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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羽时代中篇之《湘江不远》(上)

    一次睡梦,半途醒,分两次睡———就便做得了两个梦。两个梦,大体还可对应上。要说故事,确是个不错的故事,可以做篇长篇小说。故而醒来后,简单的整理了一番,写清我做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梦的故事。往小了写,且还尚有个千字;想来写成长篇,估计就是十几万字左右的篇幅。

    这一次的梦很美,很美。

    使我不得不停下来我正在写的,其他的各种文章。先前我都是乐于写悲观文学,因为我有且仅有一次恋爱经历,过后是痛苦的。现在又做了个美梦,可能是我最近接触了两个洛,一个是日轻里的“洛琪希”,一个是名著里的“洛丽塔”……文字给我一种病态的张力,我且尚未癫狂;至于到有关迷信的暗示来临,其有文曰某个时刻面热,则缘分将至,自此我便癫狂。这个梦的由来,便是我强烈渴望爱情的产物。

    迷信自是不可取的,吉言除外。倘若是要讲灾讲病,就趁早离我远些,我只能祝福他家里人的健康。言归正传,做这篇小说的由来,便是这样一个由来———今日是星期三,欲一周内完成,且看下个周三写得如何。

    粱友2023.11.22留《序》

    …………

    一个人的一生,比天上的流星更转瞬即逝。时间很短,短得让你看不清路边的草堤;时间很长,长得让你在时看不到边际。

    就是因为时间既长又短,所以我从不浪费任何一个人的时间。若浪费了他们的时间,便与杀人无异,我可不是偷人岁月光华之徒。耽误自己,又耽误别人的这等绝坏的事,究竟都是些什么人能做得出来呢?

    我发疯了。人生在世,即人诞生于世间,是有且仅有一次的;而人呢,本就从无忧无虑之中来,自当无忧无虑之中去;若有忧有虑,则当常思———“忧”,自从何处来?可有无解法?

    顾观人生在世,从来就不是什么伤心事,就如同盘旋于天空中的云彩,其不单是名为“天空”的花裙之服饰:它看似形散,它随风变化,可它也自由洒脱;有时观之,它却只是淡淡的一片;有时观之,它却又化作浓浓的烟,悲哀地挤成一叠……虽然,这些个云彩大抵还是被风所左右的,但是它的形状,是相对自由的,如此对依们而说,也就称不作是有什么“伤心事”的了。

    云彩尚且自由,它不修边幅,它不被拘束,它不被世人所定义,人生若如云……那么,又何来忧愁一说呢?

    而你,我的朋友,也应当成为云彩!不是教你作悄悄而来、悄悄而去的云彩,而是希望你能不被人带走,不被人蛊惑,经受住风的考验。

    你若要问我:为什么不成为在云端遨游的仙人?答案倒也简单:皆因我自是不曾相信过什么“前世今生”的,故也就不信“鬼神”一说,便不奢求神仙生活。

    我便是我。梦里的我,是我;梦醒时分的我,亦还是我———这确确实实,毋庸置疑。

    我提笔记录下来的,不是别人的故事,那便只能是属于我的故事:一个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我的故事;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在梦境世界里的我的故事……

    关于我是谁———我的名字,它可以是“枫逸茴”。至于你们究竟想怎么称呼“我,”倒也无所谓的,想怎么称呼都行,这都无关紧要。且当我是个稍有礼貌的男人,因大家都爱管我作“先生”。

    我在一个叫青石镇的地方教书,教着那些为数不多的,却属于我的学生。

    这一间学堂,是大家一起出资建成的,而校长就是青石镇的镇长,大家相处得都蛮和谐融洽的。这个地方是个稍稍落后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也是我挚爱的地方。觉得很怪吧,怎么会有人,傻傻得用“挚爱”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地方”呢?

    可确确实实是这样的,我只是把我心中所真实的一部分告诉了你们。你们不必驳倒我,如果你想听真实的话,请不要驳倒我,这是我内心深处所真实的那一部分所“发散”的想法。它最能反映最真实的我。

    青石镇,是属湖南的一个镇处。我最爱的,便是湖南独有的湘江!我至今还未结婚,故我膝下也未有子女,我也无亲无故……

    每每过年,我不会去拜访任何一家;我会选择带着些吃食,一些糖果类的,再备上几个豆沙的包子,添几件厚些的衣裳,准备好这一切后,我会小心翼翼的,独自趁着夜色还未来临,借一匹邻家的小马,奔到湘江,去看最美的日落、冬的颜色……

    我们这个地界的人,都是爱吃辣椒的,我自也是不例外的。只不过我肠胃很差,夏天不敢多吃,冬天才能敢稍吃多一些。还必须得是有规律的吃:吃多了一点会引起我的胃痛,甚至还会闹肚子;没吃东西打底便吃辣椒,就会不停打嗝,我知道这是我“胃气不顺”所导致的。

    在除夕,就是等过年的那天。在那天到来之前的十天,我都会养好我的肠胃,以便可以更好的进行我的“湘江之旅”。

    镇上许多家里都养狗。日日里,常能在街上看到狗粪。因为这个地方不是很发达,故这般景象倒也常见,不过在山间还能多见到些林蛙、小蛇之类,也能证明这个地方环境之好。不过狗粪什么的,不必担心!这些对于庄稼而言,都是上好的肥料。总能看到:有人用削尖的木棍,或者竹子制成的矛,来挑走它们的。不过,还是用木棍制的矛的居多,原因很简单,就是这样会更好清理。

