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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云京城

    此刻正是辰时,昭义给颜轻戴了一个斗笠以便遮住脸,二人同乘一匹马出城,临近城门,果然有颜府护卫在寻人,不过颜轻已换过着装,此时身份是韩大哥的妹子罢了,二人得以顺利出城。

    为了摆脱颜帛和那黑袍男子的追踪,韩昭义带着颜轻连续跑了两日,除了晚上睡觉,白天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中途换了四次马,抵达了处在花灵与洛安中间的城池云京。

    连续骑行两日,就算颜轻从小练武身子骨好也有点扛不住了,韩昭义虽然是镖师,可如此赶急的行程还是第一次,也感到十分疲累,现下既然到了云京城内,暂时是安全的,二人就合计在此歇息两日再走。

    颜轻到了客房,愣是沾床就睡,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时一刻,醒了之后一动弹,顿觉浑身肌肉酸疼,特别是大腿,尤其疼痛,这让颜轻吸了口气。昨夜也没有吃晚饭,此时已是饥肠辘辘,颜轻不得不托起身子,下床之后,板着双腿去找隔屋里的韩大哥一起吃饭。

    韩昭义起初只觉得这个小姑娘遭遇可怜,现在对这个妹妹是怜爱又是佩服,赶路的两日一声哀怨都没有过,甚至他提议让她休息一下时,都被干脆拒绝了,硬着劲儿要赶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此时见到妹妹来找他,自是开心,两人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了。

    昭义性格爽朗,开门看见妹妹就往屋里牵,让颜轻坐下之后,又把早上在客栈附近买的吃食都拿了出来,说是专门给颜轻买的,这个举动让颜轻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是他亲妹妹一样,让这段时间坚硬的心一下子软和不少。

    颜轻吃着凉糕,昭义向颜轻问起先生近况。“颜妹妹,我六岁跟从先生学习,一共8年,先生教我的时候可严厉了!当初我不擅文辞,在经学课上常常犯困”说这话的时候,昭义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笑两声,“当初考核不合格,没少被先生罚抄,现在想起来我这手都酸呢。”

    颜轻知道,韩大哥把自己糗事说出来,是想逗自己开心呢,不吝夸赞道:“韩大哥只是不爱好舞文弄墨罢了,我看韩大哥身强体壮,年纪轻轻就成了顺通镖局的镖师,武学上的造诣定当不凡。”

    昭义听到颜妹妹如此称赞,那叫一个身心舒畅,对这个妹子更是喜爱了,“颜妹妹,以后叫我哥哥就行,韩大哥韩大哥的听着不仅显老还生分。”

    颜轻笑着答应道“好,昭义哥哥”

    这一声哥哥之后,让韩昭义此刻打心眼里认为颜轻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二人此时才算是真正的初识,因师出同门的缘故,二人相谈甚欢,关系逐渐变得亲近了起来。

    饭后,颜轻和昭义都想看一看这云京城。颜轻爹娘以前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自从生下颜轻以后,就很少在外奔波了,颜轻也没有机会出洛安,此次是第一次看到洛安以外地方,所以有些新奇。而昭义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两人自然就有了默契。

    云京是闵国有名的大城,比洛安更加繁华,听客栈店小二说,云京叫得上号的店家有四十户,都是享誉云京的大店,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整座城东西长,南北狭,从东向西,由一条大街直通,这条街叫作白玉街,因街道用石砖铺成而得名。南北两侧是各种巷子,如果想要吃肉喝酒,就在东边的街市即可,若要好玩的好看的,便要去西边的过桥市了。

    对颜轻来说,随处转转就可以,不过听店小二介绍的时候,看到昭义哥哥对这好玩的很感兴趣,就主动提议去过桥市看看,这正中昭义下怀,乐呵呵地带着颜妹妹去了西边。

    过桥市真是叫得直白,过了一座石桥就到了,这里比东市更加热闹,如果说东市都是一些大店销金地,那么过桥市就是各种小店云集,五花八门的闹市。

    昭义怕和颜轻走散,一路牵着颜轻走,这里的饮食果子都当街售卖,字画文玩多得都铺陈街道了,价格有高有低,全凭卖家眼光了。巷子两边贩卖着各种衣服香药,五颜六色,甚是多样,再往里走,还有当街杂耍的,身在此处,热闹的人群消去了颜轻内心这么多天的寒意,可以暂时把那些烦恼之事抛开,沉浸在这愉悦的氛围之中。

