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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马背之上

    朱灵躲在草垛中,只道是小乞丐穿着她的衣服引开众人,心中担忧,又看见常随从窗户跳下来,直奔马厩,骑上一匹马就跑。不久众歹人来到,她心中顿时慌了,大气也不敢出。

    听得门外领头的吩咐道:“你,去吩咐各处兄弟,让他们留神戒备,其余人随我一同追过去。”

    为首的几人纷纷上马,往树林飞奔而去,剩下为数不多的小喽啰,跟在后面飞跑。马厩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久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朱灵心中警惕,拔出腰间短刀,若是敌人,准备殊死一搏。草料被一只手拨开,朱灵刚想一刀刺去,却看见来人颇为熟悉,不是小乞丐又是谁,于是收剑,惊喜地问道:“你不是去引开他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林泉将他的计谋一一道来。

    朱灵听得始末,心中佩服,不假思索地夸赞道道:“你真厉害!”

    “啊,你说什么?”蓦地被骄傲大小姐夸赞,林泉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待他回味过来,谦虚道:“雕虫小技,姑娘谬赞了。”

    朱灵自知她那句话未免太过亲昵,有失体统,于是板起脸来说道:“可不是雕虫小技么。”

    林泉闻言,心中很不爽快,心想,这大小姐脾气当真奇怪,给一颗甜枣,又给一记闷棍。却没敢表达出来。

    “趁枣红马引开他们,我们快些离开吧。”林泉继续说道:“那马无人驾驭,恐怕跑不快,早则一刻钟,晚则半个时辰,就会被追上,我的计策也会穿帮。”

    两人便起身往城南小树林而去。刚出门就听得屋内传来掌柜呼天抢地的哀嚎:“哎呦喂,杀千刀的哩,我这回算是完了,完了……”

    两人心知那是掌柜的,遇到这飞天横祸,无端倒了大霉。

    他们不敢逗留,马厩里的马被那一伙人骑了个干净,他们只得步行。天色昏黑,云层中时不时有月光透出。两人往城南急奔而去,还没跑出十里,林泉就累脱了力,上气不接下气,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朱灵跑着跑着,一看身边没有了人,觉得奇怪,回头一看,见林泉正双手叉腰,直喘粗气,心想此人如此脓包,喝他道:“你怎么搞的,这路一半都没跑到,你就歇菜了?”

    林泉在后面弯腰大喘,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心中充满了怨气。

    朱灵身强力壮也还罢了,林泉一介书生,如何经得起这番折腾,大口喘气,道:“请姑娘等等我,容我喘息片刻就好!”

    朱灵本来就会些武功,一路上倒也没觉得怎么劳累,可林泉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她走走停停,一边等他,这半个时辰才走出十里地,若不是对方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此刻恐怕早已被赶上了。

    朱灵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比不上一介女子,便故意嘲笑道:“看你这脓包样,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在一众江湖强盗前面逞威风,敢说你是胆子大不怕死呢,还是你就是个呆瓜。”

    林泉白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朱灵见他脸色煞白,心知他是真的累了,便道:“好吧,好吧,那让你休息一下吧。”

    林泉全身松软,倚在石头上,道:“拖累你了!”

    朱灵笑道:“你才知道拖累我了,若不是你,本小姐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林泉默默低下头去。

    朱灵见状,终究于心不忍,道:“好啦,我也不是怪你,你好好休息吧。”

    两人在林中休憩片刻,不久,听得一阵马嘶,朱灵大喜道:“是我的枣红马!”

    果然,林子里,一匹枣红马忽地窜了出来,只是马鞍上的稻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灵起身向前迎接,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柔声道:“小红,你怎么找来了!”

    原来那马识得主人气味,一路就跟着味道寻来了,马蹭着她的头,看起来极为亲昵。

    朱灵把马牵回来,转头对林泉笑道:“可算是老天有眼,你这个大闺女,不用再受累了!”

    当即翻身上马,递手给林泉道:“上来!”

