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华
都说这太傅之子出身高门，可怜命不好，三岁过了童试，但却因为身患怪病而止步不前。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无数人羡慕的。
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至少是荣华富贵。
饿不死的。
多少人奔赴科举，不也就是为了王权富胄。
寒门贵子，黄粱一梦。
世家世袭，朱门酒臭。
有多少是真的一腔壮志难酬？
但墨无心不是。
他也不是个傻子。
至少沈麟是这样认为。
更深人静，她自说自话着。
“长公主啊，我怎么觉着你这个青梅竹马一点儿不傻呢？他当然知道从仕方能条条大路通那阳关道！可是他身患痼疾，若是草率参加科举，难免不受刁难；也正因为他是太傅之子，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或者暗中使坏，他所思所想既是不能令家族蒙羞，又能让他和其他考生一样公平竞争。他要的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得一句话。他根本就不想从军，只是要那个和正常人一样，可以参加科举的资格罢了。你说他不聪明吗？心思缜密如此。可谓是聪明至极。”
可惜了......
不是她沈麟的。
唉...
沈麟这会子又失眠了。
替原主回到重华宫，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但对她来说却很陌生。
不过这长公主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沈麟感叹着；
想起同样无眠的夜里，她唤退众人，连红麝都留在院子里，只带了敬宝儿，凭着原主的记忆，在偌大的公主府便是一顿闲逛。
见过这么多识人性的警犬，这敬宝儿也是个鲜有的狗精。
一人一狗站在了懿园抱厦旁的假山上。
山石垒垒，冷月如霜。
沈麟之前就是从这温泉湖爬出来，现在想起都还心有余悸。
原本行宫建址就是围着这一天然泉眼往外扩建的。
天然湖泊如一面巨大的幻镜，深不见底，照的沈麟心慌。
她忙转身去摸敬宝儿的小脑袋，却发觉山石之顶，大概是可窥全府。
正对着懿园湖心南面，是公主府大门以及进内院必须要通过的三进院，门口左右两座石狮；
内院又分大小十几座院落，院落之间以泾水分明，以距离远近度量，院与院间或成溪流，或成小泊，皆以廊桥或需舟舫小渡衔接；
院门分别挂着圣上亲笔的御匾赐名，实则是如人的心思，秀外慧中。
夜色朦胧，忽晦忽暗，但御匾跟刻在沈麟脑子里似的；
譬如，紧挨着懿园正朝北则依次是宴客的九州清晏、闲耍的杏花春馆。
酒足饭饱之余，琴棋书画不可埋没，因而在杏花春馆左面是书房的茹古涵今，右面布着议事厅的镂月开云，其后随着请学的碧桐书院。
春馆后，一条小河中孤岛遗世，远远看去，竟像是玉带上镶了一块弯月形玳瑁。
跟着小岛的则是长公主沈麟的私宅内院。
一眼扫去，舞榭歌台之用的映水兰亭、闺友厅堂的长春仙馆，正后方就是长公主的居所曲苑风荷了。
再往后，散着皇家御制的汇芳书院、解暑消遣的濂溪乐游、秋收冬藏的水木明瑟。
除此之外，还余七八座小别院，自是不胜枚举......
而正北走到里儿，与公主府正门遥相呼应着一座气势磅礴的门楼，有数位卫兵把守，门楼之外良田桑竹紧相毗邻，就连种田的小庄子也有“鱼跃鹰飞”这极为雅致的御名。
再以整个公主府西边为界，便是红麝口中的较武场，又以环府的引水为线，隔开了一墙之外的各点守卫塔。
而公主府东面，也就是沈麟梦里和原主合府的汪国公府。
这样对比一看，汪国公府不过是弹丸之地。
且不过是侍奉，为何非要拆墙合府？
两家挨着，不过是串个门的功夫。
难道......
有人图长公主这肥得流油的家产不成？
沈麟看累了。
坐下来摸着小狗的脑袋。
敬宝也是不走寻常路的；
大概是知道沈麟困倦却又想省时省力的逛园子打发时间。
她虽然攀岩和户外训练没少做，但是这假山甚为陡峭崎岖，也不轻易藏人。
因此，沈麟有了她人生第一次“狗刨”式爬山体验。
跟着一只狗......
但沈麟不以为然，毕竟在她见过的优秀警犬和无德罪犯之间；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
这人啊，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通透。
一条忠犬，爱恨分明。
重华殿内，千帐雪纱用织金工艺编出一副明文徽的《林榭煎茶图》，塌边锦绉裹着一段藕臂，倒像是画里出来人，亦真亦假。
......
