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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尾犯

    诡羽真没想到来了临安是做苦力来了。

    戴焉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少不了要用到他的地方,金羽阁和戴家正是危难之际,别人来他不放心。

    丝毫不提升职的事。

    不愧是老狐狸戴焉,剖开心来都是黑的。余年活动肩膀,在寄啸山庄养了一个月的伤终于好的七七八八,期间梁守道竟没什么动作,陆永鸿也安然的在寄啸山庄住着心甘情愿给戴焉打工,这就导致了诡羽最近看陆永鸿极为不顺眼,这种行为被余年称为打工人和工贼。

    在连续被戴焉关在书房算了整整一个月的账的时候,诡羽翻窗逃跑了。

    余年找到诡羽的时候他正在街边吃云吞面,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差点以为诡羽三天没吃饭。余年在他身边坐下点了两碗馄饨,卖馄饨的老汉应一声,还问了句吃不吃香菜。

    “香菜小葱全都要着。”

    “我那碗不加香菜。”

    “饿成这样了还挑?”余年惊奇道。

    诡羽吃完面把筷子往桌上一掷,道句舒坦,才慢悠悠道,“戴焉又不是不管我饭,就是馋了,我都快一个月没出门了。”

    第二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被老板放到桌上,诡羽才恢复正常样子略带着点礼仪地慢慢吃,但不多。

    “怎么,我才出来半个时辰,就派你出来找人了?”

    余年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没,我也就出来吃个馄饨。”

    诡羽就当信了,两人在街边小摊默默吃馄饨,说实在的,戴焉给的多,干的活一点不少,丝毫没有从他这儿赚钱的感觉,余年只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正是春夏之交的好天气。

    诡羽付了钱就往寄啸山庄的反方向走,余年上前两步将人拦住,“你去哪?”

    “回金羽阁,睡觉。”

    合着这人是给自己放天假,余年就松了手,盘算着回去就对戴焉说人没找到,大概是去金羽阁了。哪料诡羽又转过身来,“你不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竟然还想着回去?”

    余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戴焉忽悠的找不着北,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说自己在外面找了一天没找见人吗,于是立马上前哥俩好似的勾着诡羽的肩膀,“正好也去你们金羽阁本部瞧瞧。”

    诡羽嫌弃的撇开他的手,“上次你不是去瞧过了?”

    说的是余年上次刺探阁主的事,余年权当没听着,“我也正好去翻翻小竹山的事。”

    诡羽没管他,眼睛都要困得发绿了,进了金羽阁大门就和那掌柜的说一声,直接往后面去了。余年近几日也被他们认得眼熟,没人拦着。

    见诡羽在那雕花的博古架上鼓捣几下,旁边的墙壁陡然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余年道,“就这么让我进去?”

    诡羽白他一眼,“你不进去也行。”说着燃起暗道的灯火,径直往前走。余年跟在他身后,暗门在身后关闭,灯火接连关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一下的诡羽骂一声,“这破暗道怎么还没修好。”

    余年倒是在黑暗里看的清晰,伸手扶了一把,“我还以为是你们专门设计的。”

    “这是嫌弃自己人死得不够快。”

    暗道很长,诡羽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任由余年半拖着他往前走。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余年面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口。

    “要不是我,你早睡死在这暗道里了,”余年拍拍他的脸,“醒醒,怎么走?”

    “嗯……”

    “往右?行。”余年利落的抬脚,顺带把诡羽背上。

    “怎么越走越不对劲?”余年感受的出来这暗道没有一丝风,只有阴冷,“是往这儿走吗?”

    诡羽没出声应他,明显是已经睡过去了。余年停下脚步,多次救他一命的直觉告诉他,这儿不对劲。

    于是余年掉了头就往回走,再不济也能把诡羽送回寄啸山庄,算是完成了戴焉交给他的任务。只不过刚往回走一步,就踩陷一块地板。余年心里道一句倒霉,飞速后撤几步远离原地,“我靠!”

