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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地了

    薛成龙卖麦芽糖的那点钱到底是没攒下来。本来欠大队的钱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的,有时候拖个三年五年的也行。

    可是最近大队要改村了,村里要清欠,你不把欠款还了,村里就不给你地。

    你就说这个钱你还不还吧!为了地,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钱还了。

    在报纸上早就有报道,报纸上说这关里都已经实行好几年了,那里生活确实好了很多。

    就是吉林的也早就实行了,就黑省晚。

    咱黑省,偏远么!所以啥事都要晚了点。

    家里就三口人,村里要给分了四亩半的地,都是旱田。

    大队除了旱田,其实也是有水田的。

    水田如果你想要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是一人分一亩地。

    水稻产量高,还都是优等田,所以分的亩数就少。

    但事实是这水田比旱田要高产不少,能多打一倍的粮食,分到水田的都占了便宜。

    但是家里三口人都不会种稻子,所以就没凑那个热闹。

    本来这水田就比较抢手,都是那些家里人多、兄弟多的人去争,那样才有机会弄到水田。

    薛成龙家里就独苗一个的,还是老老实实的种旱田吧!

    再说这水田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家里满打满算就两个半人,也没有那更多的劳动力去种水田。

    薛父薛母都算一个劳动力,薛成龙就是个废物点心,算半个劳动力都有点高看他了。

    水田都让村里的大户给分去了,这个咱也不眼红,毕竟种水稻是真累。

    种各种粮食,就这水稻是最累人的。

    春天早早的就要席苗,席苗就是在席子上育苗。

    开春后还要在冰冷的水整地,就是穿靴子也冰冷的很,种水稻的最容易患风湿,就是在冷水中冻的。

    苗育好了就要去插秧,这个时候天虽然暖和了,但是要一直弯腰干活,薛成龙也干过,一天干下来,那腰都直不起来。

    那如果干一个月,那真是生不如死。

    不过水田是真挣钱。

    水稻不但产量高,价格还高,一亩水田挣得赶上三亩旱田。

    村里为了平衡,水田单独抽签,一亩水田顶旱田一亩半。

    这个时候大家其实都想要水田。

    水田虽然累点,但赚的多,这年头谁怕累,只要能挣钱怎么都行。

    徐薛父早早就去村里抽签去了。

    等薛成龙哼哧、哼哧的把拖着的三根木头摞在屋后,进了屋里,用瓢在外屋的水缸里舀水就要喝。

    薛母听到动静了,推开里屋门,把帘子拨开,赶忙说。

    “龙,别喝凉水,刚干完活,一身的汗,咋能喝凉水。你没看水缸里都是冰碴子,别喝了。锅里有开水,你喝锅里的水。”

    薛成龙实在是渴的厉害,还是喝了一口,在嘴里含着,让水暖一暖。

    其实不太想听薛母的话,但是这水确实是太凉了,凉的都能把牙齿冻住。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水咽进肚里,就感觉一条寒气,从嘴里直达腹部。

    “让你别喝,你咋还喝!”

    薛母很是不满的说教,抢过水瓢,把水倒进水缸里。赶忙掀开锅盖,从锅里舀出半瓢水,递给薛成龙。

    “就喝一口,润润嗓子,实在是太渴了。”

    “那也不行,你身子本身就弱,爱出汗,这大冷天的喝凉水,闪了汗,再感冒了,还得打针吃药。”

    “锅里的水都是水锈味,不好喝。”薛成龙无奈的接过水瓢,看着有些泛红的水,就是不想喝。

    “那也得喝开水。喝吧!”

    薛成龙只能无奈的端起瓢喝了起来。

    铁锈味就铁锈味吧!总比喝了凉水闹肚子强。

    闹肚子,就得去旱厕。这深秋季节在外面上厕所,那是相当的酸爽,小风吹的冻屁股,还是喝热水吧!