    不知不觉,颜轻和昭义哥哥一路来到了过桥市的最里面的巷子,人群到此处稀少了不少,和前面的繁华有些不一样,这里看着脏乱,昭义觉得此处不适合颜轻,想拉着颜轻往回走,两人刚准备离开,巷尾的一家店传出了哭喊声,似是有人被打了。

    颜轻立即扯住昭义哥哥,昭义顺着颜轻望着的方向看,知道颜轻什么意思,要是放平日里,这种事让昭义自己遇见,那肯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但今日带着颜妹妹,不好乱来,所以想走掉的,但颜妹妹都如此,自己更是不能见死不救了。

    “走,今日哥哥让妹妹见识一下身手。”拉着颜轻二话不说走近那家店。一进去,里面几个和颜轻一般年纪的少年在哭喊,那几个少年被绑在木桩上,赤着的上半身有好几道鞭痕,一看就是刚被打的,而正在被鞭打的少年一声不啃,这架势,昭义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店是干略卖的行当,这就不好办了,寻常滋事还能拔刀相助,但这里连城主都不管,背后肯定是有点势力的,昭义将此事个中缘由悄悄告诉给了颜轻。

    店主是个精瘦黝黑的老头和一个胖老太婆,两人面相都凶神恶煞的,看见门口一少男一少女,男的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棕色劲装,意气风发,少女看着就小很多,约摸八九十岁,身着粉色薄纱,二人都看着气质不凡。

    以为是公子小姐来买人的,老头僵硬的脸皮叠出一抹笑,朝着颜轻和昭义走过来,“公子小姐,想要买哪个,我们这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各个身强体壮,眉清目秀,你们买回家肯定不亏。”这边说着,那边打人的依旧没有停下,那少年背上被打的血肉模糊,依旧不吭一声,看得那老太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手下狠狠打,作势要把人往死里打的样子。

    颜轻看得难以忍受,又不能在此发作,只好退一步,佯装害怕的样子,拉扯昭义哥哥的袖子“哥哥,那人打得好凶啊,我好害怕。”说完,向昭义哥哥使了个眼色暗示,昭义接住戏,作烦扰的样子,“哎呀,你快让那人停下,打的我都烦了,还吓着我妹妹。”

    老头回头使了个眼色,手下就停了,然后转头,伸手邀请昭义颜轻去到近处挑选,“前面的都是最近新到的货,公子小姐可看看有没有合眼的,如果没有,我们后院还有,都是经过训练的,干什么都好。”

    光是新来的都二十几号人,颜轻不能想象这里总共有多少人,要想救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这让颜轻感到痛苦。昭义看着颜轻脸色不好的样子,也很难受,但他们又不能把所有人都买下来,略卖这行当十分暴利,卖的价格都十分高昂,这些个略卖人还会看人下菜碟,今天他俩都被称呼为公子小姐了,肯定要价甚高,他们能帮多少只能看这些孩子的命了。

    昭义就着眼前,随手一指,“他要多少?”

    老头比了个手势

    “五百文?”

    老头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上下合动,“公子你是第一次来买这东西吧,我们干的都是辛苦危险的活,这点数肯定是不够的,毕竟大家都要生活嘛。”

    昭义心想,你个臭不要脸的死老头,把杀人越货的事说的跟正经事一样,还辛苦,我呸,面上倒是不显,“那你明白说个数好了,让我猜什么猜。”

    老头五指晃了晃,语气得意道“五万文。”

    颜轻算了一下,相当于五十两银子,他们此次出行带的盘缠,加上老师偷偷给昭义哥哥的那一部分,总共三百两银子,之前着急赶路,换了好几次马,现在就只剩一百两了,之后还要赶路,根本拿不出多少。

    昭义换了个人指,“那这个呢?”

