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春秋之圣徒 » 第二百一十三章·子贡,好久不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子贡,好久不见

    孔子笑着将问题返还给子路,让他自己纠结去,也不知能缓解多少腹中的饥饿,又或许会在想不下去时愤怒得哇哇大叫,索性倒头就睡,这就是子路的性格。

    子路下去后,又有人提问了,是身高仅有五尺的学生高柴,他略带犹豫地说道:“夫子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容得下您。夫子是否可以稍微降低一点标准呢?”

    孔子摇了摇头道:“柴,你听我说,优秀的农夫善于播种耕耘却不能保证获得好收成,优秀的工匠擅长工艺技巧却不能迎合所有人的要求。君子能够修明自己的学说,用礼乐来规范国家,用道义来治理臣民,但不能保证被世人所理解,如今若不修明自己奉行的学说却去追求被人接纳,那就背离我的志向了。”

    众人缄默不言,弟子们再度在心中叹息,夫子,还是太过固执了。

    正当众人正在感叹他们夫子的同时,子路刚刚又从农夫手中要得一些粮食,在拿到粮食以后,便立即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对众人喜笑颜开道:“子渊回来了。”

    颜回正好跟在子路后面,他感觉全身肌肉酸痛,像是有了些发烧的前兆。

    去周围探路时,岩石也擦破了他的双手,他在半道上用木刺挑出一个个烂掉的水泡,然后恢复了恬淡的笑容,举着从山里农户苦苦哀求才讨来的米,对众师兄弟们说道:“有米了我这就进去煮,先让夫子食用。”

    等众弟子退下后,孔丘卧于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山脚破屋内,心里也在心里不断回忆着过去。

    望着东方的太阳正在缓缓西落

    “若是到了暮春三月,天高云淡,好想和子晳一起,穿上春服,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去沂河里沐浴,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家啊!”

    幻想中,明亮湛蓝的沂河从山下淌过,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自己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吗在家乡鲁国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完整的。

    继昨日的那几口彘肉后,他就没再进食过,饥饿不但折磨着他的弟子,也折磨着老人的和精神,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也许我现在正在缓慢地死去。”

    孔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葬于两柱之间,若就这样困厄死去,他希望能以殷人的礼节下葬。

    棺椁三寸,被无数撮黄土掩埋,立一个墓碑即可,中原人都以此来给生命画上句号。

    可要是孔门弟子在这里全灭,谁还会给他树立起封土呢可能只有一个衣冠冢了,也许是远在鲁国的妻儿吧。

    他悲伤地想,不禁对死亡充满恐惧。

    “而尸虫则会在我的胸腔上钻出洞来。”

    人死后又会怎样呢如果传说中的司命前来夺走他的性命,带他回到殷人所处的两柱之间,他就能够和未曾谋面的父亲、祖先微子启等人重逢,变成鬼。

    孔子不尽信鬼神,但作为殷商之后,却又不能不信。

    虽然人看不见,也听不到,但却无处不在,好像就在人的头上三尺,又好像就在人的左右,为鬼为灵,驰骋在星空中,直到永远就在他迷迷糊糊间,孔子却闻到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香味,整个人顿时就醒了过来,缓缓转过身,却看到颜回蹲在陶釜边上,用手抓锅里的饭吃他因为食物而炽热的心,顿时就凉了困厄,真的会让原本的君子失去本来的面貌,做出小人行径么这一次,孔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初衷来了。

    “夫子,饭熟了。”

    孔子翻过身,缓缓点头,假装没看见颜回抓饭吃的事情,起身说道:“我刚才梦见先祖,故在吃饭前先要取一点饭祭奠一番,但食品要特别洁净才行。”

    颜回是老实人,立刻下拜稽解释道:“不可方才有煤灰飘到釜中,我用手将其扣出来,上面沾了一些饭粒,见扔了可惜,就吃了下去,釜中饭已不洁,不可祭先人。”

    孔子孰视颜回的眼睛,只见到了一片清明,便叹息道:“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识人殊为不易,我差点就错怪了回,果然,要了解一个人本来就不易啊”

