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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青门引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飞镖落地声,余年一把接住倒下的人,刀锋挨上那人下颌,“解药。”

    “诶呀,我没带。”付槿丝毫不惧,“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本来一直沉默的雕兄开口了,“你想要什么?”

    “带我去金羽阁禁地。”付槿施施然站起身,“这么一个小要求,换他的命,值当吧。”

    “你应该知道禁地里是什么。”

    “就是知道,我才要去。”

    余年被这两个人的哑谜摸不着头脑,反正这也是金羽阁的事,他管不着。余年掀开诡羽的眼皮看了看,只能看出来是陷入了昏迷,他又不是余弦,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毒。只能按住他几个大穴防止毒素蔓延。

    付槿凑过来,“是吧,死不了。”

    “你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余年背上诡羽,雕兄在前面举着火把,金雕时不时飞到余年肩上碰一碰诡羽的脑袋,余年被它压得脚步一顿,转而呲牙咧嘴的朝金雕道,“要是不想让我把他摔了就下去。”

    金雕委屈的叫两声,随即跳到雕兄身上,雕兄脚步一丝也没停,余年敢肯定这破鸟在嘲笑自己。

    付槿在他身侧,“要不要我帮你?”

    余年侧头看一眼他背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回来的一黑一白两柄不知道是刀还是剑的东西,“别了,我怕你趁人之危。”

    好在后面的机关所剩无几,雕兄好歹也是阁主,平平安安的走了一段路,付槿却不安生。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在金羽阁怎么没见过你?”

    余年话锋一转,“你,见过阁主和他?”

    “当时金羽阁的所有人我都问过一遍,我敢说,金羽阁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了。”这语气莫名的气人且熟悉。

    余年把那两个字在嘴边转了千遍,还是咽了下去,“徐启时。”

    付槿哦一声,“名字不错。”

    面前的一堵高墙打断了余年想问禁地里有什么的话,雕兄转头,“你这是踩了几个机关?”

    “一个,就一个啊。”付槿就差指苍天为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我怎么只有三支箭。”

    那就怪了,余年颠两下背上的人,没有醒的意思。正中一个二尺来宽的圆盘,弯弯绕绕了许多或粗或细的铁链,几乎附满了整面墙,那圆盘的纹样花团伴月,圆心却是一个龙衔珠。只见雕兄伸手按在龙眼,咔嚓一声,一颗夜明珠落在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锁链也跟着转动,像爬满了蛇。

    夜明珠被他镶嵌在花团伴月中。该不愧说是金羽阁,地底下见不得光的蛛网还镶金,余年不禁想起破破烂烂的五十里沙,算了,不想也罢。

    付槿和他想的一样,“我对金钱过敏。”却还上手摸那雕刻精巧的花,恨不得把夜明珠敲下来带走。

    金雕站在圆盘上,张开身形时正好和墙上一处描金的暗纹重合,在火光映衬下显得镀了金。余年凑上去,以迅雷之势拔下一根羽毛,金雕惨叫一声,想过去啄他脑袋,却因为诡羽在他背上不好报复。

    余年顺顺毛,“乖,就是拔根毛回去给启望做个饰品,带着诡羽走这么久,总得给点儿报酬吧。”

    下一句的当然不止这点儿淹没在他看见门后的东西的震惊里,只见那夜明珠被圆盘吞下去,中间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随之涌出来的,是流沙。

    最前面的雕兄飞快后撤,付槿先一步踩着余年的肩膀借力上去,后者一个踉跄,然后三步两步点地跃至飞檐上,流沙仿佛流之不尽,一瞬间已到了廊腰。

    “也只能说,你们金羽阁机关的判定不太灵敏啊。”付槿蹲在檐上,“我发誓我真的只踩了一个机关。”

    “呸,现在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是想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吧。”方才两个人躲得快,余年来不及防备吃了满嘴沙子,周围尽是飞扬的尘土,余年将付槿的帷帽摘下来给诡羽扣上,“谢了。”

    付槿没阻拦,只将帷帽给人扶正了。“唉,早知道只让他不能行动了,现在带着他可真是个大麻烦。”

    “要不你现在把解药交出来?”

    “都说了是真没带啊。”付槿甩甩鞋上的沙子,“但是再不跑,我们几个可就亡命沙海了啊。”

    回头一看,雕兄已经在离他们八丈远的地方了,只剩金雕在其后不远不近的呼唤他们。

    流沙渗入,所有的机关都没了作用,不过这也是最好用的歼灭敌人的方式,余年道一句金羽阁真是狠心,就听到头顶也有机关转动的声音,刚想回头,付槿一把按住,“别看了,快走。”

    “也是流沙?”

    “目前看来是的。”付槿感觉到流沙上涌的速度加快了。

    身后是流沙,那头又被封石堵着,几人也只能借着重重叠叠的屋檐向上走。这暗道又是地下建筑,总共没修多高,余年看流沙已经快到脚下,忍不住问雕兄,“真的没有生门?”

    雕兄看他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

    余年缓缓问道,“我该知道什么?是有生门还是没有生门,而且我不知道啊,我连你们有禁地这一回事还是今天早上知道的。”

    “?”

    雕兄也疑惑了,“你不是和诡羽关系很好吗?他没告诉你?”

    关系好?他俩只是早上一起吃了顿饭啊?同为被黑心戴焉迫害的打工人惺惺相惜啊?