    我为什么要提及这个呢?因为我要养好我肠胃之原因,就是为了不让“我”,像那些“狗子们”一样。我总不能在湘江那一块地方肆意方便,这样实是会玷污那里的景象的。

    湘江,于我而言,就如同一个漂亮的姑娘。我是不能做出让她蒙羞,或有损她名声的事的———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除夕,每每那天,大家都团圆在家中,或者有些家里的人会带着去湘江边上看烟火什么的。像我这样独居而出来的人很少,所以我特地避开晚上。我认为:夕阳至傍晚那段时间,是更值得我去看的。人们往往只在乎夕阳的美,却不知在它的另一旁,还是能见到月亮的……待太阳一下山,便能见到有些大人领着家里的娃娃,趁人少就在湘江边上散步,占个好位置。那时我都是默默的走了。

    但是我是幸福的,我是幸运的!我认识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她叫做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知道,她陪我度过了那一个冬天,那个冬天我们交谈甚欢,交谈甚欢。

    本来呀,这次的湘江之旅,又只有我一人,好在认识了她,我也便不觉得寂寞。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那我为什么会忘了她的名字?因为我也是最不幸的……

    来年的春天,我们挑了个不错的日子,结了婚。我的学生们,镇上的乡亲父老们,镇长,好友……全都齐聚在这,在众人的见证下,我成了婚,我很快乐。

    我的婚姻,原是一次崇高的精神追求之经历。没有可憎可恶的欲望的驱使,就是如此崇高。成婚之日,夜里,我们也没有马上迫切的要进行那项必要的活动。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克制的吧,我想来是这样的。有时邻居抱怨临房的吵闹,又恭喜新人,又恨新人的这种事情……有时是会出现的,但至少在我这不会。这到底该不该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呢?我想:这就取决于是在对谁讲了。

    对一个瘾性极大的人来讲,我是绝绝对对了不起的;对圣人来讲,可能我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我没那么世俗罢辽。

    这些都是其次,总之,日后这项过程是必不可少会出现的。原先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很纯真,纯真得傻;就是傻,所以才显得纯真。为了不失真的描述事情,为了更具真实性,我不会加以修饰、加以隐瞒、加以赘述、加以解释……我会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第二天的心情———简直是糟糕透了!那一天,我激动得差点把世界上最污秽、最肮脏的词语都讲出来。我没有骂,我只是气得砸东西,把家里一些的老旧该换的、没用东西,全给砸了,毫无保留得砸。

    这个过程,非常歇斯底里……没有人来劝阻我,也没有人敢劝阻我;更没有人敢共情我,也没有人能共情我———我的妻子,我新婚的妻子,她离我而去,她跑了。

    没有一点原因,没有任何原因。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哦,也许我还不能用“凭空消失”这个词语!她还留下了一张纸条,刚开始瞥见了这张纸条,因为愤怒,选择了忽视,使我不记得了,还有这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四个大字:保重勿念。这是什么意思啊,我非常的愤恨。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那天晚上没把她推倒吗?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她可以趁早回来,我现在的怨恨,可能能把她推倒无数次……

    我有个优良的传统的习惯,过去我常常把水和时间联系在一起。可能是有关于二者的名言,实在是太多了———最有名的,便是孔夫子的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若心情不畅了,我常常倒杯冰水喝,又这么对我自己说:“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这句话帮到了我许多。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一定要要冷静!”快冷静下来,要冷静下来,我才发现我的想法过火了。所谓冲动,真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还好我砸坏了许多我不需要的东西,不然也许我冷静不下来的。我本来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我实在想不到这等奇怪的事,这等丧良心的事,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有朝一日,竟然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不管她有什么原因和苦衷,我至今也没原谅她,而她也不需要我的原谅。因为自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所知道的,只是我被欺负了。我遇到了一个戏耍人的骗子,这类人很坏,专骗老实人取乐,就算是我这等开朗的人,也被“悲伤”这个不可名状的怪物的阴影所笼罩着……实实在在不是滋味啊。

    生活总是在戏耍着你,但也是要一直继续。反正也不差这些冬天,我本来就是一个人过来的,与亲人的记忆,早就不记得了。我便还是教书,妻子消失的头几个月,众人全都对我投以关怀的、同情的目光,但是从没人来问候我,因为他们大抵是知道的: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真是如此。渐渐的,我已经不再悲伤阴郁。那段悲伤阴郁的日子是痛苦的,是难熬的。不能说我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懦夫!这种痛苦,只用了几个来月就战胜了,也确算得是一件很成功的事了!

    想来也真是可笑。什么厮守白头,什么偕老的,全是骗我的。头两个月里我的精神很不稳定,我的学生们问我问题,我总是傻傻乎乎的回答”都无所谓啦!”些什么之类的;这还算好的,有时讲课讲着讲着就悲从中来,什么“关关雎鸠”,什么“人间真情”,那都是张口就来的。

    再然后啊,以往我都是过年、过冬才会去湘江的,这几个月破天荒的去了十几次,甚至是二十几次罢。这些我是记不得的,我只知道:期间马鞍被我用坏了两个。索赔了一些钱财后,就还是继续借马。(这一段日子里,我居然没有想过投江,还好是这样,不然故事早就结束了,也不可能写下来……)

