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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魔道

    在那之后,沃恩对于以血子瞳的三原则为主的新秩序建设,没有一点反对的意见存在。他没有发声,等同于用沉默代表了赞同。他就那样默默沉默着,悄无声息的消沉着。

    “兴檀,阉人竖子!”惑城是沃恩自己的领地,在此处的言论是自由的,或者换一种情况来看,在这里说的话,没有人听得见,至少这点是真的。

    沃恩手下有一魔名为革,魔族只有名而无姓氏,这是魔族已有的一种传统。革向沃恩进言,想要打败兴檀,或许得先在属向上胜过他,方能有话语权。

    这一点沃恩如何不知,但是所谓超越,不过说来容易,终究是纸上谈兵。魔族从出生,到终结,黑着念体,聚泰魔体,近似人体。从体态和本质上,凝石和散泉所赋予的天赋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仅是沃恩与兴檀之间,最初级的魔族与最强的恶魇彐介之间,本质其实都是黑着念体。

    “或许您也可以试着寻找一种他欲来悟道。”革对于魔道的领悟很显然比沃恩更上心,沃恩只是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现实的骨感,就令沃恩打消了这种无谓的争斗心。

    “你也好,兴檀也罢。或许你们说的都对,我输给兴檀的最终原因,就是因为恪守成规,一成不变的我,在那些变通之法的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于是,沃恩也开始了他的思考。这场最初由两个魔王所发起的思想之道,已经逐渐的影响到了整个渡层的领域。

    沃恩也浸在其中,他看着镜中自己脸上的红润伤疤,这是一个教训;但,不失为一种进步:“是不是越敢于变化的思想,就能够衍生出越强大的魔道?”

    “我只是一介小魔,连身为魔王的你都无法得知的道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革的开导在某种程度上,对于沃恩起了关键性作用,“也许,有些路只有您亲自走一走,才会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沃恩认同了他的说法,这件事情在沃恩一直以来所信奉的传统中,并不存在。魔王听取低级魔族的建议,这是沃恩做出的第一条改变。

    至于他能得到怎样的他欲,命运会安排上轨迹和日程的。

    三原则下的魔族,呈现出了另类的秩序,这种秩序不同于兽族的秩序;这种秩序是魔族所独有的秩序。以恶魇为极致,四魔王为统领的局面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但是整个魔族的内部实际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换血。

    基本上的魔族,都遵从着三原则中的,活而不虚,生而为欲,欲而可领的要求来的。曾经随处可见的族内争斗,在仅仅百年甚至是十年的时间内,就已经成为了上一代老旧过期的传统。

    现在的魔族整体的战力更加稳定,也更加的强大。

    在渡层之内,各个机构也纷纷亮出台面。有恶魇亲居的魔宫,以及四魔王所在的四座主城:重凡的黑城,沃恩的惑城,兴檀的蔷城,以及血子瞳的暮城。堡垒的建设,越加盛大,魔族对渡层的认知也俞渐深化。

    于是诞生了另外两个机构,沙壤深究和外眼。

    沙壤深究的魔族是主要负责对渡层之内的小荣欢进行培育照顾以及收割方面工作的组织,本身具有着低于四魔王的权力。而外眼则是负责对渡层之外的世界进行窥探。外眼的存在相对隐秘,甚至在魔族之中,它的存在也并不显赫。

    而最初提起设立外眼的人,就是兴檀。

    随着魔族对于魔道的领悟逐渐加深,恶魇很少再亲自指导魔族,更多只是承担了精神上的领袖之职,整个魔族真正的实权还是在四魔王的手中。而要说目前的四魔王中,一呼百应的一位,头号人物当属兴檀。

    而这,引起了重凡的警惕。

    所有人都知道,血子瞳无心于争斗,而沃恩则实力不济。在魔族之中,真正有野心的,唯有重凡与兴檀两人。

    于是借着一些借口,重凡拜访了蔷城。一番礼遇之后,二人相商正事。兴檀问重凡所欲,重凡则疑兴檀成立外眼之意,二人的话有些牛马不对,于是几经商定,兴檀终于打算主动将成立外眼的目的道出,娓娓道来。

    首先,兴檀问了重凡一个看似无关外眼成立的问题:“重凡,你认为何为魔道?”