    喝完水,随手就把瓢扔进水缸里。

    这水瓢是葫芦做的,质地特别的轻,扔进缸里也不怕沉底,所以每次喝完水往缸里一扔,下次直接拿起来接着用就行。

    喝个肚子圆,薛成龙还不忘吐槽。

    “铁锈太多了,妈你什么时候用油把锅保养一下。”

    薛母赶紧把锅盖盖上,省得锅里冒哈气。

    “家里就那些油,咋保养。你不想过年了是吧!”

    薛成龙这时候才开始脱帽子、脱大衣开始散汗。

    “要是咱家能天天吃上油就好了,煮的菜一点滋味都没有。”

    “那也得有钱啊!咱家啥都没了,我看你是吃土吧!”

    “妈,你看任大伟他们家吃的就好。他现在给林场那拉木头,一车给他一毛钱,一天能拉七八趟,能挣不少钱。”

    这个时候两人进了里屋,薛成龙把已经潮湿的衣服铺在炕上。

    “他家有架子车,你有吗?别想七想八了。我问你,你弄这些个小木杆干什么?这都弄了一秋天了,你要拿去卖啊!”薛母接着拿起手里的针线开始缝衣服。

    其实薛母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有了架子车总有一些活可以干,都能挣一些钱补贴家用。

    不像薛成龙家,这麦芽糖卖完就没啥收入了,后面也就是后院的毛嗑还能卖点钱,其他的再也没啥收入了。

    薛母回里屋坐炕上补衣服。

    收秋过后的衣服不是这磨破了,就是那磨破了,薛母前几天洗完,露肉的地方都得补一下。还有就是冬天马上就要来了,也要把去年的棉衣外罩拆下来洗了。还有就是棉被的外罩也要洗一下。

    有些棉絮都坨在一起了,薛母还得给展平它,要不棉衣、棉被里的棉花就一坨一坨的了,这样的棉衣、棉被漏气,根本就不抗寒。

    洗完这些衣服、外罩,都就开始整天整天的缝补。

    这都是每年冬天的常例了。

    “那哪敢卖啊!卖松木杆是真的违法犯罪,林业局派出所可不是吃素的。抓到了是真要蹲芭篱子。”

    蹲笆篱子意思大家都懂的,就是关小黑屋。

    “那你想干啥?这么细的杆子又不能做家具,你弄这些干啥?每次问你,你都不说。”

    “哎呀!我说了呀!我想弄个棚子,上面盖上塑料的那种,种上点蔬菜冬天卖!”

    “咱们这寒冬腊月的,你种啥都活不了,真是天方夜谭。”

    “说了你又不信!你还天天问。”

    “你不说拉倒!”

    薛成龙也是无语了,他说得实话,可惜薛母根本不信。

    为啥不信呢?

    因为,薛成龙根本没钱买塑料。

    而且,在寒冬腊月的也没听说有人能种蔬菜。

    为啥,因为冷。

    现在才深秋,屋里的水缸就有冰碴了。

    到了冬天,这屋里的角角落落都会结冰,窗户上会结冰花。

    就这温度,咋可能种蔬菜。要不说薛成龙不做麦芽糖了,就是这个原因。

    薛成龙的想法也是有些天方夜谭了,难怪薛母是一点都不信。总是感觉他要卖这些松木杆。

    可是这么细的松木杆根本不值钱,路上还有公安查,万一被抓住了,那真的就完了。

    万一就是万一的意思。

    所以薛母心里总是突突的,就怕薛成龙做傻事,她看薛成龙没有卖松木杆的打算,这才放心了。

    薛母这个时候把线咬断,重新扯了一根线,把针线给了薛成龙。

    薛成龙自然知道什么事,拿过针线就开始认针,把线从针尾的小孔穿过。

    薛母有点老花眼了,认针有点费劲。

    “衣服都缝完了,正好你回来了,帮我扯一扯被面,把被子给缝上。”

    “知道了。”

    薛母把被面和棉花都铺好,尤其是要时不时的撕下一朵棉花,填补到薄的地方。

    薛成龙也帮着干。

    “我爸呢?还没回来。”

    村里分地,薛父到村里抽签,也不知道能抽到什么地。

    “早回来了!又上山了。”

    “抽到啥地了?”

