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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重逢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笼子里望,可那些人黑得根本看不出模样。

    月季伸着脑袋看得仔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卖人的。

    可月季越看越不对劲,笼中有一人,越看越眼熟。月季扒拉着神游天外的布伽,小声说道。

    “阿布,你看那人长得像不像柏乡?”

    这句话宛若平地一声雷,布伽顺着月季的手指去看,不过打量了两眼功夫,正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布伽心跟着猛地一滞,那人真的是柏乡!

    若柏乡还活着,阿锦是不是没死?

    布伽阴凉的心在这一瞬又重新活了过来!她不管不顾地冲上了台,隔着铁笼,她痴痴地望着柏乡的身影,她四处张望,想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完,人伢子就打断了她。

    “干什么呢?下去!”

    月季慌忙跟上了台,拽着人伢子解释,指着柏乡说道。

    “对我们家小姐客气点,又不是不给你钱,那个人,我们买了!”

    人伢子看见月季手里的银子,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

    “姑娘,小人唐突了。您看上哪个跟我说,这些人脏,我是怕污了你们的衣裳。”

    布伽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看着被人带出来的脏得不成样子的人,问道,“柏乡?”

    柏乡被人拖着,拖到了布伽面前,气若游丝的恳请布伽:“救...救救他们...”,就两眼一抹黑地晕了过去。

    布伽给了月季一个眼神,月季会意,将一笼子的人全数买下。

    城中的客栈里。

    柏乡终于幽幽转行狼吞虎咽的横扫了一桌的菜。

    布伽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可柏乡没有多余的嘴巴回答。

    只好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直到柏乡吃得打了个饱嗝,喝了口酒润了嗓子,才舍得开口。

    “多谢。”

    布伽煎熬地左灯右等,这才有机会发问,她激动地抓着柏乡的衣服。

    “阿锦呢?阿锦是不是还活着?”

    柏乡好不容易收整好了心绪,听到这,面色一沉。

    “殿下不是去了流放之地吗?殿下怎么了?”

    那日布伽无碍后柏乡与单商锦一同从商城回去,刚进宫就被早已埋伏好的叛军摁下,被投入了天牢。

    他在狱中苦熬着,却等来了抄斩的判决,他本与单商锦一同被发往流放之地,可辗转到此处,惊闻舒家也被牵连,满门被砍!

    单商锦悲痛之余,费尽周折助他被转卖为奴,好留在此地为舒家满门收尸。

    柏乡本打算待安置好了一切,就去流放之地寻他家殿下汇合。谁知上次的见面,就这样成了永别。

    柏乡跌坐在凳子上,手里的鸡腿被他扔在了桌上。

    “不可能!殿下英明神武,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布伽眼中的光亮再次熄灭,她颓然地转过身,半句话也回答不了柏乡。

    柏乡在她身后大叫,“布伽,都是因为你!”

    布伽停了脚步,怔怔地看着柏乡。“你说什么?”

    柏乡像是中邪了一般,脸上布满泪水,又带着诡异的嗤笑。

    “殿下若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着了皇后的道儿?布伽,都是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柏乡的话如温煦的春日里的一声骇人的惊雷,在布伽脑海里轰然炸开。

    原来阿锦全是为了救她,原来是她害了阿锦!

    可这些煎熬的日子里,她的泪流干了,血流尽了,惊闻至此,她脑袋嗡地一声漆黑一片,诺大的世界,一瞬之间便在她眼中失去了颜色。

    她嘴里说起了胡话,不住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阿锦...阿锦。”

    柏乡力气孱弱,正要往布伽身边冲,梁叙一掌就将他劈晕了。

    月色正浓

    少女孑然躺在遍撒寒光的屋檐上,头顶偶尔飞过几只飞鸟,鸟鸣声、虫叫声、蛙声络绎不绝。布伽望着一望无际的天边,她只想一跃而下。

    可当这念头冒上来时,她便想到,连她这条命,也是阿锦舍了命救的。

    酒汁辛辣,从前流落边境时,她经常与阿锦这般拎着好酒、带着小菜,在这样的夜晚躺在草原上、大漠上、青山上饮酒,两人侃天侃地,好不自在。

    少女面颊红艳,眼神朦胧,对着月亮高举酒壶。

    “阿锦,当初我就说不回京城,你偏要回。这下好了,往后喝酒也只剩下我一人了,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少女咧嘴笑了起来,寂静的深夜里清冽的笑声听不出是喜还是悲。

    布伽将酒倒在面前的瓦片上,自言自语。

    “阿锦,你也喝。”

    酒刚被倒在了屋顶,骂声立刻响起。

    “谁啊?谁在我房顶上撒尿?”

    这么大的客栈做工竟这般粗糙。布伽酒兴大发,揭开屋顶的瓦片,大喊道。

    “那你这次接好了!”

