好久不见！”
一脸灿烂笑容的玛尔艾兰特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玛尔，你为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巴德无比悲哀地看着玛尔艾兰特。
“哼，来了吗。”
格林睁开了眼睛，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
躺在床上熟睡的玛尔艾兰特被一阵动静吵醒了。
她掀开被子，揉了揉眼睛，走下床。
仔细看向悬挂于墙上的铜制钟摆。
“已经到半夜了吗...”
凌晨一点二十。
“艾温大人？您一直都坐在这里？”
在餐桌上倒了一杯水的玛尔艾兰特来到我的身边。
“嗯，想起了一些往事。”
坐在窗边的我回忆着过去发生的点滴，虽然在孤独的夜晚里只有明月相伴。
利用天使种族不需要睡眠的特性，我可以随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也便于保护玛尔艾兰特的安全。
不对...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一拍脑袋，然后从人偶衣物的口袋中取出一封蜡黄的信件。
“这是...”
“我的得意门生，奇尔奇斯·莫雷的来信。”
“您说的莫非是那位近百年前的‘闪银与流金公爵’吗？这么有名的大人物居然是您的弟子啊——！”
玛尔艾兰特突然贴到我的面前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
呃...
有名？
因为我很早就去世了，并不知晓莫雷后续在炼金术领域与魔药学方面取得的成就。
不过从玛尔艾兰特的表情来看，我那位弟子日后的造诣应该不低。
这封信件，直到遇见莫雷的后代之前我不会打开。
建立在他知道我会复活的前提下，信件中的内容必然极为重要，因此，这些内容必须要等所有相关人物全部到场的情况下才能揭晓。
“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将信封贴身放好。
“当然了！我从小可是看过不少关于莫雷大人轶事的书籍呢...只是小时候没有学习炼金术的条件，否则我现在应该早就成为光荣炼金术师的一员了。”
玛尔艾兰特双手捧着脸颊，怅然若失地说道。
“你想学习炼金术？”
玛尔艾兰特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
我疑惑地再次问道，毕竟以学者的气质而言还是古籍修复师或者哲学辩论家之类的职业比较适合她。
为什么她会突然对炼金学感兴趣？（虽然这是好事）
“当然！”
玛尔艾兰特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我从瞳孔的倒映中看到了金灿灿的名为黄金的俗物。
没救了。
“我说...炼金术可并不意味着能够凭空制造出黄金...而且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人工制造出黄金的方法，那个方法也绝对不会是炼金术。如果你有这样的念头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吧。”
我无奈地扶住人偶的额头，没想到早就失去一切痛觉机制的我如今竟然还能感受到名为“头疼”的感觉。
虽然炼金术最早的确是古人对于制造出黄金的渴望而诞生的，但发展至今日已经成为了一项与魔法并驾齐驱的学科。
看来我有必要好好和玛尔艾兰特普及一下炼金学的基础原理了。
“...你先听我说。”
所谓的魔法，是通过冥想在体内构建出魔力回路，以精神力从虚空中汲取并在体内储存尽可能多的魔力，再使用魔力从空气中抽调出六大元素（地水火风光暗）之力。
其本质上是从元素精灵的手中“借力”，魔力则相当于谈判的筹码。
魔力越多，能借到的力量也就会相应增加。
由于元素精灵们的脾气不太好（对于人类而言更是如此），所以需要使用精灵语和它们进行沟通求助。
这个过程便被称之为“咏唱”。
咏唱的方式有三种，分别是古萨雷尔秘文（光精灵语）、古瑟克斯秘文（暗精灵语）以及古俄雷芒特秘文（精灵王族语）。
要使用光系魔法，便要先学习古萨雷尔秘文。
要使用暗系魔法，便要先学习古瑟克斯秘文。
想要使用全部四系魔法或是其中任意一种（地水火风），便要先精通精灵王族语。
至于光明女神莱尔特里丝及其信徒，虽然目前使用咏唱语言的仍是古萨雷尔秘文，但其借力基础早已非魔力，而是纯粹的信仰之力。
这种信仰之力是元素精灵最为偏好的食粮，使用信仰之力咏唱，会使得魔法强度获得1.5倍至3倍之间不等的增益。
即——同级别神术要强于同级别光系魔法。
“艾温大人您说的我都知道啦，但这不是魔法吗...和炼金术有什么关系？”
玛尔艾兰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说起来玛尔艾兰特好像精通一些古萨雷尔秘文...
