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开宝皇后宋氏
“那，本位还能与德昌和好吗？”李皇后问道。
寻云也不知，可瞧着这位襄王殿下，这些年的举止来看，必然是难，可寻云不能这么回答：“自然，襄王自小就与您亲近，许王的事，您也要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这时，门外宫人禀告，“开宝皇后来访。”
李皇后不禁迟疑，这个宋氏，去年给自己腾位置，已经被挪去东宫居住，她现在过来做什么。
“见。”
不多时，开宝皇后走进这座她曾经住了十多年的主殿，一样的殿宇，不一样的气派。
一年前，这里还十分冷清萧索。
“你来做什么？”李皇后十分不客气。
“听闻襄王给你送来了贺礼，我特来瞧瞧。”开宝皇后道。
“哼，宋氏，现下东宫宽敞，比不得从前你我二人挤在这小小的嘉庆殿，你我两看相厌，就不必多作客套了。”
开宝皇后大笑，完全没有从前的端庄仪态，自顾自寻个地方坐下，“看样子，你我都一样，虚与委蛇了这么久，也该是敞亮的时候了，不知李圣人，想要从何听起？”
“你这是何意，什么听什么。”
“怎么，听故事，连杯茶水都不给吗，故事太长，喉咙也得滋润滋润。”
李皇后瞪着她，寻云见李皇后并未给明示，站立着不动。
“也罢，没有茶，那我就快点讲完，讲完了就走。”开宝皇后手在桌子上叩了一声响，道，“太久远了，约莫要从你的孩子说起。”
李皇后脸色登时变了，她的孩子，难道是……
“不不不，你可莫要多想，我可没有这般手眼通天，你的孩子早夭与我无干，不过那时我确想除掉两个孩子，只是，那两孩子的母亲与我交好，我不忍心，再者说，我也不想花蕊夫人的孩子坐享其成，便由着他们在你膝下长大。
这两孩子嘛，长子争气，可惜无甚心眼，第二个孩子也是天真，被人算计了还不知晓，我不过是帮了帮，告知他一些事情。”
“你，是你在背后，中伤我们母子。”李皇后气急，站起来，指着她。
“中伤？我何曾说了假话？你命赵元僖给南宫那位送五石散不假，赵元僖乃是花蕊夫人与赵炅之子不假，你欲扶持赵元僖弃了他们兄弟不假，三郎已到弱冠之年，再不是那个天真无知，只知道男女情爱的幼童了，我说的话，他自然会去查个究竟，何许我多言。”
李皇后跌坐回座椅上，喃喃道：“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前尘之事，还得问前尘之人，那些腌臜事，若我们这些前尘之人不说，怕是这些后人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是韩国公府？他，潘美把女儿嫁给了德昌，你对潘府还能有什么指望。”
开宝皇后似乎在看笑话一般，“李氏，愚不可及呀，这后位当的不稳，你这是着急了，你看看你前头，温婉端淑，不问政事，要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只稍再等等，赵元佐立为太子，你的地位稳固，赵元侃便不会恨你至此，一步错，步步错呀。”
同样是膝下无亲子，她又岂会不知李皇后的心思，开宝皇后再叩了一下桌面，神色如常，语气平淡：“潘美将女儿嫁给你的儿子，你以为我从此没有了潘府这个指望，可不知，我还可以投靠潘美的女婿，你的儿子呢。还得多谢你，送给我这个大礼。”
李皇后轻笑，“可你也知，赵元佐是当不了太子的，何必在此挖苦我，你不死，无论是谁，都做不了太子。”
开宝皇后也不恼，轻松的“嗯”一声，随后接话：“赵炅不敢杀我，我也不愿意自缢，即便赵炅把所有太祖帝的子嗣杀绝，兄弟赶尽，永无后患，他也不敢杀我，史官那一笔，想他也是怕极了。
耐心等等，赵炅比我还长了许多岁数，且看看谁活得更久。”
赵元佐从前以为赵廷美的死，是为了自己腾位置，一直郁郁，包括赵元侃与潘挚，也一直以为赵元佐做不了太子，是因为赵廷美挡路了。
而事实上，是因为开宝皇后，这个先帝遗孀，曾与赵炅拼帝位的女子还活着，赵炅无法像处置赵廷美时那样塞罪名，更不能像对付太祖皇帝遗孤那样暗中下手。