    林泉起身,却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不用。”就自己去踩马镫。

    他一来疲惫力弱,二来不善骑马。当站上去时,腿力不足,马身一摇晃,又掉了下来,样子很是狼狈。

    但听得马背之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林泉心知那人正嘲笑于他,羞红了脸,幸好在黑暗中那女子看不见自己,不然更加无地自容了。想到自己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心中悲痛,但又十分不甘心,想要起身再来,却被朱灵提着衣领子,拎到了后面,厉声说道:“抓紧了。”

    说罢,朱灵呼马便走。

    林泉只听见耳边掠过阵阵晚风的呼啸,一阵一阵的颠簸,弄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他腿上无力,夹不住马肚子,而双手又没有借力的地方,虽然前面有姑娘在,但总不能去抱住那姑娘吧。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光是同骑一匹马,都是十分有失体统的事情,于是这一双手,竟不知如何安放。

    而且,这马本就高俊,虽然在在夜里,林泉仍感觉莫名的害怕,紧闭双眼,不敢往下看。眼看快要坠下马去,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马一个飞身,林泉大骇,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抱住朱灵的纤细腰肢,把头埋在她的背上。

    朱灵在前御马,被身后那人一把拦腰抱住,竟然还把全身贴在她的后背之上,竟似要耍流氓,大惊,当即怒道:“放手。”

    可身后之人似乎没有听见,一双手抱得更紧了。原来林泉以前在城南书院学习儒家六佾,均是优秀,当然,得除却“御”这一门。

    朱灵也察觉到身后之人不对劲,而自己又在御马,不好跟他争执,只好骂道:“总有一天我非要把你的一双手剁下来不可!”

    枣红马往前狂奔,不知过了多久,马渐渐慢了下来,在林中徐徐前进,朱灵被他勒得生疼,到现在才敢发作:“喂,后面的!”

    见他不回应,一鞭子反打在他背上,卷起周围碎叶乱飞。这是使了大力气,她可不是吃亏的人。

    “臭乞丐,死了没,还不放开我。”她厉声道。

    林泉后背突然火辣辣地疼,这才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无礼,放开手赔罪道:“在下失礼,姑娘莫怪!”

    两人下马,林泉勉强靠着树干躺下来,腹中难受,干呕了几下。

    朱灵看他十分虚弱,有些后悔下力太重,不禁关切他来:“你没事吧,不过一小段路,真不忍心瞧见你那样子。”

    朱灵蹲下身子,在林溪里捧了几口水给林泉喝。

    林泉正是饥渴难耐,生死事大,顾不得避嫌。喝完她手心的水,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道:“我们现在到了哪里?”

    朱灵道:“现下又走出三十多里,前面不远就是城南关隘了!”

    林泉取出匕首,割下一块衣襟,削了几根树枝,给枣红马做了个衔枚,道:“你我牵马缓缓步行过去。”

    当下两人趁着夜色昏暗,在林中摸黑前进。不出所料,不远处,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的有一处篝火闪动,围着篝火,坐着四五个人。

    “他娘的,说是一起绑人,那个杀千刀的刘大川,却把我们派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得了手,大头也是人家的,害得你我兄弟白在这儿吹一夜冷风。”一个褐衣束巾的粗野男子道。

    一短发瘦长男子道:“可不,听说那女子值二百万两银子,够哥儿几个几辈子吃穿不愁了!不知那女子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身价!”

    一褐色短衫男子道:“听闻是宣武节度使朱诚的掌上明珠,听说是那老鬼的心肝。那黑心肠的朱诚老儿,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若是绑了那姑娘去,何止二百万两,恐怕二千万两,那老鬼都肯给。”

    一披头散发的鬼脸男子道:“马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我天煞帮倾巢出动,自建帮以来,那是从未有过事!想这利润大的买卖,其中风险也颇高,你我但求保得性命就行了,那要人性命的大富贵,我们这些命贱之人,哪里消受得起。”

    瘦长男子道:“正是,正是,来来来,喝酒,喝酒……”

    林泉听罢心下黯然,原来自己竟然救了仇人之女,真是天意弄人啊。突然间意兴阑珊,失魂落魄地退去,就想要走,竟然连朱灵也不管了。

    朱灵见他离去,牵马跟上,道:“嘿,小乞丐,你去哪?”

    林泉冷淡地说道:“现下已经安全,你我各自分道扬镳吧!”