    但余年不会说的,他只是不自然的咳嗽两声,“略好,略好。”

    平时和余弦行医的时候总是叫他照顾好病人,不知不觉带上了习惯。

    “所以出口在哪儿?”付槿随手捞了把沙子,“呦,还搀东西。”

    “死门,即是生门。”雕兄一指,那流沙竟也奇迹般的停下,“还有,这东西可不是我搀的,算账得找诡羽。”

    金羽阁这一招化实为虚令余年称狡诈之至,看着贯穿高墙的缝隙,余年踢下几块瓦片垫在流沙上,一个翻身下去踩在瓦片上,耳边凌厉风声响起,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身上一轻,而后被某人的扫堂腿踢的脑子一懵,掉下流沙前的最后一幕是付槿怀里抱着诡羽,对他不带歉意的摆摆手,“放心,人我带走了。”

    为什么就不能温柔的放个毒针啊,太暴力了吧,余年如是想着,眼前被流沙盖住了。

    诡羽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记忆还停留在余年发现了老鼠的时候,他动动手指,似乎是被人绑住了,有细细簌簌的说话声,听不真切。

    “醒了?”

    眼睛被说话的人用手遮住了,听声音不是阁主,也不是徐启时。

    “付槿。”

    “嗯哼,猜对无奖。”付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只闻得见有血腥味。“张嘴。”

    诡羽把头偏过去,“你想干什么?”

    “叫你张你张就是,害不死你。”付槿则直接掐住诡羽下颌,“这毒没解药,凑合试试吧。”

    付槿的手腕凑上来,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就往里塞,诡羽被滚烫的血呛得咳嗽,想吐出来却被付槿掐着脖子往里灌。

    “咳咳,咳咳。”

    “别吐了,我这血毒的很,要不再试试以毒攻毒的法子你就废了。”

    “我这体质也毒,说不定直接两血相冲,我一命归西。”

    “凡事总要试一试嘛,不试怎么知道。”

    “他们呢?”指的是阁主徐启时连带一只鸟。

    “没死。”付槿言简意赅。

    方才喝下去的血不多,半数在挣扎间洒出去了,幸好洒出去了,诡羽蜷缩成虾米,现在胃里滚烫,像是要烧穿,连带着经脉烧的发疼,他有气无力的回复付槿,“你想害死我就直说。”

    “至少现在没这个打算。”付槿松开诡羽的手,看人扶着墙干呕。

    一滴血都没吐出来的诡羽更胃疼了,那一瞬间的诡羽感觉人生灰暗,四面楚歌,八方迫害。

    背对着他的付槿只感觉这人要死了还撑着,趁诡羽不注意一拳打上肚子,下场就是诡羽仍旧什么都没吐出来还平白无故挨了一拳,“你说,我是先被你的毒弄死,还是被你的血弄死,还是被你一拳打死。”

    “别这么悲观。”付槿把人扶着坐下,试探脉搏却被人滚烫的皮肤吓了一跳,“兴许你是烫死的。”

    “疼。”

    “知道了知道了,我轻点。”付槿刚想点几处穴,“诶,你的体温降下来了。”

    诡羽比他先知道这个消息,胃里的滚烫还在,浑身经脉却是冰凉,一冷一热,诡羽觉得最先遭不住的是自己的牙,他忍着打颤,“你的血,堪比奇毒。”

    “多谢夸奖。”这下付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的血有什么特别的?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以你的医术看,我是什么?”

    付槿迟疑一下,“有……子规啼?”

    “不止。”诡羽缩成一团。

    “你现在还活着真是个奇迹,子规啼可是世间罕见的奇毒,话说这东西不是服下痛不欲生一刻钟内必死无疑吗。”付槿攥着手腕,没纠结诡羽为什么还活着这个问题,“你都这么实诚了,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身上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我身上的蛊和药不下几百种了,很难说现在起作用的是哪一种。”

    “说了和没说一样,滚。”诡羽忍着身上忽冷忽热,心里只想把付槿千刀万剐。

    “省着点力气吧,待会再骂。”付槿捏着手腕,铁骨扇用的不熟练,一下子没划开,诡羽嘶一声,还没来得及骂一句付槿眼疾手快划开第二刀,“好了。”

    血流了一地,但诡羽看不见。付槿也看不见,只能粗略的估量诡羽的出血量,约莫差不多了割破眼前人价格不菲的衣袍凑合绑伤口,诡羽被他折腾头晕的要命,直到胃里的灼烧感消失,异物在经络游走的感觉也随之消逝,怀疑这一下是把付槿的毒直接烧没了。

    “你在飞镖上弄得什么毒。”诡羽倚在墙边虚弱道,任由付槿动作。

    “没什么,就一点点我自己捣鼓乱加的东西而已。”付槿给人包扎的不算精致,毕竟他看不见。

    “火呢?”

    “刚才和你们阁主打架的时候灭了,火折子不在我这儿。”

    诡羽笑一声,“明天就能在五十里沙看见你的黄榜了。”

    “诶,光凭个付槿?万一我用的假名呢,黄榜上还能直接写闯金羽阁禁地之人杀无赦?”付槿把自己的手腕包扎好,“那你们金羽阁不是丢大脸了吗。”

    “你忘了金羽阁擅长什么了?”

    “哦,可你们连我的脸都看不清吧。”

    确实,诡羽如是想着。半是伤疤半是烟尘的脸,平日里还带着面具,要真找人的话如同大海捞针。付槿把诡羽头上的帷帽扶正,“行,歇差不多就走吧,还得麻烦你带我出去呢。”

    后颈贴上一抹冰凉的诡羽扯了扯嘴角,“你看我这情况,能走吗。”

    把人拎起来的付槿见诡羽扶着墙,思量着铁骨扇和暗器什么的都被自己搜刮完了,把一黑一白两柄刀剑系在腰间,背对着诡羽屈膝,半是调笑道,“上来吧。”背上多了重量,“你是一点也不在乎我也受伤了啊。”

    “若是今早上没碰见你,我现在应该在休假。”

    “唉,谁让你碰见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