只有开宝皇后一直活着，才能为他这个帝位正名，而皇后寿终正寝，便能为赵炅的子嗣正名，让后人帝位来得名正言顺。
史官那一笔，乌黑了自己已无关紧要，可赵炅不能让子嗣继承，蒙上阴影。
“难道，你与德昌，竟是做这等协议？”李皇后不可置信，宋氏竟会如此，她从小看大的儿子，竟会为了帝位这般。
“现下倒是挺聪明的，要是早几年想得通，也不至于落得如斯。”
李皇后惨笑，是啊，要不是她左右摇摆，自认为赵元佐已失了圣心，与赵元僖携手谋划南宫一事，她就能安安稳稳，等着宋氏死了，赵元佐登太子位。
赵元侃，赵三郎，是她想错了，看错了赵元佐也看错了赵元侃。
赵元侃能够为了争权，谋娶潘氏女，获得武臣支持，又岂会是无知纨绔幼子。
那些年，自己一直以为，赵元侃沉溺在男女情爱上，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不问朝事，毫无斗志，只能谋选他人。
方才自己还妄想，与赵元侃和好，现下想来，也是可笑。
“如今这情势，元侃还须费些功夫除掉赵元僖，我这条命还有许多年可活，我倒是不急，在梦中，我与官家商量了，要他好生等着我，等到我看够了赵炅的子嗣相残，我再去寻他，与他作伴。”
开宝皇后此处的官家，乃是她的夫君太祖皇帝。
“我报不了仇，不能亲手杀了赵炅，也不能将赵炅的子嗣灭尽，这天下，终归是官家打下的天下，不能毁在我手里。”
十多年了，每每午夜梦回，与官家梦中厮守，常醒来时，枕边濡湿，张开眼睛，满殿辉煌，然孤寂冷清，毫无生气，她出不了嘉庆殿，这座皇后居所，犹如一座牢笼，一座锁了她后半生的牢笼。
她也曾想就此去陪伴先帝，也曾想与赵炅同归于尽。
可这万年江山又当如何，即便拱手于赵炅，他亦是姓赵，亦是他赵家江山，亦是先帝亲手打下的江山，她真的毁了，又有何颜面去见他。
且等等，官家且等等，她不能现在与你常伴，她要看着赵炅终日为子嗣难为，看着赵炅先在自己前头去世，看着赵炅去找你谢罪。
寻云也不知，可瞧着这位襄王殿下，这些年的举止来看，必然是难，可寻云不能这么回答：“自然，襄王自小就与您亲近，许王的事，您也要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这时，门外宫人禀告，“开宝皇后来访。”
李皇后不禁迟疑，这个宋氏，去年给自己腾位置，已经被挪去东宫居住，她现在过来做什么。
“见。”
不多时，开宝皇后走进这座她曾经住了十多年的主殿，一样的殿宇，不一样的气派。
一年前，这里还十分冷清萧索。
“你来做什么？”李皇后十分不客气。
“听闻襄王给你送来了贺礼，我特来瞧瞧。”开宝皇后道。
“哼，宋氏，现下东宫宽敞，比不得从前你我二人挤在这小小的嘉庆殿，你我两看相厌，就不必多作客套了。”
开宝皇后大笑，完全没有从前的端庄仪态，自顾自寻个地方坐下，“看样子，你我都一样，虚与委蛇了这么久，也该是敞亮的时候了，不知李圣人，想要从何听起？”
“你这是何意，什么听什么。”
“怎么，听故事，连杯茶水都不给吗，故事太长，喉咙也得滋润滋润。”
李皇后瞪着她，寻云见李皇后并未给明示，站立着不动。
“也罢，没有茶，那我就快点讲完，讲完了就走。”开宝皇后手在桌子上叩了一声响，道，“太久远了，约莫要从你的孩子说起。”
李皇后脸色登时变了，她的孩子，难道是……
“不不不，你可莫要多想，我可没有这般手眼通天，你的孩子早夭与我无干，不过那时我确想除掉两个孩子，只是，那两孩子的母亲与我交好，我不忍心，再者说，我也不想花蕊夫人的孩子坐享其成，便由着他们在你膝下长大。
这两孩子嘛，长子争气，可惜无甚心眼，第二个孩子也是天真，被人算计了还不知晓，我不过是帮了帮，告知他一些事情。”
“你，是你在背后，中伤我们母子。”李皇后气急，站起来，指着她。
“中伤？我何曾说了假话？你命赵元僖给南宫那位送五石散不假，赵元僖乃是花蕊夫人与赵炅之子不假，你欲扶持赵元僖弃了他们兄弟不假，三郎已到弱冠之年，再不是那个天真无知，只知道男女情爱的幼童了，我说的话，他自然会去查个究竟，何许我多言。”
