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溯遗孤再重聚 月寒暗查灭门案
第二天，紫白薇把这些年的折子琐事都一一交待，紫月寒大概理了一遍，心里也大约有了些计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道，
“姑姑，壳儿何在？”
紫白薇忙命人去朝阳殿唤壳儿过来。当年司北把壳儿带来了这紫月门，壳儿便化名十六成了紫月门的一名弟子。
司南司北平时对他照顾有加，只是最近听闻了六师姐的消息，他每日都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就去找她。但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怕他闯祸，所以被紫白薇掬在了后面的朝阳殿，大战也没让他出来。
不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出现在殿门口。
五年不见，小壳儿已经摆脱了那身圆滚滚的肥肉，眉眼已经初见英气，依然是圆脸，大大的眼睛，身量也窜的很快，穿着紫月门的弟子服，也是似模似样。
他甫一迈进殿门，看见那流金椅上端坐着的紫月寒，顿时就噘起了嘴，眼里的泪水滚滚而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边哭边喊道，“姐夫，姐夫，你回来了！”
紫月寒一听见“姐夫”二字，就觉得脑子里一片蒙乱。然后，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就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似乎有数不清道不尽的委屈，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哭的不能自已。
紫月寒轻轻的抚摸了下壳儿的头，一如当初，他怀抱着壳儿，壳儿天真的说道，
“我把六师姐让给你，你以后要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好？”
恍如昨日，只是再见壳儿，他已然这么大了。从那场斗争里存活下来，昨日之形历历在目，壳儿这几年心里痛苦难过，过的并不开心。
等壳儿渐渐止了哭声，紫白薇嗔怪他道，
“在门主面前要有些规矩，这样成何体统。”
紫月寒却是宠溺的一笑，说道，“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壳儿从今日起，就记在我的门下，我亲自教他读书习武……”
壳儿一听紫月寒要亲自教自己武功，刚才那股子悲恸突然就忘到九霄云外了，擦了擦眼泪，忙不迭的要跪下，说道，“姐夫……啊不……叫师父？”
紫月寒却是扶了他一把，说道，“你就喊我姐夫，不必改。以后在人前你总要有个像样大名……从今日起，你就姓紫，就叫紫望原，可好？”
壳儿听了满心欢喜，跪下磕了个头，说道，“望原，谢过……姐夫！”
然后壳儿又忙不迭的问道，“姐夫，你什么时候去接我六师姐？她一直被那帮坏人欺负……”
紫月寒拍了拍他的头，有些哽咽的说道，“很快……很快……”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紫月寒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壳儿，你还记得你十四师姐吗？”
壳儿一听，睁大眼睛问道，“当然。姐夫，你为何这样问？难道，我十四师姐还在人世？”
“嗯。她也在紫月门。”
壳儿一听一下子站直了身体，问道，“在哪？”
紫月寒又说道，“壳儿，当年的事对十四打击很大，虽然她被人救下，但是却失了心智，有些疯癫，你与她见上一面，兴许对她的病有所帮助。”
壳儿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丰昊就带了十四来到了殿上。壳儿一看见十四，嘴巴一撇，眼泪又开始止不住了，他跑到十四面前，喊道，
“师姐，你还活着……”
但是十四却是被吓了一跳，忙的躲到了丰昊的后面，只拿眼睛偷偷的瞄着壳儿，小声的说道，
“你是谁？你想干吗？”
“忆欢，他是壳儿，是你的十六师弟，小壳儿啊……”丰昊回头拍着她的头说道。
壳儿又转到十四的一侧，也连连说道，
“师姐，你不认识十六了吗？哦对，我可能是长高了，变瘦了……”壳儿又把自己的脸挤成一团，模仿小时候的模样。
然而十四却一点都没有印象般，仍然往丰昊的一边躲，边说道，“我不认识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再过来，我让我三师姐打你了啊……”
“师姐……”
壳儿看着十四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用胳膊抹着眼泪。
丰昊叹了口气，说道，“唉，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她与三师姐的记忆，好像凭借着那些，她才能安安静静的活着……”