    朱灵跟在后面惊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俩好歹也是经历过劫难生死的,你也总不能突然间这般冷淡,说走就走吧。”

    林泉没有说话,也没理她。不多时,在林子里找了个山洞,生了堆火。

    朱灵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同时一脸愤恨,要不是念着刚刚同甘共苦的份上,一定让爹爹打他二十大板,以泄心头之恨。

    见他进洞,朱灵在洞外树上系了马,也跟着进了洞,试探地说道:“今日是你救了我,来日见了爹爹,我一定当面禀报,重重酬谢于你。”

    林泉自顾自抱了些枯草做床,躺在草堆里,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朱灵心中大怒,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有人敢对她使脸色。但她终究忍了下来,又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我看你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个乞丐,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泉蜷缩在一侧,冷冷道:“与你无关。”

    朱灵自小娇生惯养,如众星捧月一般,哪里受过这等侮辱。要不是看在林泉舍身相救,颇有侠义心肠,这才耐着性子跟他讨好。不料此人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变得像个木偶一般,自己的好意,他全然不领,终于忍不住了。

    她恨恨坐在一旁,见林泉一眼不看自己,心里极其不悦,大声呵斥道:“我哪里得罪你嘛,你倒是说出来,你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林泉默默无语。

    朱灵怨恨地踢了他一脚,自己也赌气,远远离着他,不再言语。

    不久之后,林中飘风骤起,刮得树叶哗啦啦响,天空中传来隐隐春雷,不多时就下起了雨来。

    朱灵坐在洞口,冷风夹杂着寒雨,直勾勾往她身上打。她日里本就脱去一件衣服,此刻如何能抵御住这春日的严寒天气,冻得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不多时,一侧就被打湿了,但她始终不吭一声,火堆明明在眼前,她却不靠近,因为那个讨厌的人的缘故。

    林泉斜眼目睹了这一切,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他想,自己一家惨遭灭门之时,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懵懂孩童,这事儿,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林泉忽然翻身而起,走到她身边,定睛看了看。她“哼”了一声,却把脸转向左侧,林泉到左侧去看她,她又把脸转向右侧,反正就是不看他。

    林泉心知这是她生气的缘故,并不怨她,道:“你去篝火处取暖吧,此处甚冷。”

    朱灵抽噎着说道:“不要你管我。”

    林泉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头,谁知朱灵蓦地跳将起来,将外衣一把扯下,掼在地上,大声吼道:“别把你的脏衣服放在我身上。”

    她走到洞的另一侧,生气地揣着手,背对林泉,倚坐在洞口。

    林泉凑近,低声道:“刚才是在下态度不好,唐突了姑娘,在下在这里赔罪了。这衣服虽然破旧,但今日才刚刚浆洗过,姑娘可放心披上。”

    朱灵恨恨道:“就算今日才洗过,你穿过的,就是臭的。我今日怎么就这般倒霉,被人追杀,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也就算了,我凭什么还要受你这个穷秀才的气。就算一件好衣裳也穿不上,你这破衣裳,本姑娘死也不穿。”

    说罢,竟大哭起来。

    林泉不禁哑然失笑,心知这姑娘一腔不满,免不了要恭维一番才能对付过去,于是继续说道:“在下乃愚钝粗鄙之人,姑娘切莫跟我这样人置气,伤了身体,那可就大大不划算啦!”

    “你这句话还说得不错。”朱灵哭着哭着,不觉泪靥笑了一笑,但自知这笑容十分不妥,立刻收敛了笑容,板起脸,转过身去。沉默良久,林泉见她偷瞄了自己一眼,忸怩说道:“那,你这就算是给我认错了吗?”

    林泉趁热打铁道:“得罪姑娘,是在下的过错,在下衣服太臭。不配披在姑娘身上,但春夜寒冷,还请姑娘怜惜身体,移步到篝火前取暖吧。”

    朱灵轻笑道:“谁说我不要你的衣服了!”

    说罢,一把抢过衣服披上,舒舒服服坐在方才林泉睡的草堆之中,伸出双手惬意地烤起火来,大有雀占鸠巢之意。

    林泉心中松了口气,坐在一旁,陷入了沉思,心想自己如此行为,是不是过于仁慈,毕竟是仇人之女。

    但听得林外疏雨,在这三月的春寒里,恐怕要催生出一地青草,满树的花枝了吧!不知它是否也荒芜了山野荒冢,那亡人的枯骨,而那些冤屈的亡灵,是否也在冷雨中颤抖?