李皇后跌坐回座椅上，喃喃道：“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前尘之事，还得问前尘之人，那些腌臜事，若我们这些前尘之人不说，怕是这些后人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是韩国公府？他，潘美把女儿嫁给了德昌，你对潘府还能有什么指望。”
开宝皇后似乎在看笑话一般，“李氏，愚不可及呀，这后位当的不稳，你这是着急了，你看看你前头，温婉端淑，不问政事，要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只稍再等等，赵元佐立为太子，你的地位稳固，赵元侃便不会恨你至此，一步错，步步错呀。”
同样是膝下无亲子，她又岂会不知李皇后的心思，开宝皇后再叩了一下桌面，神色如常，语气平淡：“潘美将女儿嫁给你的儿子，你以为我从此没有了潘府这个指望，可不知，我还可以投靠潘美的女婿，你的儿子呢。还得多谢你，送给我这个大礼。”
李皇后轻笑，“可你也知，赵元佐是当不了太子的，何必在此挖苦我，你不死，无论是谁，都做不了太子。”
开宝皇后也不恼，轻松的“嗯”一声，随后接话：“赵炅不敢杀我，我也不愿意自缢，即便赵炅把所有太祖帝的子嗣杀绝，兄弟赶尽，永无后患，他也不敢杀我，史官那一笔，想他也是怕极了。
耐心等等，赵炅比我还长了许多岁数，且看看谁活得更久。”
赵元佐从前以为赵廷美的死，是为了自己腾位置，一直郁郁，包括赵元侃与潘挚，也一直以为赵元佐做不了太子，是因为赵廷美挡路了。
而事实上，是因为开宝皇后，这个先帝遗孀，曾与赵炅拼帝位的女子还活着，赵炅无法像处置赵廷美时那样塞罪名，更不能像对付太祖皇帝遗孤那样暗中下手。
只有开宝皇后一直活着，才能为他这个帝位正名，而皇后寿终正寝，便能为赵炅的子嗣正名，让后人帝位来得名正言顺。
史官那一笔，乌黑了自己已无关紧要，可赵炅不能让子嗣继承，蒙上阴影。
“难道，你与德昌，竟是做这等协议？”李皇后不可置信，宋氏竟会如此，她从小看大的儿子，竟会为了帝位这般。
“现下倒是挺聪明的，要是早几年想得通，也不至于落得如斯。”
李皇后惨笑，是啊，要不是她左右摇摆，自认为赵元佐已失了圣心，与赵元僖携手谋划南宫一事，她就能安安稳稳，等着宋氏死了，赵元佐登太子位。
赵元侃，赵三郎，是她想错了，看错了赵元佐也看错了赵元侃。
赵元侃能够为了争权，谋娶潘氏女，获得武臣支持，又岂会是无知纨绔幼子。
那些年，自己一直以为，赵元侃沉溺在男女情爱上，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不问朝事，毫无斗志，只能谋选他人。
方才自己还妄想，与赵元侃和好，现下想来，也是可笑。
“如今这情势，元侃还须费些功夫除掉赵元僖，我这条命还有许多年可活，我倒是不急，在梦中，我与官家商量了，要他好生等着我，等到我看够了赵炅的子嗣相残，我再去寻他，与他作伴。”
开宝皇后此处的官家，乃是她的夫君太祖皇帝。
“我报不了仇，不能亲手杀了赵炅，也不能将赵炅的子嗣灭尽，这天下，终归是官家打下的天下，不能毁在我手里。”
十多年了，每每午夜梦回，与官家梦中厮守，常醒来时，枕边濡湿，张开眼睛，满殿辉煌，然孤寂冷清，毫无生气，她出不了嘉庆殿，这座皇后居所，犹如一座牢笼，一座锁了她后半生的牢笼。
她也曾想就此去陪伴先帝，也曾想与赵炅同归于尽。
可这万年江山又当如何，即便拱手于赵炅，他亦是姓赵，亦是他赵家江山，亦是先帝亲手打下的江山，她真的毁了，又有何颜面去见他。
且等等，官家且等等，她不能现在与你常伴，她要看着赵炅终日为子嗣难为，看着赵炅先在自己前头去世，看着赵炅去找你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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