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约之阁阁

    半月有余，清音打点得当，听人来传唤圣旨已下，耽误不得去了正厅，父亲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与她一起跪下接旨。

    “奉皇帝之命，由尚宫局司言司拟定：谏议大夫梅氏之女清音，封从六品良人，于安泰七年三月十五日进宫，钦此。”

    宣旨公公身后还跟着两列侍从，一众人跪下谢恩，起身间母亲身旁的心腹侍女忙将一荷包递至公公手中，公公接下道了声：“咱家在这贺喜小主中选！”

    三月十五日，与上一世进宫的日子分毫不差。

    清音心下有疑。她初封的位分不同，最初她入宫，不过是从七品的选侍，现下竟是从六品，与前世越过两个品阶。

    祥霙一向看重皇权，等级划分尤为严格。国一母为皇后，副后为皇贵妃，但国一母尚在的情况下册立副后的情况少之又少。

    正一品:贵妃夫人

    从一品:贤妃德妃淑妃良妃

    正二品:妃

    从二品:昭仪昭容昭媛

    淑仪淑容淑媛

    修仪修容修媛

    正三品:贵嫔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贵媛（地位同嫔）

    从四品:贵仪顺仪

    正五品:美人

    从五品:良娣良媛

    正六品:宝林宝华

    从六品：贵人良人

    正七品:顺常

    从七品:娘子选侍

    正八品:采女

    从八品:充衣更衣

    正九品:官女子

    经由选秀入宫的宫嫔最高封五品。与王侯有关联者才封三品四品，除去这规矩，一切都由皇帝心意而定。

    听母亲问道：“有劳公公宣旨，不知此次都有哪家的小主进宫？”

    那荷包，公公接过来时微不可察的掂了掂，足足的分量，顿时喜上眉梢：“回夫人，此次进宫共有五位小主，分两批进宫，梅小主便是第二批。这位分的最高的，是顾太尉家的小姐，封从五品良媛。”

    梅夫人和颜悦色：“多谢公公照拂了。”

    时日无多，清音带着知意，盛着入宫的马车与家人做最后的别离。予舟早已泪流满面，先前欣喜半分也无。仿若今天才意识到，离别两个字的伤害有多么痛彻。父母再对视间，也忍不住别过头去，然而不得不多看几眼。生怕这几眼，是最后一面。

    然而事实如此。上一世，入宫之后未能再见。最后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满门的死讯。清音泪溢，和着马车外官民锣鼓喧天的涌动，晶莹剔透的滚珠打湿睫毛。然而无论如何，马蹄声嗒嗒作响，她与家人们的距离渐远，容貌随之变得模糊。

    ……

    亦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逐渐静下来，帘子轻轻晃动，应是到了宫中偏门之一的步寿门。知意先下了马车，清音随后而至，足尖轻点落地，现在是晴午时分，温度适宜，风光正好。或许是来得早的缘故，步寿门并没有其他人。

    她驻足半许，凝视着她曾依托半生的居所。

    朱红色高墙富有磅礴之势，金黄琉璃瓦折射虹光。画栋飞甍雕刻福兽麒麟，飞燕祥云。高耸的屋脊，富丽堂皇。雕栏玉砌连接着成群的瑶台琼室，冗长的宫道延伸无数御街，亦由大理石砖铺就，釉色光润。

    绕是经历一世，再见尤为惊叹，知意第一次见到皇宫内的景象，平日只听坚不可摧的城墙怎样巍峨，如今一看大有登云之势。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将人称的仿若尘埃，也不知埋藏多少古今事。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清音心道。瞬息见到一列人泱泱走来，知意缓过来，神色一喜，教引姑姑在府中已详尽讲解宫规礼仪，“想必是尚宫局的人来迎了！”

    清音颔首，言语间人已随着走过来了。

    来人笑盈盈道，“想必这位便是梅良人。奴婢是尚宫局女史，特来迎小主入宫。”

    清音初入宫闱，绕是宫嫔，也要福一福身。

    女史原是不在意六品位分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宫嫔给自行礼，岂非犯了罪过？顷刻间惶惶俯身道，“怎敢当小主的礼？良人请与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