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炼金师
追杀虞子离的工匠行会追兵首领是一个战力不俗的秘修者。
根据墨青见的判断，他所用的秘术正是柢山覃氏家族世传的《泠火》。
泠火即鬼火，是人死后尸骨焚燃形成的火焰，以此为名，可以看出这门秘术的诡异之处。
在那场忽如其来的激战之中，虞子离身法灵活，首领给他造成的伤势并不致命，大多数都是擦着四肢而过。
但伤口却极麻烦，不但久久难以愈合，更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与灼烧感交织，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处理这种伤口需要用到生长于仑者山一带的白䓘来止血，然后用昆仑山一带的沙棠与崦嵫山的朱果加强对水火的控御能力，将体内这两股异种力量排出。
这三种药材都不是生长在洞庭城及周围区域，需要有专业的采药人采集，出售给当地店铺，再由大大小小的商队转运到山海各地。
这也因此造成这些药材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虞子离仅仅只是将三种药材各买了三铢，就花去了九金，算上他借用器物的租金，墨青见赠送的财物已经所剩无几。
随后他开始炼药：称取、研磨、加热、过滤……
连续的几个步骤行云流水般顺畅，虞子离看到店主凑在一旁观看，目光灼灼，也没有去管他。
虞子离或许在炼金术一道上天赋异禀，虞玖也曾指点过他相关知识。
但青要公毕竟只是专精军政与战力的强者，炼金一道上很多东西也不甚了解，很多时候全靠虞子离自学。
那部《炼金要术》上除了一些基本常识与常见药方配比之外，还有几个珍稀秘方。
那是青要虞氏世代担任天子上卿，五百年来积累的深厚底蕴，都被虞子离熟记于心。
如今毫无差错地操作出来，全然没有想到会对外面的其他人造成何等冲击。
炼药的流程很快接近尾声，虞子离这回炼制的药也并不珍贵稀有，比起给虞玖炼制的“不惑之方”还要简单很多。
器皿之中最终剩下了两团青蓝与赤红的流体状物质，却又彼此泾渭分明，水火不容。
等到他放入配好温度的白䓘汁以作调和，顿时蓝与红交融一处，色泽也在深紫、苍青、橙红、浅黄之间急速变幻，到了最后，形成了一团凝固起来的白色糊状物。
“成了。”虞子离判断道，以手指挑起一点，慢慢地涂抹在各个伤口上。
他这回炼制的是外敷的药膏，而不是服用的药剂。
药膏名为“巽离散”，专门用来治愈流水、烈火两系秘术，以及其他一些具备强侵蚀性的诡异力量制造的伤势。
这种药膏还有一种简单的类型，将沙棠和朱果改换成一些普通药材，就成了只用来治疗普通冷兵器造成外伤的“凝血散”。
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愈合了起来，连疤痕也黯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程度，而那股夹杂着灼烧与刺冷的异感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巽离散”的药膏还剩下大半，虞子离决定买个木盒装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一转眼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店主。
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灰白的袍服，原本气度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动容。
“这，这……”他断断续续，不敢置信，“见效竟如此之快……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巽离散’？”
“不然呢？”虞子离奇怪地反问，却没有想到正是这种平静给了店主莫大的刺激。
“实不相瞒！”他激动地说，“本店是洞庭孟氏名下的商铺，多年来从未见过阁下这样的炼金大师，能否容许在下为君引荐宗主？”
虞子离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地想到了路上那个被守卫斩杀的孩童，一种反感涌上心头。
“不了。”他说着，用一个小木匣装好剩下的药膏，“我急于起行，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搭乘的商队。”
“那就是了！”店主殷切地推荐，“孟氏正好有一支队伍要前往青丘城。”
虞子离摇头：“我要去的是鹊南虞氏。”
“阁下是第一次来南方吧？”店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去了青丘城，乘船渡过即翼泽，就到鹊南虞氏的地方了。”
“来，跟我走。”他在前面引路。
虞子离有些迟疑地看着店铺：“这里不需要有人看守吗？”
店主笑了：“在洞庭孟氏的地方，想必还没有人敢做不告而取的事情！”
