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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寻踪索迹

    身后没有声音,仿佛一只小鬼正透过树干盯紧我。我拼命压制剧烈的心跳,就这般和那人隔一棵大树对峙。我在暗,她在明,不逾三尺的距离,如跨越一道鸿沟那么长。四周的风不知何时已停止。我甚至能听到那人的喘息。她就在我背后,我无法确信她是否发现了我,恨就恨这不阴不阳,半明半昧的难缠气氛。

    突然,一道劲风从旁掠下。我本能闪身躲开,“锵——”一声,一柄雪亮弯刀劈入树干,木屑溅在我脸上。暗自庆幸时,我已轻身倒掠,拉开十步距离。是那吊眼娟眉的女子,她冷冷瞪着我,猝而狰狞,挥舞弯刀再劈而来。好杀招!连环生花劈面门,刀光擎电摧人首。动辄袭我身后空,偷袭不成疾削喉。好犀利的快刀!绝情三尺半,我竟难出剑,一时只能左避右闪,上挡下封,凝神应对她锋芒毕露的狠招。

    身后有风!女人一刀夺我面首,却被一道白光截断。霎时间,刀兵相撞,击出猩红色的火星子。白虹刺目,女子惨叫一声倒退开去。几乎同时一袭墨衫已挡在我面前。

    “师哥?!”

    墨染迎风伫立,傲雪剑未曾出鞘,只是被他清劲玉手握得很紧。

    那黥面汉和灰袍人一拥而上,跟吊眼女站在一处,与我们对峙。

    空气里翻浮着肃杀之意,天光黯黪,鸦雀无声。

    “任务早已结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意识到这三人就是长安城外与墨染刺杀的同伙,井木犴、女土蝠、鬼金羊,加上大牢里的路千帆,正好四个。

    黥面汉脸皮一抽,邪笑:“嗬嗬,洒家在这自然有洒家的道理,今日不巧,给血司命添堵了,洒家这就离开便是!”说罢跟剩下两人往林中退去。

    谁俩这时,墨染身形一动,傲雪飒然出鞘,白虹惊现,扬洒漫天寒霜。

    刹那,一切寂静。傲雪剑笔直抵在黥面汉咽喉,已微微刺出一点血。

    我惊羡不已。好快的身法!好犀利的剑招!仔细一想,这似乎并非我派生死剑的招式啊,师哥从哪学的?难道是自创的?

    另两人大惊失色,尤其是那女人,吊眼一厉,就要挥刀。却被黥面汉拦住。任有脑子的都知道,她的刀绝对快不过墨染一剑穿喉的速度。

    黥面汉盯着墨染,幽幽冷笑,面上竟一丝惧色也无,“血司命你这是干什么?洒家并没有招惹你吧?还是说你想滥杀无辜?”

    那人眼冒暗光,阴狠毒辣,看得我心一跳,也不由握紧了剑。

    墨染缓缓道:“井木犴,你回避我的问题,就已经是在找死。”

    井木犴道:“哦?您刚才问了个什么问题?嘿嘿...洒家给忘了...”说时迟,我余光扫中他右手极快朝后一动,不及我提醒墨染,井木犴身后那灰袍人骤然发难,一道灰影射向墨染面门。

    命悬一线之时,墨染侧首一闪,极巧妙地躲过那灰影。同时手里剑用力一刺——然为时已晚,就是那闪避的功夫,井木犴已从他剑下逃离,猝然抽出背上两把青铜大锏,宛若巨龙出海,呼风唤雨。

    几乎同时,那灰袍鬼金羊和弯刀女土蝠已左右夹击墨染。鬼金羊身无兵刃,猝然扬手,从袖中掷出一根飞爪,宛若鬼影,无声飞射墨染肋下空门。我心急如焚,忙扬剑欺上,横剑截挡那偷袭,与鬼金羊缠斗一方。

    但闻刀兵相撞,金铁铮鸣,电光火石杀意显,弹指挥间胜负分。与鬼金羊过了三招,竟占下风。只因我十年磨剑均同纸上谈兵,骤然应对强敌冷兵,免不了吃苦头。而我不甘强逞能,猝变招法乘敌空。如影随形与敌周旋,十死无生直攻命门!谁料鬼金羊枯腰一拧,闪得够快。顷刻一爪抓我面门。我急忙闪避,顺势一招易水萧萧疾削而去,他下腹中招,抱身疾退。我不禁得意三分,看来我十年轻功没白练,这浮光掠影步配合死剑杀招当真绝妙无双。

    就在此时,余光瞥见那方战局,墨染被井木犴和女土蝠联手合击,却仍不落下风,剑招诡谲,迅疾无影,四面将挡,八方无疏。不由暗叹,我何时能变成他那般?

    谁料一个晃神,鬼金羊的飞爪又射来。我拧腰闪躲,却被他阴狠一招缠住左臂,被他用力一牵,铁爪顷刻刺入皮肉,剧痛难忍,我咬牙强忍,剑换右手去斩飞爪末端的细索。“嘎嘣”一声,铁索未断,反震得我虎口生疼。这什么破剑?这么钝!

