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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庙堂之算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孙子兵法》

    这段话的意思是:未战之前就能预料取胜的,是因为筹划周密,条件充分;未开战而估计取胜把握小,是具备取胜的条件少。条件充分的取胜就大,准备不充分的就会失败。何况一点条件也不具备的呢?

    可见我们祖先早在春秋之时,就已经了解到了战争的本质。

    用一句名言来总结: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可以说,鲁国的灭亡是亡在制度上的。

    需知道,自华夏由春秋进入战国以来,诸侯国原本的制度已经无法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了,而诸侯国为了能够适应时代发展,或多或少的都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革。

    譬如,魏文侯用李悝变法,在政治上主张废止世袭贵族特权,选贤任能,赏罚严明;经济上主要实行尽地力、平籴法,极大地促进了魏国农业生产的发展。

    虽然李悝变法只是小范围内的,但此次变法增加了魏国的国力,使之成为战国初期强国之一。

    李悝在魏国的变法,是华夏变法之始,在我国历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不仅揭开了战国时期变法运动的序幕,而且在魏国首先确立了土地私有制和个体小农经济制。

    此后,齐国、韩国、楚国、秦国、皆开启了自己变法。

    无论他们的变法是否成功,但变法带来的国力增强,却是实在的。

    或许诸侯国变法远远没有秦国那样深彻,但不得不说诸侯国变法的规律,皆是为了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解放落后的生产关系。

    鲁国,甚至是其他的姬氏诸侯国,它们至分封时,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奴隶主制度,在文化、礼仪、制度、经济上更加完整,也更加接近周天子。

    本国内,国君的权力、军队、官吏皆由国内的贵族担当。

    而这些贵族们既是旧制度的维护着,同时他们也是旧制度的利益所得者,要想让他们变法,或是无论是谁想要变法,分割他们的利益,这无异于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变法者与国中贵族势同水火的原因。

    若国君拥有一定实权,或许国君还能压过其中一方,协调各方,平衡各方利益,保证变法的进行。

    但在鲁国变法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孔丘自他开始自己的变法,他结局,或者说鲁国的结界就已经定了。

    鲁定公十年,秋。

    也不知为何,鲁国先后发了大水,后又滋生了许多流民,流民本在死亡边缘徘徊,这没有什么,可鲁国的贵族们或许干得太过了。

    不仅不救灾治水,救治百姓,还借此大肆兼并土地,鲁国的国君、贵族更是贪得无厌,赋税更加繁重。

    就连孔子过泰山时,碰到一位在墓地上痛哭的妇人,控诉了她一家祖孙三代男人被老虎吞噬的悲惨遭遇,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被老虎吃了,却不肯离开虎口而迁往它处,原来这地方荒远,没有苛政。孔子听后痛心疾首,告诫弟子说:“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终于,在鲁国西北部柳下屯人,展雄,领导了九千人的奴隶大起义,至此鲁国各地陷入了‘起义与平叛’的战火之中,起义军转战黄河流域,各诸侯国望风披靡,更是沉重打击了奴隶主的统治,推动了我国历史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变。

    其起义规模之大,时间之长,范围之广,影响之深,更是是空前的。

    此次起义便是那著名的“盗跖起义”。

    由于盗跖率领的起义,不仅严重威胁、动摇了鲁国统治阶级的利益,鲁国三桓、鲁侯宋先后派出无数大军先后围剿盗跖,结果不仅没有围住,反而让盗跖转了空子,逃入了大野泽。

    中都邑(曲阜)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到处设立的粥棚,也不是归之如流水的郓城、大野泽民众,而是这里的一种气质。那就是多数人的尊卑有序,以及守礼、鞠让。

    再说,孔丘因受公山不狃的招揽,很快的,孔子门下的“升堂”弟子们都被放到了各地的百户小邑中管理里闾,而在中都之郊负责接待流人的则是冉雍,字仲弓。

    冉雍同样二十出头,他是冉求的同族,但已经血缘疏远,沦为卑贱的庶民,连士都不是。

    他长着一张忧郁的长脸,头上是圆圆的发髻,笼着宽袖让人将冉求运回的粟米搬运下来。

    如今战乱已经影响到了国都,孔丘不忍国人受苦,特向鲁国各贵族募捐了一些粮食,虽是杯水车薪,但却聊胜于无。

    闲来无事,孔丘干脆让弟子负责振灾。

    日前因粮食不够了,冉求便带着一些兵卒,前往各地筹粮。

    好不容易又筹了一些,在得知冉求因为兵卒带的太少而在涂道上遇袭后,冉雍出言安慰他道:“大野泽的群盗也是活不下去的民众,我幼年卑贱,故知其苦痛,若是能以德化民则可以解决,以兵甲进剿却收效不大。”

    他倒是一眼看穿了群盗肆虐的缘故是部分鲁国领邑大夫的残暴不仁,但却主张非暴力不对抗,显得有些迂腐。

    孔子与之见面后想:“这大概就是他以德行闻名,而不以政事见长的缘故罢。”

    不过把出身卑贱而有怜悯之心的仲弓安排在这里是很有效的,他一会亲自搀扶老者,一会又低声劝说他们不要慌乱,安抚了流民们惊惧的情绪。

    于是民众们进入这里后,仿佛放下了争心,因为孔子以牺牲军备为代价,换取粟米维系着流民们的生活,并尽量拨出土地安置他们。

    秋收已过,郓城和大野泽的流民源源不断进入,但孔子似乎想不到拒绝他们入境的理由,也想不出能广增粮食的法子,所以才让冉求去汶西、宰予去曲阜借粮。

    冉求虽然运了十来车粟米,但面对千余徒然涌入的流民,依然是杯水车薪,只能熬粥勉强维持几天。

    就在此时,季孙肥出面了,他对冉雍说道:“甄城和廪丘虽然也不富裕,但撑到秋收是没问题的,余可以将廪丘府库里的部分粟米运抵中都邑,也算余身为子贡之友人,为孔子做些事情。”

    冉雍忧郁的脸色一松,拱手行礼道:“谢过大夫,不过此事还需夫子应允,且非为夫子一人,是为千余黎民也。”

    季孙肥微微点头,据他观察,仲弓虽然有些迂阔,但也不失为治一地之才。

    在移交粮食后,季孙肥很快便离开了。

    毕竟身为一个贵族,季孙肥实在不想与这里贱民打交道,更何况君子不置于危墙之下。

    若你进入鲁国国都,你便会发现这里颇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行人相撞也不争吵。

    田亩恢复了原始的西周井田制,国人在做私田里的劳作前,不用兵卒、乡老来催促就会先自发前往中央的公田开耕,正所谓“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

    一位身穿葛麻粗布衣物的中年儒士带着一位弱冠少年携壶浆来犒劳,朝他们行礼表示感谢。

    “子骞师兄,赤!”冉求站在路边,远远朝那中年儒士和少年招手。

    “子有师兄!”少年扭头一看面带喜色,而中年人则先与农人们说了几句话后才走了过来,他目视长达数十步的赵无恤车队,一看就知道是贵人经过,便正了正衣襟,带着少年一丝不苟地拱手行礼。

    原来中年人名为闵损,字子骞,他三十余岁,属于孔子年纪较大的弟子。

    他穿着简朴,面容淳厚朴实,以孝而闻名,据说孔子曾称赞他:“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