    说着将酒都倒了下去,坐在屋顶哈哈大笑。

    这酒本就是布伽敬给单商锦的,竟有人在冥冥之中回应她。

    她心情大好,觉得阿锦在以这样的方式回应她,她心里添了不少欣慰。借着酒劲儿,布伽大力盖上了瓦片,安躺在房顶继续美滋滋的独酌。

    梁叙刚闭上眼睡着,就被人掀了房顶,浇了一身的酒。

    觉立刻醒了大半,梁叙怒上心头,咋咋呼呼地翻上了屋顶,眼睛都没睁开就对着屋顶的人一通问候。

    “王八羔子,小爷今天教你丫做人!......”

    布伽本是千杯不醉的人,可她不愿清醒着面对阿锦为她而死的事儿,才刚喝了两壶,现下就已醉得不成样子。

    布伽任由自己眼前天旋地转,偏头看向梁叙辨不出来人的模样,她只醉呼呼的对着梁叙笑。

    “好呀,你过来。”

    随即满不在乎地仰头躺下,对着月亮又喝了起来。

    她倒希望自己能被人打死,这样倒不是她自己不珍惜阿锦救回来的这条命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娇媚,梁叙听着嗓音不敢相信说话的人是布伽。他瞪大了眼睛认人,看见真是布伽。

    慌乱的跃上了屋顶,嫌弃道。

    “怎么喝成这副样子了?”

    梁叙夺过了布伽的酒,就着布伽喝过的酒壶浅尝了一口,顺势坐在了布伽身侧。

    “酒不错。”

    布伽笑得娇媚,今日的酒真算不得好酒。曾几何时,阿锦带她尝遍各类酒水,以前的她习以为常,如今连喝个酒都如此涩口。

    两杯酒下肚,梁叙就说起了胡话。

    “一开始见到的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早就被我姐夫抛之脑后的风尘女子。”

    布伽充耳不闻。

    “二皇子一向不近女色,那晚他看你的眼神我以为是看上你了,当时想着若是能把你献给二皇子,也是大功一件。谁知道因这事被打了个半死、还被扔进了天牢。”

    梁叙想起这事儿,至今觉得肉疼。

    梁叙提到单商锦,布伽转头恍然看着他,聚精会神的听着。

    “从小大家都这么说,都以为我和阿锦早已互许了终身。”

    只有布伽自己知道,她和阿锦真的只是好得像穿了一条裤子的挚友。

    “后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只知情爱算计的妇人,可进宫第一日,就见到你挡在男人前头,还赢下了鞑靼公主,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你。后来顺江城,你单枪匹马直入敌营,哭着也要挡在那些姑娘们的身前,我便不再仰望你,你可爱又鲜活。”

    梁叙自说自话,眼中放着光彩,彷佛装进了满天星河。

    可梁叙说起比武场、说起顺江城,布伽想到的都是阿锦。比武场,阿锦落魄地从高台滚下,将刀横在鞑靼公主头上;顺江城,她又惊又怕以为会死,是阿锦身披天光,在她头顶高悬望不到尽头的得胜旗。

    “世人都觉得你伤风败俗、不守法度,可我和比武馆的兄弟都知道,你有情有义、忠肝义胆。布伽,我从来没这么夸过人,你听了可不要得意。”

    梁叙红着脸等着布伽答话,可布伽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声地浅笑。

    有的人还在身旁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有一天他悄然而去时,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他的影子。

    清醒时,丧友之痛来得猛烈滚烫;醉酒时,离别之苦又无声无息的浸润着每一寸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布伽终于阖上了眼,呼呼地打着酒酣睡了过去。

    只有梁叙坐立不安,他脸上火辣辣的。他慌乱地揣度着布伽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夜风习习,梁叙感到了身上一阵凉意,他正要偏头将熟睡的布伽拉回屋里睡。

    刚扭过头,就见布伽粉嫩嫩的脸蛋摆在眼前。

    少女的呼吸与他近在咫尺,带着香甜的酒气,梁叙盯着布伽一动不动,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月光稀疏的光柔柔的打在布伽奶气的小脸上,一张精致的俏脸粉扑扑的。睫毛如小扇般浓密、玲珑的小翘鼻显得调皮又可爱。

    少女嘴角樱红,梁叙情不自禁的咽下了口水。

    他的心如炙热地躁动着,血急速奔涌,炸裂地让他难以忍受。

    夜里凉爽的风吹醒了梁叙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到底想起来了布伽尚是皇后!梁叙踉跄着坐了起来,不敢任由自己再这般近距离得痴看下去。

    这下梁叙彻底顾不得还在屋檐上熟睡的布伽,飞一般抬腿就要逃离,刚跳出两步元,身子一歪,人直挺挺的从屋顶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