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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长者子奄

    子奄就这声赞叹响起的同时,几顶黑雨伞正好在他的小院门口停下来,数人也不敲门,直接大刺刺地推门而入!

    来人披着蓑衣清理院内沟渠下水的老仆手持木棍,警惕地盯着来者,但却被子奄喝止了。

    姬氏入主朝歌后,无论何人犯法,都一律依照卫国律法审判,虽然卫国律法是维护贵族的利益,但姬龄在处置贵族犯法时,都是加重处罚,哪怕是贵族在交罚金后,可以免于处罚,但姬龄还是冒着得罪所有贵族的危险,而将贵族关在大狱,在交双倍罚金后才释放。

    因此在姬龄的威慑下,朝歌内城治安极好,盗匪窃贼绝迹,一般这种情况,应当是幕府僚吏在办案。

    果然,子奄沉默地看着一只干净的官靴从其中的一顶雨伞下方伸出,在朝歌城中这墨色的皂服,显得异常夺目。

    官靴之上是黑色的官服,再往上,则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刻薄的嘴唇,两撇矢状的胡须,鹰勾鼻子,锱铢必较的眉毛,还有深邃冷酷的眼神。

    此人面相叫人难以忘记,但子奄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来者腰间,除却佩剑剑鞘外,那根帛带上还拴着一只漆成墨色的獬豸腰牌。

    传说獬豸具有很高的智慧,是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其外观似羊,全身长有浓密黝黑的兽毛,双目明亮有神,头顶正中有长独角。

    獬豸懂人言知人性,拥有与生俱有辨别是非、公正不阿的本能,是勇猛、公正的代名词,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

    于是玄麟府中的负责稽查不法的皂吏,佩戴红獬豸,负责在公堂上判人清白;监察吏们则佩戴黑獬豸,负责巡视各县,惩戒贪官污吏。

    来人正是让卫国群吏闻风丧胆的监察司长吏,舒虑!舒长忧!

    舒虑是一年投靠姬龄的陈国士子,因他酷爱律法,所以自成为姬龄幕僚之时,便专门研究过玄麟府律法,在研究过玄麟府律法后,他曾连续七日上书给姬龄,言玄麟府之利弊,其中不乏精辟言论,又对玄麟府律法大势赞扬的同时,又贬斥玄麟府过于繁杂、宽厚,在执法者严厉时,玄麟府律法无异是最能安定国家,使得百官履行职责的善法,可当执法者过仁时,这个律法无异于会成为官吏迫害百姓的武器。

    姬龄一一阅览了舒虑的策论,并在与于舒虑畅谈后,姬龄设立了稽查司,以稽查各县律法施行情况。

    舒虑欣然受命,并在短短一年内便走访了长垣主要县城,就连之前的游县老人贪污勾结当地氏族,役使百姓之事,也舒虑上报的,舒虑本以为姬龄为安定游县老臣,不会处罚这人,可结果,姬龄不仅将他官职剥夺了,还判处了他二十年的牢狱苦刑。

    自此舒虑以“此身此命报君之恩”,更加认真的稽查各地不法,在稽查完长垣后,舒虑又上书,建议将范围扩至整个卫国。

    也正因为这样,每当卫国官吏在看到獬豸腰牌时,都无不担心害怕,更有“见獬豸者,如见恶鬼”之称。

    舒虑从黑伞下走出,任凭秋雨淋湿官袍,他脚步轻盈的走进屋檐下,然后对着子奄行了一礼,说道:“舒虑见过邶君。”

    他身后跟着数人,腰间都带剑,深衣里甚至披着甲衣。

    没看错的话,个个都是武卒里的使剑好手,而且经验老道,一进院子,他们就分列站开,堵住了任何一处可以夺门而逃的破绽。

    子奄目视老仆,摇了摇头让他退下,自己则又看了看手里的宝剑,这才回答道:“我哪还当得起邶君的称呼,只是一个落魄而逃的失国之人而已,这半年来若非司寇在巷外派兵庇护,别说每餐能加条鱼,只怕我早被早年得罪的仇家派来的刺客死士杀死几次了。”

    “原来邶君知道。”舒虑一笑,刚入朝歌时,姬龄就将子奄等在卫国举重若轻的有名之人好好保护了起来,一开始他觉得这是养一群闲人吃白饭,直到今日才知晓主君的远谋可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子奄张开嘴惨笑道:“老夫祖上乃是失国之人若是再不敏感些,在这异邦里难免尸骨无存。舒长吏嫉恶如仇,杀贪官污吏如屠狗的名声,连我这个隐居在陋巷的老朽都知道,但你我却是第一次相见,无事不登门,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来慰问下邶君。”

    舒虑见子奄比自己想象的要淡然许多,不免有些无趣,或许二十年的出入高堂与后半生落魄查距,已磨去了他的所有锋刃棱角。

    他微微停顿,又接着说道:“并替我主向邶君借一样东西。”

    子奄眯起了老眼:“不知司寇所需何物?”

    舒虑也不言语,只是长叹了一口声,而后渗人的笑道:“我主欲借邶君之慧眼与手中的宝剑,分辨朝堂百官、士子。”

    “素问龄君乃当世少年贤才,有神人之姿,何故要借老朽之眼,分辨是非呢?老朽年迈,且老眼昏花,恐误龄君大事。”

    舒虑没有及时回答,而是转过身,朝着屋外的雨,喃喃道:“我主曾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我主虽拜孔子为师,可孔子先生是高德高士,不懂人心诡诈,纵观卫国,邶君半生出入富贵,半生遭逢背叛,对于人心、识人最清楚不过,所以我主想借邶君之眼,分辨朝堂谁是奸邪、忠臣。”

    子奄缓缓沉思,正在心中思量,权衡利弊。

    就在子奄想要开口拒绝之时,舒虑又像是闲聊一样:“邶君可曾听闻秦伯护送平王东迁被封西鄙之事?”

    子奄自然是知晓的,不过舒虑此人是姬龄的爪牙,他这时无异间提及此事,着实耐人寻味。

    子奄闻言,不由心动,连连抚须道:“老朽之剑,只恐不会轻易出鞘,可一旦出鞘,它必定要见血,龄君需得知道,剑乃凶器!”

    舒虑笑了,又将剑别回腰间:“这就不烦邶君操心了,只要邶君愿意挥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