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江湖天子传 » 第七章:人困池水难脱身

第七章:人困池水难脱身

    阿毛走了,第二天清晨,陆羽醒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嗅着空气中属于阿毛的那份气息,伸了个懒腰,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寒老爷子和仇奎还是像往常那样,似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一场梦,陆羽觉得他们都有各自的小想法,但是他们两个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语。

    铸剑,还是铸剑,寒老爷子疯一般地打着铁,一把剑的模型渐渐地显现出来,砸锤子的力度越来越大,砸在铁石上,发出震天的响声,寒老爷子呼吸的声音传遍了房间,一呼一吸,被别人听的一清二楚,突然老爷子停了下来,陆羽以为仇奎又犯了什么事,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看着门口。

    陆羽回过头去,看到那个英俊的男子,背着手立在门口,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直拖到铁石上,泛着红光。

    “好一把剑模,真是剑貌未显而剑气凛然,老前辈端的是技术非凡啊!”那男子傲然地对寒老爷子敬了一礼。

    寒老爷子不悦地说:“敢问阁下是谁?怎么有功夫到老夫这里来?”

    男子道:“在下乃是天水李莫是也,听闻寒前辈铸剑于此,早有意一观,望老前辈不要见怪。”

    寒老爷子道:“天水人,怎么会来这儿呢?”

    李莫微笑不语,又道:“常听人说,天下有三皇五帝之剑,寒老爷子为当今第一剑师,一生不知道铸造了多少名剑,为他人所津津乐道,前不久更是打造了三把宝剑,着实令在下佩服,以在下看来,已经不亚于昔年执手于陆贼子的天正剑,剑身凌厉,不能称之为凡物。”

    寒老爷子道:“比不了,我哪能与那些上古之物相提并论,只能糊弄糊弄今人无知罢了!”

    李莫似乎没有听出寒老爷子话里的讥讽,继续一个人说道:“那陆贼子拿一把天正剑,好不厉害,我曾听家父说,当年那贼人便是单单靠着那剑,才能压制朝中密侍,不然的话,他岂能如此威风!”

    李莫眼中蔓生出奇异的光芒,又道:“在下常常听说,那紫薇剑惯例是由前朝皇帝亲手把握,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传在了禁宫里面,十余年前,被人发现在江湖浪人一字杀手里,后来他伏诛授首,剑也不知去向,这么些年来,江湖上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依我看,必然是在那缥缈峰里,一字杀是陆氏贼人的朋友,飘渺峰的宫主又是陆贼人的情人,我看啊,八九不离十,剑就在峰上!至于那大皇剑么,我还没什么思绪……”说罢,他看向里室这三个人,好像在询问他们的看法。

    陆羽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寒老爷子自然是不肯说的,他看着铁石,打算一会儿开打,倒是旁边的仇奎却说道:“李公子,小人或许知道一二。”

    李莫笑着看仇奎道:“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教大家听听。”

    仇奎毕恭毕敬地说:“十年前,我还在长安求学,曾经看到过华清派的人追杀叛出门户的弟子,追到了城外五花马落坟岗那里,我那时娘亲死了,跟着父亲祭拜,就听到兵剑相接的声响,我跟父亲趴在乱林深处,只听得其中一人说,说什么偷剑不归,是何居心。另一人狡辩说,剑已被官人抢走,自己被人诬陷,无法解释。那人又说,胡说,官人要大皇剑干什么。两个人说不到几句,又打了起来,好一会儿,没了声音,父亲和我爬出去,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是逃的人,还是追的人。自那时起,小的便晓得了有那么一把剑叫大皇,只是没想到这么的厉害。”

    李莫低声道:“华清派么,算算时间,恐怕在那之后不久,就被陆逍遥覆灭了,这大皇剑究竟在谁手上呢?官人,哪个官人,难道是皇帝,可是……”他自己陷入了思维禁区,越想头脑越混乱,似乎谁都有关系,谁又都没有关系。

    仇奎道:“不会教陆贼子偷走了吧?”

    李莫笑道:“怎么可能,他一个死人,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当年若是有大皇剑,怎么会落得那个下场?呵呵,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寒老爷子冷冷地说:“李公子来此,不会就是来听故事的吧?若是没有事了,还请便,老夫就要打铁了。”说完也不管李莫走没走,叫仇奎拉起鼓风机,自己抡起锤子,一锤一锤地砸着。

    李莫也没有走,立在门口,细细注视着寒老爷子,眯着眼,好像要从老爷子身上看出什么来着,他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轻松潇洒,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等到今天的工作完成,他们看去,却发现那李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浑然没有让他们察觉,陆羽打了个冷颤,暗道:好厉害的身法,竟能走之而无声,看来他最得意的不是剑术,还是不能小瞧别人了。

    “师父,喝茶!”仇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杯热腾腾的香茶,躬着身子,手举过头,把茶递给了寒老爷子。

    寒老爷子抿着茶,道:“不错,好茶,还算你有些孝心!”仇奎只是尴尬地笑着。看着寒老爷子喝完了茶,又道:“师父,咱跟着您也这么久了,徒儿我看着师父天天打铁,心中不知道有多痒,您看,啥时候也能让我打打铁呢?”