    这段经历,让我难得的见识了冬天以外的,春天的、夏天的湘江。就是这种绝美的景象,让我心静下来罢———春天或夏天,空中常是一片如梦如幻的湛蓝色,江流弯弯曲曲,两岸不是树,便是村镇;再观两岸的一片片翠绿或花黄,是美妙绝伦的……

    好在,关于悲伤的一切全都过去了。那张留有四个醒目大字的,令人悲伤的纸条,也是过去式了,它都被我葬在名为“回忆”的坟墓里,我不会祭奠它,这是不值得的。

    日复一日,我还是在这里教书。除了教书,我可能就是会写些书罢,因为除去写文教书、念诗写诗,我也不会再做些其他事情了。我的本事还是比较少的,不知骑马算不算一种本事呢?可能许多人都会罢,这并不能算一个本事。

    我写了几本书。有一本是短篇小说的集子,名字叫《燃羽》,写的是社会百态,和一些怪异、或有趣的故事,总体是描述一些英雄人物的;我还写了一本《滑稽诗集》,算是一个雅兴,日日里的一个练笔;我还写了一篇长篇小说,至今还未写完,名字叫《罪无用之物》,是能使我发泄我的罪恶的一本书,总体是凭着理性写的……

    当然,主要的工作还是教书育人。故我时时能摆正我的心态。我还是一直相信:我的妻子,她是有苦衷的,我一直在等,等她回来寻我;盼她能回来……

    等她第一年,克服心理障碍而过(具体内容和上述基本一致);而她,未归。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

    第二年,我兢兢业业完成教师工作,被政府表扬,授予奖金;期间,镇上的人都很尊敬我,小孩子们也越来越乖;但她,还是未归。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

    第三年,镇上来了个耍猴人,镇上热闹了许多,每天小镇上都充满着快活的空气;可她,还是未归。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要冷静……”

    第四年、第五年,她依旧未归。但是我已经慢慢的不在乎了。

    第六年,耍猴人过世了,他生前把两只猴子送给了我,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至于那个人,还是未归……

    第七年,猴子很聪明,也很听话,慢慢我也会表演耍猴了,我给大家营造快活的空气,大家也很高兴。那个人依旧未归。

    第八、第九年,我发现我越来越耐不住孤独了,哪怕家中有两只猴子作伴,我依旧觉得很无趣,因为猴子不能跟我交流,自然就无趣了。

    冷静不下来了……

    在第十年后,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个我居住了一辈子的小镇,这个地方虽然很不错,湘江也很美;我在这里教书十几年了,真真实实的整整十几年!耍猴子也耍了四年了……说不郁闷是假的,掐着指头过日子,使我愈发郁闷,打算来一次遥远的旅行,不再是骑着小马随便就能到达的那种“湘江之旅”的旅行,而是一场远游。

    做好这个决定之后,我把我的两只猴子卖给了赵家老爷。他很喜欢看耍猴戏,于是也卖得了不少钱。

    说舍得卖掉猴子是假的,依们很乖巧。也实实在在陪伴了很多时候,当我把要卖掉他们的事讲给依们听的时候,依们不说话,却都默许了。

    本来,日日里掉下的眼泪就十足的多了。我从不细说关于我“眼泪”的故事,对于一个男子汉来说,这是羞愧难当的。

    还是舍去伤心,我用卖猴子的钱,找专养马的老杨,买了一匹宝马良驹;我要一路向北,一路向西,打算来一场旅行,说走就走———就暂时离开这个让我有些伤感的地方,归来时肯定才能快乐!

    这个地方见过太多属于我的眼泪,我在这里留下了太多不快,使我忘了愉快……我要离开,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最伤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孩子们,和我教出来的人。我承诺他们,我一定会回来;毕竟,这里可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日后,一定回来!绝不食言的……

    顺着我挚爱的湘江,那个我常常关落日的地方,还顺带携行在一些其他的我说不知名字的小山,凭依着它们,我歪歪扭扭地前行着。

    我的马儿也很争气,不愧是我花“重金”买来的“宝马良驹”!所谓“宝马良驹”,就一定要有个响当当的名字。

    没有过多犹豫,仅思索一二,我正式给它命名,叫作:“赛赤兔”。正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虽然我远不及吕布飒爽勇猛,也许我连俞涉(出自《三国演义》温酒斩华雄中的一个角色,即在潘凤之前被华雄斩掉的大将。)都比不上……

    但是———我的马,它许能比得过“赤兔马”,因它昂贵。我是如此相信它的。

    除去“宝马良驹”之外,我带的东西各式各样;先说原先镇上的房子,我暂且便宜的长期租了出去,租给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农人,我看他年纪老了,可怜他,便租给了他,而租房的一点点钱就用作盘缠之一;当然,我还购置了一些我爱吃的豆沙包子,以及一些必须用到的东西,最主要的应该是一个牛皮的“水壶”,其实就是那种硬邦邦的“牛皮酒壶”,在各类豪情武侠小说里,还是很常见的。这段期间,我的豆沙包子要是硬了,都得靠它———在干巴巴的包子上,均匀的淋些水,待软些,就嚼得动、啃得下了。

    我清晰地记得,这一年是1921,我们伟大的党成立了。这对国人来讲,是一件极大的幸事!有了党才能有中国,只有党才能带领人民办好实事、大事。

    如果说,哪天急需用人:作为书生的我,也是作为国人的我,一定是会参军的!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道理我深深明白,这些道理我也经常教给我的学生们。

    只现在我先要治疗我的心伤,一个丧失灵魂,六根不全的人,是做什么都难以坚定的,况且我也太羸弱了,后来我变得身强体壮,能打能扛了,我也就是毅然决然的参军,这是后话……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我如此碎碎念叨。

    又在同年的五月,我托着行囊、绕过重庆,顺利抵达了四川。关于“川”、“渝”的这两个地方,我都有所逗留的。

    重庆、四川也是喜吃辣的,那个时候,四川还不叫“四川”、重庆也还不叫“重庆”呢,人们还是多管这两片地方叫“蜀地”。许是因为“汉昭烈帝———刘备”的故事。(其实我是个爱读《三国》的臭书虫,尤其喜欢蜀汉,尤其喜欢诸葛丞相,还尤其喜欢赵云……聪明的你,也许早就看出来了!)

