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镇台、纯阳
飞廉高居天穹，死侍群自它双翼下匍匐向前，浩荡如潮水，前仆后继地爬向上山的小道。
“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张百忍没死。”武国栋捂着左肩处的伤口，强忍钻心的痛，面具下的声音却依旧沉稳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临时出了一个变数，有个计划之外的少年出现了。”
“他甚至不用点燃黄金瞳，就将我伤成这样了……”
武国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战绩而羞于启齿，他以最简单利落的方式共享了自己在鬼门关上探到的情报。
山鬼望着几乎要断臂的武官，对方左肩上一道细密绵长却又深幽入骨的剑伤依稀可见，开裂的青灰色鳞片碎如薄绢，霜白到几乎透明的微小息流正在其间肆虐，就像穿过江峡的劲风。
透着血管的表皮与露出经络的鲜红肌肉随着武官的吐息缓缓生长，这种换作普通人至少要在病榻上躺上数月之久的创口，在武国栋的身上已然快速愈合。然后这样堪比纯血龙类的旺盛生命力，在触及霜色息流之后，就像触碰到“死”之概念的本源，立刻就被浇灭。正因此，武官左肩才会处于一种似愈非愈的混沌状态，就好像一具健壮的身体里被钉入一根无法拔出的钉子。
山鬼面纱下俏脸神色顿时为之一变，武国栋在服用秘药之后是和路山彦、张家天师一样开启封神仪式的混血种，这样的肉体竟然会被言灵伤至这样的程度？
观那霜色息流的律动姿态，活脱脱一副风元素的样子，然而她从未听闻天空与风之王的血系源流里存在这样的言灵。
这种对生命本质的毁灭，简直就像是“审判”的力量。
可是这片土地应当不存在那位的后裔……是甲午之后两国互通的混血种么？
女人心中有万千思绪，但大战一触即发，并未留给她足以整理情报的时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吾王圣躯已重临世界，你与我一同送与太后。”
“尼伯龙根将彻底埋葬张家，飞廉会替我们处理好一切。”
“至于天师府的变数……吾等亦有后手应对……”
说完，女人朝着山脉背面走去，密密麻麻的死侍群就此停下前进的步伐，井然有序地分开一条宽阔长道。
武国栋沉默地跟着山鬼，他觉得那个少年是个可能把计划捅出个大窟窿的隐患，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么邪门的力量，偏偏对方的招式又堂皇大气，可以说是正奇相合。
不过既然女人也有后手，还这么自信，他也乐得早点跑路。
张百忍恶毒的咒骂他都听在耳朵里，如今义和团叛逆刚定不久，自己又不在京城，早点回去太后也多一份保障，如果真有什么妖人心怀歹念扰了凤驾，总不是美事。
………………
“飞廉？”
路山彦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刚醒来不久，正好借此机会活动活动脑子。
“是的。”边上的陈扶摇见路山彦开口说话，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看得后者颇有些不自在，“所谓‘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出自《楚辞·离骚》，古人惧之，呼为‘风伯’。”
“上古时代肆虐于荆楚大地的纯血次代种，以此侍奉伟大的龙之君主。”青衫胖子体态不佳，念起古文来倒是很有几分文人抑扬顿挫的风姿，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读书。
“纯血……次代种……”路山彦和鬼几乎同时轻声惊呼。
身为狮心会的成员，它们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有对上次代种的机会……甚至整个秘党历史上也几乎从未有直面这种位格存在的记录。
或许曾经有过如此壮举的秘党混血种，但是有关于龙族的历史传承总是周而复始的断绝，至少以今天狮心会的角度来看，在尼伯龙根里正面迎击一尊活着的完全体次代种是一件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
“如果梅涅克知道，怕是激动到要疯掉吧……”路山彦对着身旁的印第安少女低声呢喃，那为青年伯爵总是习惯把“有志青年就应该屠掉世间每一条恶龙”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说靠不靠谱，毕竟梅涅克已经是卡塞尔家族现在唯一的独苗了，结果跟龙族赌命这种基因竟然还没失传，他有时候真怕卡塞尔家族在这位挚友手上绝嗣……
“我觉得昂热可能会更疯一点，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正经。”鬼利落地打开来福枪的枪膛，而后自怀里拿出绣着云彩绸缎的锦盒，轻轻自其间取出血红色的晶莹子弹，缓缓将其填入弹匣，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就像演练了无数遍，“您知道的，按照中国的古话来说，梅涅克只是那种喜欢嚷嚷的……昂热才是会真咬人的……”
“狗可屠不了龙……”路山彦抽出已经被腐蚀到坑洼变色的折刀，面色庄严，戒备地遥望着如潮水般逐渐涌来的死侍群，他已经开启过一次爆血了，但这一次的死侍群比先前更甚！
就是一只东征西讨的军队在将帅的统领下，要将在场众人绞杀于此山绝巅！
“陈扶摇！”眼见死侍大军逐渐前压，张仁晸低声厉喝，“把东西准备好！”
青衫胖子闻言如被当头棒喝，旋即从背后竹筐木匣里掏出各种瓶瓶罐罐，一大堆叠黄纸符箓，最后取出一方墨色的金属八卦造物。