    “反正没抽到水田!”

    “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咱不凑那热闹。”

    薛成龙抬头看薛母闷在那里不吭声。不用说,薛母肯定是不死心,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水田。

    “妈,没事!咱又不会种稻子,种旱田也挺好。”

    “不会种,还不会学啊!这水田都让老周家抽走了,咱们这些外地户,一家都没抽到。”

    老周家就是薛成龙大姨父那一家子,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抽到水田了。

    他们家不但是坐地户,还是大家族。

    “肯定有猫腻!没人说啊?”

    “谁说啊!虽然没抽到的也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也有人不乐意,但也就敢悄默声的喊两句,没一点用。没看上面的人一个个的就当没听见,那些人见没啥作用,也就偃旗息鼓了。”

    “那我大舅和大姨他们抽到了吗?”

    “他们抽到了。”

    薛成龙也就咧咧嘴,也不吭声了。

    大姨夫是坐地户,抽到抽到水田,这个没啥悬念。大舅抽到水田,那是他有个厉害的媳妇。

    “妈,咱小门小户的,不争那水田,咱也争不过。还是等着分旱田吧!”

    “旱田已经分完了!”

    “啊!一块分的!不是说分两次分吗?”

    “大队嫌两次分太麻烦。就一起给分了。”

    “咋分的?不会还那么不公平吧!”

    “哪能像水田那么分,那不得炸锅啊!”

    “那咋分的?”

    “这旱田分的相对来说是比较公平的,把这地分成了好、中、差,这三种地。一家基本上都是三口以上的,所以必须要有块好地,有块差的地。”

    “你去了没?”

    “我没去,都是你爹抽的。”

    “抽的哪?”

    “抽的偏脸子、七晌地和南山的,各一亩半地。”

    “没抽到一起啊!”

    得,一共三块地,还分三个地方,这可有的跑了。

    这偏脸子就在村南,村子南边是条小河。河的南边就是马号,中间有条路,这路的东边叫马号东,路的西边叫马号西。这马号就是原先是养马的地方。这马号东、马号西早就不养马了,现在都改成水田种稻子了,这里的地是村里最好的地。

    再往南就是偏脸子。

    为啥叫偏脸子呢!

    马号西的往南是一个丘陵,这地就在丘陵的北坡,是个偏坡子。

    就是因为它是个偏坡子地,所以大家就叫他偏脸子。

    上了偏脸子的最高处向西就是七垧地,这里的地较为平坦,所以就是好地。

    偏脸子的地是一般的地,七垧地是最好的地,这南山地就是最差的。

    这南山的地,就是从七晌地走到最西头,再往南就是南山了。

    南山这里土发黄,地没劲,所以就是最差的地了。

    南山地不但远,土地还贫瘠,大家都不愿意要,所以就是差地。

    “没分到一起啊!”

    “想啥呢!怎么可能分到一起。”

    也是,这好地块和孬地都离得比较远,不可能分到一起。

    “咋分到南山地了!不过也挺好,南山地没有地邻,可以开荒。”

    南山地也有个好处那就是没有地邻。

    没有地邻,你就可以开垦些荒地。

    “你爹不想要这块地,想跟别人换。不过,没人换。”

    薛母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下。

    薛父嫌弃这地土不行,不想在南山开荒。

    其实,也根本不想开荒。为啥不想开荒,是因为以前的开荒地总是被收回去,自己家辛辛苦苦开的地,把地养熟了,再给收回去实在是不划算。

    这南山的地就是村里老王家开的地,这不,也被收回来重新分了。

    可是把老王家气毁了,去找村里也没用,这是统一的规定,说啥都没用。

    所以,薛父认为开地就是瞎费劲,别没事找事了。

    薛成龙也是不愿意受累的人,如果有台拖拉机,备不住还有兴趣开地。但是如果纯靠人力,薛成龙肯定不想遭那份罪。

    再说你想开地,你也得有工具啊!