    寒老爷子面色不变,道:“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不慌,再磨练几个月,到那时候再说别的吧。”他放下锤子,出去找酒喝了。

    陆羽在一边,看着仇奎愣在原地,露出了极为难的表情,低着眼,也没有看陆羽,纠结了好一会,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陆羽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仇奎在前面,走出偏院,穿过了偏门,走上了小道,进了小花园,停在水上亭子里,左看右看,像是等着什么人。

    陆羽趴在灌木丛里,牢牢地盯着仇奎,一刻也不曾转移。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过了几刻,那月儿小姐从另一边走来,低声问了一句。

    仇奎摇着头,月儿不断地说着什么,仇奎却没有回应,只是摇头。

    月儿说地久了,突然一跺脚,转过身去,仇奎慌地去安抚她,可是她怎么都不理,歪着头,看也不看仇奎。

    仇奎陷入两难的境地,迟疑了好一会,才点着头说了些什么,月儿一听就转过头来,又对仇奎说了一些话,仇奎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恍躲过去,顺势走远了。仇奎孤零零地站在亭子里,一只手靠着柱子,咬着牙,想着什么,突然他狠狠地打了一下柱子,下了决心,迈开步子,快速地离开了。

    陆羽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跃起身来,就看到月儿去而复返,吓地他以为被发现了,又急急地倒下,不知道这姑娘又走来干什么。

    只见她绞着手,一丝丝的红晕浮上脸颊,艳丽而美丽,犹如一朵将要绽开的花蕾,教人远远地见了,就想到春天的季节,一只小鹿奔腾在原野上,只想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陆羽再怎么不懂,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有个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

    答案很快浮出水面,李莫着一身白衣,好似走马才子,赋诗花中,说不出来的英俊,道不完的上流,他一出现,就把月儿的心牵引着。

    陆羽惊讶地看到月儿扑到李莫的怀中,对他撒着娇,李莫宠溺地抱住她,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勾,顿时引着月儿开心地笑了,他们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地打情骂俏,月儿的脸涨地通红,她靠在李莫的怀里越来越上,李莫的身子越来越低。

    就在那灌木丛不算茂密的枝丫间,陆羽张大了眼,看着两个人相拥而热烈地亲吻着,浑然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他们亲吻的时间简直长的离谱,陆羽并不想打搅他们,就悄悄地离开了。

    在偏院里,仇奎坐在拉鼓风机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并不乐观,想到刚才看见的一幕幕,陆羽甚至觉得仇奎有些可怜,连带着看见那副斜眼也并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老爷我生来的不同凡响,就是在臭水沟里,也能被贵人看上,时来运转!嗝,若不是李小姐,老夫哪能有今天的成就?老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保护她,嗝,我算个什么,一个臭打铁的,还能救得了一个小姐吗?呜呜……”

    寒老爷子喝到很晚才回来,醉地不省人事,一直说着梦话,说到后面,情不自禁地哭出声,陆羽和仇奎两个人合力才把老爷子抬回卧室,仇奎扶起老爷子,给他灌了些醒酒的,他看着陆羽还没有走,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回去!”自从他和月儿的事情被老爷子知道后,他就再也不怕陆羽了,陆羽怀疑迟早有一天,仇奎会找个机会再报复自己。

    听到仇奎说的这些话,陆羽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说梦话的寒老爷子,出门走了。

    夜来风起,陆羽这一晚,睡的并不好,被大风吹开窗户,冻地在三更半夜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去关窗户,怎么也关不上,仔细一看,却发现窗户上的栓子掉到了外面,于是翻出去,刚捡起来,就被一个人扑到。

    叫喊声还没有说出,那人就说:“是我,呆瓜!”原来是阿毛来了。

    阿毛把陆羽推到墙边,自己也贴到墙上。

    “阿毛,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呀?吓得我以为进了贼!”陆羽睡意渐消,问道。

    阿毛小声说着:“这平安王府不太平,来了太多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冲什么来的。”

    陆羽道:“为什么我们不进去说,好冷啊!”

    阿毛握着陆羽的手,给他输送内力暖和。摇着头道:“我怕有人在隔壁贴墙偷听。”

    陆羽道:“你是怀疑仇奎吗?”

    阿毛道:“两个人我都不相信!”

    陆羽争辩说:“寒老爷子虽然脾气不算好,但不会做出害我的事!”

    阿毛看着陆羽,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陆羽道:“走?去哪儿?”

    阿毛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四周,说:“随便哪个地方都行,平安王府不能再待了。”

    陆羽掰过阿毛的小脑袋,对着自己的眼睛,说:“阿毛,你老实说,平安王府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阿毛盯着陆羽的眼睛,道:“我只能告诉你,来了很多门派的人,也来了许多朝廷里的人,他们有的是为了财富,有的是为了权力,有的是为了武力,他们汇聚一堂,不是你我可以掺和的。今天晚上就跟我走,走地远远的,远离这里的浑水,阿羽,你愿不愿意走?”

    陆羽只是摇头。

    “为什么?”阿毛焦急地摇着陆羽的肩膀,道“给我个理由!”

    陆羽平和地说:“因为寒老爷子还在这儿,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置朋友于不顾,他信任我,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还跟我说,要以后等我长大后,听我讲我的故事,他寄托了自己的信念在我身上,我决不能辜负他,决不能让他一个老人家待在这里任人宰割,阿毛,对不起,你不会责怪我吧。”

    阿毛看了好一会陆羽的眼睛,才淡淡地说:“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我认识你起,你就不曾改变,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在一起玩的,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我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是重情重义的,不管是谁的情,是谁的义,我喜欢地就是你这一点!”他说着,眼中湿润,不知道触动了什么。

    陆羽擦着阿毛的眼泪,小声道:“阿毛,我明天就去跟寒老爷子说,叫他跟我走,阿毛,明天晚上你还能来吗?还有机会吗?”

    阿毛轻轻道:“应该还有,那说好了,明天晚上我来,咱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陆羽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