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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雨

    “小姑娘,安静点,至于你,把包裹打开吧——还愣着做什么,想我给你们每人加上一条妨碍公务罪吗?”伊索默撑开一把黑伞,伞面上有着一朵猩红的罂粟,和somnus这个单词,也许是索莫纳斯统一发配的。这伞足够大,她略略往前一移,就把颜黎也罩进了伞下。

    她的副官撑起了一把同样的伞,勉强遮住了四个人,水流顺着伞面流下,浇湿了他的肩膀。

    背包不是很重,之前可能涉嫌违禁的东西都让临别礼物吞进去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异空间,它的形状和重量都没有改变。可能涉嫌违禁的东西应该不会被她发现。

    好歹也是眷属,埃拉哈应该不至于那么不靠谱。

    看着伊索默在背包里探抓起临别礼物的时候,颜黎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怎么也算近距离接触眷属,最好让伊索默拿久一点,把那天她遭受过的幻觉也都经历一遍。

    那个临别礼物变得像一团凝胶物质,在伊索默手里不断变换形状和颜色,不断地抖动着,最后它褪去了所有色彩,软塌塌的趴在伊索默的黑手套上,摊成了一滩软泥。

    万幸的是埃拉哈没有掉链子,虽然是无色透明的,可是看上去里面什么也没有。

    如果……如果这个临别礼物没有把她的东西都消化掉的话。

    绷带,绳子……枪械虽然很难获取,但并不算是违禁品。伊索默挨个检查,表情冷漠严肃,直到她拿起那个两元劣质黑色雕像,在颜黎眼前晃了晃,颜黎抬眼瞥了一眼她的脸,感觉她在皮笑肉不笑,渗人得很。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朋友送的价值两块……两个信用点的手工艺品。”

    伊索默嗤笑一声。

    “无知也不能脱罪,这是莫须有组织供奉的邪神雕像,看看底座上雕刻的这些话——繁星,长夜,莫须有组织的标志词汇。再给你加一条,精神领域非法入侵。”

    “什么?你不要太过分,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唐暮辞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你明明知道这个雕刻的是谁,你是在给她捏造罪名。”

    “是吗?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可真是伤透了她母亲的心,要我帮你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吗?”

    唐暮辞脸色一白,闭上嘴不再说话。渔皙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低着头。

    雨越下越大了,积水掺着血,蔓延到他们脚边。

    “治安官女士,”颜黎后退一步,离开了伞下,和伊索默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雨水把她未扎起的头发紧紧粘合在脸上,“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伊索默没有回应。

    “——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颜黎斟酌着自己的词句,“还望您对今天的事情网开一面,我和唐誉峥小姐有个约定,她不希望我失约。”

    刚说完,颜黎便觉得自己莽撞了,伊索默和唐誉峥也不知道是谁甩的谁,有没有复合的可能,也许是伊索默手底下的人在磕他们的CP,或者想挖墙脚呢?

    伊索默没有回复,她转头对着她的副官问道:“都录下来了吗?”

    “是的,长官。”

    “很好,现在她们四个都有罪名了,”伊索默满意的点点头,“非法入境,精神领域非法入侵,贿赂未遂,拐卖。每个人先暂时给我拘留15天。叫出租车,先把我们送回监察局。”

    “……长官,您的法官资格还没下放,私下判刑,这不符合规矩。”副官约了一辆出租车,出声劝道。

    “再说我就扣你工资。”

    “抱歉,长官。”

    伊索默点了一下今天的业绩,然后转了转两把伞,示意她的副官脱掉外套,装作普通人的样子。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飞过来,差点儿溅了他们一身泥水和血水。

    伊索默敲了敲窗户:“六个人,载吗?”

    “行啊,”司机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你们这是犯事了吧?得加钱。”

    “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长官。”

    “很好,”伊索默玩得一手好钓鱼执法,她出示了自己的执行官证,“你涉嫌讹诈,超载,现在和我们一起去监察局。”

    “我们仨不能逃跑吗?用你那个赐福。”颜黎趁此机会赶紧小声问道。

    “不行,我之前偷偷试过了,我的赐福权限被禁了。”

    ……这种东西还是说禁就可以禁的吗?!

    那司机干笑了两声,猛地一踩油门,车在原地纹丝不动。

    “再加一条,畏罪潜逃未遂。”

    出租车上七个人,五个戴着手铐。伊索默叫她的副官副驾驶,自己则坐在司机位子上开车,顺带抱怨道:“格露文,六个人,你怎么不多订一辆车?”