    不及懊悔,鬼金羊忽已欺身而至,右手挟电袭我面门。几乎同时我看到他指缝里插着一排银灰色的粗针,比哑婆婆缝棉被的那种还粗!若是被扎中,岂不毁容?登时我真气怒涌,贯注掌心,豁然出剑,刺向鬼金羊脉门。这招绝对出其不意又角度刁钻,他疼得一龇牙,匆忙倒退,血涌如泉。而我左臂仍被鬼爪紧缚,他一牵之下我尖叫出声。铁爪越嵌越深,再这样下去左臂怕是保不住了!

    谁料这时,从旁射来一道白光,“叮”一声撞在细索上,刹那手臂上的力道一松,白虹从我眼前掠过,钉入树干里。而鬼爪已断,我如获新生,匆忙疾退,看自己的伤口,被抓出三道血口,深可见骨。

    然就在这时,身旁响起墨染低沉的疾喝,闻之不对,他受伤了?

    我回眸一看,墨染手无利刃,徒手应对两个穷凶极恶的贼人,一个不慎被井木犴一锏击中右臂,刹那我听到筋骨碎裂的声音,心尖一跳,忙抽剑想去帮他。可惜我左臂受伤,无力挥剑,只能用不擅长的右手,功力岂非大打折扣。不对,我忙回头,掠至老树前,拔出刺得极深的傲雪剑,瞅准机会冲墨染大喊:“师哥,接着!”

    傲雪飞回他手里,他却只能以不惯用的左手舞剑。我正揪心时,却见他左手舞剑不差分毫,恍然明白,这十年来他常与我切磋试剑,我惯用左手,他便以左手应我,久而久之竟练出了双手剑的功夫。

    喜从中来,忽觉耳畔劲风突袭,忙向后躲,眼前刀光一闪,又斜切我胸口。我紧忙闪避,看清是女土蝠,骇然,她竟已浑身是血,想来没少吃傲雪剑的苦头,不禁斗志昂扬,重振旗鼓,以右手剑与她交战。

    弹指十招过,这女土蝠已是强弩之末,而我亦失血过多。各退一方,喘匀气,接着打。谁料这时,余光里数道灰影朝我激射,我意识到是鬼金羊那偷袭贼,忙挥剑挽花击落针弩,倒掠三步,与二人对峙。

    就在这时,林深处响起一声冲天哨,那三人面色一变,皆有退意。紧接着,一群鬼兵蜂拥而至,将我们团团包围。

    墨染猝然收剑与我并肩,指着井木犴道:“他们三个是酆都的叛徒,给我拿下!”

    二话不说,一群鬼兵蜂拥而上,尖刀齐砍,杀向三人。那三人顷刻乱了阵脚,如棒打山鸡,顾头难顾尾。女土蝠本就身负重伤,身手不利,两下被隔绝在外。与此同时墨染身形倏动,乱军之中擒敌拿人,顷刻已封了女土蝠穴道,将其制服带回。几名鬼兵将其五花大绑,看得我惊心动魄又颇觉爽利。

    与此同时传来井木犴的急喝:“玉娘!”他见女土蝠被擒,大惊失色,身法陡急,双锏大开大合,扫荡一圈鬼兵,作势扑来救人。

    墨染猝而挥剑,激出一圈无形剑气,刹那击中井木犴,他闷声倒退,柱身吐血,一脸难以置信。墨染拄剑不动,一脸胸有成竹。这时,那灰头土脸的鬼金羊已突破重围,来到井木犴身边,一把拉住他,“大哥,快走!”

    井木犴忿忿瞪了我们一眼,转身与鬼金羊突击生路,相携逃窜。墨染轻轻招手,示意鬼兵去追。

    转眼密林空地只剩下我们和几名鬼兵。我看了眼五花大绑的女土蝠,又看了看井木犴他们逃窜的地方,心生狐疑,“师哥,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吗?”

    墨染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师父命我带人来此,果然就查到了蛛丝马迹。他们三人正是奎木狼的同伙。”

    “路千帆的同伙?他们也奉命偷东西?”

    墨染摇头:“他们应该是负责接应的一伙人,而路千帆只是这场游戏中的先锋军,替死鬼。”

    我只觉足底生寒,“既然都是替死鬼了,他为何还要做这件事?”

    墨染目光一沉,“或许这就是症结所在。我们必须尽快查到他们的幕后指使。”他眉宇轻锁,凝重望着我。他染血的面容竟似笼上一层薄雾,渐渐模糊起来。待我意识到什么,为时已晚,两眼一黑,天旋地转。

    “师妹!”失去意识前听到墨染急切的呼唤,身子一软,没有预料中的硬土地...

    待恢复意识,眼前重现光明,我已躺在厢房的软榻上,被子上是独属于我的味道。

    再一看,床边坐着墨染,他右臂被白绷带捆成了“粽子”,察觉我动弹了,回头睇我,“醒了。”

    我还迷迷糊糊,“我怎么了?”

    “你失血过多,伤口又深,十日内不要大动干戈,不许碰水。”

    瞧他难得对我一脸关切,恍然如初见之时,他曾于幽暗石廊中抱起我,坐在石棺前为我疗伤。遥远的日子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我还真的拽住了他的衣袖。

    “师哥,你的手还好吗?”

    他瞄了一眼手臂,面无表情:“无妨。”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这冷冰冰的臭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