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念通天(上)
“该死……”
陈扶摇望着死去龙类脊背上的老人和女孩，面色一时间难堪至极。
天师府从各路人牙子手上收留买入具备龙族血统的孩童这件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大家都是大清的混血世族，谁家屁股上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彼此间不说一清二楚，多少也是“久仰大名”。
他们陈家在这方面更是炉火纯青，遥遥领先龙虎山一百年。
但理解归理解，当青衫胖子看到女孩一脚送走龙虎山现任道子，再以刹那神速一枪重创张仁晸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娘的天师府的老人就是这么招人的是吧？连真龙都收进来背刺自家天师？
表哥这样近千年一遇的超级混血种，你们就这么祸祸？
这一刻陈扶摇简直想捂脸，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梦。本以为此行是手拿把掐板上钉钉，自己只要过来当个见证人传送门，就可以回去跟族老好好谈谈女儿的未来。
谁曾想天师府那帮老不死的这么不靠谱，把刀递到人家手里，愣是把稳赢的局面给送得快输了。
这下好了，表哥现在伤成这样，以那女孩的神速，这里怕是谁都走不了。
“有机会么，鬼？”
陈扶摇听到身前路山彦低声问向小麦肤色的少女。
“很难……”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来福枪默默地收进大衣里——暴雨会影响枪械内部的机械零部件，导致最终射出的子弹偏离弹道甚至直接失灵故障。
更何况对方已经注意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并没有把握命中一个可以随时发动言灵·刹那的龙类。
如果不是老天师还活着，用言语挑动了女孩的情绪，她甚至怀疑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将在场众人一一猎杀。
那样的神速在龙类间的争斗或许并不致命，毕竟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健硕肉体，但对于身体脆弱的人类来说，即便没有龙胆那样的神兵利器，光是高速移动下的庞大动能便足以在瞬间摧毁身体。
“……”
路山彦沉默不语，他意识到如今众人已然陷入绝境，即便那位陈家家主刻画完“渡八门”的阵法，可那个女孩绝不会放任他们离开这里。
她的恨是那样浓郁，就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残军，浑身透着化不开的血气，即便断了手脚毁了脏器，但只要还剩一口气，也要举着破损折断的帅旗继续冲锋向前。
这是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战争，无尽的岁月里新仇旧恨传承堆叠，唯有一方死绝才能化解。
敖兴默默地站至众人身前，用他上辈子沉迷过的游戏来说，如今的他已然是在场诸君里唯一算得上是健康血量的了。
他并不认为女孩会念及地下陵寝里那短短的一程路就对自己高抬贵手，张仁晸的话语像是点燃引线的火苗，在一瞬间就将女孩积攒千年万年的恨意引爆，对方如今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癫狂态势。
“现在故作姿态又是给谁看呢？”老人依旧半蹲在龙背之上，赤金色的纯阳宝剑嵌在青黑鳞片间的缝隙里，或许是龙类已经死去的缘故，遍布全身的鳞甲现在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原本堪称密不透风的防御如今已然满是破绽。
“这里只有你了，你不用再带着面具表演，无论是对我们这些人类，还是对你的龙族伙伴。”老人轻轻喘气，他现在虚弱极了，强横的血统在不断试图修复他的伤口，被贯穿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将血液泵入泵出。
“所以说你们根本不懂。”女孩平静地说，她将头缓缓挪开飞廉的尸体。在方才那阵疯狂的发泄过后，女孩似是一下就冷静下来，不再咆哮嘶吼，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老人，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被炼金武器贯穿心脏，对大部分龙类来说也堪称致命，你竟然还能活着。”她的黄金瞳扫过老人的身体，就像在看一种奇观，“即便考虑到那把枪上没有嵌入精神元素，这也不是混血种所能做到的事情。”
“你重走他的路能做到这个程度，看来张继先那个贼子果真在封神之路上走得足够远。”女孩的黄金瞳忽明忽暗，似是怀缅沉底于岁月长河的时光，但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冰冷，让人心头发寒。
