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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鼎峰决战上京城 四剑绝杀斩孤枭

    而孤枭看见紫月寒的一刹,那有些挫败的心突然活了一些。

    他没有得到岚雀之息,可是紫月寒这化境之上的功力,若能为他所用,岂不是能一日千里,他又何必在这躲躲藏藏的吸食些聊胜于无的精气。

    昨日一战之后,紫月寒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消耗太过,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不少伤痕。可是皮外的一切伤痛都没有他此时的内心那般揪着疼。

    他的心里似乎燃着一把心火,似要手刃了孤枭,肃清了邪乱,他方觉得才能从那溺水般的难过中喘息一口。

    孤枭身后的黑翅一展,就飘上了离紫月寒不远的一处楼顶。

    孤枭虽失了半副身躯,可困兽犹斗,他总不甘于这般被弃,周身上下只剩了杀戮夺髓的渴望。

    他左手再次聚气,黑袍纷飞,身影急剧高涨。

    绝日之体也在迅速发生着异变,身体拱动,巨腹便便,几条细肢突然从孤枭身体两侧包裹而来,化作碗口粗细,四条缚捆于他的胸前腰间,宛若坚不可摧的黑甲。另外两肢往地上一拄,就化作两条巨腿,直立而起,暗影如幕,已经如这城墙一般高。

    那双有些残破的翅膀上下翻动扭曲,像是生出了骨骼一般,往外扩延而去。翅尖飞扬而起,犹如鬼爪,而那一双双眼睛,瞳色死灰。

    两翅庞大可遮天蔽月般,一黑一白,仿若阴阳之界,上面的黑魔之气萦绕不散,一扇动,周围的草木飞物顷刻枯败。

    孤枭的血肉就仿佛嵌进了一副黑色的魔器之内,他死死的盯着前面,他虽只剩一只眼,可是绝日通身的眼睛全是他的耳目,成千上万个灰瞳里全是紫月寒白色的身影。

    紫月寒也有些惊骇于孤枭尚留的后手,握着月盈的手禁不住又攥紧了些。

    他把真气吐纳于胸,念力摧动,身上的火羽腾空而起,犹如一块块被烧得通红的黑金溟铁,“咣咣咣”的撞上了月盈的剑身,顿时月盈剑身化作几倍大,红蓝之光交错,上面亦是劈山隔海般的破魔之力。

    孤枭高大的人兽之躯往前一步,地上青石俱裂,碎屑滚动。他身后的巨翅一抖,翅尖迅速向着紫月寒袭来,一只翅上鬼气流泻,扫过之地浓雾倾覆,如无形野兽,摄魂夺魄。

    顿时,紫月寒的周身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紫月寒双手握剑,虹光直上,那些鬼气呼啸而飞,频频试探,却也被那正阳之火逼得不敢上前。

    同时,另一只翅尖做啸戾骷爪,似附有千万怨魂,鬼哭狼嚎的从紫月寒四周刮过。紫月寒的衣服只是被堪堪撩到,就会碎作一片粉末。

    紫月寒的破魔威力也远超从前,有了炎火丹凤的第二重浴火之助,那些邪魔之祟只敢在外围消耗,入的剑光之内,也会被卷成一缕魂烟。

    就在这月色夜幕之下,寂静而压抑的皇城之上,两股至强之力在倾尽所有的搏杀着。

    那些鬼影丝也夹杂在各种黑暗的包围中,见缝插针的偷袭。邪魔可抗,阴险难敌,两人过了百招之后,紫月寒的周身就已经不再完好。

    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一股血流顺着胳膊淌了下来,又浸到了月盈的剑锋上。他一手执剑,一手覆地,在周围凝聚起一个防御之罩。

    孤枭的眼神里已经闪动着难以抑制的渴望,那些眼睛急速的飞转,似乎下一刻就想扑上去,把这份傲世的力量化为己有。两翅的攻击也愈加频繁,疯魔一般的往那罩子上搅动。

    月盈神兵之体,取自神龙戟之戟,虽为剑身,又为弓弦,为刀,为鞭,为枪……千变万化,器中君子,却从来没有化成它最不屑的东西。

    紫月寒身上的血一点点的淌下去,那血滚烫如沸,里面饱含着紫月寒太过的愤怒和正气。但是他的眼神是冷的,冷的令人不寒而栗。那战局看起来已经很分明,可是紫月寒那张漠视一切的脸,又让人觉得此战不可预测。

    城中最中心的塔顶之上,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身后的轮盘“吱吱呀呀”的转着,已经越来越缓慢。那七八个至关重要的机杼关窍处一个个都蒙上了锈,仅剩这么两三个还勉力维持着,似乎在昭示着一个时代的逝去,新一轮运晷的到来。

    观星眉心微动,一缕占魂破空而去,去探知那个白影的内心。

    他闭上眼睛轻轻的感受了那里面所有饱满而炽烈的情绪,可是,再往里看,他竟看不清他的未来。观星有些心悸的睁开了眼睛,抬起手看着那上面遍布的皱纹,喃喃道,

    “我总恐惧,我们也慢慢逝去的生命,我也曾彷徨过,谪仙之上,是否有真神。我知前生望后世,除了我们四人,原来也有,看不透的凡心。”

