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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蝉鸣落花雨,乌啼惊魂夜

    “之唯哥哥可曾受伤?”唐之静不禁身子前倾,飞速打量着赵之遥的浑身上下。

    赵之遥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微微感动,道:“对方虽出了手,但却是美人计。又被我无意间撞破了,所以并未得逞,我也并未受伤。”

    唐之静听完又端坐回来,开始询问赵之遥撞破唐萱之计的过程。赵之遥说完后,也讲出了自己的疑虑——唐萱的突然失踪,会不会是一个引诱他调查下去的圈套?

    唐之静沉吟片刻,认真地看向赵之遥,道:“哥哥的疑虑不无道理。老实说,我非常不建议哥哥你铤而走险。就算要查,也得告诉伯父一声。”

    “告诉父亲是必然的,但是我怕这样会打草惊蛇。”赵之遥轻轻地摇了摇头。

    “的确,伯父若是为哥哥增添守备力量,那人必然会有所警觉。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会又收缩回去了。”

    赵之遥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所以我想请妹妹你,来帮我调查这个唐萱。”

    听到这话,唐之静眼中顿时一亮。没错,如若由她来调查的话,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她不仅很少有人关注,而且身为唐家远亲家系的小姐,又有一定的调查力量。

    但唐之静并不打算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问起了一些细节:“帮哥哥调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之唯哥哥,你是怎么知道那片树丛的?真的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吗?”

    赵之遥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有如此一问,答道:“这说起来也是巧合。几天前,刚好有个叫章钰的师妹把我带到了那个树丛里,我就知道了。”

    唐之静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看着赵之遥。

    我说错了什么吗?赵之遥心里有些不解,一脸疑惑地也看着唐之静。但对面并没有动静,就好像赵之遥的话还没说完,而她在等着后话。

    赵之遥顿时有点无奈。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与唐之静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没有必要向唐之静“汇报”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是现在又是有求于人,还是得建立起基础的信任。于是,在尴尬了片刻后,赵之遥清了清嗓子,准备打破这片宁静。

    “好吧,我答应了。”唐之静突然收回目光,微笑着双手托腮扭头看向别处。

    窗外正是夏初时节,阳光斑驳暑气渐起。山间的春蝉已经开始了鸣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忽然一阵暖风吹过,院中顿时下起了一场洋洋洒洒的花瓣雨,其中的几片还俏皮地顺着窗户,溜进了屋内。

    唐之静不禁起身,朝窗边走去。轻纱飘动,花香动人。

    赵之遥以为自己的妹妹有所不满,也起身开口道:“我知道此事困难重重,一不留神甚至会有性命危险,所以我愿意尽我所能地补偿妹妹。”

    唐之静瞄了一眼赵之遥:“哦?哥哥打算如何补偿?”

    “一切由妹妹定夺,只要不伤天害理。”

    “那我得好好想想。”

    说着,唐之静走向了屋后的庭院。院中有一片荼蘼爬满了花架,刚才的风吹落的就是它。

    这花还是唐之静背着父亲命人偷偷种下的。因为荼蘼几乎是春天里最后绽放的花,就有了一种春华将尽的感觉,让人容易联想到青春易逝,繁华短暂,故而惹人不喜。

    但唐之静之所以喜欢它,一是因为荼蘼洁白无瑕,但绽放时却又让她觉得灿烂无比。再者就是因为,她觉得这花可以警醒自己。

    唐之静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嗯……那哥哥……可否为我争取到进入书阁的机会?我父亲的藏书我已经都预览了好几遍,实在是无趣得很。但我听说伯父收集了一整楼的书,简直就是书山书海,说实话我早就想进去看看了。不过书阁平日里都有人看守,若没有伯父的允许,是进不去的。”

    “书阁?那里面我去过,里面的书除了一些功夫典籍,就是晋叔的草药摘录,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若是想找到喜欢看的书,恐怕会大失所望吧。”赵之遥有些疑惑,为什么唐之静会有此要求。

    唐之静突然笑了,她摘下一朵残花,拿着它转起了圈:“是,但我不怕失望。因为人生是如此短暂,就好比这花一样。如果此生就只能每日在这蹉跎岁月,我才会真正的失望。不如透过一片片竹简,见识见识别样的风景。”

    纱裙翩舞,光华合衬。她如痴如醉,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

    直到这一刻,赵之遥才明白,原来眼前之人的心早就生出了翅膀,想要飞离这个小小的唐家堡。只是那双翅膀仍然不够有力,羽翼也仍然不够丰满。

    “好,我答应你。如果父亲不同意,我就替你找好了。”赵之遥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有别的事,妹妹就不用送了,告辞。”

    说着,赵之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赵之遥的身影彻底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唐之静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是谁家的姑娘唉声叹气呀?”

    来人正是唐季梁。一身绣金紫色大袍,在阳光下鲜艳生辉。

    唐之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自己喜欢逗唐之唯就是和父亲学的吧,但嘴上还是回道:“父亲连女儿的愁心事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

    唐季梁顿时哈哈大笑。不过以他的功力,这笑声是不会传出后院的。

    “嘿,我还不知道你?”唐季梁绕着女儿走到了花架前,“你若是个多愁伤感的女儿,还会种这荼蘼花?”

    “哎呀,这还不都是受父亲的影响嘛。父亲胸襟宽广,气宇轩昂,风流倜傥,英俊潇……”

    “好了好了,打住。”唐季梁一边很享受的样子,一边抬起手制止了女儿的甜言蜜语,“你不如把这些留着,去夸你的之唯哥哥吧。”

    唐之静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留给他干什么?春雨难润老树根,秋风不解少年心呀。”

    院中又想起一阵大笑声。

    唐季梁见女儿没有丝毫羞赧,打趣道:“怎么?唐之唯摔傻了?我女儿的一片心意也看不出来了?”