我是不是应该推荐她去光明教会当个牧师，或者是去魔法公会做个光魔法学徒之类的？
还是算了。
——我讨厌魔法师。
“当然有关系。”
我将旅馆房间内那面唯一的落地镜放在了玛尔艾兰特的面前。
“请注视镜子中的你。”
“诶？为什么。”
“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艾温大人你今天很奇怪耶...”
坐在床上的玛尔艾兰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直直地望着镜子。
镜子的倒映中出现了一位褐色短发的少女。
她的脸上有一些雀斑，却不影响整体观感，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丝特殊的魅力。
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略有些偏黑，恐怕是长时间干农活晒太阳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容貌算不上有多漂亮，但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此外，那种学者独有的气质也很令人在意。
玛尔艾兰特有些脸红地戴上眼镜，抚摸着镜子。
“什么嘛...原来我还挺漂亮的...”
“......”
我已经能想象到玛尔艾兰特未来的丈夫将要面临的棘手状况。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当然明白。”
玛尔艾兰特突然变了一张脸，严肃而平静地起身说道：
“假如我是魔法，那么镜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虚像就是炼金术——我这么理解没错吧？艾温殿下。”
藏在人偶身体中的我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孺子可教。
如果说魔法是一个从元素精灵手中“借力”的过程，那么炼金术则是某种意义上的另一种“魔法”。
炼金术不存在这一借力过程，因此直接跳过了咏唱步骤。
不仅如此，炼金术师甚至不需要进行冥想修炼以强化精神力/汲取魔力。
“既然炼金术师的身上没有魔力回路也没有魔力，那他们是如何使用元素之力的？”
尽管玛尔艾兰特博览群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存在知识盲点。
“元素之力并不为元素精灵所独有，世间万物的身上都存在元素。”
“您是说...”
“姑且给你看看吧——炼金术的伟大之处。”
还好出发时身上带了点小玩意。
我撒了一些火蜥蜴干（5阶火系魔物的干制尸体，从村长霍夫曼处取得）的粉末在镜子上，然后问玛尔艾兰特要了一根火柴。
——以火柴在镜子表面划过魔物粉末。
唰——！！！
镜子的表面瞬间沸腾并出现红色气泡，几缕吞吐的火蛇将镜子熔化并不断变换着形态。
五分钟后，一头半人多高的火焰蜥蜴出现在了室内。
——6阶火系召唤物·控火爬行者。（持续时间：20分钟）
蜥蜴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便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艾温大人...危险！”
“啊，在诞生的时候应该用血液事先打上支配标记才对...”
杜桑人偶的体内怎么可能会有血液存在，失策了。
不过没关系。
我操纵着魁梧的人偶攥紧了火蜥蜴的脖子，无论其如何挣扎都紧握不放。
“抱歉，未经允许就把你召唤过来了。回归元素之海吧。”
随着人偶握力的增强，控火爬行者逐渐停止了挣扎，而后化作一团火光爆裂分解。
“刚才的那个，是魔法吗？”
玛尔艾兰特愕然问道。
“是炼金术。”
我拍了拍手上残存的蜥蜴粉末。
炼金术的要诀是“共鸣”。
刚才的镜子，火柴，火蜥蜴干的粉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与“火”有关。
镜子在生产过程中需要经过烈火与高温的考验，即便成型后镜子的内部也依然存在微乎其微的火元素气息。
火柴头表面的红磷粉末则是良好的易燃物，能够助长火势。
至于最后一个最为关键的物品，火蜥蜴的粉末，则像是一道发条，为冰冷的机械提供了短暂的动力。
火系魔物从出生至死亡的一生中都要不断吸收带有火元素之力的素材，以此维持自身，其中运气上佳者能够实现向更高阶层的跨越，即进化。
然而，这些魔物吸收的元素之力，相对于传说中的“元素之海”而言，只能算得上是宇宙中的沙砾。
元素之海是虚空深处的未知次元，元素精灵们诞生与回归的地方，也是所有魔物能够无咏唱使用魔法的原因。
炼金术的目的，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素材，越过元素精灵直接与元素之海建立稳定链接的通道，将元素力装进自己制作的容器之中，并使得元素之间互相转化——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想法。
一旦将来有炼金术师取得了17阶魔物之王的活体素材，在他建立链接的一瞬间，元素之海的洪流将会击溃无形的堤坝抵达现世，这是任何人乃至于神都无法承受的恐怖能量。
整个世界弹指间便会毁灭。
不过好在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17阶魔物之王的力量等同于神，想要从神的身上完好无损地剥离下一条手臂，大概比将其杀死还要困难吧...
