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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庞士元计取二首,赵子龙力擒一将

    你道此是何人?却是张松之兄广汉太守张肃。原来刘璋之前命沿路各处关隘小心刘备,今次各处皆有官吏与备使者同至成都,汇报情况,肃亦在此列。一日商议未果,张松先时力主迎刘备入蜀,今彼欲退,刘璋乃令肃登门暗探消息。张松门吏皆识得张肃乃主子兄长,竟自让过,而松做密事,恐为人知,院内亦不准留人,由是肃直至门下。肃听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慌忙离去。肃暗思此乃灭门之罪,若不出首,必遭连累,竟趁夜直奔刘璋府邸,密告此事。璋闻之大怒,既命武士数百捕张松至前。

    璋怒喝道:“吾待尔不薄,益州之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尔尚欲叛吾,何不知足耶?”

    松佯惊道:“未有此事也。主公切勿轻信谣言。”

    说话间,又有武士押一人入,乃送密信之人。武士搜得书信,呈于璋。璋拆视之,怒掷于地。松瑟瑟发抖,无言以对,璋乃命武士推出斩之,松高呼求饶,璋只作不闻,肃在旁战战兢兢,不敢作声。旋即听得一声惨叫,武士献松首级于阶下。

    刘璋乃问肃道;“刘备欲袭我,如之奈何?”

    肃本无主意之人,含糊答道:“不若清晨召众臣商议对策。”

    璋默然。翌日璋聚众臣商议。

    从事郑度道:“刘备入益州日久,于我秋毫无犯者,乃碍于仁义固也。今若不予,必落人口实,前功尽弃矣。”

    璋长子刘循谏道:“不可。资敌以兵粮,如投肉喂虎也。虎饱则嗜人,不若不予。”

    璋主意不定。

    中郎将吴懿道:“不若以国库空虚,兵粮皆给半。”

    璋从之,乃遣将送粮草五万斛,老弱残兵四千往葭萌关交割刘备,并书信致刘备。

    备览毕,大怒,撕毁来书,逐出使者,骂道:“吾将大军为彼守关,彼却吝赏猜忌,竖子何无义耶?”

    庞统乃入请于备道:“今毁书逐使,恩义绝矣。是进是退,主公当速决之。”

    刘备暗忖良久,方定兴兵向成都,遂问庞统之计。

    庞统道:“阴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璋既不武,又素无预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仗强兵,据关守隘,闻数有笺谏璋,使遣发主公还荆州。主公可遣使言于二将,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军士收拾行装,以作归状;二将服主公英名,又喜主公之去,必乘轻骑来见,主公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主公当速决之,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

    备道:“上计太促,下计太缓,当行中计也。”

    备乃命陈到为使,径至白水关,作书一封,俱言回荆州之意。杨、高二将早探得荆州兵收拾行装,不疑有他,乃商议往送刘备。

    杨怀道:“刘备军骁勇,蜀中多有心附之,今虽退去,难保他日不来。不若你我二人趁其不备,就地擒之,则荆襄之兵,尽归吾主矣。”

    高沛从其言,二人率数百轻骑前来相送。备出关迎接,寒暄已毕,使黄忠、魏延招待将士,自引二将入得主厅,设宴待之。

    酒至半酣,刘备骤然发难道:“吾不辞劳苦,从荆州远来,诚心为刘季玉镇守边关,而今乏恩吝赏,是何意耶?”

    杨、高二将惊愕,不知应答。备怒掷杯于地,两侧刀斧手尽出,擒下二将,从二将怀中各搜出一柄短刀。

    备怒道:“尔等竟欲刺杀吾耶?”

    二将惊慌,高呼无罪,备已令推出斩之。那边黄忠、魏延已控制住二将所带士兵。既斩了二将,庞统乃令赐以酒食,谓众人道,“杨怀、高沛欲图谋不轨,现已被吾主所杀,非干汝等之事,降者免死。”

    众人皆降。统乃拣选百人为前队,赵云随后,趁夜诈城。城中军将见是自家人马,不疑有他,随即放下吊桥。赵云骤然纵马冲入城内,据住城门,大军一拥而入,不费一兵一卒,取下白水关。蜀兵皆降。备乃犒赏众人,商议进取之计。

    刘备乃谓霍峻道:“吾欲南下攻成都,葭萌关为吾之根本,欲使汝守之,当需多少人马?”