商队集散地位于洞庭城之畔的湖边，这里人来人往，看着比城里的街市还要繁荣。
来自天南海北的行商和车队在此交汇，占据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营地。
这其中既有驮马、骡子、驴、牛等驮负物资的常见牲畜，也有豹兽、青犀、象等南方的珍稀骑兽，甚至还能见到北地独有的霜狼与角马……
牲畜的排泄物和人们丢弃的杂物堆积，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包裹在其中。
各种各样的物资或是被整齐地堆叠、或是杂乱地摆放在一边，一个又一个大着嗓门的领队来回奔走，叫嚷不止。
“去招摇城的队伍，缺三十个护卫，薪资一天二百钱……”
“有没有去云都的？紧急招收二十人，秘修者一天五千钱，其余一天三百钱……”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曾停歇，炼金商铺的店主带着虞子离一路来到一处营地。
从外表上看，这处营地比其余的宽敞了很多，也没有浓重的异味传出，更没有那无处不在的呼喊叫嚷，甚至安静地有些不正常了。
营地里插着虞子离先前在路上看到的旗帜：形似鹤的独脚飞鸟，青羽、红斑、白喙——这种鸟叫作“毕方”，是洞庭孟氏的家纹。
从营地外面看去，作为云梦上三家之一的洞庭孟氏队伍果然展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特质，同时还具备极高的威严，周围数十步内都没有其他队伍敢靠近。
他们的物资都用坚实的木箱装好，整整齐齐堆放一边，驮畜与骑乘的坐骑都是青犀——这种产自鹊南的骑兽性情温和、负重优良、耐力惊人，在南方深受欢迎。
孟氏的营地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左边到处是穿着犀皮铠甲、配备刀矛、铁炮、弓弩与盾牌的军士。
他们都是孟氏家族的私军，此时身披毕方鸟图案的战袍，往来巡视周围。
右边的营地就有些混乱，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劲装、武士袍、老旧的华服、旅人斗篷等各种衣装，都带着刀剑一类的短兵。
其中还颇有一些人带着傲气的神色，刻意地与旁人保持了一定距离，以此显示自己的不凡。
虽然从虞子离的角度去看，他们与别人并无不同，战力应该都不怎么样。
店主告诉虞子离：这些都是试图加入孟氏的队伍，准备一起去青丘城的人。
对于普通队伍而言，这些半道加入的武士或许是得力的臂助和护卫，但对于孟氏这样有组织的贵族而言，这些人的实力实在不够看，也容易惹出乱子来。
但这些人始终停留在这里不肯离去，不由得让人怀疑是否有别的目的。
但很快虞子离就知道原因了，他看见那个店主进了营地，不一会儿就出来，笑着对虞子离说：“大小姐请你进去。”
这话一出，虞子离心里有隐约的惊讶，没有想到先前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个美艳少女孟菁菁竟然也在这里。
他再去看右边的营地里，那些流浪武士没有一个不带着倾慕的神色看着左边孟氏队伍的方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当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乱世，原有的尊卑秩序正在逐渐瓦解，高高在上的卿族贵女下嫁许配平民游士的事例也时有发生，牵引更多的人投身周游列国、求学发迹的道路。
或许对这些营地里的流浪武士而言，这场跟随出行之旅，也是他们在孟氏的这位大小姐面前展现才能的大好机遇。
虞子离神色依旧保持淡漠，跟着店主一路前去，右边的营地里顿时炸开了，各种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嫉妒、愤恨、轻视、不甘之意俨然。
一个穿着整齐而老旧、依稀可以看出是华服样式的青年昂然站出，愤然问道：“我们在此等候多时，凭什么只让这个小白脸进去？”
店主不耐烦地回道：“你们这些流浪之士除了一腔血勇，再无一技之长，整日里又只会争斗闹事，有什么资格去见大小姐？”
那个青年被骂得脸色通红，质问道：“那他又凭什么去见大小姐？”
店主冷笑：“你若也是炼金师，自然也能跟着进去。”
他不去管那个瞠目结舌的青年，招呼着虞子离进了营地。
几个装束各异的剑士围上了那个青年，满脸茫然：“大哥，怎么办？”
“住口！”青年大怒道，“我可是上三家之一的鹿吴庄氏子弟，你得尊称我‘君子’或者‘阁下’！”
有人小声嘀咕：“耍什么威风，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远支庶子而已……”
“混账！”那青年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他恨恨地看着虞子离离去的背影：“我是不会相信的，区区一个落魄游士，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炼金师！”