“表哥你放宽心……斫龙镇台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说完，陈扶摇朝着路山彦、李书文与鬼深深鞠了一躬：“龙孽势大，光凭金丹难以尽除，劳烦三位替我争取一刻钟。”
“我会于此刻画‘斫龙之阵’，此阵葬生面死，可镇压龙孽体内的阴魂之力。”
“斫龙阵若成，龙孽纵满万亦可无惧。”
青衫胖子话音刚落，李书文不由得一愣：“斫龙镇台？那可是陈家信物？你真给带出来了？”
“哈哈哈……表哥的面子家里总是得给的……”陈扶摇尴尬一笑，他这一次能把家里信物带出来确实是借的张仁晸的光，这位张陈两家共同孕育出的子嗣自出世后堪称横压大清混血种世界，不仅强势镇压了自家族老，连带着生母家里的老人都忌惮到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虚靖天师当年的战果各家老人心里都门清，因此没有任何人愿意面对完全复现神霄之法的超级混血种，大家都不想体验传说中虚靖天师仗之与初代种争锋的神霄之法是何等威力。
“一刻钟么？”
路山彦握住手中折刀，深吸了一口气，他与李书文对视了一眼，旋即将鬼与陈扶摇护至身后。
“老师，我——”鬼刚刚背起来福枪，取下腰间短匕，便见到二人动作，正欲开口。
“你有你的任务。”路山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握好枪，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天师给它一发。”
“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书文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而后扛着枪大步跟上路山彦。
“老头子，有把握么？”
路过张仁晸身边时，当世枪王轻声问道。
老人没有回话，而是自背后竹鞘内抽出一把赤金色的长剑，剑锋刚一出鞘，便传出低沉的怒吼声！
如赤金打造的剑身夺目至极，玄色的绳子系缚在剑柄之上，多处裂开的线头彼此缠绕在一起团成细小的团，看起来沧桑而古老。
“这是……纯阳剑！”
“娘的，老头子你是真能借啊……白家的信物你也借来了？”
他为了一杆龙胆在京城打了那么年工，深受封建帝制毒害，就这才堪堪搞来一杆仿制品。
结果老头子不声不响就从白家把人家信物借来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吕祖佩剑啊！
就在李书文的惊愕中，张仁晸道袍长袖一扫，一把古铜色的符箓便洒落空中，而后瞬间狂风大作，一张张符箓在风中井然有序地排成阶梯状。
老人握着赤金色的道剑纯阳，自平地高高跃起，一步一步踩在悬浮于半空中的符箓，凭空踏天而去，直奔向高飞于天的龙侍飞廉！
“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张百忍没死。”武国栋捂着左肩处的伤口，强忍钻心的痛，面具下的声音却依旧沉稳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临时出了一个变数，有个计划之外的少年出现了。”
“他甚至不用点燃黄金瞳，就将我伤成这样了……”
武国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战绩而羞于启齿，他以最简单利落的方式共享了自己在鬼门关上探到的情报。
山鬼望着几乎要断臂的武官，对方左肩上一道细密绵长却又深幽入骨的剑伤依稀可见，开裂的青灰色鳞片碎如薄绢，霜白到几乎透明的微小息流正在其间肆虐，就像穿过江峡的劲风。
透着血管的表皮与露出经络的鲜红肌肉随着武官的吐息缓缓生长，这种换作普通人至少要在病榻上躺上数月之久的创口，在武国栋的身上已然快速愈合。然后这样堪比纯血龙类的旺盛生命力，在触及霜色息流之后，就像触碰到“死”之概念的本源，立刻就被浇灭。正因此，武官左肩才会处于一种似愈非愈的混沌状态，就好像一具健壮的身体里被钉入一根无法拔出的钉子。
山鬼面纱下俏脸神色顿时为之一变，武国栋在服用秘药之后是和路山彦、张家天师一样开启封神仪式的混血种，这样的肉体竟然会被言灵伤至这样的程度？
观那霜色息流的律动姿态，活脱脱一副风元素的样子，然而她从未听闻天空与风之王的血系源流里存在这样的言灵。
这种对生命本质的毁灭，简直就像是“审判”的力量。
可是这片土地应当不存在那位的后裔……是甲午之后两国互通的混血种么？
女人心中有万千思绪，但大战一触即发，并未留给她足以整理情报的时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吾王圣躯已重临世界，你与我一同送与太后。”
“尼伯龙根将彻底埋葬张家，飞廉会替我们处理好一切。”
“至于天师府的变数……吾等亦有后手应对……”
说完，女人朝着山脉背面走去，密密麻麻的死侍群就此停下前进的步伐，井然有序地分开一条宽阔长道。
武国栋沉默地跟着山鬼，他觉得那个少年是个可能把计划捅出个大窟窿的隐患，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么邪门的力量，偏偏对方的招式又堂皇大气，可以说是正奇相合。
不过既然女人也有后手，还这么自信，他也乐得早点跑路。
张百忍恶毒的咒骂他都听在耳朵里，如今义和团叛逆刚定不久，自己又不在京城，早点回去太后也多一份保障，如果真有什么妖人心怀歹念扰了凤驾，总不是美事。
………………
“飞廉？”
路山彦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刚醒来不久，正好借此机会活动活动脑子。