    “父亲,你可别乱开玩笑了,传出去的话你女儿的清白和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着说着,二人漫步来到了小池边。

    唐季梁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喜欢儿女情长的人。但自从小侄子唐之唯醒来以后,唐之静一直密切关注着他。

    “看来女儿是另有打算。”唐季梁心中暗道。

    于是他终于问出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你和他说那些图什么呢?”

    一听到这个问题,唐之静就头大。她索性坐在了池塘边的石桌前,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结印捏诀,引出一团池水利剑般斩落了头顶的一根柳枝。随后她又接住柳枝,就拿在手上逗弄起了池水里的鱼。

    “我呀,就是指望之唯哥哥可以顺利接任唐家堡。在此之前呢,帮他摆平摆平这种小事,让他知道我们的好。以后等父亲你老了,他就可以帮衬帮衬你,安享晚年。而我呢,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游山玩水了。说不定还能遇上修炼的仙人,告诉我这灵力怎么使用……

    “不过这个唐之唯,恐怕真是磕着脑袋了,和他说了这么多好话也听不进去。而且以前说什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气横秋的,还总是关心有人要害他。这说好听点,叫做少年老成,说难听点可不就是……

    “唉,像他这样,还怎么接任唐家堡呢?伯父带着唐家吞并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家族了,什么严家、向家、康家,数都数不过来。难不成伯父还得天天惦记着这些家族的人来向他报仇吗?”

    唐季梁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地道:“怎么接任是他们的事,怎么辅佐才是我们的事。你可别帮他摆平了小事,又摊上了大事啊。”

    唐之静立刻丢掉了柳枝,一边笑着一边坐在凳子上朝父亲行了一礼:“是,女儿知道了。”而唐季梁对此一笑了之,他相信自己的女儿。

    清风徐来,小荷轻曳。一只飞虫无意间被吹落在池水中,刚刚被唐之静逗跑了的鱼又纷纷围了上来。鱼儿会知道清风的自在吗?

    唐季梁默默地看着女儿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升月落,光阴似箭。眨眼间六天过去了。

    由于唐萱深居简出,平日里也没怎么与周围人发生过矛盾纠纷,再加上她身为唐家习武堂弟子,住址之类的信息不好直接询问或查证,因此想要探寻到她的踪迹并不容易。

    所以唐之静在经过多方隐蔽的探查后才终于得知,唐萱家就在唐家堡东南山脚处的兰香街上。于是她果断派人蹲点监视可疑动静,自己则带着另外的人,趁着夜色来到了兰香街。

    “小姐,就是前面了。”一个蒙面人低声向唐之静汇报。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武术好手,专为唐季梁一家服务。

    唐之静面色肃然,向身边的一位男子看去,用眼神示意他准备好。而这人就是她特意准备的“唐萱远亲”。见那男子点了点头,唐之静当即带着他向黑暗里一处房屋走去。

    月色如水,淌过青石板路,好像抚平了一切的嘈杂。但阴影中暗流涌动。

    突然,一只乌鸦连叫三声,让所有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唐之静微微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继续行动。

    很快那个男子来到了房门前,他附耳倾听,发现没有睡觉的呼吸声,于是打了个手势。唐之静接到后缓缓抬起手掌,黑暗处利刃无声出鞘,男子则轻轻叩响了门扉。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十分轻柔的动作却让木门敞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门没有关。众人再次绷紧了心弦。

    男子顺势推开了木门,随着吱呀一声,银白的光华和众人的视线一起涌入了屋内。然后他就没了动作。正当所有人在疑惑时,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做了一个五指并拢握拳的动作。

    这是可以收起兵器的意思。

    一个蒙面人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悄然走出阴影想要一探究竟。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悬梁身亡的女子。

    次日,唐之静派人在习武堂找到了赵之遥,二人再次秘密会面。

    唐之静开门见山道:“昨夜我派人调查过了,结果发现唐萱已经身亡了,并且吊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是自杀的还是他杀的?”

    “从现场痕迹来看,应该是自杀的。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一封遗书,这是抄录下来的。”

    赵之遥看完之后发现,这篇遗书不仅诉说了唐萱悲惨的命运,还指出是唐驰指使她去勾引唐之唯。

    “昨晚我看过遗书之后,就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没敢拿走那封遗书,而是留在了原地。”

    赵之遥知道,唐之静是想说她问心无愧。于是他缓缓开口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但这着实让人有些震惊……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唐萱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原因有两个。三年前,她曾是个练武奇才,唐家堡上下不少人都知道。但是这样一个练武奇才却突然意外受伤,导致没法练武。

    “我对此事调查过,习武堂的记录是:她因遭人嫉恨而被下毒,导致经脉受损。她家人花了大价钱才抢回了她的性命,但家中也因此一蹶不振,从山腰搬到了山脚。

    “而后一场疫病又夺走了她家人的性命,她自己却奇迹地活了下来。但是唐萱没有因此颓废,而是以上山采药为生,直到被野猪撞断了腿。

    “……但是三年之后,她又重新到习武堂测验并登记了弟子身份,甚至测验的结果是‘优’。很明显,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一周前与你说的……”

    “哥哥是说——‘蛛网上的萤火虫’。”

    “没错,‘蛛网上的萤火虫’,这话说得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所以很显然,唐萱的背后是有人在暗中支持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何在那样一个窘迫的情况下,却能得到治愈双腿及经脉的机会。”

    “但……这还不足以说明,唐萱的背后就是唐驰家老在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