根据墨青见的判断，他所用的秘术正是柢山覃氏家族世传的《泠火》。
泠火即鬼火，是人死后尸骨焚燃形成的火焰，以此为名，可以看出这门秘术的诡异之处。
在那场忽如其来的激战之中，虞子离身法灵活，首领给他造成的伤势并不致命，大多数都是擦着四肢而过。
但伤口却极麻烦，不但久久难以愈合，更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与灼烧感交织，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处理这种伤口需要用到生长于仑者山一带的白䓘来止血，然后用昆仑山一带的沙棠与崦嵫山的朱果加强对水火的控御能力，将体内这两股异种力量排出。
这三种药材都不是生长在洞庭城及周围区域，需要有专业的采药人采集，出售给当地店铺，再由大大小小的商队转运到山海各地。
这也因此造成这些药材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虞子离仅仅只是将三种药材各买了三铢，就花去了九金，算上他借用器物的租金，墨青见赠送的财物已经所剩无几。
随后他开始炼药：称取、研磨、加热、过滤……
连续的几个步骤行云流水般顺畅，虞子离看到店主凑在一旁观看，目光灼灼，也没有去管他。
虞子离或许在炼金术一道上天赋异禀，虞玖也曾指点过他相关知识。
但青要公毕竟只是专精军政与战力的强者，炼金一道上很多东西也不甚了解，很多时候全靠虞子离自学。
那部《炼金要术》上除了一些基本常识与常见药方配比之外，还有几个珍稀秘方。
那是青要虞氏世代担任天子上卿，五百年来积累的深厚底蕴，都被虞子离熟记于心。
如今毫无差错地操作出来，全然没有想到会对外面的其他人造成何等冲击。
炼药的流程很快接近尾声，虞子离这回炼制的药也并不珍贵稀有，比起给虞玖炼制的“不惑之方”还要简单很多。
器皿之中最终剩下了两团青蓝与赤红的流体状物质，却又彼此泾渭分明，水火不容。
等到他放入配好温度的白䓘汁以作调和，顿时蓝与红交融一处，色泽也在深紫、苍青、橙红、浅黄之间急速变幻，到了最后，形成了一团凝固起来的白色糊状物。
“成了。”虞子离判断道，以手指挑起一点，慢慢地涂抹在各个伤口上。
他这回炼制的是外敷的药膏，而不是服用的药剂。
药膏名为“巽离散”，专门用来治愈流水、烈火两系秘术，以及其他一些具备强侵蚀性的诡异力量制造的伤势。
这种药膏还有一种简单的类型，将沙棠和朱果改换成一些普通药材，就成了只用来治疗普通冷兵器造成外伤的“凝血散”。
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愈合了起来，连疤痕也黯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程度，而那股夹杂着灼烧与刺冷的异感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巽离散”的药膏还剩下大半，虞子离决定买个木盒装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一转眼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店主。
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灰白的袍服，原本气度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动容。
“这，这……”他断断续续，不敢置信，“见效竟如此之快……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巽离散’？”
“不然呢？”虞子离奇怪地反问，却没有想到正是这种平静给了店主莫大的刺激。
“实不相瞒！”他激动地说，“本店是洞庭孟氏名下的商铺，多年来从未见过阁下这样的炼金大师，能否容许在下为君引荐宗主？”
虞子离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地想到了路上那个被守卫斩杀的孩童，一种反感涌上心头。
“不了。”他说着，用一个小木匣装好剩下的药膏，“我急于起行，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搭乘的商队。”
“那就是了！”店主殷切地推荐，“孟氏正好有一支队伍要前往青丘城。”
虞子离摇头：“我要去的是鹊南虞氏。”
“阁下是第一次来南方吧？”店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去了青丘城，乘船渡过即翼泽，就到鹊南虞氏的地方了。”
“来，跟我走。”他在前面引路。
虞子离有些迟疑地看着店铺：“这里不需要有人看守吗？”
店主笑了：“在洞庭孟氏的地方，想必还没有人敢做不告而取的事情！”
商队集散地位于洞庭城之畔的湖边，这里人来人往，看着比城里的街市还要繁荣。
来自天南海北的行商和车队在此交汇，占据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营地。
