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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是喜欢吗?

    布伽睫毛微颤,紧咬着牙关,她眼中只有恨意,她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没有力气。

    这些日子,皇城血雨腥风。单东笙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他生怕布伽有事。

    “阿布,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跟自己较劲儿,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布伽讥笑不已。

    人活着?

    那些奸佞乱臣活得好好的,谁给过阿锦活下去的机会?她是恨那些害死阿锦的人,可她更恨自己。

    阿锦死后,她才恍然发觉从前的日子她过得有多逍遥。她日日深陷朝堂政事之中,可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稀里糊涂无所事事地混到现在,若是她明白得能早一些,在要紧的时候哪怕帮不上阿锦,最起码也不会成了拖后腿的帮凶,那阿锦是不是就不会死?

    布伽扭过头,看着单东笙的眼神带着嘲讽。

    单东笙受不住布伽赤裸裸带着恨意的眼神,他完全知道布伽此刻对他的想法,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问过他的想法了?

    布伽还能怪一怪他恨一恨他,他能去恨谁?

    恨他那个利欲熏心的母后吗?可他母后已经死了,他母后也为此付出了这样大代价,他怎么忍心怪他母后?

    若是能有选择,这样的皇宫他也不愿意多待!

    眼下单东笙最怕的只是布伽就这么归了西,那即使天下之人有数万万之众,他也再没个知心知己的人了。

    单东笙紧攥着布伽的手不肯松开,他知道布伽最是贪玩爱财,捧着布伽的手承诺着。

    “布伽,只要你挺过来,我答应你,你不必呆在宫内,天涯海角任你飞!”

    两行泪顺着布伽的眼角悄然而落。

    若是单东笙不说,她险些都忘了,过去的须臾时光,与她走马观花、陪她踏遍胡虏的人一直都是阿锦。

    如今阿锦不在了,让她还如何还能恍若无事、心安理得地独自一人游山玩水?

    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八岁见到阿锦之后,这些年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不是爹、不是娘、不是哥哥、也不是月季,而是阿锦。

    她的生活里处处充斥着阿锦的影子,吃饭时她想起她幼时食欲不好,阿锦总觅来佳肴待她开荤;喝茶时她想起阿锦取笑她活得粗糙,特地送她能验毒性的特制茶具;就连躺在床上愣神,也能想到阿锦捉弄她的景象......

    就连昏睡在梦中,阿锦狱中那张消瘦乌青的脸也一直在捶打着她的神经......

    布伽一日比一日萎靡,任谁来劝来说,她耳朵里全然听不进半句。

    月季和穆柔日日扑在布伽床边抹眼泪。

    “阿布,我求求你,你就吃点吧!”

    这日,布伽终是开了口,眼中忽然燃起了光亮,

    “月季,我吃不下,我有一事,一定要托你亲自去办。”

    月季将一碗白米饭推到布伽眼前。

    “只要你吃下这碗饭!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布伽闻言低下了脑袋,面前菜式众多,布伽端起满满一碗米饭,拿起筷子,什么菜都不吃,像是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一样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白米饭。

    片刻功夫,一碗白米饭就见了底,布伽将空碗放在月季眼前,虚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她的眼中满是坚定。

    月季暗自抹了把眼泪,“你说吧。”

    泪珠在布伽眼睛里打转,她言语呜咽。

    “阿锦埋在黄川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好生收拢阿锦的尸身,我现在这样怕是也到不了黄川了,月季姐,你代我好好安葬阿锦,好不好?”

    若是布伽愿意,她是走得到黄川的,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知道这话都是借口。

    什么走不到黄川?她是怕自己真的到了黄川,真的见到了阿锦的尸首。

    只要见不到尸身,她还能骗骗自己阿锦还没死;可她又担忧阿锦在黄川无人顾及.....

    进退都是难,只有拜托月季,她的心才能放下。

    单商锦与布伽的关系再好,月季都不愿在此时弃布伽而去。这些日子布伽身体一日不日一日,太医的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月季不肯走。

    “我不去!我就守在你跟前,我哪都不去!”

    布伽抬起颤巍巍的手,此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拉着月季的衣角不松。

    “月季姐姐,求你了,若不是你亲自去,就算死我也不会安心。”

    月季顿时泪流满面。

    什么狗屁单商锦!眼见着如亲妹妹一样的布伽在她眼前逐渐失去了鲜亮的光彩,月季这些日子别提有多难熬。

    布伽一向调皮捣蛋,过去的十八年都整日一张灿烂的笑脸,如今变了个人一样,眼下连活下去都是个难事,月季全然不想为了个已经死透了的单商锦在这时候离开!