紫月寒也走到壳儿身边，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那些回忆太过痛苦，也许这样活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莫邪宫内，夜楚云自受了羽青那一掌，加上有些急火攻心，还有些陈年旧病，所以已经卧床休养了八九日。
依云遍寻了名医为他医治。近两天上门来一个江湖游医，为他诊了脉，就给他留下了一瓶丹药，他吃了竟然傍晚就能坐起来了。
夜楚云病情有所好转，就开始问及外面的一些事情。他似乎还是有所不甘，吞吐了一下，又问道，
“可有，她的消息？”
依云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冰冷，没好气的说道，“没有！”
夜楚云知道她对羽青的敌意很大，待她出去之后，又传唤了桑奎。
桑奎是个为令是从的人，也不明白夜楚云提到羽青是何目的，就如实回答道，
“羽姑娘回了襄城，依云……呃……后来，就没再见了，那郎神医也不见了，院子里空了。”桑奎想了想，还是没敢把依云前去刺杀又失败的话说出来。
夜楚云坐在床上，一头发丝垂在身侧，俊美的面容上还是一片苍白，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问道，
“分寮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桑奎摇了摇头，“已经秘密调查了几个准见，都没有异常。冉甲令最近似乎不在总寮，也迟迟没有密信传来……”
“是否检查了来莫邪宫刺杀人的武功路数？”
“查过了，三十几个护卫都死于一柄钝刀之器，看痕迹，应该打斗的时间不算太长，想必来人武功极高，属下也查阅了能有此武功之境的所有江湖修士，并没有人用这种刀……”
夜楚云眼神微微一凛，重复道，“江湖上没有……那朝廷里……静宁公主已死，我与朝廷联系已断，又是谁能知道我爹囚禁此处？知晓我白甲分寮？而且，偏偏就在你带人离开的那几天……”
桑奎抬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吐了片刻，才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羽姑娘？”
夜楚云未置可否，暗暗思忖了片刻。忽然又问道，
“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那赫秋涟想必不会同莫邪宫或者紫月门善罢甘休。”
桑奎点了点头，说道，“昨日已经收到消息，赫秋涟带了上千人马攻击了紫月门……”
夜楚云吃了一惊，抬头问道，“结果呢？”
“凌云阁以及清涯水阁襄助，又有紫月寒坐镇，赫秋涟败走。”
“你此前不是说，紫月寒五年前重伤一直闭关……”
桑奎点了点头，说道，“昨日应该是他刚出关，听说一剑就斩了项敬飞，重伤几十人，赫秋涟直接吓退了……”
夜楚云眯了下眼睛，“赫秋涟明知羽青同我一起，却舍近求远，去攻击紫月门。想必一早的打算就是为了拖紫月门下水……离开紫月门，不知道会不会折返来攻击我莫邪宫……”
桑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羽姑娘打伤你，杀了老宫主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而且他们也受了重创，想必，不会再腾出手对付莫邪宫。”
夜楚云蓦的抬起头，问道“她几时杀了我爹？这消息如何传出去的？”
桑奎结巴了一下，说道，“那……天看见的人很多，估计也瞒不住。”
夜楚云看着桑奎的神色，又想起刚才依云的样子，突然心里就明白了。
他生气的说道，“为了撇清干系，这么做与当年的紫月门有何区别？你们……这是要往我心上插刀子啊……咳咳……咳……”
刚才出去拿吃的的依云刚刚赶回来，恰逢看见夜楚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忙的跑过来，又看了一眼一脸慌乱的桑奎，知道自己做的事也瞒不住，干脆往夜楚云的床前一跪，说道，
“刺杀羽青和散布消息，都是我的主意，主子，要打要罚，依云绝无怨言！”
夜楚云一听“刺杀”，眼里的怒火更胜，扬起手腕，就抽了依云一巴掌。
这一巴掌有些狠，依云险些被抽倒，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依然笔直的跪着，说道，
“她那般对你，依云替主人不值！”
“你……”夜楚云又扬起了手，依云闭上眼睛，依然倔强的不肯求饶。夜楚云的手停在半空，到底还是没有舍得再打下去，盯着依云，有气无力的说道，
“下去，我不想……看见你！”
依云捂着脸，眼里的泪水不止，自小到大，夜楚云虽然对她严苛，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心里的委屈绝了堤，哭着爬起来离开了。
夜楚云攥着手，心里却有些懊悔。他长叹了口气，又病歪歪的躺了回去。
丰昊在紫月门停留了几日，也要告辞离开。紫月寒亲自送他到山门口，眼神里有些不舍。丰昊回头看了紫月寒一眼，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别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弄的我都不想走了。”
