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石出
日子似乎又回到当初还在陈家沟小院中的时光。
陈仙一和陈二已经在宋府住了半旬，外界风风雨雨倒是再没有影响到二人。
庭院中，陈二舞动天青，熟练的打完昭昭剑诀第一式。
嗯，还是徒有其型。
陈仙一就很纳闷一件事情。
就算是异界人，领会不了任何意境，终归还是能有些意思的吧，毕竟大道之本，在于全无绝对。如今这套剑招耍下来，连花架子都称不上，但是动作又极其精准连贯，整体看上去矛盾至极。
陈二打完一式，颇为劳累，向师兄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不行，继续，将身体所有的灵气全部压榨干净。最好是连那一口先天灵气都用得一点不剩。这样才叫练剑。”陈仙一摇头，拒绝了陈二的要求。
陈二瘪瘪嘴，召回天青，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宋老爷最近看上去不甚忙碌，因为六皇子终于舍得亲自下场来收拢盐铁及粮食产业。
宋慕的名声如今已在六皇子和宋慕的全力散播之下，臭到极致。
百姓们自然乐得推一把，当那“从龙之臣”。六皇子此行，可谓是半分意料之外的“惊喜”都没有收到。
六皇子不奇怪么？
当然觉得奇怪。
自己这个十三弟向来行事跳脱，毫无顾忌，如今这般好似束手就擒，背后肯定有盘外招便是。
加之十三弟的花阁游坊及斗场，都被不知哪来的江湖组织摧毁大半，即便这般，十三弟都还是没有还击的意图。当下局面简直可谓是扑朔迷离。
那江湖组织极其神秘，以各种方式查探，竟然都不能找出其背后之人。
是十三弟自己，还是明面上没有下场的太子？六皇子不能确定。
“六郎不是顺顺利利地收拢了大多数产业，为何还不能高兴些？”赤九极其自然地靠坐在六皇子身侧。
“太过顺遂，终究还是有问题。我那十三弟，可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六皇子眉头紧皱，旋即又问道：“九娘，我还是不明白这个‘羽’，为何会在这个关节处动手。如若与是十三弟早有嫌隙，大可挑选其他时候，现在入场，总有一种推着我往前的感觉。”
“这个组织我修道如此多年，也鲜少听闻。上一次听闻它的时候，好像还是当初八王夺嫡之时。据江湖传言，‘羽’只是活跃了不到三日，在那之后，当今的皇帝就登基了。”
“与父皇有关么。”六皇子更为不解，如若如此，父皇为何要下场呢？
“还有，九娘，你离得太近了。”六皇子后知后觉，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羞赧。
“你们天家子弟，不是都有小娘从小教养？如今还怕我吃了你？”赤九不屑。
这个六皇子，长得温润不说，性子也不是个急色的。
真是可惜了，总得尝尝好男人什么味儿不是？
“若是需要我出手，你只管说，我只管杀。”赤九说完，也不停留，便直接散去身形。
真能如此便是最好。六皇子叹了口气。
即便再迟钝，终究还是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极可能入了一个出不去的死局。
“殿下！”
门外家臣并未通禀，踉踉跄跄抢进了门，直接摔在六皇子面前。
“何事惊慌？”六皇子急忙起身，扶起了家臣。
那家臣显然已经日夜奔波不知多时，如今只是悬了一口真气在体内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了邕宁全郡都有民怨煽动，如今各城都不敢全力压制，唯恐起义伤了大周人和。
六皇子急急询问为何如此，那家臣却骤然昏厥了过去。
不敢多做停留，找人安顿了家臣，六皇子便唤了赤九，准备到各城周游探查舆情。
六皇子出了邕宁城不久，宋慕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让你素日来瞧不起商学，天天捧着经义琢磨。”宋老爷心情极好，连忙让厨房晚上多加两个好菜。
连忙鸿雁传信，宋慕告知太子，六皇子已经就位。
远在盛京的太子收到后，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死板的六弟，终于还是按照推算走到这一步了。
鸿雁又传来讯息。
是宋慕在最后询问，太子关于陈二的意见。
太子思索良久，回了信。
“终究还是避不开冲突么？”宋慕看着太子回信，喃喃道。
自己也该早些退场了，这场大世之争，并不是自己可以真正参与进去的。
况且，因为陈青尘之事，已经出卖了陈青梧一次，耗尽了香火情，再若继续，就要被清算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青梧啊陈青梧，如今看来，重情才是你真正的死穴。”宋慕抛去心中那点对于陈仙一的惭愧，相较于太子和自己图谋的大世，个人情谊，何足挂齿。
宋慕唤来最信任的家仆，吩咐着将除了当下这座院子以外的其他邕宁资产，尽数抛售，全部换成等价金银。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如今生金蛋的鸡一只不剩，好在金银俗物大抵都还在。
家仆讷讷问道：“老爷，短时间内，怕是其余十八郡的富户们，也都吃不下这等多的资产...”
