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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冲突

    “交税了啊,都快出来。”

    负责收税的税吏带着县衙里的捕快挨家挨户地收税。

    “官爷啊,这不是刚才交过什么人头税吗?怎么又要交?”

    “就是啊,天天不是这个税就是那个税,就这个月都交了五回税了呀。”

    拿着本子的税吏呵斥道:“少废话,你们这些刁民是不是对朝廷不满啊?”

    这话一出,原本抱怨连连的普通百姓顿时噤声不言。

    之前也有人对县令下发的税目凌乱繁多抱怨怒骂,当时就被路过听到的狗腿子告到了县衙,公堂之上县令就以县衙缺粮为由不予收监,竟把人重打八十大板后扔出去了。

    八十大板啊,实实在在地打下去那人就只剩一口气了。

    最后被拉回家,没过第二天就咽了气。

    一个老爷子垂头叹息道:“造孽,造孽啊!”

    其中一个耳尖的捕快听到了,退了一把老爷子不满地斥责:“说什么呢?你个老不死的,找打呢你?”

    旁边围着的青壮汉子挡在老人的面前,“干什么干什么?为难一个老人家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其他的老百姓也不满地看着税吏和这几个捕快。

    “好了,都给我让一边去。”税吏警告地看了一眼他带来的捕快,他只想把税收了而不是把事情闹大,况且他就带了几个人出来,把事闹大了他也不好脱身。

    “各位,先听我说,这次收的是城防税,最近北地来的难民太多了,全都聚在城外,咱们县令为了县里的百姓的安全着想,那是严厉禁止那帮刁民进来,可这城门也是需要防守的!而且还是严加防守!”

    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这一来防守需要的人力物力就需要大家分摊负担起来啊,毕竟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嘛。”

    “可咱们实在是交不出了呀。”一个月好几回,家里现在又没甚么赚银子的营生,家里七八口人等着吃饭,哪里还有银钱交税?填饱肚子都艰难了。

    “就是啊,家里都没米下锅了,怎么交?”

    “官爷啊,宽限宽限吧。”

    税吏被这些闹哄哄的人群变得火大,“这税是上面下的命令,哪个不交就是对朝廷的政令不满,违者一律逐出城去!”

    ……

    县里的举人以及有名望的先生们再次前往县衙,如同上一次那样对县令施压,要求减税那样。

    只是这一回的期望却是落空了。

    “这一回可不是鲁某人的主张,而是上面下发的命令,我也不能擅自更改呀,各位,请回吧。”

    被县令明着端茶送客,众多平日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灰溜溜地走出县衙。

    有些人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便道:“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被逼死呀。”

    也有人无奈地叹息:“可又能怎么办呢?一座县城的百姓啊,就凭咱们也救不过来呀,况且不患寡而患不均。”

    也有人打了退堂鼓,想着如今这世道顾好自家再说,各人自扫门前雪。

    众生百态,因人而异。

    城里的人被困窘,城外的波涛汹涌却隐藏在压抑的平静下等待着爆发的那一日。

    在山上的书院众人也对山下的形势格外关注,因山下的乱象越发严重而深感不安。

    “山长哪,不如咱们还是早日离开此地罢。”一向有些胆小的陈夫子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每次经过城门看到那些难民是越聚越多了,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他是心惊肉跳的。

    “可书院里还有学子在,我既身为书院的山长,书子在,我便在。”

    谢山长何尝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呢,只是如今还留在书院的学子也是没地方可去的了,他作为山长有责任护住他的学生。

    但是那也只是他的责任罢了,其他的先生们也有自己的责任和家眷要顾……

    谢山长:“你们大家若是有好的去处,我不会阻拦的,去留随意。”

