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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时也,命也

    竹俊忽然在殿外焦急地拍打着门。冲着门内大喊着,“皇上...不好了!”

    单东笙满脑门子官司,这会儿心情正烦躁,不耐烦地问,“有事说事!”

    竹俊踩着小碎步,从门外溜进了门。

    看见单东笙身旁的布伽,纠结着要不要禀报,磨磨唧唧的不肯通传,默默地给单东笙使眼色,“皇上,那个,急事...”

    单东笙满心焦急,没看懂竹俊的眼神,他所有的事儿布伽都知道,没觉得有什么事儿需要瞒着布伽。

    他对竹俊这扭捏做派很是不满,“磨蹭什么?说呀。”

    竹俊不安地望了望布伽的方向,惶恐不安地再次问单东笙,“那我说了啊?”

    单东笙彻底没了耐心,“不愿意说外边待着,磨磨唧唧的。”

    竹俊眼睛一闭,大着胆子认命道。

    “二殿下...二殿下死了,死在流放路上了!”

    单东笙一声惊叫,“你说什么?”

    清凉宫内一片宁静。

    布伽与单东笙互相望了望,一时都没意识到短短几个字的意思,嘴里都喃喃念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单东笙低着头思索,那群朝臣明明答应了他放过他二哥,这其中必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刚想到内阁首辅礼初明,耳边就传来了竹俊的惊呼声,“欸...皇后娘娘!”

    大理石铺成的被擦得光亮的地面上,一抹红色的液体格外扎眼。奢靡华丽的大殿里,铺着一地红艳夺目的鲜血,鲜血与大理石瓷砖缓缓相融,艳丽却刺人眼。

    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污了布伽一身,布伽用手捂住嘴巴,可血液不听控制的淌淌滴落。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了下来。

    满目的金玉宫殿在眼前翻转,她全身好似忽然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她仰面向地面跌去。

    闭眼之际,她彷佛看到了高马上的阿锦身披阳光,笑着朝她跑来,少年还是那副面色如玉、矜贵狂傲的张狂模样。

    布伽伸出手去抓,手掌握紧了却终是一场空,她还记得顺江城外,那时的阿锦也是这么扶住了她。

    她期许着跌向地面时那股熟悉的木调香味儿的出现,直到后心被坚实的地板震得生疼,直到她绝望地坠入黑暗,那股味道始终都再没出现。

    布伽紧闭着眼睛,嘴里却还倔强的喊着,“阿锦,阿锦......”

    朝凤宫里

    太医院一听皇后娘娘病了,眉头一个比一个锁的紧。

    这皇后娘娘生病,不是跟她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而是跟太医院这群太医的小命过不去!

    皇后次次都以难倒太医院为己任,再这么下去,太医院的招牌就彻底砸在皇后手里了。

    穆柔在帷幕前焦急踱步,焦急向太医询问。

    “怎么样了?”

    太医们摸过布伽的脉,大松一口气。

    这次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难题,个个胸有成竹,面色也跟着带上了喜色。

    “皇后娘娘吐血,一来气血攻心,二来是上次余毒未清干净,我再开几副方子,只要按时服药,不日便能康复。”

    穆柔松了口气,“那便好!”

    太医一走,穆柔拉着月季哭了起来。

    “对不起,月季,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阿布也不会气得吐血。”

    月季小心翼翼地为布伽褪去沾血的外衣,拿着锦帕给布伽擦拭。她小声地安抚着穆柔。

    “不怪你,你别自责。”

    晚饭间,布伽在昏迷中被月季强摁着服下了药,已经转醒。

    单东笙趴在床前轻唤布伽。“布伽。”

    布伽眼神木愣愣的,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连一句话也不肯应。

    平日里布伽最是爱恨分明、张扬跋扈、咋咋呼呼,此刻半句话也没有,单东笙吓得够呛。

    “布伽,二哥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你打起精神!往后的日子还长,我的后宫还要你来打理。”

    闻言布伽只是弯了弯唇角。

    阿锦如今都死了,抓住了凶手又如何?

    他还能活过来吗?单东笙这个便宜皇帝能赔她一个健康完好的阿锦吗?

    想到这,她嘴里又涌上一股腥甜,可她无心顾瑕这些,默默地将血又吞回了肚中。

    直到单东笙离开,她也没说一个字。

    天色昏黄。

    布伽躺在屋中不吃不喝。

    她满脑子想着若是阿锦还在,定不会是如今的光景,想着想着,哀怨之意涌上心头,血汨汨从嘴角滴落,她脑袋一歪,又昏死了过去。

    接连几日,她到底是怎么醒过来,又是怎么睡过去的,她已全然忘却,只记得耳边整日充斥着月季的喋喋不休。

    “阿布啊,我知道阿锦走了你伤心,可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怎么能行,阿布,求求你,吃一口,再吃一口...”

