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半炷香 » 第二十九回 竹枝苗寨

第二十九回 竹枝苗寨

    余年猛地坐起来,面色苍白心跳如雷,一看就是做了噩梦。

    他看了看四周,不是流沙。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了一套,没缺胳膊没少腿,还难得好好睡了一觉,余年伸个懒腰。

    没起乱子,付槿倒是守信用。

    余年枕着头,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碰见过这号人,就算声带尽毁,半脸伤疤,余年也觉得这个人自己肯定见过,但是这个人没认出来他是谁,是故意的还是只是黑暗中看不清。

    余年翻身下床开了窗,正是春日好时节,鸟语花香,当然,要是没有眼前这个家伙就好了。

    他看着诡羽站在自己窗前,手腕上缠着绷带,“抽什么疯?”

    对面人明显心情很好,“你猜?”

    “没空和你玩儿。”余年接住一只信鸽,解下一封从五十里沙来的信。按理说早半个月就该到,五十里沙那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只能希望师父在这封信里提及。“你手腕的伤是付槿干的?”

    诡羽嗯一声,“除了他还能有谁,难道你就不好奇他是谁吗?”

    余年拆开信封,“怎么,金羽阁有消息?”

    “金羽阁倒是没有,这人就是凭空冒出来的。”诡羽展开铁骨扇故作玄虚道,“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啊,不会是你发现他毁容以前是你认识的人还是个绝世容颜现在他嫉妒你的美貌和你打了一架吧。”

    这招果然管用,诡羽肉眼可见的脸色黑了,“爱听不听。”

    “我听,我听。”余年嘴上说着,快速扫两眼信件的内容然后揉成一团点了火折子烧掉,“我洗耳恭听。”

    诡羽作势要走,“不听便算了,我讲给启望听也是一样的。”

    “诶别走啊,我错了还不成。”余年隔着窗拉住诡羽的袖子,听见人嘶一声甩开。

    “金羽阁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嘿,这不是你大早上跑来自己说的,而且这叫兄弟情谊,关钱什么事。”余年从窗户翻出去搂着诡羽的肩膀。

    “可不是关于钱的,”诡羽将人抵着扇子移远些,“怎么,入伙的提议考虑的怎样?”

    “我要是不听你的就不告诉我?”

    “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我发现你们金羽阁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什么事都得讲求个利。”余年笑着,“我考虑考虑。”

    诡羽将扇子调转方向,“小心我把你昨天干什么去告诉启望,我今天早上可说的是你在金羽阁找东西。”

    余年立刻变了个脸色正经起来,“咱俩可是共患难的好兄弟,诡羽。”

    见逗人逗得差不多,诡羽勾勾手指,“他那两柄刀剑,一个是锦西风,另一个你猜叫什么,”诡羽凑近余年耳边轻声道,“雁来红。”

    气血直冲余年头顶,他攥住诡羽的衣领,“你说什么?”

    诡羽倒是不讶异他这副样子,把余年的手移开,气定神闲的重复一遍,“我说,他身上,有雁来红。”

    “那你昨天怎么不拦住他?”

    “你指望我?”诡羽把手腕上的绷带凑到余年眼前,“我还没说你们两个昨天怎么剩下我一个面对那个神经病呢。”

    “咳咳,这不是他偷袭吗。”余年不自然的咳嗽两声,然后转移话题,“金羽阁有付槿的消息吗。”

    “这不正巧了,”诡羽道,“没有。”

    这个人就和凭空冒出来似的,付槿这个名字很可能是个假名,甚至容貌也可能是假的。

    余年将思绪收回,“所以,你们金羽阁阁主和你遭遇挟持禁地被闯,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外来者的来路?”

    “暗夜无形的横云刀差一点死于流沙,还是完全不冲他来的顺带。”诡羽终于忍不住翻个白眼,“付槿的事阁主在查,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刚想问为什么不是你查的余年突然垂头丧气,“行,你去算账,我去巡逻。”

    万恶的戴焉。

    和赵刈换完班的余年行走在瓦片上,燕过无声。

    金羽阁的禁地里有什么余年丝毫不在意,他潜行黑暗这么多年,禁地闯过不少,要么是人,要么是物,实在没什么新奇的。还没研究梁守道什么时候作妖有意思,也不知道金羽阁有什么好藏的。

    余年蹲在墙头,思索那封信的内容。

    如今只有江衔远在五十里沙,岳潜在他们走后有人点名让他揭黄榜,雁来红之事他也不知道,可横云刀,刀身是横云剑,这一版的刀柄是岳潜改的,也就是说,他见过横云刀。

    改了刀柄是用的不顺手,也有一种可能,岳潜用过从前的横云刀。

    是雁来红的主人去修横云刀,那当时的岳潜在哪里,不,应该问现在的岳潜在哪里。

    他们是年前走的,现在已经三月末,按他的实力,一个任务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就有人点他的黄榜,是为了梁守道,但不是梁守道,不然戴焉早人头落地了。

