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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暗潮汹涌

    墨染举步上前,伸手舀了一瓢水,“唰”地泼了路千帆一脸。路千帆一个激灵,头缓缓抬了起来。

    他先是看到墨染,而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头一紧,竟不知是何滋味,只想别过头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路千帆又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墨染缓缓道:“你现在有个活下去的机会,想不想知道?”

    路千帆眼皮微微一抬。墨染继续:“如实招来,你奉谁的命来盗取玲珑宝函?”

    路千帆眼珠转了转,又垂下了眼皮。蓬乱的头发几乎挡住他整张脸,脸上遍布尘垢血渍,也看不见什么表情。我却从那木然中隐隐感受到,那是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扇得路千帆别过头去,脑袋无力地晃了晃,又垂下来。

    我惊骇地望着墨染,仿佛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墨染声如寒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指使你来的?”

    路千帆咧嘴一笑,嘴角绽开一条血口,他抬眼盯住墨染,忽而寒光如剑,“有种你就杀了老子,老子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变成厉鬼要你的命!”

    我几乎能听到他咬碎牙齿的声音。心中不是滋味,他虽欺我在先,却也真的救过我,相识一场,见他模样,仍不免心惊胆寒,百味杂陈。

    墨染潇洒转身,抛下一句“行刑”,决然冷酷,刺我心尖。

    话音落,两壮汉一人执刀,一人端盆,盆架着火,里面满是黏糊糊的黑膏。刀浸入膏体,抹匀后开始在路千帆身上片肉。

    刺耳哀嚎令我心脏猛得一震,再不忍去看,扭头便想走。还没出门,又是一声惨叫,凄厉惨冽,声声惊魂。我头也不回离开,不想再看谁,认准来路,埋头直冲。

    谁料头顶出口已不见,只剩一堵死墙,活似棺材。我渐感焦灼,左盼右瞧,别无他法,只好又往回走。才走没几步,就看到墨染从石室里出来。我顿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他笔直朝我走来,带来一缕凉风。

    “你都看到了吧。”墨染声音淡然:“这就是酆都。”

    我望着那暗牢,“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反问我:“你关心他?”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眸子里翻浮着异样情愫,瞬息一收,沉入寒潭,恢复那万年不改的冷静。我没由来心头一酸,忽觉烦闷,扭头重回石室。我知道他跟在我身后,可我不管不顾,径直闯入,看到墙边挂的钥匙,一念陡生,盯紧那两头面目可憎的壮汉,身形一动。

    谁料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拽回来。撞见墨染警示的眼神,我微微心惊。他早已看穿我的心思,不容置疑拉着我便往外走。我发力挣扎,挣扎不动,反被他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掳走。

    墨染带我从一口枯井离开地牢。回到地面,他放开我的肩。

    “为什么要这样?”一股酸楚涌来,仿佛开了闸的积洪,从心口泄出。

    墨染声若寒水:“我警告你,不要再去管他。”说罢,转身潇洒离去。

    我怔了许久,回过神时,只觉一颗顽石堵在胸口,心潮遇天堑,戛然而断。眼眶酸酸的,却什么都涌不出来。挨千刀的臭石头…

    凉风忽起,秋叶飘零。我独坐在树下,任由红叶落满身。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若有所失。忽想起我那青玉簪子,还是及笄之年哑婆婆亲手为我戴上。脸颊一热,泪终于落下。

    我投身长安街市,沿记忆往城外而去。我要寻回我的青簪,我要抓住一些东西,哪怕它飘忽莫测。

    松林如旧,我沿记忆在树林里摸索,兜兜转转,只找到了我与跟屁虫交手的蛛丝马迹,青簪影子也无。我不甘心,一路走一路找,也不知绕到了哪里去,忽闻前方传来窸窣响动,十分轻微,似乎距离不近。而我自小修炼内功,耳清目明,已分辨出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这荒郊野岭的谁会在此?莫不是打柴的樵夫,搜畋的猎户?想着我放轻脚步朝那声音靠近。行得愈近,我听得愈清:

    “我不信他不回来!”女声尖亮带刺。

    “都两天咯,要回来早回来了!”一个沙哑男声回驳。

    “这本就不是常人能办成的事儿,当初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出了事情,你他娘的溜的比谁都快!”

    沙哑男声陡然抬高声调:“你这臭婆娘少胡咧!老子哪里溜掉了?说好的我们引开追兵,你自己兄弟办事不力还怪罪到我头上?我去你...”话没说完,似乎被什么人拦了一下。

    只听一个瓮厚如牛的声音道:“论理归论理,别动手!”

    听他们聒噪,令我不得不想起路千帆的脸,兄弟?路千帆是那女人的兄弟?难道他们三个就是墨染口中同时参与刺杀的酆都刺客?他们所言“办事”,难道他们是路千帆的同伙?他们负责引开官兵,让路千帆潜入陌上花满楼盗窃玲珑宝函?

    越想越有道理,我蹑手蹑脚往前,藏在一棵老松树后窥那声源处:

    林间有两男一女,其中一头壮汉虎背豹腰,身长八尺,腰缠裘皮,端是威猛。只是他背对我,看不清脸。另有一男一女,男的鸠形鹄面,灰袍裹脸,长了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女子则身形娇小,身着胡服劲装,细瞧我为之一怔,她腰间竟也垂了一柄弯刀,和路千帆那把形制绝似。听那三张嘴继续掰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便去寻他!”女子刚要走,就被裘皮壮汉拉住,那壮汉刚扭过头,我便通身一个激灵——

    他半张脸全是狰狞可怖的刺青,仔细一看却不是纹样,而是密密麻麻的黥字,乍看犹如青面獠牙的恶鬼!

    他拉住女子,沉声:“咱当初说好的,谁都不能擅自行动!况且奎木狼到现在都没回来,说不定已折在他们手里,我们必须另做打算!”

    女子吊眼一眯,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沉,眼射精光朝我这边眱来。我慌忙藏身,心如密鼓,万一被发现,岂不尴尬?何况这几人面相阴鸷,绝非善茬,若发现了我,岂非要遭害?

    谁料已有脚步声逼近。我惊惶之下,本能握住绝情剑,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