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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绝处逢生

    楚国的发展不同中原各国,楚国居于南方,本是一个落后国家,自楚国国君熊渠公然践踏周礼,自称楚王开始,,其后子孙为了藐视对抗周室,在楚武王时期第二次自立为王。

    随着楚王公然称王,历代楚王对楚国都不断开发,以至于在楚庄王时期,楚国俨然成为南方霸主,且实力强悍。

    大约在一百年前落入楚国控制下后,陈国再未朝见过周天子哪怕一次,楚庄王问鼎之轻重那次,倒是作为御者跟着去周王室边上逛了一圈这节骨眼上,孔丘却跑来建议陈国去朝见周天子陈侯越只觉得他怕是想要复周礼,尊周王想疯了。

    陈侯也是个轻佻之人,便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告诉臣子们,陈国的执政公孙陀对此嗤之以鼻,说道:“自从平王东迁以来,鲁国向周天子朝贡7次,其中鲁国国君亲自去的有3次。同时鲁国却朝齐侯11次,朝晋厚20次,连孔丘的家乡鲁国都如此作态,他何必来说陈国的不是如此迂腐之人,其言不足让君上听之。”

    于是孔丘师徒在陈国的日子又开始变得难过起来,孔子见自己的想法不能见用,只能叹息道:“不如离去”

    到了三月份时,他们收拾行囊,再度上路,准备去更南方的蔡国走走。

    周武王克商建周后,封同母弟于蔡,称蔡叔度,武王早死,周公摄政之后,蔡叔、管叔参与武庚叛乱被剿灭。

    管叔被杀,蔡叔则被流放,由于蔡叔的儿子品行端正,于是周公劝周成王复封蔡国,其都邑迁往今上蔡,若不算吴国的话,算是姬姓的最南端了。

    春秋初年,蔡国国力尚强,曾与鲁、宋等出兵伐郑。

    直到楚文王时利用蔡国、息国二国的矛盾,出兵俘虏蔡哀侯,将蔡国纳入楚国控制范围,从此蔡国深受其害,沦为楚国附庸近两百年,风俗、文化都楚化了。

    随着楚灵王一度灭蔡,三年后蔡平侯复国,并迁都吕亭,称之为“新蔡”。

    十多年前,因为楚国令尹子常贪婪,囚禁蔡侯,导致蔡侯获释后沉美玉于汉水,发誓一定要报复楚国于是便和唐国一起叛楚,引诱吴师攻入郢都,差点就颠覆了楚国。

    如今蔡国正处于复兴的楚国和强大不减当年的吴国之间,局势颇为敏感。

    眼见楚国渐渐复兴,连续收服陈国,灭顿、胡二国,切断了由蔡通往吴国的道路,对蔡国呈包围之势。

    蔡侯申顿时就慌了,整日担心楚军来报复,但事到如今他已与楚国有大仇怨,无法再回头,所以便广发劳役戍边,对边境的管控十分严密。

    孔子此时选择南下蔡国,实在不能称之为明智,只是他放眼天下,竟无一处能容身之所:鲁国的家乡回不去,因为那里被季氏篡权,就连国君都只能听命于季氏;卫国也去不了,自己的老友孔圉、遽伯玉等也不愿意让自己在卫国做事;齐国在孔子眼中,陈、鲍二氏的所作所为,和季氏挟鲁侯之举也查不到哪去;宋国,司马氏太过强势,且目无尊长,公然使用超过国君的冥器、礼仪入葬,司马氏不欢迎孔子;

    曹国陶丘,也号称“共和”,成了一个无君无父之国。

    眼见天下无道,自己又深陷泥潭之中,或许正如自己前几日在山野遇到的贤者们所说那样吧。

    自己如今就像一个陷入沼泽之中的人一样,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一时间,孔丘心头只能发出“吾道难张,礼崩乐坏。”的感慨。

