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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吉殁

    潘挚松开江南博的手,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潘挚仔细分辨着,仿佛是攸宁的声音。

    怎么会……攸宁此刻,该坐守东京才是。

    江南博搀扶着潘挚站了起来,潘挚脚疼的厉害,江南博只好半扶半抱,他不知前方出了何事,只知道暂且躲躲不会有碍。

    江南博想往里走,潘挚却看着外头,几道刺目的白影突兀出现在眼前,潘挚的心登时一颤。

    就听老夫人呵骂声响起:“衙内是天大的胆了,竟敢明目张胆上门抢人,当真以为我江家无人了吗?”

    前人来势汹汹,江南博抱着潘挚就想往里走,潘挚奋力挣脱,强忍着膝上疼痛,踉跄着走进打斗的人群。

    “若娘……”江南博在身后叫喊着,潘挚丝毫没有听见,就连何芳华在一旁吆喝得极为难听,她亦没有听进去,她的眼前,只有一抹白。

    护院一个又一个被打下,院内尖叫连连。

    潘挚大声呵斥:“攸宁,不得无礼。”

    攸宁终于见到了人,放下手中刚夺过来的木棍,扑通跪下,吓坏了院内众人。

    “姑母,父亲去了。”

    一声姑母震彻众人,攸宁的哀痛的声音徘徊着,潘挚直觉头疼欲裂,眼前白雾朦胧。

    几欲跌倒,潘挚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潘挚强撑着站起身,走到攸宁身前,扬手一挥,狠狠扇在攸宁脸上,攸宁左侧脸颊顿时红肿。

    “攸宁,姑母是如何教导你的,万不能打诳语,如今是谁送了你胆子,竟敢诅咒你父亲,你父亲身子一向康健,又有兄长在身边日夜照料……”

    攸宁徒然被打,父亲离世的悲怆,姑母的责骂,眼中泪水忍不住打转,哽咽着回道:“父亲苦苦支撑,为的是见您最后一面,您为何迟迟不来,父亲不许我等亲自前来,派了下人通传,苦撑两日,药石不进,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仍等不到您,今日攸宁才知晓,面对这些外姓之人,姑母的心中,潘氏竟都比不上。”

    攸宁从未如此忤逆,潘挚也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语,心中悲痛,三哥,他临去时还说过,会来接她……

    才不到一年,怎么会如此之快……

    潘挚有些茫然,目光扫向四处,狼狈的仆役,老夫人,还有几位阿姨,最后落到江南博身上。

    “他在哪……”

    “父亲就在雄州。”

    “我与你去……”

    “姑母……”

    “我要去送送他……”

    攸宁站起身,就在前头开路,江南博牵住潘挚的手,潘挚以为是他不肯放她离开,却听江南博道:“我随你去。”

    潘挚怔怔望着他片刻,无声的应许了。

    攸宁出了宅门,牵着自己那匹马交给潘挚,潘挚心中急切,握着马绳,踩上马镫,熟练得翻身上了马,片刻后,她抓着马绳,愣了许久,她摩挲着马绳,朝下望着,迎面对上江南博的视线。

    那是诧异,不忿。

    何芳华吃惊道:“她不是不会马吗?”

    攸宁不喜何芳华,喝道:“我姑母可是当年马球会上得过第一,谁敢说她不会马。”

    潘挚想要喝止攸宁,嘴唇蠕动,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手握住缰绳,一拍马背,急速奔去。

    攸宁甩了甩走,愤恨的对着随从齐泽道:“好生看着江东家,江东家马术不佳,切莫让他摔着碰着,务必完好无损,带到我父亲跟前谢罪。”

    手下人马齐齐应和,威势之大,震惊了众人,攸宁抢过齐泽的马,挥鞭赶上,此刻已无心理会身后那些琐事,秋后算账,如今更急的都在前头。

    攸宁带来的都是良驹,带来的都是好手,一行不到十人,驰骋在黄土之上,齐泽带着江南博落在队伍后。

    日夜不停,风沙刮过潘挚的脸庞,雄州遥遥在望,潘挚突然勒马,队伍紧随着停下,攸宁策马靠到潘挚身边,问道:“姑母,前方就是雄州。”

    潘挚想到在杭州府的种种,问道:“攸宁,你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姑母以为父亲身子英朗实则早是强弩之末,父亲为何顶着抗旨,冒险也要去杭州府见姑母一面,就是因着自己的病,卢叔叔曾说,以他的医术,父亲还能再撑两年,那时候,父亲合该回京了。

    可前头不知怎么的,大内突然急召卢叔叔回京,明旨下发,卢叔叔不得不去,父亲只好只身前往辽国,卢叔叔前头刚走,父亲就突然病倒了,遍寻医术无果,随行官僚送了急信回京,官家命我前来接父亲回京,就在雄州,父亲已然不行了,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是姑母。

    我瞒着父亲派人去杭州府送消息,可谁知都被拦了,攸宁不知杭州府出了什么事,最后不得不用了父亲的人去送信,这才知道姑母就在江宅,这时……父亲已经糊涂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攸宁说到此处,男儿泪落下,潘挚心头郁结愤懑,她抓住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大意了。”

    “姑母是何意?”

    “你我都知晓此事是何人设的局,我们都是局中人,被蒙了双眼,赵恒特赐在雄州置办丧事,我焉能如此风风火火的赶来?”

    攸宁有所觉,身后马蹄声渐近,原是江南博到了,潘挚一拍马背,入了城。

    事已至此,潘挚也不能有所顾忌了,迎面而上,做她该做的事。

    潘惟吉的丧事在雄州驿馆置办,朝中大臣,来往吊唁的人众多,还有同行的人,潘挚和攸宁都无法确定这些人中谁是谁的眼线。

    下了马,驿馆门下,潘挚摘下头饰,使女们伺候着换上丧服,潘挚哽咽着,站在门下许久,终究重重吸了口气,一步步靠近。

    江南博紧随其后,攸宁伸手将其拦住,“江东家还是晚些进去吧。”

    江南博指着潘挚的背影,道:“我与她是夫妻,自该一同进去拜祭。”

    攸宁道:“不急,过会自然会让江东家进去,你们江家连累了的父亲,此仇身为人子,自是要替父亲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