这其中既有驮马、骡子、驴、牛等驮负物资的常见牲畜，也有豹兽、青犀、象等南方的珍稀骑兽，甚至还能见到北地独有的霜狼与角马……
牲畜的排泄物和人们丢弃的杂物堆积，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包裹在其中。
各种各样的物资或是被整齐地堆叠、或是杂乱地摆放在一边，一个又一个大着嗓门的领队来回奔走，叫嚷不止。
“去招摇城的队伍，缺三十个护卫，薪资一天二百钱……”
“有没有去云都的？紧急招收二十人，秘修者一天五千钱，其余一天三百钱……”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曾停歇，炼金商铺的店主带着虞子离一路来到一处营地。
从外表上看，这处营地比其余的宽敞了很多，也没有浓重的异味传出，更没有那无处不在的呼喊叫嚷，甚至安静地有些不正常了。
营地里插着虞子离先前在路上看到的旗帜：形似鹤的独脚飞鸟，青羽、红斑、白喙——这种鸟叫作“毕方”，是洞庭孟氏的家纹。
从营地外面看去，作为云梦上三家之一的洞庭孟氏队伍果然展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特质，同时还具备极高的威严，周围数十步内都没有其他队伍敢靠近。
他们的物资都用坚实的木箱装好，整整齐齐堆放一边，驮畜与骑乘的坐骑都是青犀——这种产自鹊南的骑兽性情温和、负重优良、耐力惊人，在南方深受欢迎。
孟氏的营地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左边到处是穿着犀皮铠甲、配备刀矛、铁炮、弓弩与盾牌的军士。
他们都是孟氏家族的私军，此时身披毕方鸟图案的战袍，往来巡视周围。
右边的营地就有些混乱，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劲装、武士袍、老旧的华服、旅人斗篷等各种衣装，都带着刀剑一类的短兵。
其中还颇有一些人带着傲气的神色，刻意地与旁人保持了一定距离，以此显示自己的不凡。
虽然从虞子离的角度去看，他们与别人并无不同，战力应该都不怎么样。
店主告诉虞子离：这些都是试图加入孟氏的队伍，准备一起去青丘城的人。
对于普通队伍而言，这些半道加入的武士或许是得力的臂助和护卫，但对于孟氏这样有组织的贵族而言，这些人的实力实在不够看，也容易惹出乱子来。
但这些人始终停留在这里不肯离去，不由得让人怀疑是否有别的目的。
但很快虞子离就知道原因了，他看见那个店主进了营地，不一会儿就出来，笑着对虞子离说：“大小姐请你进去。”
这话一出，虞子离心里有隐约的惊讶，没有想到先前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个美艳少女孟菁菁竟然也在这里。
他再去看右边的营地里，那些流浪武士没有一个不带着倾慕的神色看着左边孟氏队伍的方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当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乱世，原有的尊卑秩序正在逐渐瓦解，高高在上的卿族贵女下嫁许配平民游士的事例也时有发生，牵引更多的人投身周游列国、求学发迹的道路。
或许对这些营地里的流浪武士而言，这场跟随出行之旅，也是他们在孟氏的这位大小姐面前展现才能的大好机遇。
虞子离神色依旧保持淡漠，跟着店主一路前去，右边的营地里顿时炸开了，各种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嫉妒、愤恨、轻视、不甘之意俨然。
一个穿着整齐而老旧、依稀可以看出是华服样式的青年昂然站出，愤然问道：“我们在此等候多时，凭什么只让这个小白脸进去？”
店主不耐烦地回道：“你们这些流浪之士除了一腔血勇，再无一技之长，整日里又只会争斗闹事，有什么资格去见大小姐？”
那个青年被骂得脸色通红，质问道：“那他又凭什么去见大小姐？”
店主冷笑：“你若也是炼金师，自然也能跟着进去。”
他不去管那个瞠目结舌的青年，招呼着虞子离进了营地。
几个装束各异的剑士围上了那个青年，满脸茫然：“大哥，怎么办？”
“住口！”青年大怒道，“我可是上三家之一的鹿吴庄氏子弟，你得尊称我‘君子’或者‘阁下’！”
有人小声嘀咕：“耍什么威风，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远支庶子而已……”
“混账！”那青年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他恨恨地看着虞子离离去的背影：“我是不会相信的，区区一个落魄游士，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炼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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