    紫月寒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看着那具丑陋而阴邪的躯体,回忆涌动。

    这十几年里,羽青受的苦难,姑姑的惨死,姑父的败绩,哥哥的悲苦,这十几万兵将和百姓的命,种种悲愤凝聚,心里只有死战不退的决心,还有杀之可平心火安天下的战意。

    月盈剑初幻于太明湖之上,是飞羽弓之上的第一次幻化,也是商少白倾心教授剑术后的第一次饮血试炼,那是以鬼魑万魂铸就,那上面有着对邪魔天生的仇视。

    尤其是被紫月寒的血浸染,那剑魂似乎在嘶吼,在铮鸣,剑意瞬间点燃了紫月寒的全身,而人剑一体,紫月寒的眼中忽然闪现了一抹不可直视的红光。

    “翊儿,姑姑只希望咱们一家人,再无离散。”

    “月寒,终有一天,你会领悟属于你自己的剑意,再无人能敌……”

    紫月寒的耳边,重新响起了姑姑姑父临终的那些话。

    而此时,孤枭透过那一双双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紫月寒眼中的变化。世人皆传,商少白剑意最强之时,目中如火,是以有人说他与魔共舞。

    数月之前,与商少白那一战,孤枭亦是看见了他眼中最强盛的红光。

    商少白的破魔没有击垮他,但商少白最终领悟的万剑浮生从天而降,贯穿了他的躯体,那每一道剑光都是一片血红,都是凛然正气。

    最终,是绝日的重生之术拼凑了孤枭新的躯壳,他才用绝日的幻游把商少白关进了那个游离之境,利用商少白难舒的心魔重创于他。

    而此时,孤枭竟然从紫月寒的身上再次嗅到了那种味道。可绝日的重生术只有一次,所以他的命也只有一回了!

    绝日似乎也感受到了孤枭心中的恐惧,那一双双灰白的眼睛微微颤抖,禁不住闪躲了一下,连双翅上的攻势都弱了那么一瞬。

    而就在此时,紫月寒火红的双目蓦然抬起,然后握着月盈的手往前一掷,那庞大而坚实的剑体忽然化作多如牛毛的红丝,蜿蜒如线,密密麻麻的四散飞去。

    敌兵之形,敌人之意,紫月寒似乎更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显然出乎了孤枭的意料,只只眼睛灰瞳畏缩,几乎是本能的,那双巨大的翅膀开始往回而护。

    但是晚了那么一步,那些红丝游动的速度如影如魅,目标精准,孤枭虽与绝日合体,但是他自己内心的恐惧驱使的只是回护自己的本能,魔气萦绕的都是中心自己的那具血肉。

    只见那双巨大的阴阳之翅上,一道道红丝贯穿而去,穿透了每一只灰色之眼,顿时血流涌动,一道道紫黑色的血迹流满了双翅,仿若两幅诡异而凄美的画。

    同时,绝日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那只完好的复眼也化为通红一片,那长出的四肢缩回,体型急速变小,它拼命的去挠抓着自己的眼睛,犹如百年前那样,痛苦的扭动着躯体。

    孤枭的血肉半躯重新现于外面,急速的往下跌落,他手上运功而起,才在空中勉力维持住了身形。

    绝日被废,双目皆瞎,那残破的翅子上血迹斑斑,浑身抖动的匍匐在孤枭的背上,它有愤恨有恐惧,可是灵兽无主,仿若无灵,它除了继续依附孤枭也别无他法。

    紫月寒重新在空中站起身来,红丝收拢,又化成剑身,他那白色的衣衫内也隐隐透出了些红光,且越来越盛,他立于那上京的城楼上,孤单而决绝,似魔似神。

    孤枭有些仓惶的用黑袍掩盖起那丑陋的身躯,抚了抚右边那截断臂。绝日灵境之术全无,内息也在急速衰退,孤枭尝试着再想用它去往那些安静的民宅中吸食精气,却发现如何都没有回应。

    孤枭心下了然,这皇城之内,并非他可以肆意作为。

    他唯一的那只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气焰消失,他左手一撩黑袍,就想再次施展幻影术遁逃。

    然而,他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他身后的光影一拖,紫月寒手中的剑刃即出,一道血红的剑影就已经准确的砍在了他即将去到的地方,他眼疾手快的一缩脖子,才没有被那剑光削到。而他一再尝试,竟然次次失败。

    而在这样交战几十招之后,孤枭的眼睛里似乎也不再执着于逃,魔功贪欲,有人有尸,便有他源源不绝的精气。可是而今,城内世外之力的压制,绝日灵境不复,他已然没了退路。

    孤枭转了转有些僵直的脖子,左手一攥,几十个人影从他身上分裂,密密麻麻的林立在了紫月寒的周围。

    而紫月寒似乎太熟悉这个场景,冷冷的讥笑道,“这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破解,我最厌恶的这些幻影。”