    这两地的方言差不多,稍稍学了点,就让我交了许多朋友。其中,有酒馆的伙计、老板,有学校的老师,学员,有大学生等等。倒也还是没有磨蹭太多的时间,除去了些盘缠,用作吃火锅、投了宿,便继续往北、往西前行。

    细细想来,我在重庆有一个朋友,都还是要“点”上一番的。如果不点上这么一番,倘若日后老了,谁还记得谁呢?谁又能证明,他呀———确确实实是我的老友;谁又能证明,我呀———确确实实去过那些地方……

    刚离开湖南老家,离开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挚爱的地方。一路向西北而上,马不停蹄的走,我也未做停歇,便到达了重庆。我稍作清点了一番,发现身上的包子还足足够吃上两天半,就想着应当直接投宿,想着能省一点钱,便省一点钱;不花冤枉钱,少花无用钱(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真理!)。

    在陌生的街道的路上,我拦住了一名穿长衫的老先生。他身上也有浓浓的书生气,就是单纯在他身上闻到了执笔、墨书的味道。很熟悉,我也常常执笔弄书。

    “您好!”我面善善地跟他问候了一句,再问起了路来:“您知道最近的一家宿舍在哪处吗?我是从外地来的,打算去远处教书,路过咱这宝地,打算投宿几日,歇上一歇。”

    这位老先生很热情,看来大家都不会排外的。大家都是中国人,理当就是要如此团结。虽然他的穿着比我老实,但是他谈吐也是十足不凡的———在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的交流过后,我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

    这位老先生,他姓“钱”,是一名小学教员。教书之余,他常给当地的报社写文,是当地有名的乡绅。

    钱先生好心地把我带到了一家宿舍。分别前他还跟我说:恨他家太小,不然肯定要留我,跟他谈上三天三夜……我们纷纷告别,表示有缘再会。

    在这段时间里,我付了一周的房钱,打算在重庆这个地方歇歇脚。剩下的包子,我分成了三天吃,其中自然也不乏把包子掰成两半的分配方式;期间除洗漱外,我就未怎么出过房门了———或散步,或观花观鸟,我都是在这个旅馆进行;我是打算把这些个旅途里的想到的“雅致故事”细细写上一番,我也自然是要把我写的一些作品都带在路上,好做修改、完善,还有试着完整写些书来。故而我就不怎么出过门了。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我确确实实相信这句话。住旅馆的这段时间,我也完成了一些让我较为满意的作品。比如:收录在《短篇小说集燃羽》的,一个类似于三国武侠的,名为《子柒正传》的故事;以及同收集在这篇集子里的,另外一个故事《狼与牧羊人》,这是一个偏灰暗的故事……如此般,我还写下了其他文章,就不一一展开赘述了。

    后来钱先生来旅馆拜访我,我趁势就把我作的两篇短篇的小说,给他观摩一番,想听听他这方面较专业的意见。他说:“相当不错!”,又说:“子柒的故事,因是三国的题材,所以易写;而《狼与牧羊人》虽短,则弥补了这方面的遗憾……”说罢,他就领我到报刊发表去了,然后他请我吃重庆有名的火锅,吃火锅这段时间里,我们相谈甚欢。

    钱先生很是豪气,他请我吃了一个四宫格的火锅,牛肉也点了整整两大碟。火锅锅底是通红的,香辣的味道直扑面庞,香气十分诱人。

    辅衬牛肉的青菜也点了不少,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菜,比如说:煎豆腐、炒花生仁这类。豆腐这个美食啊,在各个城市,在各个地方都是很不错,很美味的!因为不同地方的人会结合当地不同的水质、材料和手艺,制成符合当地气韵的豆腐,比如湖南的豆腐,口感偏嫩;重庆的豆腐,滑腻弹牙……

    钱先生还跟店家要了两壶酒,正所谓“无酒不成宴”,大中午啊,我们凭着酒兴,吟诗作对、好生快哉!待酒稍醒过后,我们又聊起了各种事———钱先生脸色通红,还未完全醒开,颤抖着身子。

    他摇摇晃晃的,问我,说:“枫老弟,你认为何为圣人呀?”

    这本就是个较严肃的话题,如今我们却顶着酒兴,摇头晃脑、不甚在乎的作问作答,也不知“酒后真言”是否可信。

    我摇头晃脑,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夫圣人者,当立上等志,做中等人,享下等福……故圣人难求,难求啊!”

    我回答完钱先生的问题后,愈发清醒了,便就复问钱先生,我说:“若日后钱兄功成,当何以教后人?”