    谁知道这一走,会不会成了见到布伽的最后一面呢?

    月季还是不肯松口。“我不去!”

    布伽还要再说什么,一股腥甜从奔涌而出,她赶紧扒住床边,将方才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

    布伽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眼睛半开半阖之间,还是不忘嘱咐月季,“月季...你答应我吧。”

    月季眼泪奔涌而出,看着布伽这般,她心里也是煎熬。想着她此去也正好牵引着布伽的心,让布伽不至于当真两眼一闭蹬了腿。

    月季索性便应了她,“我答应你就是了!”

    一连多日,单东笙整日整日地往朝凤宫跑,梁妃对此颇有异议。

    梁妩满心怀疑布伽又憋着坏,故意装柔弱惹单东笙怜爱。这日,趁着单东笙不在,梁妩特地来朝凤宫一探究竟。

    谁知脚还没踏进朝凤宫,却先被自己的亲弟弟梁叙拦在了宫门外。

    自打她这弟弟来了布伽这当差,胳膊肘就没往内拐过,梁妩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平日里被她娇惯上天的弟弟指着鼻子怒骂。

    “梁叙,你给我滚一边去!”

    梁叙眼神都没抬一下。

    皇宫里,他这亲姐一向视布伽为眼中钉肉中刺,梁叙不是不知道。此刻一向惧怕姐姐的梁叙半步不让,硬着头皮一脸硬气。

    “姐,皇后最近身体不适,不便有人打扰,你回去吧。”

    梁妩顿时火冒三丈。

    皇上被布伽迷了心窍也就罢了,如今连她这嫡亲的亲弟都生怕布伽那贱人被她伤着碰着。

    明明一直以来,是她梁妩受了莫大的委屈,到最后她倒成了被亲弟提防的恶人了。

    梁妩被气得胸闷,栽倒在宫人身侧,捂着胸口。

    “梁叙,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让开!”

    梁叙一言不发,却把朝凤宫的门守得密不透风。

    梁妩颤抖着手指,怒视着梁叙。

    “梁叙,别以为你是我亲弟,本宫就不敢罚你?”

    梁叙上前一步,面目不改,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姐,你要打就打吧。”

    梁妩当然舍不得当真打了他,又生气又无可奈何。轻飘飘地踢了梁叙两脚以示怒意。

    “小兔崽子!你到底谁家的?你到底姓梁还是姓布?”

    对梁叙来说,梁妩那细胳膊细腿,打人跟挠痒痒也没什么分别。

    梁叙示意侍卫守好了门,亲自将梁妩推送到了十丈外,边走边说。“姐,你没事赶紧走吧。别影响我执行公务。”

    梁妩眼睁睁地看着朝凤宫就在眼前却进不去,瞪着梁叙气得跺脚。

    布伽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梁叙日日守在朝凤宫,终于觉出不对味儿了。

    梁叙虽未梁妩亲弟,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穆柔也没把梁叙当外人,坦然将布伽病情告知。

    梁叙得知后,当即脸色大改,一路狂奔到布伽床前。

    几日没见,布伽一脸灰败。

    少女脸上已浮出紫色,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梁叙颤抖着手顺手搭上了布伽的经脉。直到他探明了脉象,他也不敢相信布伽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知道布伽全是为了二皇子单商锦。可他不理解,布伽与二皇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情谊,让她为二皇子做到这份上?

    天色流转,布伽睫毛微颤,轻唤了声,“水...”

    一只布着薄茧纤长的手将水递到了布伽面前。布伽没来得及接过水杯,看到递过来水杯的那双手神色微愣。

    这双手,她太眼熟了!像极了阿锦。

    她眼中立刻闪烁出了神采,她满怀期望的抬头望去,望到的却不是想见的人,她眼中的光亮随即幻灭。

    梁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开口便问布伽,“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二皇子?”

    在等布伽转醒的漫长时光,梁叙在脑海里想象了无数种可能,可他始终没想明白,二皇子的死为何会让布伽全然没了生机、沦落至此。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原由最为牢靠。

    布伽想也没想,急得咳嗽不休。

    她当即骂道,“梁叙,咳咳...你嫌我死得不够...快,特地来送...我一程?”

    听到布伽否认,梁叙面上的阴云才算散去了些。

    布伽还有心与他生气,梁叙心中燃起了希望。

    “那你为什么因为他这样难为你自己?你哭一哭!憋在心里都憋出毛病了,哭一哭就没事了!”

    说完梁叙伸手就大力地掐布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