    “魔道,不就是魔族所得属向之道的简称么?这有什么?”重凡不解此问的意义何在,但兴檀接下来的话,令重凡得知,他并非是在用一些无用的话来搪塞自己。

    “曾经的我也这样简单的以为,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我对于魔道一度产生了困惑。”那是几乎所有人都不能感同身受的困惑,连彐介也无法为他解答。

    兴檀认为,魔与道应该是划分开来的两者,魔的定义是三原则下的特殊生灵,而道的定义则是超出兴檀想象的力量。在浅浅的冥想苦思中,他无法得出答案,所以他希望能够从魔族以外的世界里找到,何为道。

    而外眼给他带来了更多的信息,在兽族的世界里,兴檀得知了四大兽闭关求道的事,以及四方之内的各兽族也有和魔族中一样的活跃的思想运动。

    也有一样得出特殊的道属的兽族,一切的一切都将兴檀的思维引导向一个结果,那就是魔族和兽族,都在这个所谓“道”的统御之下。

    道,无形而实存,无华而有着。如果魔族或者是兽族任何一方无法单独得道的话,或许两者相加,有可能会寻求到道的本质。

    “所以你找到了兽族中的帮手?”重凡姑且相信兴檀的话,这场由她和子瞳点燃的讨论和改革,已经越发的扩大。而且现在的重凡知道了,兽族之中也和魔族在做着相同的事,只不过先后不同。

    这样看来,在某一个发呆的时刻,渡层是黄昏,属向那边是初晨;虽不曾相望同一个太阳,但是在遥远的两地,重凡心里所念的那个他,是否也在和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拥有着同样的思想。重凡在那一刻甚至在幻想着,兽族和魔族的和解,这样她和赤鹫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你也知道,兽族和我族之间存在的矛盾,据外眼传来的消息,这矛盾即使是在现今,也依旧不可调和。”不但不可调和,而且兴檀派去的很多人都死在了漩天近海的周围,那一带的兽族是最抵制魔族的。其对于魔族的仇恨情绪,已经到了一种难以调解的地步。

    甚至探子的情报中看来,一旦四大兽中的应龙醒来,看样子是最先有可能与魔族发生大规模冲突的。尽管在渡层之中,魔族不怵任何种族,但是现在的兴檀只想弄清楚魔道,并不像面对战争。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过战争,就像厌恶一朵刚打算吃进嘴里的小荣欢,突然被一阵风吹满沙子一样。

    本来兴檀心中,想要交流的最佳人选就是,漩天近海的鲲鹏智。但是无奈现在的情况看来,即便他去了,也只会引起整个漩天近海的排斥而已。

    就在这时,重凡突然说了一句:“兴檀,给我一部分外眼的权力。”至于原因,不用她说,兴檀也能猜到个大概。她肯定是想要用外眼去找她那个在兽族的小情人。

    这点兴檀其实没什么反对的,毕竟恶魇将归墟的扩大使用权交给了他,他也不能独占着。四魔王本身都能够使用归墟,只要通过恶魇的允许即可;但是想要让修为纯度不高的魔族也穿越归墟,这个权力,恶魇暂时只交给了兴檀一人。其余的三魔王都不能做到。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兴檀对重凡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表示极其失望,毕竟重凡所寻的他欲可是爱欲与色欲,但兴檀在她身上暂时没感觉到啊一点儿深度。

    原本的兴檀本来打算顺便替重凡查一下她的那个小情人,但是外眼在属向之内的压力巨大,所以一时间给忘了。现在既然重凡主动提出要外眼的权力,兴檀也不介意分出十分之一。

    完成了权力的给予和人员的交接之后,重凡安排了几人来到外眼之中,对于这重职责要绝对保密,并且在属向之内所获得一切情报,他们的优先权都是直接报告给重凡。不过整体的人数也只有外眼人员的十分之一而已,兴檀并不在意。