“的确，虽然看上去很像召唤物魔法。可召唤的过程中却一点魔力都没有用到呢？”
玛尔艾兰特盘坐在床上认真地思考着。
将火柴划过镜子表面这种事...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做得到吧。
我的内心不禁有些得意。
炼金术创造出的所有作品统称为炼金造物，一共分为三类。
攻击型/防御型/研究型炼金造物。
攻击型，防御型顾名思义便不过多赘述。
研究型炼金造物诞生的目的，是为了加强人体本源、世界本源与各种力量之间的联系。
最高级的史诗造物，到我去世为止一共在世界上只出现了三个。
维诗·亚特莱茵（自然史诗）创造的“自然晶粹”（防御型）。
洛帝斯雷森·德克塞顿·昂特（白银史诗）创造的“白银龙骨”（攻击型）。
以及由我创造的“真红之星”（研究型）。
依据炼金造物的不同，炼金术师也大致分为这三种。
生前我便抵达了研究型炼金术师的顶峰。
由于研究型并不擅长战斗，且当时我也没有为自己设置任何保护措施，所以才会死于一场8阶强度的魔力事故。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如果你想学炼金术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做实验有一定危险性，务必做好防范措施。”
“......”
隐约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
嗯？
怪不得玛尔艾兰特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睡着了吗。
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之后，我走到窗边向下方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旅馆的店员正在半夜与巡逻的卫兵交谈着，而且一楼的桌子椅子全部被打翻且落到了大街上，大多数都被烧成了焦炭。
之前感受到的魔力气息来自于一楼，虽然气息含蓄内敛，但即便是不懂魔法的我也察觉到了那股极为惊人的魔力总量。
使用者对于魔法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将魔力回路隐藏地十分巧妙，且魔力总量就像一座湖泊般深不见底，精神力密度则像是钢铁般致密坚固。
我突然想起了白天时候遇到的那几名紫袍法师的身影。
要去调查一下吗？
截止目前我推测杜桑人偶的身体强度应该不下于9阶魔物的水平，但那群魔法师之中除了那名年幼的蓝袍法师（9阶）之外，其他人的水平全部高于10阶，更何况还有一位红袍法师。
大概不是目前的我所能应付的对手。
再者万一在调查过程中杜桑的人偶被摧毁，那我就只能再次以幽灵形态（天使形态）到处乱飘跑出来吓人了...
看着熟睡中的玛尔艾兰特安详的面容，我摇了摇头。
我心中的杂念还是太多了吗？
明明只要保护好玛尔艾兰特就可以了。
将念头全部抛诸脑后的我重新回到了椅子上。
——还是想想怎么熬过这个夜晚吧。
现在我的使命非常明确。
①找到适合其他三位光之圣女传承的继任者。
②将奇尔奇斯·莫雷的信函送达到他后人的手中。
③取回我亲手缔造的“真红之星”，防止其遭到图谋不轨之人的利用。
④说服七大帝国的帝王与教会停止人族内乱，一致讨伐不死大军。
⑤让玛尔艾兰特在完成历练的同时保护好她的生命安全。
虽然尚且还有一些关于斯罗佩顿皇室的私心，但可以容后再议。
抱着这些念头的我，今天又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使命。
——逛街。
我在坟墓里躺了一百多年，这个世界早已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由于急着赶路的原因，一直没有细看，但波德金城...
还真是大呢。
除了“大”，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
越过冰封崖脚下连绵不断的针叶林，一座被雪山环绕的放射状城市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那一天即便是站在悬崖的最前方，我也仍旧没有看到这座城市的尽头，如今却身处其中，更加感觉到了其规模之惊人。
城外数不清的盐湖像是大地之上的镜面折射着阳光与来自天空与山脉的景色，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上千座古建筑物鳞次栉比地坐落在城内，而那不过只是民宅而已。
最为显眼的两座建筑，市政厅与大教堂的高度已然超过四百米，单纯由石料堆砌而成的建筑绝不可能达到如此高度——哪怕是最为稳固的拱形结构也无法做到，看来炼金术很早就已经渗透到了建筑业以及其他行业的领域之中。
由于是半开放式城池，有两大军团驻扎的区域根本没有建造城墙，看得出城主洛克斯对自己士兵们的作战能力非常自信。
天空中漂浮着的众多飞艇，据玛尔艾兰特介绍是炼金术投入民用后的副产物——“炼金飞艇”，多为观光用途，动力来源为10阶以上风系魔物的魔晶。
“炼金术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那是什么？有铁块在地上跑...”