天地间的雨越发细密，飞廉与张仁晸各自呼唤出的风雨雷电并没有因为施术者的死伤而消散，反倒愈发浩瀚。绵长密集的雨滴彼此紧挨着从云间落下，它们在空中交错融合，就像一层层薄薄的膜。
“不过……”女孩忽而轻笑，鳞片织成的面甲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以为，什么力量你们人类都有资格染指么？”
“把偷走的……都给我还回来！”
大雨中，女孩瘦小的身子暴起，纤弱的身影像是一把刺出的软剑，出鞘前是那样柔弱曼妙，一旦刺出又带着凌厉的杀意。
女孩以超出凡人理解的速度在雨幕间穿梭，金色的眸子将每一滴落下的雨都照亮，龙族的强悍肉体将挡在身前的空气尽数分开，荡漾的冲击波在无形间传至地面，又被女孩在瞬间远远甩至身后，发出轰鸣的音爆声。
神速疾行之下，雨幕被幽邃深暗的利爪斩切开——那本是素白的手，但现在已经长满黑色的鳞片，被修剪圆润的粉嫩指甲此刻长成狰狞锋锐的鳞爪，这是所有自然界捕食者梦寐以求的猎杀武器。
经行路上的大雨在女孩掠过的一瞬间就被轰散，形成了一道短暂的、没有雨水的轨迹。
她再次释放了“刹那”这个言灵，伸出可怖的利爪带着无匹的神速冲向张仁晸，强悍的躯体此刻宛如一台轰鸣运转的蒸汽机，所有的恨在这一刻都化作薪油，尽情燃烧。
呼啸的风雨中，女孩脸上流露出残忍暴虐的狞笑，炽烈的黄金瞳里，就好像虚弱的老人已经被撕裂身体，洞穿腹腔脏器。
“混合百神归一，一念通天彻地。”
燃烧着的金色眼眸倒映出滂沱的雨，女孩蓦地听到这样的轻吟，就像很久以前她在学堂里听到私塾先生念诗吟赋。
下一个刹那，她恍然惊觉，似长梦乍醒。
雷霆映照下泛着寒光的漆黑利爪堪堪停在老人胸膛前一寸有余，旋即不能再进一步。
一只同样另类的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薄薄的青灰色鳞片覆在其上，随着主人的呼吸一张一合。
她惊愕地望向前方，张仁晸那原本苍朽如枯木的脸颊此刻已被细密的鳞片包裹住，唯余一双如金石般坚毅、威压更甚的黄金瞳，明灭变幻的雷电在老人周围起伏蜿蜒，将萧索的风隔绝在外。
老人紧紧钳住女孩的手腕，巨大的握力之下，连关节都发出响声，汩汩腥浓之血从他的胸膛与鳞片缝隙里蒸发成浓郁的红雾，发出“呲呲”的响声。
“龙皇的时代已经远去。”他轻声说，“所以……”
“神霄敕令……”
“一念，通天。”
陈扶摇望着死去龙类脊背上的老人和女孩，面色一时间难堪至极。
天师府从各路人牙子手上收留买入具备龙族血统的孩童这件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大家都是大清的混血世族，谁家屁股上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彼此间不说一清二楚，多少也是“久仰大名”。
他们陈家在这方面更是炉火纯青，遥遥领先龙虎山一百年。
但理解归理解，当青衫胖子看到女孩一脚送走龙虎山现任道子，再以刹那神速一枪重创张仁晸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娘的天师府的老人就是这么招人的是吧？连真龙都收进来背刺自家天师？
表哥这样近千年一遇的超级混血种，你们就这么祸祸？
这一刻陈扶摇简直想捂脸，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梦。本以为此行是手拿把掐板上钉钉，自己只要过来当个见证人传送门，就可以回去跟族老好好谈谈女儿的未来。
谁曾想天师府那帮老不死的这么不靠谱，把刀递到人家手里，愣是把稳赢的局面给送得快输了。
这下好了，表哥现在伤成这样，以那女孩的神速，这里怕是谁都走不了。
“有机会么，鬼？”
陈扶摇听到身前路山彦低声问向小麦肤色的少女。
“很难……”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来福枪默默地收进大衣里——暴雨会影响枪械内部的机械零部件，导致最终射出的子弹偏离弹道甚至直接失灵故障。
更何况对方已经注意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并没有把握命中一个可以随时发动言灵·刹那的龙类。
如果不是老天师还活着，用言语挑动了女孩的情绪，她甚至怀疑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将在场众人一一猎杀。
那样的神速在龙类间的争斗或许并不致命，毕竟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健硕肉体，但对于身体脆弱的人类来说，即便没有龙胆那样的神兵利器，光是高速移动下的庞大动能便足以在瞬间摧毁身体。
“……”
路山彦沉默不语，他意识到如今众人已然陷入绝境，即便那位陈家家主刻画完“渡八门”的阵法，可那个女孩绝不会放任他们离开这里。