长公主可真有钱。
沈麟啧啧有感，“一套敕造公主府，还有一座这皇城深宫.....两套园林宫殿，放现代那就是中式院墅啊！可惜了，不是我的，还得替人家守着。唉......”
虽是扼腕搞怪，但感慨归感慨，沈麟踏踏实实一辈子，到死了再活转了头，也没起过半点儿贪念。
不过是感怀这人世俗尘，人各有命。
“公主，夜深了。您近日总是睡不安稳，奴婢燃了安神香，您早点歇息才是，凤体要紧......”
桂嬷嬷语重心长，她见殿内萤火不明，公主未眠，让宫人点香奉来。
沈麟意识清醒，但胸口却如锥刺，几滴薄泪挂在了眼眶上。
“嬷嬷......”，她婉婉呢喃。
这是原主的身体记忆，画面和碎片如满天的雪花落下。
除了帝后，便是这嬷嬷最疼她了。
沈麟深吸一口气，头皮松散；
喷着细烟的金猊兽刚刚放定在紫檀桌上。
“有刺客！保护好公主！”
“不好，荣统领！那贼子跑进重华殿了！”
“......”
殿外稀疏喧哗，高扬起，又跌落。
顷刻，一抹红影闪进，沈麟下意识伸手护住桂嬷嬷，另一只手暗里去摸塌内的宝剑。
“公主！是荣统领带着羽林卫，说是兰香灯会将至，外门大开，应是白日有人混进来了.......”
红麝说的沈麟清楚，这兰香灯会是这个朝代独有的时令节日，民间会大办灯会庆典，皇城也会大开外门，允许老百姓在外宫参观。
可是她重华宫的东宫之处甚为私密。
如何混得进来？
素手四指触及冰冷的宝剑，沈麟瞬间清醒了，忙叫桂嬷嬷、百灵一众女史先留在内殿，便和红麝直奔外殿。
夜里漆黑不见五指，火光如澄，印在荣统领英姿薄发的脸庞。
“荣统领，你且先领数兵假意去别处寻这贼子！留我少数羽林卫即可，擅闯禁内，那本宫就在这里瓮中捉鳖，等着这贼人......”
建筑参考：《圆明园-万园之园》手绘地形图纸。
图画参考：明文徽的《林榭煎茶图》，文中架空，引用改写。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无数人羡慕的。
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至少是荣华富贵。
饿不死的。
多少人奔赴科举，不也就是为了王权富胄。
寒门贵子，黄粱一梦。
世家世袭，朱门酒臭。
有多少是真的一腔壮志难酬？
但墨无心不是。
他也不是个傻子。
至少沈麟是这样认为。
更深人静，她自说自话着。
“长公主啊，我怎么觉着你这个青梅竹马一点儿不傻呢？他当然知道从仕方能条条大路通那阳关道！可是他身患痼疾，若是草率参加科举，难免不受刁难；也正因为他是太傅之子，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或者暗中使坏，他所思所想既是不能令家族蒙羞，又能让他和其他考生一样公平竞争。他要的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得一句话。他根本就不想从军，只是要那个和正常人一样，可以参加科举的资格罢了。你说他不聪明吗？心思缜密如此。可谓是聪明至极。”
可惜了......
不是她沈麟的。
唉...
沈麟这会子又失眠了。
替原主回到重华宫，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但对她来说却很陌生。
不过这长公主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沈麟感叹着；
想起同样无眠的夜里，她唤退众人，连红麝都留在院子里，只带了敬宝儿，凭着原主的记忆，在偌大的公主府便是一顿闲逛。
见过这么多识人性的警犬，这敬宝儿也是个鲜有的狗精。
一人一狗站在了懿园抱厦旁的假山上。
山石垒垒，冷月如霜。
沈麟之前就是从这温泉湖爬出来，现在想起都还心有余悸。
原本行宫建址就是围着这一天然泉眼往外扩建的。
天然湖泊如一面巨大的幻镜，深不见底，照的沈麟心慌。
她忙转身去摸敬宝儿的小脑袋，却发觉山石之顶，大概是可窥全府。
正对着懿园湖心南面，是公主府大门以及进内院必须要通过的三进院，门口左右两座石狮；
内院又分大小十几座院落，院落之间以泾水分明，以距离远近度量，院与院间或成溪流，或成小泊，皆以廊桥或需舟舫小渡衔接；
院门分别挂着圣上亲笔的御匾赐名，实则是如人的心思，秀外慧中。
夜色朦胧，忽晦忽暗，但御匾跟刻在沈麟脑子里似的；
譬如，紧挨着懿园正朝北则依次是宴客的九州清晏、闲耍的杏花春馆。
酒足饭饱之余，琴棋书画不可埋没，因而在杏花春馆左面是书房的茹古涵今，右面布着议事厅的镂月开云，其后随着请学的碧桐书院。
春馆后，一条小河中孤岛遗世，远远看去，竟像是玉带上镶了一块弯月形玳瑁。
跟着小岛的则是长公主沈麟的私宅内院。
一眼扫去，舞榭歌台之用的映水兰亭、闺友厅堂的长春仙馆，正后方就是长公主的居所曲苑风荷了。
再往后，散着皇家御制的汇芳书院、解暑消遣的濂溪乐游、秋收冬藏的水木明瑟。
除此之外，还余七八座小别院，自是不胜枚举......