    于是一位名为婼的魔族肩负起了,打探赤鹫消息的任务。这是一次前往属向的历程,对于婼而言并非首次。而这个外眼的行动领袖,被称为小领,由一个名为冥的魔族担任。来到属向之内后,每一组的人员都会有特定的情报工作,他们的原则是,毫不暴露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紧急情况时可以使用武力,不过兴檀有交代,尽量不要和兽族继续交恶。简单的交代完一些小事细节之后,冥下达了散队收集情报的指令。魔族之间只要在足够的距离之内,就可以相互沟通,这个距离最大是一里。这种天生优势,在渡层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在这里就成了极为重要的保命手段之一。

    婼参加过曾经对兽族的捕杀,那时候的他们还以兽族为食,来补充灵韵。但是现在,变得离谱的是魔族。婼一直相信一件事,那就是魔族生来有性而无别,可是自从重凡对色与爱情有独钟之后,好像整个魔族的性别之风,就变得明朗了。对于生在黑城的婼而言,这不是件好事。

    性别之分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负担,但是无奈自己所信奉的是重凡,并且生在黑城。这次对重凡魔王的小情人的搜索,她希望能有所收获。

    和情报中的一样,如今的属向大地之内,只要以人形行走,兽族就不会发就到有什么异常。并且在如今的时代里,也有更多的兽族用人形来修行更具体的属向之力。这对于久居渡层的婼而言,是一种新奇。

    新奇又熟悉。新奇在于这些兽族和他们所呈现出的修炼方式,有着各种的差别;熟悉在于,其实魔族和兽族在本质上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以人形自居,修炼具体的属向,稍微有能耐一点儿的人物,窥探一点道属。

    这和婼印象中的魔族很接近,这令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自己仿佛并不是身处属向中的错觉;而是更像处在一个,环境优美的渡层。

    婼失神之时,也想着自己如果是生在此地的兽族,人生是否会是另外一种样子。在穿过一片林间时,婼偶遇到一位负伤的女性,她的人形态虽然与兽族与魔族一般不二可是总感觉,婼与她相差甚远。她具体也谈不上,差别在何处。

    而这位女性,则是后来的人族始祖,女希氏。

    女希氏在于国帆的交手中,亦有负伤,所以一抓住机会便逃出了九霄之地。她的目标,是寻找一缕闪电。这缕闪电,便是在女希氏和国帆二人的属向中,从空而生的奇物,并且女希氏已经发觉它具备了意识。

    只是自己这副样子,不再适合长途跋涉,必须尽快找到灵气充沛的地方恢复。机缘巧合之下,与婼相逢。

    而婼只是将女希氏视为一般的兽族化形而已,见她险些摔倒好心上前搀扶:“你受伤了?”但是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暴露身份,于是才松开手。为了不引起怀疑,婼没有立刻走掉。

    “不碍事,我还能走。只是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吾名女希。”

    “我是婼。”婼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好像只要你不率先表现出敌意,那么她永远都是这副温柔的面孔。于是婼打算帮一帮受伤的女希,“你的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家?女希不知如何回答。她暂时无家,但是很快她就会有家可回。慧者,四海为家,天地为席。

    “我的家在无量山,你送我到哪里吧。”女希氏久闻无量山风气极正,即便自己并非兽族,想来讨个地方暂时落脚,也不是难事。

    于是,婼带着女希前往无量山。一路上,顺便打听些有关赤鹫的事。潇潇洒洒,漫步不快。而就在途径一间屋舍时,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情报。

    “这里的建筑真大。”婼没想到,兽族适应了人形态之后,竟然也开始了对建筑的学问。而谈起兽族中的建筑之主,还要当属飞廉。在飞廉筑庙之后,建筑术在兽族之中传开。强的即使是兽体原形,也能很好的控制建材;而弱的嘛,工期效率上就要慢很多了,而且多只能依靠于相对灵活的人形。