    月季将饭都摆在了床边,将饭都塞到了布伽嘴边,可饭吃进了嘴巴,她咽不下去。

    她实在咽不下去,她这个害了阿锦的人还坐在这里锦衣玉食,可阿锦呢?

    布伽几日连水都难以下咽,月季越发吓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布,我知道你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阿布你别吓我,你这样阿锦见了也会伤心的。”

    布伽眼中甚至连泪也没有了。

    听见阿锦的名字,她呆愣愣的望了眼月季。

    阿锦还会见她这般吗?阿锦死了,她甚至连责怪的话也再也听不到了。

    布伽连日来茶饭不思,月季和穆柔彻底慌了手脚。

    月季眼见着布伽的身子一日一日弱了下去,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再也不再唧唧歪歪地跟布伽讲道理了。

    她拽起了一直在床上躺着虚弱的布伽,将满满一碗稠粥连喝带灌地给布伽灌了下去。

    灌了布伽一身,床上也被沾染地一片狼藉。布伽连反抗都没有,任由宫人们随意摆弄,彷佛一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中午喝的粥,到了下午,‘呼啦啦’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布伽吐完,呆坐在椅子边,随即两眼一翻,顺着椅子栽了下去。

    太医再次被请过来时,再也没了上次的云淡风轻。太医脸色凝重,满脸狐疑地问着,“我开的药都喝了吗?”

    听了这话,月季胆战心惊。这几日布伽吃不下饭,可药月季每顿按着鼻子也要给她灌进去。

    月季斩钉截铁的答太医,“一顿不少!”

    鉴于前几次皇后总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医特意又问了句,“皇后娘娘最近有乱吃什么东西吗?”

    月季拍着胸脯保证,“严格按照您规定的食谱,我们看得严,没让她乱吃东西。”

    太医听了这话,彻底蔫儿了。

    闻言太医面色愁苦,心中叫苦这治不好病的责任又是落到了他们头上。

    “皇后郁结于心,气结于胸,这样,月季姑娘,我再另开张方子。药和膳食你亲自盯着,可得看好了娘娘。”

    太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月季不敢再隐瞒什么,“太医,我家娘娘这些日子心绪不佳,茶饭不思,今日好不容易喝了碗粥尽数都吐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经过月季这么一提醒,太医眉木渐展。只是太医实在不解,皇后年纪轻轻,能有什么事叫她耗神至此?

    皇宫的事儿向来事关性命,太医也不敢瞎打听,走前还絮絮叨叨地跟月季念着。

    “皇后娘娘眼下的身体万万不可忧思过重,忧愁悲哀容易耗伤心血,她前几次的伤还没好利索,不可再这么荒废身体。”

    晚上,宫外传来消息:单商锦尸体经过宫里派去的人查验后,就地掩埋了。

    消息传回朝凤宫时,布伽正在被月季灌药,听闻消息,碗中正在喝的药,在布伽的一阵咳嗽中变成了红色。

    穆柔惊愕地看着布伽吐出的一药碗的血,大哭不止,“阿布,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没事,怎样都随你......”

    布伽瘫在椅子边奄奄一息,穆柔的泪滴在她的脸上,她恍然抬起头,拂去穆柔眼角的泪。

    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柔儿,不怪你,只怪我当初鲁莽,不知天高地厚就进了皇宫......”

    布伽还想说什么,脑袋一歪忽然昏了过去。

    朝凤宫,太医鱼贯而入。

    太医院院判有了决断后,不再跟穆柔、月季说什么了,直奔清凉宫向单东笙禀告。

    “皇上,我等已尽全力挽救,可皇后娘娘郁结于心,颓势一发不可收拾,可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活不出...活不出这个月了。”

    这些日子单东笙每日都在奔忙于查他二哥的死因。虽没有证据,可所有的疑云都不约而同地偏向了一个人——礼初明。

    可即便知道是礼初明下的死手,他甚至都没有一点办法。

    单东笙丢下手里的活,匆匆赶到朝凤宫。

    看到布伽面色发青发紫,没有半分血色,他着实吓了一跳。他哪里还敢将这些雪上加霜的话告诉布伽?

    他面色凝重,紧紧地抓着布伽的手。絮絮叨叨的。

    “布伽,满宫上下,所有人都为了荣华、权势不择手段,没有底线。我唯一能信的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撑下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