    村里分生产工具,其他人家啥都有,薛成龙家啥都没捞着。

    村里啊!给薛成龙家分了三把镰刀、两把锄草的小锄头,对了还有两把铁锹,一把小锯。

    然后,就没然后了。

    这还是村里早早分到个人手里的东西,就是让大家上工时就不用去村部取了,直接拿着上工更方便,也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小件工具如果你不分给个人,那每次上工工具肯定不够。

    别管是被偷了,还是被贪了,肯定数字对不上。

    不但数字对不上,这损坏率还特别高。

    公家的东西,谁也不心疼,所以公家的东西总是坏。

    不但坏得快,还坏得蹊跷,这就是有人用家里的报废品换公家的好工具。

    所以,没推行几年,这工具就发给个人,五六年再发新的。

    这样就完美解决以上问题。

    薛成龙家里的工具就是这么来的,但是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次分东西,薛成龙家啥都没分到,一片纸都没有。

    因为薛成龙家在大队的账目是一直是倒挂的,这次一次性把账给抹了,也不再分啥农业生产的工具了,这已经不错了。

    倒挂啊!就是反过来欠公家的钱。

    整个村欠大队钱的除了孤寡老人,就薛成龙家欠的多。

    想想前几年薛成龙又是上学,又是给人上贡的,家里都已经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你说能分到啥好东西。

    要不是薛成龙今年做些小买卖,今年薛成龙家更困难。

    搁在以前,每年秋后、年前公家和债主都过来堵门。

    今年已经是很好的了,起码家里安生很多了。

    “龙,今年也是多亏你了。要不,有的有债主上门了。”

    “这个倒没啥。我就是想问下,咱家还有别的外账不?我挣了一年的钱,一毛都没有落自己手里,弄得我都没挣钱的积极性了。”

    “没了,这回是真没了。现在咱家外债一点都没有了。就是在你大姨父拿药的钱都还了。”

    薛母还从柜子里拿出账本,一笔一笔的给薛成龙算。欠东家的五块还了,欠西家的八块五还了,欠南家的鸡蛋钱还了。没有北家,因为薛成龙家北边就是山,没有人家了。

    薛母认认真真的把所有账都捋了一遍,意思就说真的已经把欠款全清了。

    “咱们家的债全还完了,你就放心吧!”

    “别啥时候再给我冒出来一笔债务来。”

    “真没了。我和你爸真的一点账都没了,你爸私人借的烟叶钱啥的都还了。真的一点账都没有了。你那有没有欠账?”

    “我这没有。我回来都两年了,你见谁过来要过钱。”

    “那倒是!你比你爸强,他没钱抽烟喝酒,就私下里找人借,算下来,也不少钱。”

    “他就这点爱好,冶没啥!”

    “也不少钱,光是买烟叶都够一年的酱油醋钱了。”

    “我爸,他不耍钱就已经很好了。”

    耍钱在这个地区专指打扑克玩钱。

    “谁说他不耍钱。哪年春节不输个三毛五毛的。”

    “也还行!都是磨手指头呢!没玩大的。过年么!就是娱乐而已。”

    磨手指头意思就说玩的小,一天的输赢就是几毛钱,光是摸牌都磨的手指头疼,就是纯粹消磨时间。

    这种牌局都是同村的老乡,都是玩一把一分两分的,而且大家也是有输有赢,一天下来输赢都不大。

    所以把这种玩的小的牌局叫磨手指头。

    也就是薛父牌技太差,年年都输钱,没有赢过一毛钱,所以才招来薛母的抱怨。

    薛成龙和薛母边干活边说话,没多久天就要黑了。

    薛母继续缝被子,让薛成龙去做饭。

    其实也没啥做的,就是热个饭,弄了苞米糊糊。做起来简单。

    没多久薛父就回来了。

    薛成龙正在往灶坑里填柴火,薛父推门而入。

    “爸,回来了!”

    薛父又扛着几十个提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