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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帮凶

    布伽扭过头,盯着范婷的眼神带着严厉,只问着。

    “他走那日,你去看他了吗?”

    范婷心头也有些恼意。

    “我与他婚约已废,又何必惺惺作态再去惹人闲话。”

    这些话每一字都戳在了布伽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布伽低头打量着画卷,“范美人请回吧。”

    被布伽这样迁怒,范婷很是受伤。

    “阿布?你难道要因此事与我生分?你不觉得你对这件事过于计较了吗?我进宫陪你不好吗?”

    布伽不愿再听,扭身就走。

    范婷还要再说,穆柔挡在范婷身前,“范美人,给阿布些时间。”

    布伽这样冷漠,范婷不肯罢休。

    今日她若是走了,她们二人相伴几年的情谊怕是就要彻底葬送了。

    范婷心下慌乱,又听到穆柔在一旁说风凉话,她嫉妒得紧。从前布伽只拿她当密友,如今身边有了穆柔,她心中火气更盛,对还没走远的布伽高声说道。

    “阿布,你以为你身边的这个女人都是为你好吗?二殿下会一败涂地,她也是有大贡献的!”

    月季面色一僵,这些日子布伽失魂落魄她都看在眼里,范婷此时说这样的话,简直杀人诛心。

    月季连忙示意宫人,想将范婷拉走。

    布伽停住的身形显得摇摇晃晃,她双目通红一片,回身喝止,“让她说!”

    穆柔不知范婷何意,见布伽面色凄厉,她也跟着慌了起来,“阿布...”

    范婷挣脱了宫人,缓步走到布伽面前,指着穆柔,贴在布伽耳边小声说着。

    “阿布,你以为皇上登基的诏书是谁拟的?是穆柔托她的老相好才办到的!为什么满朝臣子无一人肯为皇上写登基诏书,为什么那么多臣子都因二殿下案被一并处决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范婷说完赌气一般抬脚就走。

    布伽身形一晃,若不是月季及时扶住,她此刻已经跌倒在地。

    她曾经满心奉为密友的范婷,在阿锦落魄之时跑得飞快;她曾经满心相信的穆柔,帮着别人把阿锦从高处推下。

    梁妩的话犹在耳畔,她忽然明白了梁妩为何说出那样的话。她爹爹被封为定国公,单东笙又尊她为后,就连她自己,都在不自觉中成了将单商锦踩入尘泥最有力的帮凶。

    范婷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布伽脑中炸开。

    阿锦曾多次与她说过:‘阿布,京中不是边关,不是谁都能信的。’直到此刻,布伽才忽然回过味儿来。

    她在皇宫里待得不算短,此刻夏日炎炎,在皇宫的深处,有一股肆意奔涌的寒意,顺着裤管奔流而上,引得她汗毛扎立。

    布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院中回到了寝卧,耳边一直充斥着穆柔不住的道歉声。

    “对不起...阿布...我只是想我们在后宫过得舒心些...”

    布伽从没想过,她竟也会成了将单商锦推入谷底的帮凶;是何时成了别人的匕首?

    穆柔坐在床测满眼泪珠。

    她扳过布伽的肩膀,眼泪婆娑的盯着布伽的眼睛。

    “阿布,这世道人心险恶,我穆柔只愿阿布能一辈子开心快乐,阿布,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二殿下。是我擅作主张求皇后庇护,我害怕你也被皇后构陷。阿布,你别不理我,是我错了。”

    当初她眼中只有情爱,是布伽把她从苦难中拉了出来。她不愿布伽再受半分伤害。

    那些日子,当时还贵为皇后的姜氏在京中杀人如麻,她知道布伽与姜氏多有不和,她每日忧心的便是姜氏也会将布伽打成二殿下党羽,是以,她才费尽周折向姜氏递了诚表归顺的投名状。

    她无意与二殿下为难,却在无意中成了压死二殿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知道布伽自小与二殿下情谊甚笃,她心下一阵慌乱,生怕布伽与她之间徒增隔阂。

    布伽忽然坐起身,直奔清凉宫而去。

    她忽然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当今的皇帝——单东笙!

    若非单东笙的狼子野心,阿锦怎么回落得个今日的下场?

    宫中日子无聊,单东笙虽成日偷懒,可布伽一直都真心信任他,信任他不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信任他只是那个和她一样,一心想着自由肆意的败家子。

    他单东笙怎么敢?怎么敢踩着他父皇、母后、兄弟的尸体往上爬?

