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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灭魔盟会聚襄城 楚青乔装探究竟

    苏南门一朝被灭,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沈家庄一百多人死于非命,虽然多数人不知道这么个商贾之家与江湖门派有何恩怨,但是单凭那些人的死状,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当年参加过上原一战的各小门派变得人心惶惶,极力拉帮结派,向那些名门大派求助。而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向往素心诀的心又何曾死过,所以这种结盟似乎是一拍即合。

    而自五年前,江湖的十大门派,紫月门式微,整个江湖似乎陷入了一种“群龙无首”的景象。

    各大门派争相笼络人才,表面看上去还是一派和气,而内地里早就勾心斗角,人人都向往一呼百应的地位。

    紫月门排名已然从第一排到了第六。景泰门经过炎瑞叛乱,大弟子李平遥被杀,门内整肃,周贺两位长老也先后退位,门内也不再如曾经那般辉煌,排名到了第五。而此时凌云阁因为始终不曾参加过任何争斗,所以鼎盛至极,成为新的江湖之首。

    而后就是长白山的落渺山庄,中原的雁鸿门,莫邪宫,再有就是燕回朔方门,蜀地峨眉暗香居,逍遥派沾着曾经的树大根深,也勉强排在了第九,而排在第十位的却是个近三年突然冒出来的新门派,叫清涯水阁。

    而这次结盟挑起了大梁的就是落渺山庄,也就是御龙堂堂主赫秋涟。

    紫月门没落,原本依附紫月门的许多门派开始攀附御龙堂,门内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赫秋涟本人粗犷火爆,好大喜功,正值江湖动乱,杀机四伏,赫秋涟就趁机举起了誓盟的大旗,他捏准了眼下的情势,并祭出了“灭魔”的旗号,向天下门派发出了诏令,这个口号一出,一呼百应。

    不到十日,就有近五十个门派响应,踏上了这个“灭魔大会”的征途。

    为了广聚天下,赫秋涟就把这“灭魔大会”设在了中原襄城的日月祭坛。

    日月祭坛本是前朝皇室祭坛,今朝皇帝昏聩,所以原本这祁天祭祖的日月祭坛也被荒废。而赫秋涟把这灭魔大会设在这里,打出的不仅仅是灭魔,还有造福天下百姓的噱头,一时让天下穷苦百姓都交口称赞,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御龙堂也趁此狠狠的扬名了一回。

    凉亭的石桌旁,夜楚云拿着手里的江湖令,看了一会,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这年头,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羽青也拿起了那令反复看了一遍,似乎是想起多年以前,师父也曾拿着一枚江湖令,兴冲冲的带着他们几个前去赴令。那时还算天下一心,抗的是鬼魑。

    而如今,这天下再次齐聚,要灭的,居然是自己,想想都觉得讽刺。

    “青儿不怕,我保护你。”夜楚云看着羽青有些失神,又凑过来一张笑脸,说道。

    羽青白了他一眼,调侃他道,“就你?”

    夜楚云两手拖着下巴,眼睛依然眨都不眨的盯着羽青,认真的说道,

    “那你保护我。”

    看着旁边的人都投过来的目光,羽青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她扭过了头,说道,

    “现在大多数门派都去了襄城,倒是不好办了。”

    夜楚云转念一想,然后又拿起了江湖令说道,

    “要不然,我们也去趟襄城如何?有人要挑梁唱戏,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羽青有些诧异的看了夜楚云一眼,一时有点没回过神来。

    夜楚云笑着说道,“怎么?怕了?”

    羽青挑了挑眉,轻蔑的嗤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夜楚云虽然临时起意,但是他眼下突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前去一探究竟,以后的事做起来也会更加顺利。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的嘴脸了。

    “我已召集了三百黑甲,你就随行莫邪宫的车驾。那我看看你要在队伍中扮个什么呢?”

    夜楚云煞有介事的站起身来围着羽青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

    羽青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随口说道,“你侍女众多,我能易容,扮个侍女甚好。”

    夜楚云还没搭话,旁边的荟姨却是忙不迭的说道,

    “那不好不好,我等微末,怎能让姑娘与我们一起?暴露人外,万一遇见个能识别易容的高手怎么办?我看,不如就扮莫邪宫的女主人,与主人一起藏于车内……”

    “这主意甚好……”夜楚云倒是十分满意荟姨的回答,忙不迭的附和道。

    羽青剜了夜楚云一眼,“莫邪宫几时有女主人了?那岂不是欲盖弥彰?”