    钱先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他说:“关于失败的秘诀有无数个,而关于成功的秘诀有且仅有一个,那便是:坚持不懈。”

    好似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我只是趁势在问他罢了。我因此,也对他很是佩服!钱先生的境界,是我久久不能比拟的,该说是“望尘莫及”罢……

    钱先生的酒劲引起的醉,渐渐消散,慢慢的,也是彻底醒了,思路也愈发清晰。

    我们开始吃小菜,谈一些严肃的问题;至于“酒”,便不再喝了———但仍是愈聊愈欢,剩下的酒后来就打包带走了。再后来,我便同钱先生、同重庆匆匆告别了,没有再去寻什么名胜古迹,或者旅游胜地,就直住四川去。

    方向很好认:越往四川,竹林越多;竹林越多,路便对了。老天似乎也觉得方向太好认了,这段路走起来并没什么困难,他老人家便给我增加些了困难,下起了大雨。

    不得已,我临时搭建了个小庇护所。这个小庇护所的通身都是用竹子搭成的,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乏力的砍下了很多竹子,竹子沿着一卧倒在两棵树之间的横木,交叉叠放,又在上面铺上了很多层的叶子,勉强可以让我和“赛赤兔”躲雨。

    避雨的时候,我喂马吃了些草料,而自己检查起其他的文章来。茫茫的旅途之中,只有这匹马和这些文字陪伴着我。我也知足了。

    我修改了许多处不满意的地方,又改了些错字、错段。用了几个小时,待我改完后,刚好天晴。我摘了一片大叶子,来当伞用。雨过后的竹林,还是常滴水的,被淋一身湿可是不好的;要是感冒就更麻烦……我可没备药啊,我可没成精打细算到这点;积水也很多,使我不得不放慢了步伐。

    反正也习惯在林地过夜了。不过,湿漉漉的林地,可就没法睡了,只得赶路。雨后,周遭的一切都“活”了起来:叶子变得更绿,都沾着些饱满的水滴,有时会溅起水花来;花也愈发的鲜艳,小虫、小蛇在花草旁四处出没。这个季节是春末,快要入夏。天气稍微有点热,但不至于在雨后走一遭就得中暑的地步,只是爱出汗,要多补水罢辽。

    白日里骑马,夜里步行,循环往复,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总算到了四川,地势越来越低,阴云笼罩着的一个地方,湿气挺重的,包子也不敢怎么留了,赶赶的就吃掉了……马是好马,估计也是省了许多时日到的地方。

    这次不能像上次重庆之旅的经验如法炮制了,毕竟包子全都吃光了。在吃上就不得不花些功夫,钱是不多的,我还是心疼钱。这次就不吃美食了,我想有一道佳肴,是各地都能吃到的———蛋炒饭。而且肯定也贵不了多少,一两钱就能吃;凭着上次在重庆投稿,挣的点稿费,还是勉强能住宿一段时间的。期间还要再投稿些文,再写些文才能支撑我长途的路费。我本身就是个惰性很高的人呢,真的是难为我呀!没办法,选了这条路就得走。不能说什么“明知山有虎,不走明知山”这种糊涂话的。

    蜀犬吠日,确实如此。这一片地方,就是多阴雨的。大抵是天上过路的神仙,看到这片土地,便想起了诸葛丞相的“六出祁山”,还有刘皇叔“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故事,便都难免掉眼泪,他们难免就哭……所以这里阴雨不断。这里武侯祠广布,横过四川的这一路上见着了不少。有的贡像,有的贡画,规模大小不一;在桑间田里,常常能见到裹着或缠着白色头巾的本土农人,其实这也是个古老的传统,这些人纪念的正是诸葛武侯,世世代代为其守灵。

    夏末,等过了“天府之国”时,也渐渐入秋了。哀念武侯的情绪愈发强烈。我在成都的一所小酒馆逗留了几日,购了一本《三国演义》,读了又读,后作了一首《秋虫歌行》,不仅是抒发我的哀思之情,还抒发了我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因为局势很紧张。诗文如下:

    夜未深,忙于功课。奋笔疾书时,只见一蛐蛐跳上足,捉之款待。三日后放于草丛中,走时甚肥大。同日夜,梦孔明。近读罗先生著,与梦有感,作此篇,兼怀卧龙先生。

    轻松枝头扫秋风,

    菊花枫叶花绵绒。

    月深凉夜本无言,

    暂听虫鸣吟闲赋。

    莫听蛐蛐沉别呤,

    撩起切切故园情。

    寒窗提笔奋激进,

    忽觉足下一阵风。

    低眉方才风影显,

    缘是乌蛐卧足沾。

    …………

    待作友人留室中,

    留客三日高歌吟。

    须有甘露与碧蔬,

    方有八斗才显露。

    连鸣如笛久悬梁,

    缓吟如水短暂欢。

    不识曲中本无情,

    道似无情却有情。

    再听连鸣呜呜声,

    感述平生多少事。

    曾经几度欢笑言,

    却道为未露锋芒!

    多少英雄少年志,

    一抹嫣笑风雨中。

    续赏缓鸣断水声,

    叹道水断亦可流。

    曾经沧海难为水,

    抽刀断水水更流。

    几经周折思路口,

    笑道是潇洒自由!

    念酒念歌念江山,

    犹同浮云与蜉蝣。

    …………

    听罢曲终入梦去,

    蟋蟀换得真卧龙。

    一笑是卧龙出山,

    看似只来时匆匆。

    笑论风华正茂间,

    却见一丝哀若愁。

    问先生何故忧愁?