    此话一出,有的则出声说跟着他留在书院,有的只是垂头不语。

    到了第二天,便有不少先生携同家眷向他告别而去。

    诺大的书院越发显得空旷了。

    选择留下的人更加地忙碌,因为人少了,维持一座书院需要做的事需要分摊到每个人身上,连只是作为先生的家眷的秦家母女也不例外。

    先前由于粮食短缺的缘故,书院的膳房不再提供先生们的吃喝,现在人少了活计却多了,为了省事大家都约定了每个家庭每个月都上交些粮食到膳堂,时隔半年,又吃上了大锅饭。

    秦泽兰和谢乐瑶就被安排到膳负责做饭。

    “你听说了没?万家那个被安排去捡柴火了,其实我更愿意去捡柴火啊,整天被闷在这膳房里头,烟熏火燎的热死人了。”

    谢乐瑶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一遍不满地叨叨。

    看小姐妹实在郁郁不乐,秦泽兰便安慰道:“做饭其实也挺好的,每次咱们都能吃上最先出锅的饭菜呢,俗话说【天旱三年,饿不死厨子】,别人想来还没得来呢。”

    “哎,也是啦……”她知道她爹之所在把她和兰兰安排在膳房也是因为粮食精贵的缘故,起码她和兰兰在也能看着点。

    “兰兰,我发现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很乐观呢。”

    这点她就做不到了。

    秦泽兰揭开锅盖,扔了把切好的青菜进了翻滚着气泡的粥锅里搅拌了一下后,才说道:“不乐观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呀。”

    不开心也不能变好了。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谢乐瑶点点头不再说这个了,抽了抽鼻子问道:“这粥是不是做好了?好香啊~”

    “可以了,去拿碗筷吧。”

    “好耶。”

    正吃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过来吃饭了,有的人笑笑地打声招呼,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友好的态度。

    “哟,人都没来齐呢,你们俩怎么就先吃上了?不会先把好东西都偷偷吃了吧?”

    说话的人是万如的娘,她就看不惯凭什么这俩小丫头不用风吹日晒的待在膳房干活,她家如儿却要出去捡柴背柴的干些粗重活?

    待在膳房开个小灶还不容易?她就不信那俩丫头没有偷吃!

    这番话说出来惹得不少人皱起眉头,也有些和万如她娘同样想法的人在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秦泽兰不慌不忙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道:“万伯娘说这话过了,毕竟大家伙儿也没约着一块吃,这先来的先吃,晚来的就晚点吃,要说区别也就是先吃的烫些,晚来的吃着就吃温的,现在这年头哪还有什么好东西?不饿肚子就是好的了。”

    这番话堵得万夫人双眼喷火,恶狠狠地瞪着秦泽兰,要不是这小贱人横插一脚,那谢山长家的公子说不定早就成他们万家的女婿了!

    要论般配,他们家万如比这小贱人好千倍,和谢山长家的公子差上那么多岁,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还让这贱人得逞了!

    新仇加上旧恨,恨得万夫人眼都红了,口不择言道:“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人,竟然出言顶撞长辈?没教养,也不知谢山长家怎会讨了你做谢家儿媳妇?该不会私底下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听不下去的谢乐瑶打断了,“万伯娘,您也是个做母亲的,说话如此恶毒不太好吧?再说我家要讨什么样的儿媳妇也用不着您老人家替我们操心,管好您家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得了。”

    万夫人看到是谢乐瑶说的后,眯了眯眼,不好说得太过分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怪道人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谢家姑娘,伯娘托大,劝你还是离那些不要脸的远些的好。”

    “够了!”一声大喝制止万夫人继续往下说。

    众人转头看去,门口大步走来的正是谢山长,此时他神色复杂地环视着膳堂里所有在座的人。

    谢山长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神色复杂的先生,秦父也在其中,唯一不同的是向来淡然的他此刻脸色铁青,谢山长侧头看到他的脸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蒲抬头看了看谢山长,缓了缓脸色,最后只是叹口气不再说别的,走到秦泽兰身旁坐下。

    “爹,对不起,惹得您和娘被人骂……”