    夜楚云眼角一弯,笑眯眯的说道,“只要你愿意,明日我就会让天下皆知。”

    羽青被噎了一下,想着同处一车内,夜楚云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就一甩袖子离开了凉亭,边走边说,

    “我易容术很好,也无福消受你那样的阵仗。”

    郎之涣其实很不想四处奔波,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他如今总想在一处安顿下来,过点普通百姓的小日子。但是他也没有反对,只是说到了襄城给自己安排一处住处,热闹他就不愿去凑了。

    紫月门正殿内,紫白薇拿着那枚江湖令也有点发呆。殿内两侧还坐着紫白峰、紫白晖以及莫云贵。

    “真是风水轮流转,就赫秋涟一个草莽起家的武夫,也敢发起了江湖令。”

    紫白峰端坐在上首,曾经的锋芒已不在,略显发福的身体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轻蔑的说道。

    “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啊?唉,上次江湖令还是在我紫月门,如今再去,总感觉有些……没面子……”

    莫云贵又笑眯眯的说道,说到最后看到紫白峰在盯着自己,吓得又赶紧闭了嘴。

    “翊儿近两年都未出过桃仙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紫白晖一脸担忧,看向紫白薇说道。

    紫白薇又轻轻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说道,

    “翊儿体内的鬼影丝如今还剩三根,也是最要命的三根。五年前不知道谁给走漏了流溯门的消息,差点就……如今只能让他闭关,一索大师的禁罩,能隔绝一切消息,如今之际,我们且自己斟酌吧。”

    “不去!他们想看我紫月门的笑话,岂能让那帮孙子得逞?!”紫白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的说道。

    “要是不去,岂不是坐实了咱们与流溯门关系不清不楚?”莫云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又如何?谁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意图,说的好听,‘灭魔’大会,商量的不就是怎么再把人引出来,再抢一次素心诀!”

    紫白峰瞪着双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以前我是看不上月离与那流溯门掌门的事,但是流溯门被灭门都没一个人肯把那丫头说出来,这点就让老夫佩服的很。要我说,随他们折腾,我紫月门还怕他们说三道四?”

    “怕就怕,紫月门不去,他们连面子上的事都不再装了。要是再被小人从中作梗,怀疑我紫月门窝藏……”紫白晖眉头紧蹙,略有担忧的说道。

    “他们敢?!”

    紫白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离儿把紫月门壮大,我怎能让它就此凋敝?这几年的事情也都是无奈之举,我殚精竭虑,也不过是想把一个完整的紫月门交到翊儿手里。咱们都老了,面子不面子的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眼下赫秋涟也不知到底想如何,我们就权且去探探底线吧。”

    看着紫白薇已经决定了,紫白峰也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紫白薇又沉吟的说道,

    “不知谁去合适?那几个小辈没经历过大风浪,我怕他们沉不住气。”

    紫白峰把头一扭,说道,“我可不去!我怕我忍不住,把那老匹夫骂个狗血淋头!”

    紫白薇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莫云贵,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五哥紫白晖,

    “紫月门不能无人镇守,当日之祸绝不能再发生。五哥,你带着司南司北和三十个弟子走一趟吧。”

    紫白晖看着紫白峰和莫云贵,也知道门内也再无人能用,只好点了点头,

    “好吧,我走一趟。”

    前往中原的官道上,南来北往,开始络绎不绝的经过许多江湖门派,虽然江湖门派内能占据一席之地的少之又少,但也不会阻碍那些修仙问道的门派如雨后春笋般的往外冒。

    各种闻所未闻的名号,还有各式各样的服饰,奇奇怪怪的刀兵,五花八门的异兽,还真就衬出来一股子江湖之胜不减当年的气象。

    恰值五月,路边的槐花簇簇翠白,散发着独特的幽香。

    夜楚云召集的三百黑甲士已经与夜楚云汇合,又听从了吩咐,只随行了几十人,剩下的暗自前往。夜楚云的心腹,也不过是依云那么几个人,再就是此次带黑甲前来的黑甲令桑奎。

    桑奎三十多年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面相老成,不喜言笑。

    他曾经被夜楚云埋在夜回天的身边十年,修为也已达微元,如果没有白修,桑奎就很可能早就成功拿到黑甲士的权令。

    如今白修已死,夜回天被囚,桑奎自然就成了夜楚云麾下全权执掌黑甲的甲令,而他也没有负夜楚云所望,听从夜楚云的安排,买卖情报还有重金销毁一些门派的龌龊脏事,别说这买卖行情还真是不错,夜楚云不在的这几年,门内一切都井然有序,钱财广进,莫邪宫的威名不降反升。

