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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雨欲来

    “盖顺,你去羽林营,把各宫门之间的宿卫都换成羽林郎,日夜不卸甲,一干人等无符节入内省者,杀!”

    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两宫的夺权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变化而相应的产生变化,何氏已经做出了一些决定,董太后已经快被逐出宫去了,陈留王就国之事很快就确定了下来,这让皇帝愈发不安起来。

    因而才有召见盖顺的一幕。

    殿内有三人,一是高望,一个叫郭胜,还有一个则是一个魁梧的年轻汉子,正是那位令皇帝神往已旧的盖勋之子。

    “请陛下明示何意?”

    盖顺并非高望之类的是皇帝死忠,他虽然是武职,但效忠的绝对不是皇帝一个人。

    皇帝淡然道:“近日宫内似有不宁,午时似有白衣人出没嘉德门。”

    这当然不是假话,这个时期皇宫跟筛子似的,连只鸡都能扑扑翅膀飞进司马门,一是禁军战斗力的沦陷,一是士大夫阶层对皇宫的渗透。

    皇帝心里清楚,他此刻在庙堂之中,没有半点权利,三公九卿,他谁也指挥不动,而诸多官衙,他什么官衙也不能掌握,唯独已经掌握的只有宫中宿卫,在这一块,他是能随意安排人手的,也就想着将盖顺等招来,他们在身边,皇帝也就能做好布置了。

    而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不断的渗透禁宫的各个位置,争取掌控更多的势力,不然,皇帝丧期就算过了他也亲政不了,当几个月的傀儡天子,然后被自挂东南枝。

    至于史书上的名臣武将,他倒是都想召来,问题是,他没有那个权利,总不能全部招来做个黄门侍郎吧?

    任重而道远啊。

    盖顺躬身行礼:“卑臣告退!”

    皇帝轻嗯了一声。

    “郭胜......”

    皇帝看着这个太监,着实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吩咐,资历太老,反复横跳,跟地沟油油似的,闻着都嫌恶心。

    郭胜行礼:“陛下。”

    “你多去接触宫里小黄门,宫女,多搞些耳目人手,定要能快速掌握宫里大大小小的消息。”

    这件事不算重要,也是最能适合让他去干的事情了,毕竟十常侍的身份在那,同时郭胜也有班底,明白该接触什么人,不该接触什么人,以免走漏消息,这样也是为了断绝另外那些常侍的耳目。

    “奴婢告退!”

    皇帝看向最后留在殿内的人。

    “高望,可知我为何留你最后?”

    高望俯首:“奴婢知道。”

    高望当然知道,前些日子皇帝的吩咐他可不敢有所遗忘,这些日子已经逐渐向皇帝递交了与外臣勾结过密那些奴婢的名单了,收了多少田地,钱粮都在高望手里握着的。

    说来艰难,其实也简单,这些奴婢没什么目光,有钱就要干些有钱人该干的事情,以前置办不起房产的有了钱之后则在家乡大肆购置房产,没田地的则在家乡大肆购置田产,让家族子嗣成为家乡名望,干了这些事,难免遭人嫉妒,凭什么你有我没有?高望随手洒一洒大钱,这些消息排着队就来了。

    “吾身边这些人,统统该换了,务必撬出他们背后的人,另外,将宫内的执戟郎收拢起来,吾自有用之。”

    对于皇帝愈发的命令,高望现在越来越没有拒绝的底气了,只能遵命。

    吩咐完了此些事,皇帝也就安心回到了殿里读书养气。

    而在外面,宫里的事情造成的影响却在不断的扩散!

    卢植传诏命中台,凡故往因党锢被缉拿,追捕的党人一律释放,前罪如腹议罪等牵连者,一律免除刑罚,天下州郡才能者陈事上书,官员不得阻拦,以中台为首的党人率先领命解除党锢,很多因为罪行被关在牢狱里的党人们被释放出来,各个正在躲藏的党人也正大光明的出现,那些被牵连,被夺取仕途的党人子弟也有了出仕的希望,而他们对于造就了这些的新君,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新君贤明的名声,也渐渐扩散了各个州郡!

    百姓们向来以党人为贤,听闻天子解除了党锢,以后贤人治国,更是欢喜不已,听闻京畿诸多地方,百姓翩翩起舞,游侠,士子同乐,贤明的天子形象,被众人所牢记,皇帝瞬间就变成了目有双瞳的圣人!