    缘是备败于逊手。

    二笑是亮借东风,

    戏得周郎与曹公。

    几经言赞周公瑾,

    却笑阿瞒浅人和。

    前有子翼夜盗书,

    后有公覆与凤雏。

    三笑一曲空城拂,

    吓得冢虎归山头。

    可惜火烧上方谷,

    司马仲达得天护。

    长江滚滚东逝水,

    三国覆灭皆归晋。

    …………

    英雄难困于山中,

    贤才难留于室中。

    先生大才惊天地,

    小生一梦怎可留。

    三日三笑论风生,

    别离时交集百感。

    却是伤心只自己,

    扬琴何道不知悉?

    大仙浮生入我梦,

    细知良言无多情。

    道是有泪不轻弹,

    说是容易行时难。

    言己似琉璃多舛,

    却睹君一阵欢容。

    感叹道华夏艰起,

    难掩涕零泪两行。

    …………

    先生北伐复汉室,

    风中残烛写佳话。

    今日思君亦见君,

    留下几言歌行句。

    论天上星宿有谁?

    多似流水不胜数。

    论地上星宿有谁?

    孔明星落五丈原。

    做完这首诗,我投给了当地的报刊,领了些钱,便继续赶路。也许你们不知道,馒头也是诸葛先生的一个发明,所以这次我不买豆沙包子了,也没再吃更多的美食之类的,我囤了很多很多馒头,也算是纪念诸葛丞相的另一种方式(其实是盘缠越来越少了,要省着点用)。

    在冬天到来之前,迎着不比东(冬)风逊色的、凛冽的秋风,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枯黄日落,终于啊,我们到达了西域雪区。我携着的这些馒头,还有我忠实的赛赤兔,以及我的文章,感谢它们陪伴我一路向北,一路向西。多亏有它们不离不弃,如果和在青石镇那般的孤独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坚持多久,也因为路上交到了很多朋友,像钱先生这些的朋友,都照顾我很多,那次午宴,我还是帮付了许多钱,一味让他请是不好意思的,我没有欠人情的传统———这也是为什么我提交了一首妙诗、几篇文作,还要如此精打细算,买这么多馒头的原因。

    路上,很幸运!遇到了许多好心的牧民,他们同路,顺便就带我去拉薩。拉薩,藏语意为“太阳的宝座”,是西部这个自治区的省会。半路停歇时,他们一直很是热情地款待我,请我吃了许多美味;当他们知道了我是去拉薩帮忙教书的,便更加热情了,我很感激!我知道:就算我不是来教书的,他们只要顺路,也是会这样对待我的。因为我确确实实看到了。

    刚到拉薩,我便越发疼爱我的战马。

    关于我的宝马良驹———我的“赛赤兔”,倘若要和这些男子汉的坐骑比起来,只能说是“不落下风”,要超越还是难的。他们的马,自然是更善于驰骋;那些个健壮强壮的马匹,是天生就在草原长大的,就是为草原上驰骋而生的。那么从小镇上选来的———我的宝马良驹,自还是不能比拟的,我很快就看淡了这一切。

    我观着这些汉子们,又观着这些在拼命奔跑的马儿们———依们的英姿飒爽与激情,我忆起了吕布,三国里的第一猛汉。有书籍可查阅,据某些读者的考证:吕布啊,他呀,也是一名草原汉子,是来自“内蒙古·包头”的一名草原汉子,这一切毋庸置疑,实实在在童叟无欺。虽然称谓听着有些拗口又奇怪,但是也不能磨灭他的英勇;至于那匹能让吕布相中的马儿叫“赤兔”,而我的马儿再叫“赛赤兔”却比不过其他草原汉子的马,又再同吕布的马匹来做相比,这样来看,就免不了有些“欺人”了。

    勇猛也好,马匹也罢,我都是比不过这位三国第一猛汉的。那么我,今且不论马匹,便单说骑者的名号,观“包头吕布”、“三姓家奴”这些个名号,怎么听都是有些惹人笑的,幸亏当时没有这样的地方名称,保住了吕布奉先的一世英名。那么名声尚良的我,在这一点上也确确实实超越了他(后来我知道这是一种愚蠢的想法,叫作“阿Q精神之胜利法”;故谈及此事,还是让我羞愧的)。

    且论正事:跟我在草原上的这些男子汉们,他们都很结实,都很高很大,也很乐于骑马奔驰,他们的笑声和对话,于男子汉们,于我,还是很有感染力的;有时,我觉得我超越了吕布奉先,自然今日,便觉得我自己就是他们这些男子汉中的一足,若不是我背着这些个书籍,我又怎会想起来———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呢?这也算一见如故,算是故交了吧!