    老头伸出四根指头,同时告诉昭义,“不同的货价格不一样,公子小姐慢慢挑。”说完脸上扯了了一个怪异地笑。

    昭义大概估摸了一下,价格从两万到六万不等。

    给老头说了他们要商量选谁之后,颜轻把昭义拉到到一边,昭义垂着眼睛,抱歉地看着颜妹妹,“对不起妹妹,哥哥这次帮不了他们所有人,进来之前还给你说让你看我怎么解决呢。”颜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将此事怪到昭义哥哥身上,“昭义哥哥抱歉什么,我想了想,我们带的银钱根本不够,最多只能救一人,昭义哥哥你怎么看?”

    昭义愤愤地下了决定“来都来了,不能见死不救,妹妹你选一个,我们就救他了,之后出城,顺路去报个官,至于他们真的管不管就听天由命了。”

    “那就他吧”颜轻上前指着刚才被打的那个少年。

    老头一直在观察他俩,看着颜轻选的人,露出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看来少年在他们刚进门时被打的那么狠,有部分是演给他们俩看的。这些略卖人混迹江湖,个顶个的老油条子,什么人经他们一掌眼就知道,颜轻昭义一踏进这里,又是外地人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西桥市逛热闹来的,根本没有买他们货的打算,能走进来除了发发善心救人还能有什么,至于救谁嘛,谁最惨就是谁咯。

    那个被往死里打的人是这批货里最晦气的,无论谁看上了,后来都买卖不成,今天是被上一个买家退回来的,一个月内都三次了,这退货频次都快砸了他们的招牌了,如今颜轻他昭义前来,正好甩掉这赔钱货,还能狠狠赚上一笔,真是遇到两个活菩萨了。

    老头步伐轻快地走过来,呵呵笑着,“两位贵客真是好眼光啊,你们别看他现在这副摸样啊,洗干净了就是我们这里最俊俏的,这货还是从月息那边运过来的,是国中难见到的美人儿”,说着还想撩开少年散乱的头发证明给颜轻看,被颜轻喝止,“别动他”,老头悻悻地收回了手。

    昭义还未开口问,老头自觉地比了个数。

    “八十两!”昭义跳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啊,刚才那里最贵的也就六十两,你莫不是框我兄妹二人?”颜轻此刻捏了捏拳头。

    老头一副诚恳,价格全凭良心的样子,“公子啊,刚刚不都给你们说了吗,这个不比其他货,可是从大老远运回来的,我们这就他一个紧俏货,这人啊,路途啊,吃喝啊都是钱,总不能让我亏本卖是不是。”

    知道这老头是看人下菜碟了,不管昭义怎么讲,老头就是死不松口,颜轻冷哼一声,“这人再怎么紧俏不都被你们打得半死不活了,我们买回去还得给他治伤,花多少钱先不说,活不活得下来还不可说呢,这样吧,我和哥哥也是有诚意买的,八万是可以,但是得抛去两万,用来给他看大夫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规矩都懂吧,交到我们手上的货怎么也得是完好无损的,我说的没错吧?”其实颜轻看穿了这老头的把戏之后,可以把价格压到很低的,但不想折辱这个少年,就便宜这老头了。

    老头眯了眯眼,没想到这一大一小的,真正厉害的是这个小的主,刚才害怕什么的敢情都是装的,知道小的难缠,就顺坡下驴,“小姐家里是经商的吧,小小年纪就懂得讨价还价,行,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我今天就给小姐一个面子,卖给你们了。”

    商谈好后,少年晕了过去了,昭义和颜轻把他带到了客栈附近的回春药铺,找了个铺子里最好大夫给他治疗。

    两人回到客栈中,今晚只点了两碗素面,昭义看看碗里,又看看缩水不少得钱袋,叹了口气,“妹妹,我们之后几天就要跟烧肉鱼片说拜拜了,不过等我们到了花灵,哥哥就搞钱去,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妹妹!“

    颜轻本来沉重的脸色,一下被昭义逗笑了,”我和昭义哥哥一起去赚钱,等有钱了,五湖四海珍馐都给吃个遍。“

    本来是想在云京多休息一天的,但现在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开销,而且日后还要多带一个人,作为兄长的昭义压力肯定比较大,想到此处,颜轻对昭义哥哥说:“昭义哥哥,明天等他醒了之后,我们就再次启程吧。”