    霍峻道:“蜀中兵多将广,主公征伐正是用人之际。末将只需两千人马,便可保无虞。”

    备大喜,遂允之,又选人守白水,李绪出列,备亦从之。安排既定,便以黄忠、魏延为先锋,一路直奔梓潼。梓潼县县令王连,字文仪,南阳郡人,闻刘备来攻,紧闭城门不出。刘备乃遣人至城下劝之,王连拒不投降。黄忠、魏延请兵攻城。

    庞统道:“某素闻此人固节不移,勤于政事,实可用之才也。然此城守兵不过两千,此人又不善军事,不足为惧。不若绕过梓潼,竟往成都,刘璋既降,则此人必归顺矣。”

    刘备善其言,遂未攻梓潼,依图而进,径奔涪城,所过辄克,直入涪城之中。早有人飞报入成都,成都大乱。

    璋聚群臣道:“今刘备果然率军来犯,确当何如?”

    郑度献策道:“刘备挟军袭我,兵力不足,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若尽驱巴西、梓潼之民内迁涪水以西,其仓廪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待其走而击之,则必擒耳。”

    璋默然,乃道:“且容思之。”

    其事传入白水,备深恐之,道:“若行此计,吾必败也。”

    法正笑道:“刘璋终不能用,主公勿忧也。”

    数日之后,刘璋意乃决,乃与群下言道,“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此计不妥,当寻他计也。”

    从事张任道:“主公可分兵两路,一路引兵两万经阆水往攻葭萌,一路引兵抵住刘备,使刘备前后不能相顾,则必败也。”

    刘璋闻言大喜,乃遣部将扶禁、向存引兵两万攻葭萌关,而遣张任、刘璝、冷苞、邓贤四将将兵五万往击刘备。

    刘备即得涪城,是日夜,与众将设宴为乐,觥筹交错,不觉之间已是微醺。

    刘备乃谓庞统道:“今日之会,可谓乐矣。”

    统道:“伐人之国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

    备醉,怒道:“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仁者邪?卿言不当,宜速起出!”

    统逡巡而退,陈廷紧随于后。

    廷道:“主公酒失之言,军师勿以为意。”

    统叹道:“非也。主公伐璋,心有郁结,以为非仁义正道。饮酒作乐,不过违心之举;宴中所述,实欲借某口以自劝耳。”

    须臾,刘备寻悔,请庞统还席。统复故位,饮食自若。

    备谓统道:“向者之论,阿谁为失?”

    统对道:“君臣俱失。”

    君臣大笑如故,宴乐如初。时陈廷在侧,细思统言,乃出列拜于阶前。众将饮酒正酣,见得此状,顿觉愕然。

    廷手捧书信一封,进言道:“请恕无状。家父有命,言道若主公久持不进,或心意不坚之时,将此书呈于阶下也。”

    备不知其所为为何,环顾左右,诸将皆疑惑,刘备乃命张廷进前,取书观之,犹若当头棒喝,登时酒意尽散。备览罢书信,跌坐于地,捶胸顿足。

    原来作此书者并非陈宫,乃是已故军师祢衡。其书略曰,“臣衡再拜主公麾下:此书既拆,既天人永隔,不能再奉公以复汉室,衡实憾也。公得荆州,必已展翼,天下贤士,咸来归附。方今诸侯皆无足忧,唯蜀中刘璋,与公同宗,或有迟疑,衡作此书,遗以谏也。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公英明之主,当决不决,汉室何时可兴耶?呜呼,适时谁将为衡第二耶?愿公熟思之。”

    备以书付于庞统。统观罢,哀叹不已,单见信笺背后有诗一首,喃喃吟道,“大哭而来兮大笑去,生来何喜兮死何悲?今日抛头兮酬知己,困龙幡然兮向天飞。”

    备更是嚎啕痛哭,道:“吾有愧于祢正平也。”

    良久,备方起身至庞统身侧,携统手,歉然道:“吾心不坚,图抱虚名,使军师见笑矣。”

    备意遂定,既命于城中修整两日,而后起兵。兵尚未发,有探子回报,蜀兵数万已距涪城不足三十里。刘备乃使关平辅佐庞统守城,自点兵一万迎战。双方射住阵脚,列好队型,冷苞血气方刚,当先出马。

    苞喝道:“我乃蜀中名将冷苞也,贼将可敢一战?”