    在看着这里的宽阔的草原,可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啊。而且目之所及的,不是草原散发的绿,便是天空散发的蓝。这番的景象,许是会让一些人着迷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对了,若你有幸,来到了此地,当你亲身经历、实实在在地越过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山的时候,你抬头望一望四周,就必然的还能见到书中所说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在这个时候,你才可能想起来,你来到这个美丽景象———这片草原的时候,你骑马所能感受到的快活的风,耳边的沙沙声,都被快乐的谈天说爱的男子汉们的声音给盖住了,便使让你忘记了,还是有风在吹的,属于秋天的,赛过冬天的凛冽的风。许是季节的原因,总之,这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里,这片一望无际的宽阔草原,你所能见到的景象,可不单是只有这样。静下心来,细细的寻:有时,你还能看见其他的人群,或是快活的小孩,或是摔跤的汉子,或架火烤肉的人们……甚至有时,是可爱的姑娘们,她们骑着马,在赶羊散步,或者直接骑在羊背上;她们的马也好,羊也罢,这些小畜上都挂着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是使人放松的。

    我确是相信了———离开镇子、出来走走,是不错的,是一次对的选择。重庆的美食,满足我的口腹;四川的文化碰撞,满足我的精神;如今,再包括这片草原的使人放松的景致,无不让我如此确信———我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正确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景致,在我心中永远永远都排不上第一。第一,永远是那条“湘江”,来自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美丽的“江”,柔情的“江”。无论我再怎么认可的美景,跟这条湘江比,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二,或无限接近于她。

    汉子们很熟路,若没有他们,我可能还要迟上几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后来,我们在目的地拱手拜别,我们都祝对方好运,他们教了我一句吉祥的拜别词———“扎西德勒”(当然,这句拜别词,只是做简单的祝贺时,也可以用上)。

    我们拜别的地方,是拉薩的集市场,这里有着各色各样的商贩。他们有的在卖蔬果,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就不一一讲。而有的再卖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他们说这叫“文玩”。有黑白花纹的珠子,这时候还没什么名儿,后来有个台湾商人给这些珠子取了个名,叫做“天珠”,就俞来俞贵了,幸亏我在它还没取名的时候,买上了一两颗;有一些带着黑点的珠子,说是某种植物的果实,新的是白色的、或油黄色,老的是红黑色的,这种珠子穿成串,叫做星月菩提,有的还配上装饰,总之卖得不是很便宜;还有着有当地传统而式的唐卡、蜜蜡、吊坠一类,我也是买不起,会用掉我几天饭钱的……总之,都相当有趣!学了不少有趣的关于“文玩”的小知识。

    我很开心地够到了两粒天珠。一颗配上红绳戴在脖子上,一颗配红绳戴在手上。照后来人的说法,一粒叫“两眼天珠”,一粒叫“莲师法器”,随他们怎么叫罢,我不在乎,我个人是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不过我尊重各种宗教文化。

    就这样高高兴兴的,我牵着我的小马,托着行囊,问到了一家较贫困的学校的路,便出发了。这个学校的规格,和我原先镇上的学校差不太多,大抵都是出资建的罢。同样是一个小小的房屋,可能以前这个地方是个仓库,我之前教的那个学校先前就是个仓库,所以我是这么想的。

    人们还是很聪明的,挑的都是采光不错的房子,以前那边是,现在这边也同样。我和校长问好,我跟他讲:我会汉语汉字,以及一些历史知识,和诗词歌赋等国学内容。他很高兴,他正缺一个老师来教这些,我就像及时雨一样到来了。他很希望我能留下来,说:“虽然工资可能开不了太高,但是孩子们一定是很好学的、很乐学的,绝不会捣乱!”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贪钱的人,况且我当做是一次修行,自然就没在乎工资一类。

    后来我知道:这个校长,也是当地的一个村长,真是有缘!正所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所以大家都是很乐于为这个学校贡献的,这是极好的!这个校长,让我看到了之前青石镇老镇长的身影,都是为人为民的好官,我很是尊敬他,和我们镇长一样,有时也会亲自来教些课,告诉他们一些政治的时事之类的。

    学校的另外一位老师教的是算数,当地语言,以及音乐,地理,体育之类的。我这位同事,就是这么一位全才,他的名字叫作“洛桑”(洛桑一词,在藏语里就代表“心地善良”),他为人很和善、待人真诚,我很是尊敬他。

    这个学校的名牌,是用当地语言写的。我看不懂,便请洛桑给我翻译一番,他说这里叫“希望学堂”,真是不错的名字。多年以后,消息通讯便捷了,我跟各方的好友聊到此事,他们说他们当地也有叫“希望”的学校,看得出来———培养“希望”,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我在这里教书了两年。在这段时间里我并没有回过老家,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但是我知道外面的环境也越发紧张了,不过孙中山先生夺回了广州,还发表了震撼人心的宣言,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局势还是大体紧张的,使我愈发郁闷。

    不爱喝酒的洛桑,看出了我的状态不佳,那天,教书之余,他便邀请我到了当地唯一像是一个饭店的地方(不过大抵去那里喝酒的人较多)。酒馆里全是快活的空气,大家谈天的谈天,说笑的说笑,全都是汉子独有的味道。

    这个既像酒馆,又像饭馆的地方,流传着许多有关老板的传说,一直都能听到有人在津津乐道,洛桑说是每日如此的,让我早些习惯。来这里住了两年,当地的话我也稍会讲一些了,也稍微听得懂了。我一面喝酒;一面和洛桑聊天;一面听酒馆里的人,都在讲些什么。

    “多吉先生真是壮实啊,我看他的肌肉很大呀!”

    “可不是吗,我的朋友难道你第一天知道吗?他可是我们这里最壮实、最结实的男人———没人打得过他……来挑战他、跟他摔跤的男人,全都摔不过他!”

    …………

    “别开玩笑了,跟多吉先生比摔跤,我是比不过的。”一位汉子边喝酒边说道:“如果是弓箭的话,我还能尝试尝试,哈哈哈!”

    “他的臂力也是很大的,他拉的弓,能射到好几百米开外……据说,他还徒手撕过鹿呢!”

