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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北伐出征

    又是一年春天,细雨蒙蒙,雨点顺着韩国公府的房檐下滴落,张开手掌,一滴滴的接过,水又顺着指缝间流下。

    含翠站在一旁,不由得嗤笑:“奴婢从未见过娘子也能如此安分的站着,娘子从前可不会观雨的。”

    “含翠,我从前是什么模样?”潘挚细细回忆,今年已经是她嫁给赵元休的第四个年头,这四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心境变化远比她所想象的快。

    “嗯?……”含翠嘴里发出长长的声音,,装作很认真的思考,“娘子很霸道,总不给奴婢穿的鲜艳,说是像个老妈子,饭也不许奴婢多吃,说是吃多了那就是胖乎乎的老妈子。”

    潘挚不禁嗤笑,“我当真如此?”

    “可不是,还有,那年奴婢刚入府,张管家按着婢子的名册,给奴婢取了个名字。恰巧老夫人给娘子分了处园子,张管家就安排我去伺候着,那时,所有的婢子名字都是以花的名字为名,可娘子一听奴婢的名字,只说了一句,“腻死了”,差点就把奴婢撵出夕园。”

    潘挚饶有兴致的听着,含翠忽然停下,潘挚疑惑的看向含翠,问:“怎不说了,我倒不记得你当时叫什么了?”

    含翠福了福,“奴婢也不记得了,这名字只随了奴婢三日。”含翠微微抬首看向她,欲言又止。

    潘挚见她如此,打趣道:“你这妮子,小时候的事我虽只是依稀记得些,可我的脾性你倒是学的六七分,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没有我的模样。”

    “含翠可没有学娘子前头之事,后头就忘于脑后。”

    潘挚重重敲了含翠的额头,含翠吃痛,埋怨道:“娘子都要做人母亲,还像孩子般,方才还说娘子性子温和了不少,如今看,娘子调皮可一点没变,将来生出的小王爷可不能似娘子般。”

    “姑娘,相公回来了。”来人打断了潘挚二人的笑声,两人齐齐望去,就在,禹竹微微躬身站立一旁道。

    “阳生可回来了?”

    “六郎与相公是一道回来的。”禹竹答。

    阳生自除夕归来后,只在年后到韩王府拜见过潘挚,潘挚恼他又一次不告而别,足足把他晾在自己的院门外两个时辰,阳生不恼不怨,一直候着。

    阳生不恼,倒是潘挚恼了,“你这蠢驴,我若是一直不唤你进来,你当真连派人询问都不会吗?我若要你站一整天,你当真站一整天啊。”

    阳生轻轻“嗯”了声,声音轻到旁人若是不留意,都无法听见。

    此后,阳生再未踏进韩王府,一直跟在潘美身后。

    明日就是出征之日,潘挚顶着七个月的身孕回母家,就是为了给潘美送行,还有,随行的还有义子潘惟生。

    刚踏进正堂,潘美欲上前见礼,潘挚忙伸手拦住,四处瞧瞧:“父亲,此时并无旁人,你我只是父女。”

    “卑职拜见莒国夫人,王妃万福。”

    众人朝跪在地上行大礼的阳生望去,只见阳生恭敬的行完大礼,跪在砖上,等候着唤他起身。

    潘挚凝视着他,久久不语,又听到阳生道:“夫人免了主将之礼,却不能免了卑职的。”说着,阳生又一拜,“此拜是替王妃叩拜父亲。”

    潘挚含着泪,感激的向阳生伸出手,阳生抬首,潘挚竟发现阳生眉眼间的刚毅之色。

    潘挚心中暗暗问自己,多久了,自己一直以为他是那个小随从,那个逆来顺受,只有自己能欺负从未有怨言的阳生,她从开始就忘了,这个小随从,比自己长了七岁。

    阳生搭上潘挚伸手的右手起身,“兄长此次跟随父亲出征,挚儿只求,父子平安归来。”

    “为兄也求,我与父亲凯旋归来之时,能看到白白胖胖的小王爷。”

    “挚儿,为父此次出征,还不知何时归来,你在京城,好生照顾自己。”潘美怜爱道。

    “父亲多虑了,不说王爷待我甚好,有哥哥们在,王爷也不敢对我不好。”强露出了笑容,心底却是苦涩的,这些年来的变故,潘美一直看在眼底,从未插手其中,更未露出相帮之意,她和赵元休之间的矛盾隔阂,也不知潘美是否知晓。

    此时,除了远在外的三郎潘惟吉,包括三个出阁的女儿,一家人围着一桌,欢欢喜喜吃了顿团圆饭。潘美和潘惟生入夜还须回校场点兵,一顿饭后,急匆匆地走了。

    翌日,潘挚随着母家亲人,就在城门外送行。

    亲眷簇拥,目送出征的队伍渐行渐远,赵元休等几位皇子还需送一段,告别母亲兄嫂后,潘挚独自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心中难过,合目祈祷。

    忽然,嗅到一股十分淡的竹香味,回程的路是不会经过竹林,何来这些味道?