    魏延拍马跳出阵来,笑道:“自称名将,古所未闻也,尔好不自羞。义阳魏文长特来取尔首级。”

    冷苞红涨着脸,恼羞成怒,挥刀来砍魏延。双马相交,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延乃使拖刀计,拍马而走,冷苞从后赶来,却也留心,及至近时,延骤然翻身砍来,冷苞忙用刀格挡,刀被震落于地,苞心中大慌,掉头就逃。魏延紧追不舍,蜀军张任觑的仔细,早拍马来救,让过冷苞,抵住魏延。刀来枪往,战了五十余合,刘备恐魏延有失,遂令鸣金。魏延虚晃一刀,骗过张任,扭转马头便走。张任停枪取弓在手,欲射魏延,忽见对面一老将亦弯弓搭箭朝己射来,慌忙躲避,让过飞箭。魏延已回至阵中。

    备谓张任道:“既已鸣金,何以背后袭人?今尔已疲累,吾不追赶于汝,稍作休息,午后再战可也。”

    备乃自引军回至城中,饭罢,复引军出。

    刘备乃谓诸将道;“吾观此四人,唯张任勇力过人,若擒得此人,余皆不足虑也。”

    话音刚落,赵云早拍马而出,单搦张任。蜀军邓贤斜刺杀出,直奔赵云,云立于原地,策马微动,不三合,挑掉邓贤铁枪,邓贤大骇,仓促间欲逃,云欺身至前,轻舒猿臂,如提婴儿,擒了邓贤,置于身前。张任见状,急切来救,云左手压住邓贤,右手持枪与张任交战,又斗五十回合,张任不能胜。赵云一杆银枪舞动,枪花纷飞,幻化万千,张任目不暇接,心中生惧,又战二十余合,纵马后跃,拉开距离,缓缓退回军中。刘备亦不追赶,赵云遂打马回阵。那张任在蜀军首屈一指,邓贤也是蜀中名将,今日赵云擒得一人,逼退一人,使得蜀军尽皆悚惧,士气大堕。

    刘备得胜回至城中,重赏赵云,晋封牙门将军。将邓贤押至面前,亲释其缚,赐酒压惊。

    备道:“汝肯降否?”

    邓贤道:“末将久事刘益州,荷蒙恩泽,不忍背之。”

    统道:“吾主仁德,欲放汝归去,然汝于两军阵前被擒,世皆知之,悠悠众口,蚀骨铄金,汝虽怀赤胆忠心,刘璋亦必不能容也。”

    贤思忖良久,拜服于地,道:“幸受军师指点,末将愿降。”

    魏延暗问法正道;“此人在蜀中名望何如?某观之不过一无名下将,何须费此唇舌?”

    正道:“益州不日便属主公,故能用之人,尽力招揽也。”

    魏延暗自点头。刘备乃与众商议进兵之计。

    统道:“据探蜀兵共立三寨,左寨刘璝,右寨冷苞,张任居中。可于今夜,先着两路往取左、右二寨,主公压军在后为援,且待张任出兵来救,却别遣一只人马径袭其中寨,则此三军皆可破矣。”

    备道:“谁愿取左、右二寨?”

    老将黄忠当先出列,道:“某为先锋,岂可落于人后耶?当先出战。”

    又有魏延请战。备喜,遂分黄忠攻左寨,魏延攻右寨,统又密谓赵云如此如此,赵云领命而去。当日夜,刘备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兵。人衔枚,马摘铃,五更时分,黄忠、魏延两军当先摸至刘璝、冷苞营寨,将要冲杀,忽听一声炮响,万千火把,蜀兵漫山遍野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