    道路之上,婼与女希在一间公然的屋舍旁休息。片刻之后,迎面也有一伙赶路人,运送着某样东西押送的人数不少。

    婼很好奇,不过介于这些人都长得凶狠无比,并且碍于身份,婼忍住了好奇心。可就在此时,与她同行了数日的女希氏,再小饮茶一口后,轻声对她讲到:“婼,那车队中运送的,就是你此行要找的人。”

    婼不敢相信,她从未和女希氏谈过任何有关自己身份的事,并且在言语上也谨慎而后行。但是听女希氏的话,好像在他们相见的一开始,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而且,即使婼此时意识到,女希可能已经知晓自己魔族的身份,她在女希的面前,其实依旧是安心的。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小做纠结之后,婼向女希浅浅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来自何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对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这就是人。”女希虽然说的是人,但其实,是他们所有人。兽族,魔族,天族,还有女希自己。她会在这里等待,至于如何选择,是婼自己的行为。

    最终,她还是决定完成自己的使命。

    虽然她是魔族,虽然她代表着重凡魔王,但是婼此刻深信,她正在做的事情,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自从,有了性别一分之后,她就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看守车队的,是千眸为首的一众,与无量山的四小灵无关,也不是赤鹫的族人,而是一些无关的无量山兽族担任的这次行动。

    见到婼有靠前的行为,千眸假装上前示好:“姑娘,何事?”

    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开口,并且一旦开口,就有可能面临着身份暴露的危险。但婼用眼神表达出了,自己急切的内心。

    在那双没有敌意的真诚眼中,千眸知道她一定有必须要和自己交代的事情,而且不便在大众下透露。千眸很聪明的提出私下交流的意见:“哦,我们借一步说话。”

    听到这句话时,婼竟然主动拽着千眸的手来到人迹罕至的一处。这不免令人有些误会,不过,在千眸的脑中,此刻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个陌生的姑娘身上,他感觉到了自己想要靠近的心。

    “姑娘,究竟何事?”千眸没有想到,自己活了千年岁月所爱的第一个人,并非我族。

    “那车上是......赤鹫吗?”

    一句断断续续的问题所包含的信息,令千眸的内心,瞬间从心花怒放变为惊恐:“你是谁?”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回答。或许这种场合下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此时的两人都无法做到跟对方坦诚,所以谁也无法得到对方想要的信息。于是,婼打算率先用真诚打破这种僵局。

    她先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其实并不是兽族,我只是想要知道赤鹫的下落,才来打听的。我只想知道他最近的近况,知道以后,我就会走的。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了。”

    婼说出自己不是兽族的那一瞬间,其实她相当于将自己主动暴露在整个兽族的刀口之下,但是为了换取信任,她只能将听起来荒唐的真实理由,粗糙的讲出来。

    一个敢讲,一个敢信。

    千眸表情凝重的回答道:“赤鹫,已经死了。”随后他没有说车里的是赤鹫的灵体,如果婼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赤鹫的灵体对她而言,也无关紧要。所以千眸继续补充,“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已经死了。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真相。”

    说完这些之后,千眸没有心思继续停留,不露表情的转身。

    “你,不杀我么?”婼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最后是要靠武力来决定生死的话,婼没有怨言。

    在她的记忆中,很久之前的他们就是这样。相互残杀,相互攻击着。以前是魔族的入侵,而现在只不过是兽族稍微主动一些罢了。

    千眸嘴上的回答是:“你没有想要杀我,所以我也不会主动杀你,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好像一团即将爆炸的荧火,但是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有事。

    真的是这样么?

    千眸的车队在草草的吃完一顿饭之后,就迅速离开了。在这中间,千眸没有再主动往婼的桌子看一眼。

    兽族令她充满了疑惑,婼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是他欲中的哪一种。她只知道,在和那个兽族吐露真言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或许,那就是属于她的,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