    戴家在明,金羽阁在暗,临安的地头蛇如今被一个“死去”的人翻江倒海,足可见是为隐相。

    陆家在这场灾祸中自身难保,所以才先把陆永鸿送了出来,纵使万劫不复,陆永鸿也能在戴焉的庇佑下活下去,一步好棋。

    付槿是意外的角色,雁来红的现主人。当年的大火里的人和付槿的身形年纪都对不上,而这个人又来无影去无踪,找人是不可能的,他闯进金羽阁的禁地是为了查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

    余年叹口气,这下他对金羽阁的禁地感兴趣了。

    简单来说,当年大火杀了他爹娘的很可能是雁来红的前主人,曾经在李长锋那里修横云刀,岳潜很有可能是横云刀的旧主,付槿是雁来红的现主人,很难说和前主有什么关系,可能是仇敌,可能是师承。梁守道是策划铜钱镖局惨案的元凶之一。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找到岳潜或付槿,问出雁来红前主的下落。

    梁守道一时半会儿杀不死,但有戴焉一步步谋划,只要他还盯着临安,就分不出精力对付旁的。

    余年翻身下屋檐,正正好落在从学堂回寄啸山庄的戴澈面前。

    “师父!你回来了?”

    “嗯,”余年抱着刀,“你启望姐姐呢。”

    “师父你竟然都不问我下学的路上遭遇了什么!”

    “怎么,梁守道找人挟持你了?”

    “不是,”戴澈神神秘秘的把人拉到一旁,“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诡羽哥哥和你。”

    “你就这么没防备,万一是有诈呢。”余年揉了揉他的脑壳,“你再被人拐走了。”

    “我可聪明了,”戴澈愤愤不平道,“我都没吃他给我的糖葫芦。”

    “嗯,是挺聪明。”余年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挺甜的。”

    说是信,不过是张不知道从什么东西上随手扯下来的纸。一面上只有歪歪扭扭三个字。

    对不起。

    这是给谁写的?

    另一面是仍旧是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解蛊可去石城郡竹枝苗寨。

    有谁中蛊了?

    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诡羽。

    这下换到诡羽疑惑,他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却被余年拦下了,“付槿的信?”

    “不然是那只鸟?”余年认真的想了一下金羽阁的金雕会不会写字。

    诡羽沉默的把那张快被余年揉烂的纸展开,翻来覆去看也只有两句话。

    “这纸就这么大,我没立即把他烧了都算我想着你。”余年甩了甩火折子示意诡羽。

    诡羽叹口气,看着余弦给他把脉,“我怎么感觉我最近这么倒霉。”

    “是有点。”余弦仔细看了看他腕上的伤口,又盯着他苍白的面色,“他这是给你放血了?”

    “嗯。”诡羽靠在椅子上。

    “挺恶心的死法。”

    “嗯。”

    余弦摁了摁他的腹部,然后扎了根针,“疼吗?”

    “疼。”

    “那就是了。”余弦收起针,“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

    诡羽摇了摇头,“有办法吗?”

    “我和师父学的是医,蛊这种东西接触的不多。”余弦凝重的看着诡羽,“看来,真的得去一趟竹枝苗寨了。”

    “嗯,”诡羽支着身子起来,“我把戴焉这里的事务收个尾再去。”

    余年按住他的肩膀,“等什么等,这么要紧的事应该马上就去。”

    诡羽挑起眉眼看他,“怎么,你也去?”

    “金羽阁没查到人,很可能他已经离开了临安,现下竹枝苗寨是和付槿唯一有关联的东西,必须得去看看。”见被诡羽戳破了心思,余年干脆明说。

    “戴焉这么好心放我们三个走?”

    “没事,走之前给他送份大礼,就算是我们旷工的补偿。”

    某一个不起眼的清晨。寄啸山庄悄无声息的驶出一辆马车。

    辰时二刻,临安茶馆最里面的位置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店小二恭恭敬敬的上了茶水,另一只手在盘子底下做了个手势道,“这盘云片糕是有人送公子的,慢用。”

    辰时三刻,年轻人喝完那盏茶,慢徐徐的从云片糕的盘子底下扯出来一张纸条,只写了一句话。

    “你身上的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竹枝苗寨,岑迟。”

    狂狷不羁,力透纸背。

    岑迟收起那张纸条,朝店小二道,“劳烦,带走一盒云片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