    翌日清早,朦胧中林泉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来回晃着,一睁眼,见朱灵坐在干草中,正用脚晃他的背。她头发散乱,捂着肚子,嘟囔着嘴,抱怨道:“你可真能睡,你要饿死本姑娘吗,还不快去找些吃的来!”

    “知道了,你且等着吧!”林泉道。

    他此时也觉得饥饿,毕竟上次吃饭在昨天正午。当下出去。春天的山林里头虽然百花争艳,草木欣荣,可毕竟季节不对,物产不算丰富,全些是嫩的花儿,草儿,竹笋以及去年挂在枝头的陈年老柚子。幸得田鸡产卵,爬满了水塘,他逮了肥肥的三只。他运气不错,还抓到一只大田鼠,这些足够两人吃了。

    林泉在溪水旁将食物处理干净,带了回来。自从他当乞丐以来,就少没干这种事,如今已是驾轻就熟,三两下将食材处理完,重新烧起篝火,从里面拨了些炭火出来,插上木棍,将田鸡,田鼠,竹笋一一烤上。那花瓣、柚子之类,都成了餐前点心入肚。

    朱灵看见那些肉有的晶莹剔透,有的鲜红鲜红的,食欲顿起。只是她自小长在富贵人家,从未下过厨,一应食材,俱不认得。

    朱灵一边饿着肚子,一边蹲在篝火旁,手撑着脑袋,不停地叫道:“好了没有啊……”

    不多时,但见鲜肉慢慢变成白色,尤其是那田鼠,正滋滋冒着油气,不住地挑逗人的胃口。

    “烤好了!”林泉将肉在炭火上烤了好久,终于说道。

    说罢,眼睛在手上的烤肉上看了看,将白色的那一串田鸡肉递给朱灵。

    朱灵见田鸡肉又干又白,无甚滋味,而老鼠肉呢,通体晶莹,脂香四溢,推开递来的田鸡肉,便指着它说道:“我要吃那个!”

    林泉面有惊讶之色,待要藏起来,不料被朱灵一把抓过去。林泉伸出手去阻止,可那肉早在朱灵嘴里了。

    林泉心想罢了,看她吃得那么开心,还是不要告诉她那是老鼠肉了。

    不料,此刻正把大半个后腿入肚的的朱灵,一边大嚼,一边问道:“这是什么肉,入口香浓,质地细腻,滋味甚好,竟比平日里吃得獐子肉还要嫩上几分!”

    “这……这……”林泉正心中暗笑这女子,全然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料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心中犹豫不决,习惯性地拿右手手背敲打左手手心,道:“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朱灵是何等聪明的姑娘,见林泉神色惊疑不定,便知这肉恐有古怪,莫不是,莫不是这肉——是老鼠肉!

    一开始朱灵没有细想,看它后腿结实,脑袋尖削,还以为是只兔子,竟然是只老鼠,可是,哪里有那么大的老鼠嘛!想到这里,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赶紧停了嘴,吐出嘴里的肉,不自然干呕了几声,那残缺的肉,也应声落在地上。

    林泉见状心中不忍,上前扶住她,替她锤了锤背,又把竹筒装的清水递给她喝了几口。

    朱灵心中怒火大盛,欲待破口大骂,见他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臂,心中无由地感到一阵阵温暖,那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了,只感觉他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很舒服,一时间竟然希望他一直拉着,不希望他放开了。

    林泉低声道:“未事先告知姑娘,是在下的过失,万望姑娘勿怪。”

    朱灵闻言,回过神来,心道,自己为何会有那般古怪的想法,真是羞死人了。她当即把手抽回来,心里乱糟糟的,见他说话,只随口一声道:“不怪你,不怪你!”

    林泉只道这大小姐脾气大,免不了又被一顿臭骂,却没想道,身前这人却说话如此温柔,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惊讶地脱口道:“你说什么?”

    朱灵羞赧地低头,随后正色道:“话虽然这么说,只是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让本小姐吃老鼠肉。”

    林泉心想这人变脸可真快,不过这副面容总算是正常了,刚刚她的神色可吓了他一跳。

    “这野外田鼠,吃着春天的嫩穂尖芽,啜饮春雨清露,健康茁壮,肉质鲜嫩。那些城里吃着人家残羹剩炙,腌臜污秽东西的老鼠,如何能与之相比!”林泉认真地分辨道。

    朱灵露出鄙夷的表情,嗔怒道:“你别说了好吗?”