我无比震惊地指着那几列镂空的，头上扎着烟囱、慢悠悠地在路上奔跑的铁块说道。
不可思议，炼金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力量？！
这简直是神迹——！
“那不是铁块啦，是电车。据说是从麦凯丘尼克帝国进口的舶来品，只不过因为我们国内没有发电站，所以被炼金术师们改良了一下，动力源由电力变更为魔力了。”
玛尔艾兰特耐心地解释。
“癫...癫车！发癫站？！”
我神色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是电车和发电站...6银币就可以坐上一次，由于是观光线路会围绕全城运行，想去哪里只要中途下车就好了。相比之下还是1银币的驳运车比较便宜。2公里以内不额外增收费用，但小费还是要给的。”
“哦哦...原来如此！那么现在就可以坐吗？”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艾温大人，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其他人都在看着呢。”
脸色为难的玛尔艾兰特微微指了指那群驻足于此，且脸上纷纷露出古怪表情的市民。
“...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激动了。”
波德金城的内城与外城各自占有一半区域，其尖顶瓦房的建筑风格大体相同，但总体上内城更有人气，同时物价相对于外城也会稍微高上一些。
我和玛尔艾兰特花费4银币坐上了名为“佛克斯瓦根”的敞篷电车，这也是来自于麦凯丘尼克帝国的舶来品。
其特点是坚固耐用，结合了麦凯丘尼克人特有的“磁导科技”，一节能源模组的电量便足够一辆电车行驶百年（按每年里程10000km，时速30km计算）而不会枯竭，目前佛克斯瓦根已经进入了大规模量产阶段。
我们乘坐的这辆8座电车是司机大叔耗费120金币重金购入的。
“这辆车虽然昂贵，但我已经决定好要将其代代传承下去了。以后就让我的孙子接手，还有我孙子的孙子....”
驾驶电车的司机大叔自豪地说道。
“您是准备让自己的孩子以后都开电车吗？”
玛尔艾兰特的嘴角有些抽搐，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
“当然了，这可是永不磨损，每百年才需要更换一次能源的摇钱树。几乎是最适合普通人工作的行业。”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电车的四个轮胎虽然处于转动状态，可却并未与地面直接接触，而是“虚接触”。
“磁”与“电”吗...
不知麦凯丘尼克帝国的“科学家”与斯罗佩顿帝国的“炼金术师”，谁会更胜一筹呢？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去好好见识一下。
“目的地已经到了。”
电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处豪华庄园的门口。
“文森特爷爷！”
玛尔艾兰特激动地抱住了那位身穿管家服饰的慈祥老人。
“玛尔艾兰特小姐，长途跋涉辛苦了。”
文森特微笑着说道。
“巴德叔叔他还好吗？”
玛尔艾兰特松开了老管家，关心地问道。
“听说你们要来，老爷他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是吗....”
玛尔艾兰特松了一口气。
“这位是...？”
注意到我的管家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是我召唤出的人偶。”
玛尔艾兰特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
——对，就这样回答。
“小姐您已经是魔法师了吗？！”
管家不禁动容。
“算...算是吧？”
随后我们在一众女仆的带领下进入了庄园内部。
虽然下人们的的态度都很热情，但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10
庄园的宴会厅内。
一位神态威严、身穿贵族服饰的灰发中年男子坐在奢华靠椅之上，但姿态却有些僵硬、双手握紧握把，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正处于极度挣扎的状态。
斯帕罗那村村长霍夫曼的儿子，巴德·利奥波德·纳尔维亚。
早年外出闯荡，依靠多年的打拼建立了北部首屈一指的大商会——利奥波德商会，商业版图逐渐向帝国南方扩张。
发家后的巴德在城内购置了豪宅，且因经济方面的贡献被帝王册封为男爵。
男子的身后是一排侍女，主家座位的前方两排共有16个宾客座，但目前却只落座一人。
——一头灰白长发，身穿白色神职人员长袍与银白色铠甲的年轻男子。
教会十大圣骑士（15阶神圣斗气巅峰）之一的格林·纳尔维亚。
他的身份，是已故的最后一位上代光之圣女——凯塞斯塔·纳尔维亚的亲侄子，也是玛尔艾兰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当然，目前他最为重要的身份是...
——教皇的代言人。
“巴德舅舅，玛尔还没到吗？”
闭目养神的格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应该快了...马上就要——”
此时的巴德心中正在祈祷玛尔艾兰特还在赶来的路上。
不，最好不要来...
“巴德叔叔！好久不见！”
一脸灿烂笑容的玛尔艾兰特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玛尔，你为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巴德无比悲哀地看着玛尔艾兰特。
“哼，来了吗。”
格林睁开了眼睛，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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