紫月寒笑了，道，“紫月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丰昊又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略远的人群，眨了眨眼睛，说道，
“婚约之事，如何解决？”
“姑姑会去为我退婚。眼下只要安抚好萧家，别的条件都好说。只是你的清涯水阁开罪了落渺山庄，不知道会不会……”
丰昊摇了摇头，说道，“短时间内赫秋涟摸不清我门内虚实……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有任何需要都随时传信于我。”
说罢，丰昊就挥了挥手，带十四离开了紫月门。
紫月寒看着丰昊离开的背影，心里也升起了更多的坚定。他回到了正殿，然后叫来了司南。
“司南，你性子沉稳，五年前的事你都亲见，你如何看待青儿？”
司南有些迟疑的低了低头，然后缓缓说道，
“弟子愚钝，上原山上的事情，对羽姑娘打击太大，所以她才会被那异兽控制……”
“你也认为，被绝日控制后的青儿不辨好坏，滥杀无辜？”
“不，”司南突然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说道，“门主，当时羽姑娘虽然周身戾气很重，功法诡异，但是她的目标却很坚定，我记得她的十四师妹喊她的时候她也是有知觉的。她虽然杀了丰掌门的义父，但是她却认得丰掌门……所以我认为，她只是被部分侵占了身体和意识，不会不辨好坏……”
“你带人去过褚晚阁？”
“是。”
“你当时可有发现什么？”
司南回想了下当时屋顶上匆匆一瞥的身影，还有褚赢的模样，说道，
“褚阁主的样子，我觉得多是源自心虚。我们去的时候，我曾见过一个身影从房顶上一闪而逝。如果羽姑娘真的灭门复仇，相信褚晚阁不可能支撑到我们去。而且，褚晚阁的罪魁祸首是遁逃的黄鹤……”
“等下，我看旧折子报过，有六家出过人命，三家被灭门，最后一家的沈家是毫无关联的商贾之家。”
“对，所以很是奇怪。”
“你刚才说的黄鹤去了哪里？”
“这个不知道，据说黄鹤带走了不少褚晚阁弟子，但是几天就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紫月寒眯了眯眼睛，说道，“司南，你相信这三家灭门案都是出自青儿的手笔吗？”
司南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羽姑娘，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紫月寒也点了点头，说道，“你可愿意帮我秘密调查些事情？”
司南立即有些惶恐的低了头，说道，“门主尽管吩咐，羽姑娘对弟子也有救命之恩，司南一定尽心尽力。”
紫月寒拿出了一个折子，递给司南，说道，
“这名单上的几十人都是当年助我抵抗过鬼魑的，你去临江找他们。然后去查三件事，第一，沈家是否与那黄鹤有什么关系。第二，去凌木堂调查下苏南门灭门案可有什么异常。第三，除了这些轰动江湖的大事，寻访下别的地方可否有死法如那般的人……”
司南认真的听完，心里也大概明白了紫月寒的顾虑，把折子揣进怀里就准备离开。紫月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你……在襄城……见过她？”
司南点了点头。
紫月寒踟蹰了一下，才问道，
“她……好吗？”
司南也不知道门主说的“好”指的具体哪方面，只能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回道，
“羽姑娘易了容，所以弟子并没有瞧见她的容貌，但是看她武功奇高，大约……在化境之上。神情样子有些冰冷，做事下手很干脆……哦，似乎比原来高了不少……弟子也是真没想到，她会来救我……”
紫月寒认真的听着每一个字，心里却已经描画了羽青很多遍，他心里喃喃道，
“易容，化境，干脆……青儿，你终究不再是那般的无助彷徨，你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吗？”
“哦对，羽姑娘用的武器是一把纸伞，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那伞之上却有灵兽栖息。那日，弟子隐隐约约看见的，像是她的蛇，又有点像龙，隐在一团黑墨之中，极其神秘……”
“可有见过那双黑翅？”
司南摇了摇头，“不曾。那日她与赫秋涟只过了几招，赫秋涟败退便想召集众人来围堵，幸亏莫邪宫夜宫主赶来，用了点计策，我们才逃离。”
“夜楚云？”紫月寒突然抬起头，问道，“最近的传言不是说……他们不和吗？”
司南小心的说道，“我当时看他们之间很是熟稔，应该是同行过挺长一段时间。夜宫主当时还刻意阻止我说话，我……当时不明情况，而且事态紧急，所以没来得及跟羽姑娘说到门主……”
紫月寒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又说道，
“那顺便再查一下，莫邪宫老宫主之死的事。我不相信，青儿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夜楚云。”
司南最终领命而去，紫月寒在椅子上缓缓的坐下来，细细的回想着司南刚才的描述，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迫切。