    林泉道:“在下失言了!”

    此刻外面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喊叫声,此起彼伏的,看来寻找小姐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朱灵一个激灵起身,大喜道:“府里人总算找来了,现在安全了!”

    林泉道:“既如此,在下告辞了!”

    “等等,”朱灵上前拦住他道:“此次行刺,多亏了你相救,与我一同回家拜见爹爹吧。待我禀明原由,爹爹必定厚赏于你,你也可置办些房屋田地,过安生日子,好过整日街头流浪。而且,我看你也是有胆有识的人,不如来府内当差吧,也好混个好前程!”

    林泉听罢,嘴角微扬,轻蔑一笑,道:“哼!我就算饿死,也不受你朱家的嗟来之食!告辞!”

    尽管林泉在她面前极力克服自己的愤怒,可朱灵在不多的几次谈话中隐隐发觉到,似乎只要一说到朱家,他的神情就会变得十分古怪。不像寻常蔑视权贵,竟似有所仇怨的样子。

    她自不知道眼前年轻人匪夷所思的古怪遭遇,更不知他看似与自己年龄相仿,却大出她十余岁,更不知道这份深仇大恨会让她在今后的遭遇里吃尽苦头。

    说罢,林泉头也不回地走了。刚走到山洞门口,听到身后朱灵道:“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可是在好心帮你耶!”

    谁知林泉竟似没有听见一般,朱灵少女骄傲心性,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无视,心中隐隐不想让他离开,顿足皱眉,大声道:“好歹患难一场,连个名字都不留吗?”

    林泉顿足回头看了看朱灵,心中若有所思,原来他刚出来行走江湖,恐容易被开封的旧人认出来,一直都十分小心,幸好那些旧人以为他已身死多年,而他又有乞丐身份做掩护,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那朱诚老儿如何能放过自己。

    而如今,却没有想好一个化名,一时该不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而自己要报仇,以后恐怕迟早要再见她,那时候反目成仇……想到这里,心下黯然,毕竟那姑娘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林泉神色恍惚,答道:“下次再说吧!”

    说罢,自己去了。留下朱灵在后面恨恨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不久常随进来山洞,满心欢喜,自知救大小姐有功,必有封赏,若有大小姐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于是兴冲冲冲进山洞,道:“小人营救来迟,还请三小姐勿怪,如今贼人已全数被歼,小姐安全无虞。”

    谁知朱灵闻言,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一脸怒容,大声斥责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行刺这么大的事,竟然事先没有察觉,害得本小姐受如此委屈,该打,该打!”

    说罢,提起手里的马鞭,就往常随的胳膊上打,常随怎么也没想到,没有先受赏,却挨了一顿鞭子,而三小姐平日虽做出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可对下人却极好,若不是犯了大错,一般是不会打罚下人,这下以为自己犯了大错,如何不惊,惊恐地跪在地上大声认错。

    此刻,从外面走来一个白发老人,脸上赘肉横生,眉目狡黠,此刻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一路小跑进来,声音急促地说道:“灵灵,灵灵,哎呦,我的儿哟,你可没事吧,让为父的担心死了!”

    朱灵见老人,脸上由嗔怒变成惊喜,道:“爹爹,你可总算来了。”

    来人正是朱诚老儿。

    林泉躲在不远处的密林,心中兀地燃起仇恨的怒火,神色狰狞,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恨不得此刻就冲出去跟他拼命。但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了,他躲在这里,原本就是不想让朱府家丁认出自己,十年前家里灭门惨案发生之时,说不定就有这些人,万一被认出来,恐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林泉约摸等了一个时辰,等那些人走净了,才敢出来,心中愤怒还未平息。

    他望着天空,眼中露出邪魅的笑容。

    他心中幻想着朱诚那老贼见到他时惊恐的面容,他想着如何折磨那老贼,将他手脚打断,千刀万剐,食肉寝皮,脑海里一遍遍听着他的惨叫,他感到杀戮的无比享受,无比畅快。

    他哈哈大笑,他的面容突然间失去了天真,变得阴邪可憎,脸上黑气若隐若现,这笑声在春日融和的天气里,是那般不协调,就像春芽青叶之中开出的一朵幽冥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