    那地板上不止插着几只箭簇,还带着淬了毒的飞镖。

    “你们金羽阁够狠。”余年把背上的诡羽往上颠了颠,这样都没醒,是熬了几个夜。

    余年助跑几步,一步踩在墙壁的灯架上掠过那块塌陷的地板,背着个人还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愧是他。余年自夸一番,然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落地的一瞬间发现这块地板也塌陷了。

    是不是还得幸运他之前没碰上,周边也没什么遮挡物,背上倒是有一个,可诡羽死了自己肯定走不出去。余年侧身躲过箭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扇了背上人个巴掌,没反应,扒开诡羽的眼皮看了看,人还活着,就是不醒。

    用横云刀试探了下周围的地板,确认再没什么陷阱后把人放下,等人醒了再做打算。等他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踩机关,指不定会触发什么。

    暗道阴冷,诡羽身边有余年这个暖炉倒也睡得舒服。余年无聊的研究起了诡羽身上的衣服,不愧是金羽阁,暗纹流云,衣扣是精致的错金。

    嗯,方便跑路换钱。

    于是余年的关注的重点就从衣服变成了金子,然后注意到诡羽耳边的金饰。是个铜铃的样式,没有舌片,飞羽镂空,应该是金羽阁的信物。余年掂了掂重量,纯金的。不愧是第一情报组织,果然财大气粗。

    就连作为陷阱的暗道都是园林花廊的样式,若不是四周漆黑再加上旁边有个昏睡不醒的人和无处不在的暗器,余年都要以为这儿是寄啸山庄。

    他就坐在抄手游廊上,无聊的拨弄诡羽的耳坠。黑暗中有风吹来,余年察觉到一丝异样。脚步声无端响起,在寂静的黑暗中更为突兀。余年立马脱了自己的黑衣外袍盖在诡羽身上,屏息敛神。

    那脚步声停住,距离他和诡羽不近也不远,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尽管余年在夜中的视力尚算不错,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正聚精会神听着那道脚步声,黑袍底下的诡羽带着沙哑的倦意轻声道,“怎么,一觉到天黑了?”

    偏偏这个时候醒,余年把他的头按下去,低声道,“醒的真及时。”

    听出他这话有几分阴阳怪气意味的诡羽啧一声,“你快被闷死了你不醒?”

    “别吵,有人。”

    没来得及问这是哪儿的诡羽被余年一把捂住嘴,挣扎几下无果后选择躺平。余年侧耳,那人已经失去了踪迹,不知道是隐蔽了自己还是折返回去了。

    “丢了。”余年手下不自觉加重几分力气,思忖那人若是隐在暗中偷袭他能有几分胜算。

    “呜呜。”正在走神的余年听不见诡羽的声音,却被手上一阵刺痛逼得松开手,低头一看,是诡羽的铁骨扇划开了一小道口子。

    “放心,没毒。”诡羽淡然的擦了铁骨扇的血,对上余年五分疑惑五分震惊的眼神,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这是哪儿?”

    “你家后花园。”余年哀怨地绑着伤口。

    诡羽蹲下摸了摸地板,又沿着游廊的扶手摸上柱子,“你怎么走的右边?”

    “不是你说的右边?”

    得,他知道了。准是谁都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一个莽着走,一个闷头睡。

    诡羽打个呵欠,“合着我在暗道里睡了半天。”

    “您可别管这事儿了,坐了半天腿都麻了,也是时候该出去了。”还有后半句,天黑了还没回去余弦得把金羽阁掘地三尺。

    “暗道的灯要是能亮还行,我现在连你的脸都看不清,这不是为难我。”

    “好歹也算个金羽阁内部人员,怎么连自己家都出不去。”

    诡羽想白他一眼,不过黑暗中余年也看不见,“跟上。”

    “你就不怕我乱走踩到机关?”

    “那怎么样?”

    “这一路可都是我背着你过来的。”

    诡羽的眼皮抽了抽,“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出去?”

    余年回想起诡羽的细胳膊细腿和他妹差不多重又默默闭上了嘴,拽着诡羽的衣袖在黑暗中听二人的脚步声。可惜这人的眼神不好,在半炷香后才走了三个地砖的时候,余年道,“要不你趴下看地砖吧。”

    “有违君子。”

    “刚才你躺地上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反正诡羽又不急着回去,他白一眼余年,“担心你妹妹的话就自己飞出去。”

    “我又不是雕,要是能飞我也飞。”

    诡羽刚想回什么,只听几声振翅,暗处传来鹰隼长啼,穿透空旷的回廊。

    “这是……雕兄助我?”

    一盏昏黄的灯光亮在暗道尽头,执灯之人肩上半人高的金雕展翅欲飞,墙上的虚影似伴生的翅膀在那人身后。

    诡羽则不徐不慢的道一声,“阁主。”

    那雕通灵性,嘴上叼着昏黄的灯来递到诡羽手中,又在空中盘旋几圈,最后落在余年的手臂上。

    雕兄哈哈大笑几声,“我这金雕除了诡羽就再没肯停在别人身上过,如今倒也是和你有缘。”

    余年看了看诡羽细瘦的身板,再掂掂手臂上有半个余弦重的雕表示怀疑它就是懒得飞回去。“就多谢雕兄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