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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谋诛蹇

    诛杀蹇硕是没那么难的,何进原本想让袁绍袁术两人带五千禁军,一切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但太后调动了袁术的职位,又命羽林换防宫禁,内外隔绝,这让何进感到了棘手。

    但好在,郭胜就带着宫里的消息来见何进了,何进连忙引入家中好生接待,不敢有逾,对待郭胜丝毫不像其他中常侍。

    这正是因为郭胜与何进有所谓的乡党关系。

    在这个时代,乡党关系是极为牢固的关系,按周制,周制,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

    以乡谊为纽带,竭诚朋党、帮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形成了比较牢固的利益共同体和稳定的朋友圈,利益,亲族,宗祠的交织使他们结成不可分割的关系。

    郭胜带来了宫内变化的消息,只是没有将皇帝牵扯进来,这让何进不得不因此犹豫起来。

    待郭胜走后,袁绍上前道:“从前窦武准备诛杀内宠,而反受其害,如今将军居帝舅之位,兄弟并领强兵,军队将吏都是英俊名士,为将军尽力效命。一切在将军掌握之中,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将军应该一举为天下除掉祸害,名垂万世!”

    何进深以为是,即与袁绍定计策。

    事实证明,这些家伙即便在某件事的途中有变数,但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一些小节变化而产生变化。

    袁绍却按捺不住了,回到府中又与诸多党人幕僚商议,却没有谈及太后之事,许攸等人得知太后反对,便劝解袁绍谨慎行事,想得到太后许肯,再行其事。

    只是,袁绍如今满脑子都是想除掉阉人的念头,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宫里的威胁,甚至不用估计什么,因为皇帝已经十四有余,他甚至不用主动出击,很快就会朝着朝中权利核心被动的造成冲击。

    这种时候,必须要快速行事,斩草除根,若是等到皇帝亲政,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能除掉阉人了!

    在这样的想法下,不顾众人反对,袁绍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何颙与袁绍私交甚密,因此掌握中台消息,本身又是司隶校尉,有一千二百名中都士卒,于是悄然戒严了宫中内外。

    袁绍又为何进出谋划策,多召四方猛将与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用以威胁太后,何进同意。

    又阴谋西召前将军董卓屯关中上林苑,又让府掾太山王匡东发其郡强弩,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城皋,使丁原陈列武猛。

    事实证明,一只蝴蝶翅膀的翻动,也能引起大洋彼岸的风暴,皇帝只是稍稍的离间了这些人一下子,就引起了诛杀十常侍时的场景提前出现,不得不说,历史的有趣性。

    这一切的一切,皇帝都不知晓,当然,就是知道了皇帝也不过是呵呵一笑罢了,武库在手,这几个臭鱼烂虾,皇帝还真没放在眼里,侍中卢植照例为皇帝讲春秋。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大一统也,传曰:不书即位,摄也,只提了元年、正月,而没有提即位,何以?因为隐公只是摄政,是代行君事,而没有举行即位仪式。”

    当然,这里面有个伦理问题,因为隐公的父亲是惠公,惠公的原配妻子,也就是嫡妻,死得早,而且死的时候没有儿子,也就意味着惠公没有嫡子。后来惠公娶了声子做继室,生下了隐公。

    等后来隐公成人,惠公为隐公选了宋国的公主仲子做儿媳妇,可没想到,等人到了鲁国之后,惠公贪恋仲子的美貌,竟然据为己有,立为夫人,原本的儿媳妇就这样成了自己的老婆。

    这就是春秋中的微言大义,一字一句都有褒贬,比如郑伯克段于鄢。

    《春秋》仅六字,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又如纪侯大去其国,大去这个词用的就很微妙,孔子用“大去”来描述纪国被灭亡是为齐襄公隐讳遮掩,吞灭纪国的不好行为。

    然而中国传统中有“为贤者讳”的说法,所以孔子描述这件事情并不是要批评齐襄公的恶行,反而是一种表彰。为什么?

    因为齐国与纪国之间在很久远之前有很龌龊的事情发生:纪国的国君在天子面前诬陷了齐国的齐哀公,导致齐哀公被天子用大鼎煮死,齐襄公消灭纪国不过是为祖先复仇而已。这个祖先有多久呢?九世,故曰:襄公复九世之仇而春秋大之。

    这些东西后世很难了解到完全,但有卢植这位大儒在,都有卢植一一掰开揉碎了讲给皇帝。

    皇帝理解的很快。

    很快,卢植今天的内容就讲解的差不多了,正要告辞,皇帝叫住卢植。

    “卢公,吾已经十四岁余,未知何日可以批阅奏疏,接触朝政?”

    卢植哈哈大笑:“陛下,如今朝廷多事,自有大将军太傅等人交置政事,且先等大行皇帝丧期之后,为陛下选的妃嫔到京。”

    因为皇帝的信任,卢植最近心情极好,也乐意为皇帝交心置腹,因此还为皇帝解释了一下汉家皇帝即位之后的亲政流程。

    一般来说,皇帝到了加冠的年纪就可以亲政临朝了,太后垂帘的时代也就过去了,或者,等年幼的君主成亲之后,也能亲政了。

    这既是鉴于春秋时期晋灵公的故事,也是鉴于大行皇帝故事做出的补丁。

    这俩货的执政生涯简直太恶劣了,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皇帝听到卢植的解释,叹息道:“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卢植夸赞道:“陛下明德,已得经要矣。”

    “对了。”

    皇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询问道:“未知皇甫嵩将军何在?为何吾登基时候不见将军陛见?”

    皇帝当然不是临时起意,以皇帝所知,这俩关系很不一般,不仅有同袍之谊,更有互相扶持的情谊,中平六年的军功都拿来给这位卢尚书抵了过,这才不至于在狱里待到死。

    卢植一怔,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皇甫嵩,拱手道:

    “大行皇帝当年以槐里侯为左将军,领兵三万追击王国乱贼,现今陈兵扶风,守备乱贼,难来陛见,请陛下见谅。”

    皇帝点了点头,道:“董卓何在?”

    卢植闻言眉头稍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当初参与过书写诏书的卢植当然知道董卓在哪,但这事难道能让皇帝知道?皇帝是不是会认为董卓有谋逆的想法?

    “并州牧此刻应在陈仓。”

    皇帝闻言也不问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看卢植的反应了。

    卢植深通武略,这种事情不需要皇帝多说,点亮一下他的视野就足够了。

    如果卢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需要将自己的话带给皇甫嵩,皇甫嵩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