    昭义看到颜妹妹这么懂事,着实心疼,“好”,说着摸了摸颜轻的头。

    第二天一早,昭义和颜轻给那少年在附近买了一件黑色成衣后就去了回春药铺。

    少年此时已经醒了,正在起身,昭义看见了,赶上去搀扶,这一举动似是吓到了少年,一把甩开了昭义的手。

    “还真挺倔,喂小子,昨天可是我们救了你”说着捏了捏少年的脸,昨天脏兮兮的倒是没看出来,今天清洗之后,少年白白嫩嫩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翘,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瞳孔在日光是淡淡的茶棕色,还真和闵国人长相不大相同,看得昭义手痒,捏完还想再捏捏。少年撇开脸,十分不想让昭义碰。

    “哟,生气啦,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说话之间一个劲的乐呵。

    ”颜妹妹,从今天起,你也要多一个妹妹了。”

    看着昭义哥哥越逗越来劲,而眼前少年眉间愈发不耐,颜轻颇感无奈,“昭义哥哥,你就别逗他了。”

    少年看着一副娃娃脸,但个头还是挺高的,估摸将近八尺,而颜轻刚刚过七尺。昭义看了看,这小子年纪这么小,身高都快赶上他了,又看了手里的衣服,暗中感叹道,小孩子的衣服果然要买大一点,还好够他穿,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评价道:“我看你骨骼不错,适合练武,以后师父教你”说着一把拍上少年的肩膀,“来,把这衣服穿上,专门给你买的。”肩膀上的手被少年无情甩开。

    少年没被逗到,颜轻倒是没忍住扑哧一笑,“哥哥你这么快就想当人家师父了,人家可一句话都没说。”

    听着昭义东一嘴西一嘴的,都快忘了来这干嘛了,颜轻连忙打住,“好了好了,我们别闹了,办正事要紧。”

    说完此话,昭义瞬间收敛了玩笑,看向榻上了少年,“还没介绍,我叫韩昭义,年十八,这是我妹妹颜轻,年九,你叫什么?”

    话落,坐在榻上的少年也就仰头看了他俩一眼,没吭声。

    昭义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想,“他不会不能说话吧?被人…”说着指了指舌头,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连忙掰开少年的嘴检查。”看到东西还在,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舌头还在”昭义说话之间,没注意到少年此时的眼神,阴狠狠的盯着昭义,颜轻注意到了,他似乎很讨厌别人碰他,连忙拉开昭义哥哥,“不好意思,我哥比较直接,你是不是不会说闵国话呀?”

    其实少年被拐到东边国家,这一路上也学到了些简单的闵国话,比如颜轻问的这一句当中,捕捉到了‘不’‘闵国话’,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又盯着颜轻看了一会儿,或许是看在颜轻不那么闹腾的份上,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我叫涅布莫要。”语气还是明显地生硬,有些别扭。

    “不知道月息国的字,我暂时叫你墨曜好了,这样既简单好听,又像闵国人,等哪天你会闵国话了,再由你决定称呼。”

    说到这,颜轻看向昭义哥哥,“对了昭义哥哥,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我们把该说的都说一遍吧,然后拿了药,一起走。”

    昭义点点头,没说话,应该是看这小子只会听颜妹妹的话,心里哼哼,“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区别对待了。”

    颜轻会意,对墨曜说了他们要去花灵的事。“我和哥哥准备一会儿就走,你跟我们一起去,怎么样?”虽然本来就是来接他走的,他一个异域人,人生地不熟,一个人留在闵国肯定会吃大亏的,但还是要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不愿意的话就打晕带走。

    说了那么多,墨曜就听懂了‘走’,因为是被他们买下的,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选择,所以马上下榻换了衣服,准备和他们离开。

    颜轻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愿意和他们走,就这样,两边自以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造就了这误打误撞的和谐画面。

    因为多了一个人,墨曜身上还有伤,骑马是不可能了,昭义将之前的马换了辆马车,然后向花灵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