她的恨是那样浓郁，就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残军，浑身透着化不开的血气，即便断了手脚毁了脏器，但只要还剩一口气，也要举着破损折断的帅旗继续冲锋向前。
这是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战争，无尽的岁月里新仇旧恨传承堆叠，唯有一方死绝才能化解。
敖兴默默地站至众人身前，用他上辈子沉迷过的游戏来说，如今的他已然是在场诸君里唯一算得上是健康血量的了。
他并不认为女孩会念及地下陵寝里那短短的一程路就对自己高抬贵手，张仁晸的话语像是点燃引线的火苗，在一瞬间就将女孩积攒千年万年的恨意引爆，对方如今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癫狂态势。
“现在故作姿态又是给谁看呢？”老人依旧半蹲在龙背之上，赤金色的纯阳宝剑嵌在青黑鳞片间的缝隙里，或许是龙类已经死去的缘故，遍布全身的鳞甲现在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原本堪称密不透风的防御如今已然满是破绽。
“这里只有你了，你不用再带着面具表演，无论是对我们这些人类，还是对你的龙族伙伴。”老人轻轻喘气，他现在虚弱极了，强横的血统在不断试图修复他的伤口，被贯穿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将血液泵入泵出。
“所以说你们根本不懂。”女孩平静地说，她将头缓缓挪开飞廉的尸体。在方才那阵疯狂的发泄过后，女孩似是一下就冷静下来，不再咆哮嘶吼，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老人，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被炼金武器贯穿心脏，对大部分龙类来说也堪称致命，你竟然还能活着。”她的黄金瞳扫过老人的身体，就像在看一种奇观，“即便考虑到那把枪上没有嵌入精神元素，这也不是混血种所能做到的事情。”
“你重走他的路能做到这个程度，看来张继先那个贼子果真在封神之路上走得足够远。”女孩的黄金瞳忽明忽暗，似是怀缅沉底于岁月长河的时光，但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冰冷，让人心头发寒。
天地间的雨越发细密，飞廉与张仁晸各自呼唤出的风雨雷电并没有因为施术者的死伤而消散，反倒愈发浩瀚。绵长密集的雨滴彼此紧挨着从云间落下，它们在空中交错融合，就像一层层薄薄的膜。
“不过……”女孩忽而轻笑，鳞片织成的面甲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以为，什么力量你们人类都有资格染指么？”
“把偷走的……都给我还回来！”
大雨中，女孩瘦小的身子暴起，纤弱的身影像是一把刺出的软剑，出鞘前是那样柔弱曼妙，一旦刺出又带着凌厉的杀意。
女孩以超出凡人理解的速度在雨幕间穿梭，金色的眸子将每一滴落下的雨都照亮，龙族的强悍肉体将挡在身前的空气尽数分开，荡漾的冲击波在无形间传至地面，又被女孩在瞬间远远甩至身后，发出轰鸣的音爆声。
神速疾行之下，雨幕被幽邃深暗的利爪斩切开——那本是素白的手，但现在已经长满黑色的鳞片，被修剪圆润的粉嫩指甲此刻长成狰狞锋锐的鳞爪，这是所有自然界捕食者梦寐以求的猎杀武器。
经行路上的大雨在女孩掠过的一瞬间就被轰散，形成了一道短暂的、没有雨水的轨迹。
她再次释放了“刹那”这个言灵，伸出可怖的利爪带着无匹的神速冲向张仁晸，强悍的躯体此刻宛如一台轰鸣运转的蒸汽机，所有的恨在这一刻都化作薪油，尽情燃烧。
呼啸的风雨中，女孩脸上流露出残忍暴虐的狞笑，炽烈的黄金瞳里，就好像虚弱的老人已经被撕裂身体，洞穿腹腔脏器。
“混合百神归一，一念通天彻地。”
燃烧着的金色眼眸倒映出滂沱的雨，女孩蓦地听到这样的轻吟，就像很久以前她在学堂里听到私塾先生念诗吟赋。
下一个刹那，她恍然惊觉，似长梦乍醒。
雷霆映照下泛着寒光的漆黑利爪堪堪停在老人胸膛前一寸有余，旋即不能再进一步。
一只同样另类的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薄薄的青灰色鳞片覆在其上，随着主人的呼吸一张一合。
她惊愕地望向前方，张仁晸那原本苍朽如枯木的脸颊此刻已被细密的鳞片包裹住，唯余一双如金石般坚毅、威压更甚的黄金瞳，明灭变幻的雷电在老人周围起伏蜿蜒，将萧索的风隔绝在外。
老人紧紧钳住女孩的手腕，巨大的握力之下，连关节都发出响声，汩汩腥浓之血从他的胸膛与鳞片缝隙里蒸发成浓郁的红雾，发出“呲呲”的响声。
“龙皇的时代已经远去。”他轻声说，“所以……”
“神霄敕令……”
“一念，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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