    闻言的秦蒲诧异又心疼地看向女儿,“兰兰,你根本无需道歉,事情的经过刚才我和你谢伯父都看在眼里,这一切对咱们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安慰地抚着女儿的头,笑笑地继续说道:“不招人妒是庸才,怪只怪我和你娘把你教得太好了,才招致那些庸人的嫉恨之语。”

    这番话惹得两个内疚得快哭出来的小姑娘“扑哧”一下笑出来。

    谢山长走到最里面,转身面向众人,扫视了周围人一眼,才脸色沉肃地开口:“膳堂重开一事,本来该是一件好事,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是我想错了,事实正相反。”

    不少人被山长的话语和眼神看得垂下头去。

    “既然如此,也不必继续勉强凑到一起,今日过后就恢复原样吧,日后这膳堂只允许学子进来吃饭。”

    说完也不再理会万夫人和其他几个刚才看戏的妇人的欲言又止,径自去舀了一碗粥来到秦泽兰和谢乐瑶这桌放下,在秦蒲身旁坐下。

    谢山长歉疚地看着秦泽兰说道:“孩子,今天委屈你了。”

    摇摇头,她宽慰着这位对她心怀歉疚的长者,“谢伯父不必介怀,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不认同那些毫无道理的话,我只是愤怒她辱骂了我的父母。”

    听完后,谢山长郑重地向她承诺道:“放心吧,这件事是万夫人不对在先,她会知道自己错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向秦贤弟他们道歉的。”

    是吗?对这话秦泽兰颇感怀疑,只不过她没有质疑出声,只垂目应道:“但愿如此吧。”

    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送到厨房后,人们也陆续离开了膳堂,剩下的自有负责那些的杂役去做。

    离开前,谢乐瑶还小心眼地瞪了万夫人的背影一眼,才转头看向小姐妹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些人可真讨厌,每个家庭才交三十斤粮食,一家子人全都在膳堂吃喝却还不知足,一天到晚地针对人。”

    对此秦泽兰只是无所谓地说道:“也许就是太闲了吧。”

    不过从明天开始就要焦头烂额了,据她所知,现在粮食的价格高得离谱,而且还有价无市,哼,看那些人上哪弄粮食去。

    她也是有那么一丁点小心眼的。

    “下午没别的事了,咱们怎么打发时间呢?浇水也还早……”

    现在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这时候不能给种的那些庄稼浇水。

    本来还能去后山走走的,只是现在附近的人都一窝蜂地进山里找吃的了,她们两个小姑娘实在不安全,听说还有拐子趁乱掳小孩的呢。

    秦泽兰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主意,便说道:“要不你来帮我挖蚯蚓吧。”

    听后谢乐瑶惊恐地看向小姐妹,“你要那些干什么?”

    难道是用来吃?不是吧?她宁愿饿死也不吃那玩意儿。

    打量了一眼谢乐瑶,她不满地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拿来喂鸡的呀,喂了蚯蚓后鸡特别爱下蛋,到时候下的蛋我分你一半呀。”

    哦,原来是这样么……想到鸡蛋,谢乐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好,那咱们去树底下挖吧,没那么晒,说不定树底下更多呢。”

    却说谢山长在吃完饭后就去请了万夫子,名为品茶,实际上却是告诫。

    “在外的正事要做好,可家里也要多顾着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说是吧。”

    坐在下首的万夫子也听说了自家妻子闹出来的蠢事,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山长叫过来了。

    他那妻子是不聪明,嫉妒心重,虚荣心也强,可她也有好的一面,疼爱子女,照料家庭,对他这个丈夫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也不太忍心苛责于她,哎,或许他是真的疏忽了这个家了吧。

    “山长训诫得是,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了,对家里我的确太过忽略,孩子长大了,我是真没有怎么照料过,幸好现在还不晚。”

    自嘲地笑了笑,希望现在还不晚吧。

    起身朝山长拱手一揖后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