    夜楚云舍不得羽青徒步跟随,但是又拗不过她的性子,这一路上遇见的江湖门派众多,羽青就易了容跟在夜楚云的马车一侧。

    桑奎交待清楚下面的甲士,便驱马来到了夜楚云的车窗外。

    桑奎靠近夜楚云的窗户,小声说道,“宫主,上次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

    夜楚云撩开了窗帘,迎上桑奎的目光,却是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容后再禀,先赶路。”

    桑奎十分机警的闭了嘴,不疾不徐的缀在马车旁。

    夜楚云又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羽青,十分普通的一张脸,却不似旁边侍女那般谨慎小心,她背上别着她那把伞,时不时的看向经过的诸多门派。

    夜楚云不免有点担心,她会看见什么不想看见的人,突然出手,就冲着羽青摆了摆手,说道,

    “你,上车来,给爷捶捶腿。”

    羽青丝毫没有感受到夜楚云的意图,以为他又是无聊想调侃自己,就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旁边骑马的桑奎自然不明所以,他眼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不仅无视了宫主的命令,甚至还狠狠的剜了宫主一眼。

    桑奎治下严明,从没见过这种刁奴,不禁抽出了手里的马鞭走到了羽青面前,大声问道,

    “你没听见宫主的召唤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般没有规矩!”说着,手里的鞭子就往羽青的胳膊抽去。

    羽青本来并无意搭理,眼见那条马鞭奔着自己而来,一伸手就攥住了那条鞭子,手上一用力,差点把桑奎从马上拽下来,又狠狠的对上了着桑奎的眼睛。

    这下倒是把夜楚云吓得出了一身汗,倒不是怕羽青会把桑奎怎么样,而是怕万一羽青没躲,那鞭子抽到她该如何是好。

    夜楚云立马伸出头,看着附近没有外人路过,冲着羽青陪着笑脸,“好青儿,快放手。”

    那桑奎一脸震惊,且不说他从鞭子那头感受到的力量,而是看见不可一世的宫主竟然对着一个如此普通的侍女这般讨好,一时也忘了该如何。

    他自知宫主年少起就风流倜傥,钟爱美人,但是如今性情大变,竟是眼神也不太好了吗?

    另一侧的依云和荟姨也都听见了动静,赶了过来。依云自是不敢说什么,荟姨就赶忙跑了过去,伸出手去握住了羽青的手,说道,

    “桑甲令治下严明,姑娘莫放在心上。”

    羽青看着周围都看过来的目光,也冷静了一下,松了手,那马鞭就回到了桑奎的手中,桑奎的马似乎也有些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荟姨对着桑奎说道,“桑甲令还是前去引路吧,新来的丫头,我自会调教。”

    桑奎看着夜楚云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定是操错了心,巴不得赶紧离开,也顾不得面子了,对着荟姨揖了下手,就策马去了队伍的最前面。

    夜楚云看着羽青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凌厉,忙的又说道,

    “青儿,你上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羽青本不想搭理他,无奈荟姨一直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

    “就上去一下吧,若姑娘觉得不方便,我陪你同去。”

    羽青看着荟姨的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了点头,任由荟姨牵着她上了马车。夜楚云恐是怕太过招摇会引来过多关注,对他们不利,所以现在这马车只是普通的二驾马车,车内的空间也就能坐个三人。

    终于看见羽青跟在荟姨后面上了车,刚才还正襟危坐的夜楚云赶忙从小桌子上端起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到羽青面前,赔着笑说道,

    “我只是怕你走累了,想让你上来歇息歇息,哪敢劳动你给我捶腿。你若愿意,我给你捶也可以。”

    说着夜楚云就卷起袖子,往前凑了凑。

    羽青眼睛都没动,接过了那盘点心,捏了一块甜糕放进了嘴里,边吃边说道,

    “你若不想没了马车,自己也下去走路,你就捶吧。”

    夜楚云只好坐了回去,安安静静的看着羽青吃点心。

    一旁的荟姨看着二人,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都说这世间情为何物,也不过就是这,一物降一物。

    夜楚云的车驾走的并不慢,但还是落在人后一大截,只是因为夜楚云特意绕行了江南。羽青也默不吭声,二人自是心照不宣。

    而刚刚出了江南的紫白晖,看着队伍里的一个人,感到有些头疼。

    “嫣儿,你怎么又偷偷溜出来了!”

    霍紫嫣身着普通的紫纱白缎的弟子服,扯着紫白晖的衣袖,缠道,

    “五舅舅,你就带着我嘛,我现在能照顾自己。都出江南了,我若自己回去,才真是危险啊。”

    紫白晖挠了挠头,看了看周边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只好嘱咐道,

    “别捣乱,别乱跑!我可不想回去被你娘数落。”

    “得嘞!”霍紫嫣重新露出了笑脸,满脸高兴的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