“无妨，除却地皮，其余一并折价卖出。”宋慕头也没回，只是惬意品茗。
家仆得令，赶忙持着信物吩咐郡内各城管事行事。
“最后一把火烧出来了，六哥，对不住了。”宋慕此刻心情，难以言表，惟有紧闭双眼，才能掩饰心中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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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这边还在安抚民众。
转头又收到线报，原本十八郡的富商大户们竟然带着资货齐齐涌入邕宁郡，大有燎原之势。
“又是十三弟么？”六皇子语气中，透露出的是深深的疲惫。
宋慕把自己在邕宁的资产全部贱卖，引得其余郡中的富商大户也一脚踩进了这滩浑水，帮着宋慕完成了对于金银货币的进一步集中掌控。下一步呢？官府为了控制物价，强迫户部印发交子官钞，然后出现挤兑，迫使整个商业崩溃，最终达成自己重新掌控盐铁，并且加深自身影响的目的？
用黎民生计来换自己地位的稳固么？
你好生厉害啊。
“六郎，虽然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作为修者，我还是要提醒你，十三皇子这等行为，可不单单只是会影响到黎民生计。”赤九听了六皇子的推测，此般献言。
看着六皇子投来的关切视线，赤九和盘托出：“你们天家人，最重人和一说。你应当是知道人和究竟是何物的。”
“所谓人和，便是人道气运。不管是本宫接触到的修行典籍还是乘龙秘术，都是此般作解。”六皇子并未修行，回忆起此等知识，还未理解赤九言下之意。
“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与人们所认知的福缘相似，却又不同。凡世间生灵，皆有气运，个体气运融汇，便为族运；早在洪荒年代，人皇诛灭万族，万族气运尽归天地，此方世界的生灵气运，就独独只剩人道气运。所以当今修者，才能如此得天独厚，修行顺遂直达不器境。要知道，在洪荒年代，即便是不参与外界战乱，也少有人物能够修至此等境界。否则，以人族人皇一人的神道境，也不会能够支撑起万族之战。
你并未修行，对于气运感受，并不明显。在我看来，宋慕搅乱的不仅仅是民生，目前他所有的作为，最终的结果都是让气运震荡分散，不再是人皇铸就而出的那般铁板一块。”
“气运震荡，江山社稷必然不稳。大周自人皇时代开始，便是唯一人族国度，气运持续攀升，这份极其了不得的占据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生灵气运的国度，终究是要面临盛极必衰的局面么。”六皇子讷讷。
但宋慕为何想要人族内部分裂呢？
作为皇位继承者之一，国祚不利，与其自然并无半分好处。
除非，他要的，从来不是皇位。
六皇子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透过无穷天幕看到了这场谋划甚远的布局。
原本以为，大周的盛世就在自己手中，原来，所谓的大周，也不过是压得自己抬不起头的沉重枷锁而已。
十三弟，太子，甚至是父皇，原来都已经站在了更高处去布局。
“九娘，我已经赢了。但，我也败了。”六皇子苦笑。
“说什么怪话，没头没尾的。”赤九不解。
线人再次来报，六皇子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也没有必要听下去。
因为所有的布局已经完成，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大世开启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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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盛京城中，还是那般烟火鼎盛。