    在她心底,始终不愿意相信单东笙是个满心功利、不择手段的人。

    去清凉宫的路很近,可布伽却走了很久。

    一路上,她满心牵扯,她怕自己真成了那个助纣为虐的人,成了将阿锦推向深渊的人。

    布伽出现在清凉宫前时,手里还提着承光剑,她满身戾气,宛如一个盛怒的罗刹。

    “我要见单东笙!”

    闻声而来的苏太吓得当即脸色绿了。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

    布伽提着剑来砍人,他一时不敢为布伽引见,怕布伽砍了皇帝;又纠结着不敢骗布伽,怕布伽一怒之下把他也给砍了。

    单东笙得了宫人通报,在宫人侍卫的护卫下,还是从宫殿里冒出了头。

    布伽死死地盯着单东笙,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句道。

    “单东笙,我都知道了!”

    单东笙被布伽盯得发毛,登时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布伽提着剑前来,又这般说,他太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丝毫没怯要砍人的布伽,还走上前去拽住布伽的衣袖,将人带进了殿内。

    宫人们纷纷劝阻,他还是挥退了众人。

    单东笙满面心虚,问道,“你都知道了?”

    无数的人倒在王座之下,阿锦被流放圈禁的日子不知要忍受怎样的折辱,可单东笙面无愧色,布伽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单东笙,我一直以为你心性恬淡豁达,以为你无心权势;你为了这些,杀你最亲最爱的人,屠戮朝堂,我真是蠢,居然信了你......”

    单东笙顺势瘫倒在一旁的软榻上,颓然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嗷嗷哭了起来。

    “布伽,我没有,满大单的人都可以不信我,你不能不信我。布伽,这担子太重了,我真的扛不住.....”

    他满心只想着享乐安康,可他母后满心权势,给他留下这样污糟的麻烦事。

    这些日子,他压不住朝臣,他不知所措,他日日如坐针毡、满心惊慌;午夜梦回之时,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梦中父皇那张严厉带着血的脸。

    布伽提起手中的承光剑,指向单东笙。

    “还有什么事是你抗不住的?皇上是不是你杀的?太后是不是也是你杀的?还有舒太妃!你一定要置阿锦于死地是不是?”

    布伽也不是第一次拿承光剑指着他了,单东笙从软榻上‘腾’一下跳了起来。

    小心安抚着布伽,“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我怎么会杀他们?你先把剑放下,我都与你说。”

    直到此刻,布伽都不愿相信单东笙是那等穷凶极恶之人,她将手里的剑放了下来,脸上却还带着戒备。

    “你说!”

    单东笙如释重负,这些血腥的真相太过沉重,他一日背负,如今与布伽说说,总归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人了,他将一切都与布伽一一诉说。

    说完,他又补充道,“布伽,我别无选择,流放二哥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布伽惊愕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皇宫虽不自由,可在她眼中,也一直是一片布满阳光的地方。她从没想过朝堂的争斗,竟是这般的血腥残暴。

    “单东笙,一定还有选择。”

    单东笙扶住了布伽摇摇欲坠的身影,长长吁了口气。

    “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我愿意放下一切,你以为那些人会愿意吗?布伽,你还不明白吗?选择权从来都没在我的手中。”

    他二哥是有那本事摁住文臣武将,可他二哥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这些日子,他越发感到什么叫力不从心,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傀儡皇帝。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敢退后半步,一旦放弃,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若是他还有选择,他愿意马不停蹄地现在就走,做一个了无烦忧的逍遥王爷是他此生最大的志向。

    他被他母后推到这里时,身后早已没有任何退路了。

    布伽提着一把承光剑不知所措,她想挥起手中的剑,都不知道要砍向哪里。

    砍了单东笙又能如何呢?

    那些人还是一样会将阿锦继续踩在尘泥里不得喘息,她握着承光剑的手都不自觉的颤了起来,讥笑着。

    “好一个没有选择?呵呵,你没有选择,就要把别人都逼上死路。”

    布伽忽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辉煌金碧的靡华金殿,可这压在头顶的华贵,居然成了天下间最大的囚笼。

    这囚笼中的每一块砖瓦,好似都是用无数人的血肉生生筑起来的,她稀里糊涂地踏进了这宫室,却不知她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沾着人血。

    她看似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凤冠之下,是她爹滴血的功勋在抗着,她从未想过掺和这些污糟之事,可等浑然醒来时,自己却早已成了最大的帮凶。

    单东笙罪该万死,她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