他想见她，出了幻境后每时每刻都在想。
“姑姑，壳儿何在？”
紫白薇忙命人去朝阳殿唤壳儿过来。当年司北把壳儿带来了这紫月门，壳儿便化名十六成了紫月门的一名弟子。
司南司北平时对他照顾有加，只是最近听闻了六师姐的消息，他每日都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就去找她。但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怕他闯祸，所以被紫白薇掬在了后面的朝阳殿，大战也没让他出来。
不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出现在殿门口。
五年不见，小壳儿已经摆脱了那身圆滚滚的肥肉，眉眼已经初见英气，依然是圆脸，大大的眼睛，身量也窜的很快，穿着紫月门的弟子服，也是似模似样。
他甫一迈进殿门，看见那流金椅上端坐着的紫月寒，顿时就噘起了嘴，眼里的泪水滚滚而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边哭边喊道，“姐夫，姐夫，你回来了！”
紫月寒一听见“姐夫”二字，就觉得脑子里一片蒙乱。然后，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就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似乎有数不清道不尽的委屈，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哭的不能自已。
紫月寒轻轻的抚摸了下壳儿的头，一如当初，他怀抱着壳儿，壳儿天真的说道，
“我把六师姐让给你，你以后要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好？”
恍如昨日，只是再见壳儿，他已然这么大了。从那场斗争里存活下来，昨日之形历历在目，壳儿这几年心里痛苦难过，过的并不开心。
等壳儿渐渐止了哭声，紫白薇嗔怪他道，
“在门主面前要有些规矩，这样成何体统。”
紫月寒却是宠溺的一笑，说道，“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壳儿从今日起，就记在我的门下，我亲自教他读书习武……”
壳儿一听紫月寒要亲自教自己武功，刚才那股子悲恸突然就忘到九霄云外了，擦了擦眼泪，忙不迭的要跪下，说道，“姐夫……啊不……叫师父？”
紫月寒却是扶了他一把，说道，“你就喊我姐夫，不必改。以后在人前你总要有个像样大名……从今日起，你就姓紫，就叫紫望原，可好？”
壳儿听了满心欢喜，跪下磕了个头，说道，“望原，谢过……姐夫！”
然后壳儿又忙不迭的问道，“姐夫，你什么时候去接我六师姐？她一直被那帮坏人欺负……”
紫月寒拍了拍他的头，有些哽咽的说道，“很快……很快……”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紫月寒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壳儿，你还记得你十四师姐吗？”
壳儿一听，睁大眼睛问道，“当然。姐夫，你为何这样问？难道，我十四师姐还在人世？”
“嗯。她也在紫月门。”
壳儿一听一下子站直了身体，问道，“在哪？”
紫月寒又说道，“壳儿，当年的事对十四打击很大，虽然她被人救下，但是却失了心智，有些疯癫，你与她见上一面，兴许对她的病有所帮助。”
壳儿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丰昊就带了十四来到了殿上。壳儿一看见十四，嘴巴一撇，眼泪又开始止不住了，他跑到十四面前，喊道，
“师姐，你还活着……”
但是十四却是被吓了一跳，忙的躲到了丰昊的后面，只拿眼睛偷偷的瞄着壳儿，小声的说道，
“你是谁？你想干吗？”
“忆欢，他是壳儿，是你的十六师弟，小壳儿啊……”丰昊回头拍着她的头说道。
壳儿又转到十四的一侧，也连连说道，
“师姐，你不认识十六了吗？哦对，我可能是长高了，变瘦了……”壳儿又把自己的脸挤成一团，模仿小时候的模样。
然而十四却一点都没有印象般，仍然往丰昊的一边躲，边说道，“我不认识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再过来，我让我三师姐打你了啊……”
“师姐……”
壳儿看着十四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用胳膊抹着眼泪。
丰昊叹了口气，说道，“唉，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她与三师姐的记忆，好像凭借着那些，她才能安安静静的活着……”
紫月寒也走到壳儿身边，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那些回忆太过痛苦，也许这样活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莫邪宫内，夜楚云自受了羽青那一掌，加上有些急火攻心，还有些陈年旧病，所以已经卧床休养了八九日。