    环绕一周的幻影齐齐抬起左手,剩下的鬼影丝悉数抛出,却不是直直的射了过来,而是斜向而飞,纵横交织,围成了一个越缩越小的网,网的最中间,丝丝魔气,刮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涡轮,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杀,徐徐向最中心的紫月寒而去。

    “这场争斗中,从没有一个人赢过!若我所料不假,你应该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孤枭轻蔑的笑道。

    而这句话,仿佛触到了紫月寒的逆鳞,他周身的浴火更胜,逼停了那个绞杀而来的丝阵。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某一个幻影,缓缓的举起了手中剑,剑上附魂,追邪觅影,一道红光带着猎猎声响瞬间而出。

    顿时,一丝崩,一影灭,不远处的一座塔楼一角轰然掉落。

    然后紫月寒突然开口,他缓缓说道,

    “她这一生,所有苦难的始作俑者,都是你。这些年,她仇恨、痛苦、胆怯、躲躲藏藏……不敢无拘无束的笑,不敢放肆无形的哭……”

    说着,紫月寒再次起手,月盈左右交叠,一红一蓝两道剑影带着更强的铮鸣划出。

    立时,两丝断,双影消,城墙上的一面砖瓦随之簌簌而落。

    孤枭有些惊恐的看着站在圈中的那个白中透红的人影,身上再次摧动魔气,可是那消失的幻影仿佛是被斩掉了根一样,竟再也幻不出了。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杀她至亲至爱,令她尝尽人间苦楚,令她绝望孤苦的……死了一回……那是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痛……”

    月盈在空中一抡,光影炽热,一道半圆形的血刃,破开了黑暗,奔着那些孤枭的头颅横向而去,几乎是本能的,孤枭本体忍不住缩了缩头。

    这一剑,将近半数人影的头都好似被枭了一样,那些本来就余数不多的鬼影丝再次断了一半。

    而这道光刃,循影而去,仿佛劈开了半个城一般,那长长的长明街上,青石碎裂,地陷三尺。

    紫月寒的眼光轻蔑的扫过了那个真实的影子,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却没有直奔孤枭本体而去,而是继续转动着手里的剑,继续说着,

    “欺我门人,杀我姑姑姑父,视人命如草芥,这笔笔血债,难道不该血偿?”

    紫月寒的剑意愈来愈强烈,也越来越可怕。

    商少白以心为剑,可幻千万。紫月寒却以恨为器,一剑抵万千。

    孤枭知道,他已经没了退路。紫月寒已出三剑,这么大的动静却丝毫没有遇到阻拦,所以他已经被视为弃子,剩下的只有自保和天意了。

    孤枭回头望了一眼城中塔,收起了最后一丝希冀,再次攥紧了手臂,那些尚存的幻影,豁然闪动,剩下的银丝也根根分明,切割开了深夜的寂静,若隐若现的,一起向中间的紫月寒袭来。

    可紫月寒嘴里的话却更加高亢,在整个皇城上空寂寂回响。

    “我与她的悲剧,也是拜你所赐!我定然,加倍奉还!”

    说罢,紫月寒双手合十又缓缓张开,月盈悬于他的头顶,虹光千里,直入苍穹。

    顿时星云搅动,风雷呼啸,那力量似乎引自天际,周围的气流都被划出了一个磅礴的旋涡,狂暴如潮,深邃如渊,顿时把那个鬼影丝阵卷成了粉末。

    那道红光把整个天空照成了血红一片,孤枭的眼睛蓦然睁大,瞳孔里再难辨其他,他黑袍鼓起,狠狠的卷动体内的魔气,同时也抽取着绝日体内所有的灵力,全力的去接了这一剑。

    剑意压顶,他的身躯缓缓往下倒去。

    “啊——”空中传来他一声哀嚎,随即就被风声湮没,一身黑袍连同血肉顷刻碎裂,爆成了一片血雾。

    红光漫天,久久不散。

    城中终于恢复了寂静,而令人奇怪的就是,这么大的动静整座城内依然平静如常。

    紫月寒的力量来的猛烈,加上内心的郁结,以气化力,以心御剑,连出四招,仿佛也透支掉了所有。

    他发丝凌乱,举着月盈的手猛地垂了下去,他双腿一颤,单膝跪地,一口血也猛地喷了出去。

    眼神迷离中,他似乎看见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眼睛模糊的已经看不清那张脸,只觉得一双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紫月寒总感觉那人的眼神令人发毛,透出来的不似善意。他强自撑着,又挥出了一剑。

    鬼臬站着的身体丝毫未动,这一剑看着威力巨大,但是已经没了杀伤力,只堪堪划开了鬼臬脸上一直覆着的黑面。

    而那张脸之上,除了眼睛,竟然什么都没有,似人非人,倒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鬼臬抱着短刀,盯了紫月寒一会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