    此外的郑、陈都不待见他自不必说,所以孔子找来找去,竟只有秦、楚等几处能去了。

    蔡人封锁了这座小丘周围的道路,没法通行,到第五天时,孔子师徒干粮耗尽,断绝了粮食。

    随从的弟子疲惫不堪,饿得站不起来。这是一处贫瘠的小丘,除非他们愿意像牛一样咀嚼草叶草根,否则几乎找不到任何食物。

    他们曾尝试吃蚂蚁,但这些又小又黄的东西小到没有什么营养,而且会让人满口发酸。

    有的弟子找到了一片灌木丛,弯曲的枝节上挂满了绿色的硬果子。

    闵损等人犹豫地看了它们两眼,最后还是忍不住,从其中一枝上摘下了一颗,咬了下去。

    果肉酸而耐嚼,过后还有一阵熟悉的苦涩,很不好吃。但光是咀嚼,便能让他们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接下来大批弟子闻讯赶来,双手摘下浆果,并把它们往嘴里塞。

    然而当日入夜后,他们的胃开始抽搐,疼痛让人无法入睡,许多弟子一直在干呕和拉稀。

    “要是子迟在这就好了……”

    众人不由怀念起能轻易识别各种野菜植物的樊须来。

    次日,他们排泄出的已经是棕色的液体,而且极其难闻,孔门弟子在原野上蹲得到处都是,哀嚎遍地,臭气熏天,

    “君子儒”的优雅消失殆尽。

    他们拉得越多,就越发感到口渴,所幸喝的东西不成问题,被围困的地方有一条浑浊的小溪,虽然溪水同样会让肚子痉挛。

    他们的腹中仿佛爬满了毒蛇,扭曲着撕咬肠胃,但这可比口渴要容易忍受多了,除了吮吸高草上闪烁的清晨露珠之外,他们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喝。

    在这困厄之际,有一个念头第一次在将夫子视为楷模的众弟子脑海中闪过:“夫子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否则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但哪怕是在这种情形下,孔子仍讲习诵读,演奏歌唱,传授诗书礼乐毫不间断。

    在众人有气无力的应和声中,终于有弟子愤愤然而起,发出了质疑的疑问。“夫子不是要教我们君子之道么君子也有如此困厄倒霉的时候吗?”

    孔子的弦歌停了,他抬眼望去,站起来面露愠色的是子路,平日里内心最尊崇他的子路,也是最敢于直言的子路。

    子路这几年过得实在憋闷,他的理想本来是“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然而现如今,这梦想依然是白日梦。

    子路很气愤,夫子的学问是如此的高深,人品道德也是极好,相比那些窃居高位,只知害民、欺民,争弄权术的贵族,不知好上多少,可到头来,自己却依然在到处流亡,不名一文。

    再加上这几日的糟糕处境,思前想后,性情耿直的子路自然心生不满。

    孔子知道弟子们被困厄了七日,都有怨愤之心,离开鲁国已经好几年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不断有新的弟子拜入门下,但也不断有人中途退出,或留在沿途邦国城邑给别人做家臣,或直接就去投奔其他诸国权臣,于是在忍饥挨饿的空隙,孔子就决定对弟子们再上一堂课。

    他对子路说道:“君子能固守困厄而不动摇,小人困厄就指不定要胡作非为了。”

    子路一时在气头上,本想依靠自己的一身武功,再带上几个能动弹的师兄弟去外面的蔡军营地转悠转悠,像昨日偷回那只小猪一样,再寻觅点东西。

    如今孔丘这么一说,子路便惭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昨日献上烤熟的小彘时,饿坏了的孔子也不问出处,盘腿坐在地上,接过来就吃,要知道他在鲁国为官时,可是“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无酱,则不食”的呢“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还是夫子镇定。”

    众弟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如今这种情形下,也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难关,饥肠辘辘之际,也只能用一些重复强调的精神寄托来缓解痛苦了。

    于是弟子一个接一个来到孔子身边,孔子看着他们,说道:“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汝等是不是在想,吾等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否则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愧是夫子,一下就猜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汝等都说说看,为何会如此?”

    众人寂静,还是子路大咧咧地说道:“我猜想是因为吾等还没有达到仁的程度吧所以诸侯卿大夫都不信任我们。亦或是还没有达到知吧所以各国都不实行夫子的学说。”

    “假如仁者就必定受到信任,那为何还会有伯夷、叔齐饿死在阳山假如知者就必定能事事顺利,那怎么还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