    困厄之际,师生之间的关系,变得比平常更为脆弱,孔子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权威性被弟子公开质疑,而自己对最心爱弟子的信任,其实也没有过去想象的那么深不过,聪明快乐的颜回或许能给自己答案。

    他看了一眼釜中半生不熟的粟米饭,咽了下口水,认真地问颜回道:“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回啊,你觉得我的学说是否有不对的地方否则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颜回摇了摇头道:“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但就算不被世人容纳又如何不能领会其中要意,这是作为弟子的耻辱。不被采用,这是当权者的耻辱。

    故不容方能见君子本色在困厄中改进和修明夫子的学说,这才是夫子该想的事情。”

    孔子高兴地笑道:“回,见一而能知十,我亦不如也假以时日,你的学问成就必将远远过我假使你拥有许多财产,我完全可以给你当家宰。”

    师徒交谈之余,子路却径自推门而入。

    “夫子,外面有变”“夫子,子渊,听”子路面色凝重地说道。

    颜回侧耳倾听,也听到鼓声隔着老远出低沉微弱的隆隆声响。

    孔丘也听见了,他皱起眉头,走出门口。

    到了外面,鼓声更为响亮,弟子们也纷纷聚集到一起,紧紧握着不多的武器,看着远处守着路口整整七日的蔡人营地。

    “似乎不是蔡国的自己人!”

    蔡国人的营地也骚动起来。

    三个蔡卒端着戈匆匆跑过,僚吏低声呵斥,他们拴在营地里的马匹也不安起来,有的嘶鸣,有的喷息。

    经验丰富的子路趴在地上听了片刻,便找到了方向:“是北方,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驶过来!”

    话音刚末,便有一匹匹高大的骏马闯入众人视野尽头,它由全身火红甲胄的虎贲,度飞快,而他的数十辆同僚紧随其后。

    刀光剑影间,单骑上的虎贲手持铁戈状毂如同旋转的镰刀,朝防御松弛的蔡兵营地径直冲了过去只一瞬间功夫,还未与战车接触,脆弱的蔡国人就崩溃了,兵卒弃械逃亡,包括那天向孔丘及弟子们喊话的僚吏也一样,突然来到的敌人,绝不是他们这支边邑小部队能应付得了的。

    “得救了”孔丘及弟子们对这场剧变又惊又喜,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希望能通过旗帜和呼喊声,判断来者的身份。

    无论是奔逃的蔡人,还是进攻者,口中都用中原口音呼唤着:“卫国麒麟君子在此!尔等还投降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面带青铜怒面的少年将军打马朝着端木赐走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姬龄!

    虽然子贡还没有见过此时成长变化的姬龄,但子贡却认识姬龄的金刚怒面和他的麒麟旗帜。

    姬龄翻身下马,昂首阔步,摘下面具。

    快步上前,朝端木赐迎面走了上前,子路担心有变,正要拔剑迎击,却见姬龄身旁的护卫宋甲、山等人已经死死盯住了子路。

    子路顿感杀气凌冽!

    心中暗自觉得这人的护卫与自己实力相当。

    “子贡!好久不见了……”

    闻言,姬龄不由感慨万千,心中一颤,连忙行礼。

    子贡见到姬龄,却也是喜悲交加,呼吸也变得沉重,不曾想,再见姬龄,他的内心也是涌出无数个话语,想与这位好友、知己述说。

    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是啊,好久不见了……”

    子贡庄重的回礼,就连在一旁的子路、颜回等人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是知己好友,各自收了手中的剑。

    正当子贡说些什么,姬龄还是对着子贡身旁的壮汉和男子行礼。

    子贡黯然失笑,便开始为姬龄介绍道:“龄,这位是我的师兄子路、子渊、子骞。”

    “见过各位兄长,在下姬龄,让几位兄长受惊了,此次我是奉了我卫国国君的命令,特地还邀请孔子先生到卫国做客的,路上听说孔子先生被围,故而率军前来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