依云遍寻了名医为他医治。近两天上门来一个江湖游医，为他诊了脉，就给他留下了一瓶丹药，他吃了竟然傍晚就能坐起来了。
夜楚云病情有所好转，就开始问及外面的一些事情。他似乎还是有所不甘，吞吐了一下，又问道，
“可有，她的消息？”
依云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冰冷，没好气的说道，“没有！”
夜楚云知道她对羽青的敌意很大，待她出去之后，又传唤了桑奎。
桑奎是个为令是从的人，也不明白夜楚云提到羽青是何目的，就如实回答道，
“羽姑娘回了襄城，依云……呃……后来，就没再见了，那郎神医也不见了，院子里空了。”桑奎想了想，还是没敢把依云前去刺杀又失败的话说出来。
夜楚云坐在床上，一头发丝垂在身侧，俊美的面容上还是一片苍白，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问道，
“分寮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桑奎摇了摇头，“已经秘密调查了几个准见，都没有异常。冉甲令最近似乎不在总寮，也迟迟没有密信传来……”
“是否检查了来莫邪宫刺杀人的武功路数？”
“查过了，三十几个护卫都死于一柄钝刀之器，看痕迹，应该打斗的时间不算太长，想必来人武功极高，属下也查阅了能有此武功之境的所有江湖修士，并没有人用这种刀……”
夜楚云眼神微微一凛，重复道，“江湖上没有……那朝廷里……静宁公主已死，我与朝廷联系已断，又是谁能知道我爹囚禁此处？知晓我白甲分寮？而且，偏偏就在你带人离开的那几天……”
桑奎抬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吐了片刻，才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羽姑娘？”
夜楚云未置可否，暗暗思忖了片刻。忽然又问道，
“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那赫秋涟想必不会同莫邪宫或者紫月门善罢甘休。”
桑奎点了点头，说道，“昨日已经收到消息，赫秋涟带了上千人马攻击了紫月门……”
夜楚云吃了一惊，抬头问道，“结果呢？”
“凌云阁以及清涯水阁襄助，又有紫月寒坐镇，赫秋涟败走。”
“你此前不是说，紫月寒五年前重伤一直闭关……”
桑奎点了点头，说道，“昨日应该是他刚出关，听说一剑就斩了项敬飞，重伤几十人，赫秋涟直接吓退了……”
夜楚云眯了下眼睛，“赫秋涟明知羽青同我一起，却舍近求远，去攻击紫月门。想必一早的打算就是为了拖紫月门下水……离开紫月门，不知道会不会折返来攻击我莫邪宫……”
桑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羽姑娘打伤你，杀了老宫主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而且他们也受了重创，想必，不会再腾出手对付莫邪宫。”
夜楚云蓦的抬起头，问道“她几时杀了我爹？这消息如何传出去的？”
桑奎结巴了一下，说道，“那……天看见的人很多，估计也瞒不住。”
夜楚云看着桑奎的神色，又想起刚才依云的样子，突然心里就明白了。
他生气的说道，“为了撇清干系，这么做与当年的紫月门有何区别？你们……这是要往我心上插刀子啊……咳咳……咳……”
刚才出去拿吃的的依云刚刚赶回来，恰逢看见夜楚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忙的跑过来，又看了一眼一脸慌乱的桑奎，知道自己做的事也瞒不住，干脆往夜楚云的床前一跪，说道，
“刺杀羽青和散布消息，都是我的主意，主子，要打要罚，依云绝无怨言！”
夜楚云一听“刺杀”，眼里的怒火更胜，扬起手腕，就抽了依云一巴掌。
这一巴掌有些狠，依云险些被抽倒，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依然笔直的跪着，说道，
“她那般对你，依云替主人不值！”
“你……”夜楚云又扬起了手，依云闭上眼睛，依然倔强的不肯求饶。夜楚云的手停在半空，到底还是没有舍得再打下去，盯着依云，有气无力的说道，
“下去，我不想……看见你！”
依云捂着脸，眼里的泪水不止，自小到大，夜楚云虽然对她严苛，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心里的委屈绝了堤，哭着爬起来离开了。
夜楚云攥着手，心里却有些懊悔。他长叹了口气，又病歪歪的躺了回去。
丰昊在紫月门停留了几日，也要告辞离开。紫月寒亲自送他到山门口，眼神里有些不舍。丰昊回头看了紫月寒一眼，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别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弄的我都不想走了。”
紫月寒笑了，道，“紫月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丰昊又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略远的人群，眨了眨眼睛，说道，
“婚约之事，如何解决？”