“是的。”边上的陈扶摇见路山彦开口说话，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看得后者颇有些不自在，“所谓‘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出自《楚辞·离骚》，古人惧之，呼为‘风伯’。”
“上古时代肆虐于荆楚大地的纯血次代种，以此侍奉伟大的龙之君主。”青衫胖子体态不佳，念起古文来倒是很有几分文人抑扬顿挫的风姿，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读书。
“纯血……次代种……”路山彦和鬼几乎同时轻声惊呼。
身为狮心会的成员，它们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有对上次代种的机会……甚至整个秘党历史上也几乎从未有直面这种位格存在的记录。
或许曾经有过如此壮举的秘党混血种，但是有关于龙族的历史传承总是周而复始的断绝，至少以今天狮心会的角度来看，在尼伯龙根里正面迎击一尊活着的完全体次代种是一件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
“如果梅涅克知道，怕是激动到要疯掉吧……”路山彦对着身旁的印第安少女低声呢喃，那为青年伯爵总是习惯把“有志青年就应该屠掉世间每一条恶龙”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说靠不靠谱，毕竟梅涅克已经是卡塞尔家族现在唯一的独苗了，结果跟龙族赌命这种基因竟然还没失传，他有时候真怕卡塞尔家族在这位挚友手上绝嗣……
“我觉得昂热可能会更疯一点，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正经。”鬼利落地打开来福枪的枪膛，而后自怀里拿出绣着云彩绸缎的锦盒，轻轻自其间取出血红色的晶莹子弹，缓缓将其填入弹匣，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就像演练了无数遍，“您知道的，按照中国的古话来说，梅涅克只是那种喜欢嚷嚷的……昂热才是会真咬人的……”
“狗可屠不了龙……”路山彦抽出已经被腐蚀到坑洼变色的折刀，面色庄严，戒备地遥望着如潮水般逐渐涌来的死侍群，他已经开启过一次爆血了，但这一次的死侍群比先前更甚！
就是一只东征西讨的军队在将帅的统领下，要将在场众人绞杀于此山绝巅！
“陈扶摇！”眼见死侍大军逐渐前压，张仁晸低声厉喝，“把东西准备好！”
青衫胖子闻言如被当头棒喝，旋即从背后竹筐木匣里掏出各种瓶瓶罐罐，一大堆叠黄纸符箓，最后取出一方墨色的金属八卦造物。
“表哥你放宽心……斫龙镇台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说完，陈扶摇朝着路山彦、李书文与鬼深深鞠了一躬：“龙孽势大，光凭金丹难以尽除，劳烦三位替我争取一刻钟。”
“我会于此刻画‘斫龙之阵’，此阵葬生面死，可镇压龙孽体内的阴魂之力。”
“斫龙阵若成，龙孽纵满万亦可无惧。”
青衫胖子话音刚落，李书文不由得一愣：“斫龙镇台？那可是陈家信物？你真给带出来了？”
“哈哈哈……表哥的面子家里总是得给的……”陈扶摇尴尬一笑，他这一次能把家里信物带出来确实是借的张仁晸的光，这位张陈两家共同孕育出的子嗣自出世后堪称横压大清混血种世界，不仅强势镇压了自家族老，连带着生母家里的老人都忌惮到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虚靖天师当年的战果各家老人心里都门清，因此没有任何人愿意面对完全复现神霄之法的超级混血种，大家都不想体验传说中虚靖天师仗之与初代种争锋的神霄之法是何等威力。
“一刻钟么？”
路山彦握住手中折刀，深吸了一口气，他与李书文对视了一眼，旋即将鬼与陈扶摇护至身后。
“老师，我——”鬼刚刚背起来福枪，取下腰间短匕，便见到二人动作，正欲开口。
“你有你的任务。”路山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握好枪，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天师给它一发。”
“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书文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而后扛着枪大步跟上路山彦。
“老头子，有把握么？”
路过张仁晸身边时，当世枪王轻声问道。
老人没有回话，而是自背后竹鞘内抽出一把赤金色的长剑，剑锋刚一出鞘，便传出低沉的怒吼声！
如赤金打造的剑身夺目至极，玄色的绳子系缚在剑柄之上，多处裂开的线头彼此缠绕在一起团成细小的团，看起来沧桑而古老。
“这是……纯阳剑！”
“娘的，老头子你是真能借啊……白家的信物你也借来了？”
他为了一杆龙胆在京城打了那么年工，深受封建帝制毒害，就这才堪堪搞来一杆仿制品。
结果老头子不声不响就从白家把人家信物借来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吕祖佩剑啊！
就在李书文的惊愕中，张仁晸道袍长袖一扫，一把古铜色的符箓便洒落空中，而后瞬间狂风大作，一张张符箓在风中井然有序地排成阶梯状。
老人握着赤金色的道剑纯阳，自平地高高跃起，一步一步踩在悬浮于半空中的符箓，凭空踏天而去，直奔向高飞于天的龙侍飞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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