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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幽州故事(上)

    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幽州

    刘虞被皇帝急命回雒阳,甚至还来不及交代幽州的屯田事宜,皇甫嵩就无缝衔接到了幽州。

    这代表了为政以宽,不会随意杀人的仁人君子走了,而那个杀了十万黄巾,之后还将十万黄巾的脑袋铸了京观,炫耀武功的皇甫义真来了!

    皇甫义真的名字在青徐幽等地,不说小儿止啼,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了。

    别说鲜于辅、田畴等幽州骑墙派了,就连公孙瓒都慌了!

    皇甫嵩自来幽州之后就很安静,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刘虞在幽州的时候执行的政策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将以前刘虞所统的部众统统扔进了屯田卒。

    看着鲜于辅为人壮硕魁梧,很合皇甫嵩的眼缘,于是就让鲜于辅做了屯田校尉。

    故黄门侍郎射坚、张昶、公车士子数十人等一概充任幽州牧治下曹吏,受灾的无终县,皇甫嵩也一一派遣使者慰问,下发钱粮,更换官吏,裁汰名望不佳的官吏。

    当然,这都是新官上任,不是新鲜事,而且也没有触犯到幽州士族集团的利益,因此也就没能掀起什么风波了。

    就在众人刚松一口气,以为来者只是来幽州镀个金,来年好升任朝廷九卿的时候,时间转眼来到了十一月。

    入十一月之后,幽州士族们突然发现,风向一时间似乎突然就大变了。

    十一月初六,皇甫嵩的军队彻底进入幽州地界,距离蓟县仅三十里之遥,随即皇甫嵩就召见了幽州各地郡县的军政长官。

    不管是行道来迟,还是没有听闻消息的,都被皇甫嵩一力罢黜,然后将皇甫郦,皇甫坚寿等人统统扔去了幽州的各郡各县。

    暮色迟迟,夕阳渐渐消失在群山中,官道平整,两侧有秃田延伸。

    年逾五十的皇甫嵩也正如这夕阳一般,逐渐在走下坡路,看着远来的车马,流民,人众,护卫......面色少有的温和起来。

    但好在的是,皇帝给了他绽放第二次政治生命的机会。

    这是一场交易,但同时也是皇帝给予他的恩荣,就像前朝周亚夫如文景一般,但他不是周亚夫,他皇甫氏诗书传家,不仅能上马杀敌,文化素养也是有的,皇帝甚至不用明说他就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嫌弃刘虞的政治手段太温和了,甚至对于公孙瓒这种堪称割据的小势力也放任自流,这是为皇帝所厌恶的,幽州当然可以有仁政,但不需要多种声音的仁政。

    皇帝在皇甫嵩临行之前还特地指了指鲜卑三王部的位置,显然是对当年丘力居叛汉的事情耿耿于怀,更对公孙瓒占据当年那位虎贲中郎将功劳的不满。

    而这,就将是皇甫嵩在幽州的意义。

    身后来人还没说话,皇甫嵩头也不回,先行开口道:“屯田事宜准备的如何?”

    “刘公,我等已查验了州郡各县的囚徒,流民等,有很多人都是并未曾犯事的良人,因为得罪了地方县吏而被关押在狱,也有被占了田地,无处可去的流民,是否一应迁往屯田?”

    皇甫嵩皱了皱眉,道:“这种事还要来问我?是皇帝圣意重要还是些许流民囚徒重要?”

    顿了顿,皇甫嵩询问道:“流民,囚徒有多少人在册?”

    “两万余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皇甫嵩打断了,皇甫嵩不耐烦的道:“不够,不够,那些囚徒不是还有家人吗,统统迁为屯民,幽州各地荒田无数,辽东土地更为大户占据,责令地方豪强大户,将他们家中的奴婢佃户统统迁入屯民,不从者以谋逆论处,把各郡县的公车调动起来,一月之后,我要看见幽州的屯民土地籍册。”

    他年龄起来了,也就不能像刘虞那样为政以宽了,他需要快速累积功绩,向皇帝做出成效,要不然,被皇帝无情抛弃也就是一念之间。

    武将的归宿就是这样,若是不能好生将养身体,最多六十来岁,他的身体就要如他父亲一样,以前受的伤再也压不住,只能痛苦的在病榻上辗转,日日哀吟,数日之后身体枯槁,然后暴卒在榻上!

    为此,只要不降幽州逼反,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压榨出钱来!

    这是在凉州就实验过的。

    十一月十八,皇甫嵩在距离蓟县较远的沮阳召见了州郡豪强大户家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同时让刀斧手在门外等候,只等这群人不同意就以摔杯为号,让门外刀斧手一拥而上,将这群人乱刀砍死。

    这一刻,地头蛇终于见识到了皇甫嵩的压力。

    规矩只能和讲规矩的人说,你不能和一群武夫讲规矩,因为如果你把他念的嫌烦了,他不仅不会和你讲规矩,甚至还敢提刀给你一刀。

    投奔了公孙瓒的大户都被皇甫嵩的高压整蒙了,纷纷说明自己的田地都交给了蓟侯公孙瓒。

    皇甫嵩闻言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剑,当场就砍死了一个家主,血都滋脸上了,还在那不紧不慢的擦拭着皇帝赏赐给他的汉剑。

    见众人噤若寒蝉,皇甫嵩才冷冷注视众人,冷冷道:“我以诚待诸君子,诸君子却以为我好哄骗?我自好说话,手下儿郎们只一群武夫,不懂甚么圣人道理,只晓得刀剑不长眼的道理,不给他,他就要抢。”

    天杀的杀星!

    众人暗自怒骂,但没有一人敢发作,皇甫嵩也不是完全六亲不认的,如范阳卢氏,皇甫嵩还贴心的将卢植心心念念的妻儿老小都送到了雒阳,更别说侵占卢氏的田地了。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他是吃定了在场的众人告不了官了!

    “老朽耕读传家至今,唯有几亩薄田,都已奉皇甫公明令,全数上交蓟侯了,实在是家无余财,家无余财啊!”

    有人仗着自己老迈,想卖卖可怜,但皇甫嵩只是冷冷一剑落下,那人立马就被喜提了摸不着头脑套餐。

    皇甫嵩冷笑一声,“匹夫,长我几何,敢称老朽?!”

    这话一出,配着皇甫嵩一身染血的官服,正如血海里走出来的恶魔一般,使众人唯唯诺诺,不敢不应诺。

    随后,皇甫嵩也不为难他们了,让他们在籍册上签了名姓,责令他们拿出钱粮助军屯田,这才愿意放他们回家。

    众人都以为这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没有其他危险了,于是仓皇逃离,而皇甫嵩只是注视他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