    卢植有策略,的确有策略,这一招几乎瞬间让皇帝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党锢被牵连的人会念皇帝的好,他们的关系也会因此回馈到皇帝身上,今日诸事,恐怕不会牵连到皇帝身上了。

    另一边,按着皇帝的吩咐,高懿来到了执戟郎郎中官署,收缴了这位先前曾让他照顾盖顺的官员的印绶铜符,他捧着光禄勋下发的大印,诸多郎卫便立刻集合,数百执戟郎站立在他的面前,这些都是有些军职在身的,高望仅仅出示了这一枚印绶之后,没有什么悬念的便收拢了这些宿卫。

    这还是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手握如此大权,即便是高望,内心中的高兴也几乎掩饰不住。

    兴高采烈的正要对这些执戟郎说些什么激励的话语,便见到三个人从外头走入营中。

    为首者,正是故钩盾令宋典。

    “呵呵呵,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不知好歹的贼臣,安敢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宋典冷笑着,高望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中黄门冗从仆射何时手足竟然能伸到光禄勋署下?高望,汝不会以为凭区区权柄便能在禁省一手遮天不成吧?当年诛除窦武之时我等身怀利刃,保驾奉迎天子,方有今日富贵,汝莫不正暗自窃喜以为我等为俎肉?汝且听来,速速去拜见国家,告知国家,汝没有甚么德行能够统领宿卫,否则,吾等亦可为太后诛杀家奴!”

    宋典冷冷说道,他们几个中常侍,统领宫里一切黄门太监,比两千石,小黄门不过是区区六百石,论羽翼丰富,十个高望也比不上宋典,更何况高望这些日子在宫里的动静并不算小,以区区之身领中黄门冗从仆射一职已经让几人引起警觉了!

    因为这个职位是宫里最关键的一个职位,它代表了皇帝手足的延伸,更替,皇权的伸张!

    他有宿卫宫门之职,在皇宫中,皇帝的安危则是由这群守护在大殿门前的人守护的!

    这对他们来说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哈哈哈,我看汝还真是老不知耻,敢在此处说什么诛杀二字!”

    高望大笑起来,指着宋典骂道:“你这老家贼,而今世殊事异,还当今年是大行皇帝君临四海?汝身为中常侍,不苟身缩食以求戴罪立功,侍候天子,竟敢威胁某家,来人,给吾将这老家贼抓起来!带到天子面前!”

    宋典可没有想过这家伙会如此大胆!

    他大叫道:“竖子岂敢!”,还没有说完,几个执戟郎冲上来,一人直拿住一手,踹在小腿,老年人骨质疏松,哪里受得了这样一脚,只听得咔嚓一声,一双脚纷纷无力的反曲着。

    高望见此冷笑一声,对着他腹部来了一脚,宋典一声干呕,险些被打得吐血,双目喷火,更是愤怒到了极点,对着高望大骂不止,高望也不制止,直接带着他便走向嘉德门往里,一路上,那些小黄门看着宫里地位显赫的宋中常侍竟然被人拿着,各个目瞪口呆,搞不懂发生了何事。

    皇帝正在殿内读书,忽然听闻外头的喧闹,心里极为不悦,当他抬起头来,却看到高望与七八个宿卫,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那三个人,正是中常侍宋典,以及前番曾在皇帝身边侍奉过的两个小黄门,到了皇帝跟前,宋典才艰难的道:“国家请恕臣不能行礼之罪。”

    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自称为臣,因为他也是列侯中的一员,要治他的罪,只靠皇帝可不行,还得先去除爵位,这就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了。

    所以他仍旧没将小皇帝放在眼中。

    高望走过来,将刚才的事情告之了皇帝。

    皇帝很想笑,这些阉人里面,原来也不是全部都穿一条裤子的啊。

    看着这个富贵到甚至敢在宫里穿紫的太监,皇帝轻笑一声,对拿着三人的宿卫挥挥手,宿卫于是方下了宋典。

    皇帝淡声道:“朕即位至今,诸位未曾拜我,今日一来就闯宫惊驾,非刘氏臣耶?”

    宋典怔怔不敢言!

    皇帝看向几个宿卫,赞赏的点点头,道:“捉贼有功,每人赏绢两匹,钱五千,赐酒一斛。”

    七八人忙不迭的跪地谢恩,被高望纠正了礼仪上的错误,皇帝笑着制止,看向高望,“送入诏狱,问出幕后主使。”

    高望于是遵旨而去。

    即使知道宋典没有幕后主使,但高望也不说明,这宫里还有谁能指使宋典做事?毕竟一位随着先帝这么多年的中常侍,威权并非等闲,但是皇帝想要的东西,就算没有,高望也要从他嘴里掏出三分道理出来。

    这就是高望,一旦得势,便会如狼狗一样狠狠咬回以前欺负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