    “抱歉,长官。”

    在去往监察局的短短一段路程上,车里的警报器因为超速响了数十次,伊索默一边小声说着脏话一边提速。车辆自带的AI有效避免了车祸的可能,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也许是最近的雨天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

    拘留室内。

    “十五天之后,让唐誉峥给你们写一份保释书,再交一份假释金,”伊索默打开空调,开了暖风,颜黎还在拧自己头发上的水,唐暮辞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只有渔皙安静坐在椅子上,决定待够这15天,“我就酌情放你们离开。”

    “十五天,真难以置信,我们真的在这里呆了十五天,‘月圆’都两回了——反抗军基地都要迁走了,”唐暮辞坐到颜黎旁边小声嘀咕,“见过禁欲系的,没见过我们这样进狱系的。真让唐誉峥来给我写保释书,我怕她会是眼前一黑,然后当场大义灭亲。”

    “你说的对,但是眼前一黑一般是由于局部的炎症性疾病原因,视疲劳状态原因过敏源刺激原因,以及全身系统性疾病原因所——”

    “颜黎,”唐暮辞没忍住打断了她的话,“你也被这个女人逼疯了吗?”

    “哪个女人?”

    “那个女人。”唐暮辞冲着伊索默的背影挤眉弄眼,她在最后一天才“好心”过来等候她们的保释书,“被甩的人总是有自己的原因,性格占一部分,但归根结底可能是三观的原因。”

    渔皙突然挤了进了两人中间:“两位姐姐要讲八卦吗?某也要听。”

    “没错,”唐暮辞咬牙切齿,恨恨道,“讲某些人是怎么被甩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拘留所每天都放着厄摩罗日报,伊索默听着新闻,这几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失踪案。还听着拘留室里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

    “唐誉峥想要让这个混乱的世界变得稳定下来,她相信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就可以拯救自己,可惜……”

    “她认为自己不需要拯救,有些人不值得被拯救,在她看来人是被抛入这个浩瀚广袤的宇宙之中的在某个自然的遥远角落的‘一根会思想的芦苇’。”

    “她常说:‘人生是一个梦的魂影’。世界上人软弱又无助,只不过是大地上的异乡者。人不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是无助、无辜、无根基。这些话着实是难以让人理解。”

    “但是,伊索默拥护眷属,”唐暮辞顿了一下,略有不确定地说,“而且,我感觉颜黎和伊索默是非常相似的,一种人。”

    颜黎:“啊?”

    “我感觉你们都有一条很低的底线,在不触及到底线的情况下,你们每天都在为所欲为,在法律的边缘大鹏展翅,来回试探。”

    颜黎反驳她:“但是她滥用职权,我没有。”

    “你也没有什么职权可以滥用,而且自从来到这里,你似乎天天都在违法乱纪,这一点你们是一样的。可能,唐誉峥看上了你这一点?”唐暮辞心虚地朝伊索默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好好的拘留室,被搞得像学校一样。”伊索默被这几个人气得头疼,她正在和唐誉峥——或者是用着唐誉峥账号的若辛讨价还价。

    人谋杀“上帝”,以便自己拯救自己——就这么几个人哪够?不过是以卵击石。

    特别是在,主谋是无理取闹叛逆期和兢兢业业社畜的组合下。

    “她破防了。”唐暮辞小声说,有些紧张的看着伊索默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走过来。

    “我和誉峥联系上了。”伊索默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垂眸看着唐暮辞紧张期待的表情,“没和她提你。”

    唐暮辞在内心长舒一口气。

    “看在旧情人的拜托上,我给你安排了一份职位。”伊索默递给了她这份打印文件。

    “……食堂打饭阿姨?”文件的右下角印着一个地球,颜黎伸手摩挲了一下。

    “因为目标混进了学校。对这个职位不满意吗?你要知道,好的职位就像艾滋病一样,只通过母婴、血液、性传播。”

    颜黎无话可说,虽然她怀疑对方在整她。

    真是赤裸裸的报复。

    “去吧,三位,记得给学生们多抖两下勺。别辜负她足足写了三份九千字的保释书。”

    拘留室外的空气是如此清新,颜黎这十五天在屋里呆的快发霉了。

    “得去厄摩罗,我可算吃够这牢饭了——怎么我们一出狱就下雨了?”唐暮辞点击终端,“还算留了情,没有给我们降公民等级。”

    颜黎打开了自己的伞,三人缩在伞底下:“也许是我们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