而正北走到里儿，与公主府正门遥相呼应着一座气势磅礴的门楼，有数位卫兵把守，门楼之外良田桑竹紧相毗邻，就连种田的小庄子也有“鱼跃鹰飞”这极为雅致的御名。
再以整个公主府西边为界，便是红麝口中的较武场，又以环府的引水为线，隔开了一墙之外的各点守卫塔。
而公主府东面，也就是沈麟梦里和原主合府的汪国公府。
这样对比一看，汪国公府不过是弹丸之地。
且不过是侍奉，为何非要拆墙合府？
两家挨着，不过是串个门的功夫。
难道......
有人图长公主这肥得流油的家产不成？
沈麟看累了。
坐下来摸着小狗的脑袋。
敬宝也是不走寻常路的；
大概是知道沈麟困倦却又想省时省力的逛园子打发时间。
她虽然攀岩和户外训练没少做，但是这假山甚为陡峭崎岖，也不轻易藏人。
因此，沈麟有了她人生第一次“狗刨”式爬山体验。
跟着一只狗......
但沈麟不以为然，毕竟在她见过的优秀警犬和无德罪犯之间；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
这人啊，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通透。
一条忠犬，爱恨分明。
重华殿内，千帐雪纱用织金工艺编出一副明文徽的《林榭煎茶图》，塌边锦绉裹着一段藕臂，倒像是画里出来人，亦真亦假。
......
长公主可真有钱。
沈麟啧啧有感，“一套敕造公主府，还有一座这皇城深宫.....两套园林宫殿，放现代那就是中式院墅啊！可惜了，不是我的，还得替人家守着。唉......”
虽是扼腕搞怪，但感慨归感慨，沈麟踏踏实实一辈子，到死了再活转了头，也没起过半点儿贪念。
不过是感怀这人世俗尘，人各有命。
“公主，夜深了。您近日总是睡不安稳，奴婢燃了安神香，您早点歇息才是，凤体要紧......”
桂嬷嬷语重心长，她见殿内萤火不明，公主未眠，让宫人点香奉来。
沈麟意识清醒，但胸口却如锥刺，几滴薄泪挂在了眼眶上。
“嬷嬷......”，她婉婉呢喃。
这是原主的身体记忆，画面和碎片如满天的雪花落下。
除了帝后，便是这嬷嬷最疼她了。
沈麟深吸一口气，头皮松散；
喷着细烟的金猊兽刚刚放定在紫檀桌上。
“有刺客！保护好公主！”
“不好，荣统领！那贼子跑进重华殿了！”
“......”
殿外稀疏喧哗，高扬起，又跌落。
顷刻，一抹红影闪进，沈麟下意识伸手护住桂嬷嬷，另一只手暗里去摸塌内的宝剑。
“公主！是荣统领带着羽林卫，说是兰香灯会将至，外门大开，应是白日有人混进来了.......”
红麝说的沈麟清楚，这兰香灯会是这个朝代独有的时令节日，民间会大办灯会庆典，皇城也会大开外门，允许老百姓在外宫参观。
可是她重华宫的东宫之处甚为私密。
如何混得进来？
素手四指触及冰冷的宝剑，沈麟瞬间清醒了，忙叫桂嬷嬷、百灵一众女史先留在内殿，便和红麝直奔外殿。
夜里漆黑不见五指，火光如澄，印在荣统领英姿薄发的脸庞。
“荣统领，你且先领数兵假意去别处寻这贼子！留我少数羽林卫即可，擅闯禁内，那本宫就在这里瓮中捉鳖，等着这贼人......”
建筑参考：《圆明园-万园之园》手绘地形图纸。
图画参考：明文徽的《林榭煎茶图》，文中架空，引用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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