“姑姑会去为我退婚。眼下只要安抚好萧家，别的条件都好说。只是你的清涯水阁开罪了落渺山庄，不知道会不会……”
丰昊摇了摇头，说道，“短时间内赫秋涟摸不清我门内虚实……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有任何需要都随时传信于我。”
说罢，丰昊就挥了挥手，带十四离开了紫月门。
紫月寒看着丰昊离开的背影，心里也升起了更多的坚定。他回到了正殿，然后叫来了司南。
“司南，你性子沉稳，五年前的事你都亲见，你如何看待青儿？”
司南有些迟疑的低了低头，然后缓缓说道，
“弟子愚钝，上原山上的事情，对羽姑娘打击太大，所以她才会被那异兽控制……”
“你也认为，被绝日控制后的青儿不辨好坏，滥杀无辜？”
“不，”司南突然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说道，“门主，当时羽姑娘虽然周身戾气很重，功法诡异，但是她的目标却很坚定，我记得她的十四师妹喊她的时候她也是有知觉的。她虽然杀了丰掌门的义父，但是她却认得丰掌门……所以我认为，她只是被部分侵占了身体和意识，不会不辨好坏……”
“你带人去过褚晚阁？”
“是。”
“你当时可有发现什么？”
司南回想了下当时屋顶上匆匆一瞥的身影，还有褚赢的模样，说道，
“褚阁主的样子，我觉得多是源自心虚。我们去的时候，我曾见过一个身影从房顶上一闪而逝。如果羽姑娘真的灭门复仇，相信褚晚阁不可能支撑到我们去。而且，褚晚阁的罪魁祸首是遁逃的黄鹤……”
“等下，我看旧折子报过，有六家出过人命，三家被灭门，最后一家的沈家是毫无关联的商贾之家。”
“对，所以很是奇怪。”
“你刚才说的黄鹤去了哪里？”
“这个不知道，据说黄鹤带走了不少褚晚阁弟子，但是几天就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紫月寒眯了眯眼睛，说道，“司南，你相信这三家灭门案都是出自青儿的手笔吗？”
司南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羽姑娘，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紫月寒也点了点头，说道，“你可愿意帮我秘密调查些事情？”
司南立即有些惶恐的低了头，说道，“门主尽管吩咐，羽姑娘对弟子也有救命之恩，司南一定尽心尽力。”
紫月寒拿出了一个折子，递给司南，说道，
“这名单上的几十人都是当年助我抵抗过鬼魑的，你去临江找他们。然后去查三件事，第一，沈家是否与那黄鹤有什么关系。第二，去凌木堂调查下苏南门灭门案可有什么异常。第三，除了这些轰动江湖的大事，寻访下别的地方可否有死法如那般的人……”
司南认真的听完，心里也大概明白了紫月寒的顾虑，把折子揣进怀里就准备离开。紫月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你……在襄城……见过她？”
司南点了点头。
紫月寒踟蹰了一下，才问道，
“她……好吗？”
司南也不知道门主说的“好”指的具体哪方面，只能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回道，
“羽姑娘易了容，所以弟子并没有瞧见她的容貌，但是看她武功奇高，大约……在化境之上。神情样子有些冰冷，做事下手很干脆……哦，似乎比原来高了不少……弟子也是真没想到，她会来救我……”
紫月寒认真的听着每一个字，心里却已经描画了羽青很多遍，他心里喃喃道，
“易容，化境，干脆……青儿，你终究不再是那般的无助彷徨，你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吗？”
“哦对，羽姑娘用的武器是一把纸伞，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那伞之上却有灵兽栖息。那日，弟子隐隐约约看见的，像是她的蛇，又有点像龙，隐在一团黑墨之中，极其神秘……”
“可有见过那双黑翅？”
司南摇了摇头，“不曾。那日她与赫秋涟只过了几招，赫秋涟败退便想召集众人来围堵，幸亏莫邪宫夜宫主赶来，用了点计策，我们才逃离。”
“夜楚云？”紫月寒突然抬起头，问道，“最近的传言不是说……他们不和吗？”
司南小心的说道，“我当时看他们之间很是熟稔，应该是同行过挺长一段时间。夜宫主当时还刻意阻止我说话，我……当时不明情况，而且事态紧急，所以没来得及跟羽姑娘说到门主……”
紫月寒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又说道，
“那顺便再查一下，莫邪宫老宫主之死的事。我不相信，青儿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夜楚云。”
司南最终领命而去，紫月寒在椅子上缓缓的坐下来，细细的回想着司南刚才的描述，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迫切。
他想见她，出了幻境后每时每刻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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