    潘挚轻唤了声铃兰,铃兰却道:“娘子可是想竹坊的丽华娘子了?“

    潘挚微微错愕,刘丽华这个名字,已然许久未曾出现过,自那年两人互道真相后,潘挚一直忙碌于王府和南宫之间,至今几乎有两年之久。

    “铃兰。”

    “奴婢在。”

    “在库房挑些应时的纱衣,还有补品,给刘娘子送去吧。”

    铃兰低低应了,回来的时候,已近入夜,一回来,撇着眉毛:“娘子的女红,怕是小王爷出生,都不敢嫌弃。”

    潘挚坐在案旁,做着小人的衣服,衣服上歪歪扭扭的几个福字。

    潘挚年幼时,也曾见过嫂嫂给侄儿们绣针线,当真是看着容易,做嘛……儿子,你可千万不能嫌弃……

    潘挚连忙岔开话题:“许久不见,刘娘子如何了。”

    “奴婢照着娘子的意思,给刘娘子送了些衣衫吃食,但是没见着人,是刘娘子的婢子阿以接的,阿以道,春意虽好,无奈夫人因此穿衣少了些,前几日忽然起不来身,阿以才觉夫人不爽,大夫亦来瞧过,道是风寒,幸好发现的及时,只需好好调养,按时吃药。”

    “病了?”潘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样子是了。这时节,总是易生病了些,尤叔已经命人取了些强生健体的药方,给下人煮了喝去。娘子如今身子越发沉重,肚子也越发大了,还三月就临盆了,可不能让下人传染了去。”

    铃兰边说边递了个物事,交到潘挚手中。

    潘挚打开一看,是《妆台秋思》谱子。

    在频繁奔波于王府和大内的日子里,潘挚发现,李皇后除了常向自己唠叨各家小娘子的品性热衷于当月老外,还喜欢听曲观舞。

    潘挚深感,大约是王氏给李皇后带来的刺激过大,十日里,李皇后总有七八日带着她如此消磨时光,甚至一时兴起,还将舞的好的,唱的好的,弹的好的,尽数赏给潘挚,潘挚哪里不懂李皇后的心思,只好为婆婆分忧。那时潘挚住在旧府,实在无闲心,将所有人安置在新府,后来搬回新府,自己有了身孕,不爱吵闹。

    如今,一堆教坊司的歌姬舞姬,就在内院里养着。‘

    还是有些好处的,潘挚对音律歌舞虽不精通,看的多了,自然也能指点一二,谁说当师傅的,自己必定得是一等一的大家。

    因而,潘挚看到手里的曲谱时,发现送来的,是一个改进过的谱子,本就是讲述明妃悲惨命运的曲谱,从前的,似乎显得欢快。

    这是向自己表明,她的心境吗?

    潘挚只微微一笑,对铃兰道:“无碍,这张,誊抄一份,送去内院,给那些小娘子们,怕是这些日子要闷坏了,还有明日你随我去竹坊吧。”

    铃兰赶忙阻止,“不可,每年这些时日,风寒格外凶狠,一不小心就沾染了,娘子可受得了,铃兰万万不能答应,娘子不在乎自个,也得为了小王爷,老夫人还等着相公凯旋回来一块抱个健康的小外孙。”

    “母亲还说你稳重,瞧你这般,倒越像含翠了。”

    “铃兰不似含翠,只是跟在娘子身旁也有三年,学的都是娘子。”铃兰噘着小嘴道。

    潘挚抚了抚肚子,继续道:“既是像我,那便知道,我决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娘……”

    ”铃兰,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那刘丽华,终归是王爷心仪的女子,我虽恼恨王爷,可这一切,与刘丽华何干,同是被权力摆布,难道因为我的出身更加尊贵,就有云泥之别?”潘挚摇摇头,“从我知晓王爷娶我,为的是争权开始,我便对他,死了心,他对我既做不到诚心以对,我……只求相敬如宾。刘丽华,虽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她不曾伤害过我,我何苦怨怼一个无辜女子。”

    潘挚回忆起,四年前赵元休在韩国公府的暖阁里曾对自己说过,不愿做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也说过,他的求娶为的是两心相许,潘挚心底,终归还有一丝丝的期盼,无法言说。

    铃兰半蹲着,双手紧握住潘挚的手,眼眶簇着泪:“当年,实在应该让含翠跟着入王府,只有含翠能逗娘子欢喜。”

    潘挚心知铃兰秉性,屈指弹了她额间一下,“你与含翠,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