    随着二人说完,酒馆的众人不再议论,他们与我,与洛桑,无不显露出敬佩的神情。片刻过后,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称赞起为离我们很近的,传说中的男人。

    就如同洛桑所言,多吉先生的流言甚广。我稍不留意,听着这些故事,就忘了喝酒,不过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又再一次失了神。

    如果,前面说:我是被一位男人的勇猛给震撼到忘了喝酒。那么后面,则恰恰相反,我又被一位美妙绝伦的少女,勾走了目光……我从未在一天之中,经历过如此的情绪波动;这种情绪,不是青石镇上某个抛弃我的女人可以做到的。

    原本我和洛桑听完故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胜酒力的洛桑,也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了。我们都准备结账走了,就是在这个时候,男孩笑盈盈地走进了进来,炫耀着自己打猎的成果,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女孩,也掀开了那代门的帘布,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停放着男孩的马儿,以及女孩的羊驼。

    我心中一直碎碎念:“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舍昼夜……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的目光全都被她吸引住了。不同于男孩的吵闹,我很安静;众人都注意着男孩手上的猎物,一只肥硕的草原兔……而我的目光,早就不属于其他任何人,那美丽的姑娘,早已夺走了我的目光———她身材高挑,有一头乌黑的短发,跟住这里的其他女生很不一样;身材均匀,四肢很健康,手脚的肌肉比我多一些,也许手腕我还掰不过她;她青春,很爱笑,依笑的时候,紧致的小腹还会跟着颤动,我爱看她清秀的面庞……我再怎么形容,再怎么斟酌文笔,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会用这些平庸的描述,总之她很美,我写不出她的活力,只要见过她的都会承认她,很美。

    渐渐清醒,我发觉我爱上了她,仅第一眼———原来这就是爱,如此不讲道理。

    霎时,她的莹莹的双瞳也望向了我,我着急忙慌的跟她错开视线,显得畏手畏脚。这时我才发现,洛桑已经醉了,醉倒在了我的脚边,卧在地上,手倚着椅子,呼呼大睡……

    我匆匆的付了钱,看到了传说中威猛的那个男人,多吉先生……原说的是洛桑请客,不过其实我也想来喝这次酒的,此处当了教师后,也许久没喝过酒了;他请我来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心意到了,就够了———

    我背着洛桑,匆匆离开,回到了学校旁的小屋,我和洛桑住的地方。刚才的少女,我越想越心乱;她大抵二十岁左右,许是十八、九……而我却三十来岁了,我们真的有机会吗?

    在我思索间,洛桑醒了过来。

    “呼,你看上那个姑娘了吗?”

    “是啊———可是姑娘不一定喜欢我,我也被女人狠狠的伤过,没有勇气啊……”

    “哎兄弟,莫悲伤!那个姑娘说难追也难追,说好追也好追……他的父亲,多吉先生,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壮汉啊,他一家都是爱锻炼的,身手都个个了得!那个姑娘也说过,她要找一个有文化的,又强壮的人……你是很有文化的,你练壮一点是有机会的!”

    “我亲爱的兄弟,我该如何变强壮呢?”我看到希望的曙光,让我满心欢喜,询问他破局之道。

    他看到我振作了,很是高兴,他说:“很简单朋友,你可以去找多吉先生学习些功夫呢!汉文不是有一句诗吗?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

    我顿悟了。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心地善良的洛桑,他给我指明了道路。我振作了起来,确实如他所言,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我怎么就给忘了呢?我感谢了我的兄弟,我拥抱了他。

    几日后,夜里,我提笔扬扬洒洒的写了一首诗,诗的题目叫《我的“全世界”》,诗文如下———

    “世界”!

    多么熟悉的身影…

    哪怕与你近在咫尺

    也不敢与你肩并肩行!

    可能你已心有所依

    也可能是我心有余悸

    但不管怎样

    你仍是我的全世界

    …………

    “世界”你好!

    刚睡醒睁开朦胧的睡眼

    好不容易忘却了昨日的点点星灯

    还有那来自昨夜凌晨的音乐

    看来我终究是无法忘记

    我也终将回忆起一切

    …………

    去问问山沟沟的明月

    去问问昨日午夜的星辰

    灯火红月亲眼见证了我每次的庄严宣誓

    满天星辰目睹了我每次写诗的澎湃激情

    最后他们都将为我证明:

    我不仅仅只是喜欢———

    还涵盖了令人厌恶的贪婪

    …………

    我的瞳孔反射的不是自信的深邃

    而是世间从未有过的黑暗

    我就像是时代最可怕的产物

    我不敢站在炎炎烈日之下

    甚至不敢面对这个世界

    …………

    我在长满青苔的林荫小道上跺步

    在漆黑的月夜下独自惆怅

    最后选择紧闭双眼

    聆听来自午夜的声声虫吟

    这首诗我很满意,我很少写过有关爱情的诗。这次是首次,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尽力去做好眼下的事,别无分心。

    第二天,忙完学校的事、教完功课,我便独自前往了多吉先生的饭店。我把我的决心告诉了他,他很满意,他佩服我的决心,他也引那位姑娘、他的女儿,来见了我,我们互换了名字。

    原来这位动人的、俘获我心的姑娘的名字,叫作卓玛,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在了我的记忆里,我的心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也希望她能记住我的名字,源于我的私心,望她能记住“枫逸茴”这个平庸之名。

    往后的每一日里,我教完书后都会来锻炼、学习些功夫,直至夜深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