在天子脚下，庙堂有序，百姓和乐，丝毫意识不到外界暗流涌动。
唯独有两则深邃视线，洞观大罗，投向邕宁。
此刻皇宫花园内，太子立于皇帝身侧，依旧是那般面若桃花，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父亲，大世开启了，只是要小心陈仙一犯起疯病。”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可置信：“全天下的邸报都在说陈仙一是个面冷心冷的石头人，一个不知根底的异界人，值得他如此么？”
“父亲，所以儿子才说，早早就该解决掉他的。”
“陈仙一虽说动得，但是终究不好与龙虎山交恶。你以为，两个龙虎山祖师，都只是简简单单的老飞升么。”
“玄衣真人和大天师都不怎么在江湖上出手，而且龙虎山实在不喜扩张，传承不显。所谓老飞升的说法，大抵是先皇时期传出的吧，如今，可能确实不再是如此了。”
皇帝不再摆弄面前的花，转过身来，回道：“大抵十年前，大周人和骤然增长，这并非孤的手段。”
“父亲是说，龙虎山祖师有所突破，最终还是迈入了超凡脱俗之境么？”
“超凡脱俗，如若如此，孤便走一趟龙虎山了。可惜，刚不过有此念头，人和示警便至。”
“神道...第三境么？”太子嗫嚅。
自人皇之后，世间再无神道第三境，时间已经久远到，连最后一境的名称，都没有再流传下来。
“至少半只脚都已经进入了神道第三境，并且是他们两人同时有此境界，孤有讨伐念头之时，才会有人和示警。”皇帝语气倒是平和。
龙虎山终究是善非恶。
人和示警，除了说明自己并非二人的对手之外，更多也是在警醒自己，不可为绝对的权力所累，不可为皇权生出排异之心来。姜家人皇，从来不在乎皇帝是否还是自己后裔，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人族而已。
好在千秋万代，姜家后裔，都没有让先祖失望。
“龙虎山陈青梧，千年内最有机会踏入神道境的天骄人物。证道之初，惹了多少江湖势力，又杀了多少贪官污吏。这个陈青梧，若非是大天师和玄衣真人的心头宝，行事哪敢如此乖张。”
“没脑子，所以儿子才不喜欢。”
皇帝少有的流露出淡淡不满，“中伤他人，非君子所为。你这心比天高的毛病，就是不改。”
太子拱手称歉：“儿子不敢。”
“身为长子，时刻谨记立身立命，一言一行，都是你那些胞弟胞妹的典范。”
眼见太子并不回话，皇帝终究没有斥责。
这个大儿子，还是对幼时经历耿耿于怀。
“陈仙一比你想得聪明许多，你若是如此轻视他，真交起手来，会吃大亏。”
“那儿子便去试他一试。黑甲卫沉寂如此之久，是时候让世人重新认识一下了。”
“罢了罢了，记得将老六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皇帝摇摇头，脚步微移，便消失不见。
陈仙一和陈二已经在宋府住了半旬，外界风风雨雨倒是再没有影响到二人。
庭院中，陈二舞动天青，熟练的打完昭昭剑诀第一式。
嗯，还是徒有其型。
陈仙一就很纳闷一件事情。
就算是异界人，领会不了任何意境，终归还是能有些意思的吧，毕竟大道之本，在于全无绝对。如今这套剑招耍下来，连花架子都称不上，但是动作又极其精准连贯，整体看上去矛盾至极。
陈二打完一式，颇为劳累，向师兄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不行，继续，将身体所有的灵气全部压榨干净。最好是连那一口先天灵气都用得一点不剩。这样才叫练剑。”陈仙一摇头，拒绝了陈二的要求。
陈二瘪瘪嘴，召回天青，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宋老爷最近看上去不甚忙碌，因为六皇子终于舍得亲自下场来收拢盐铁及粮食产业。
宋慕的名声如今已在六皇子和宋慕的全力散播之下，臭到极致。
百姓们自然乐得推一把，当那“从龙之臣”。六皇子此行，可谓是半分意料之外的“惊喜”都没有收到。
六皇子不奇怪么？
当然觉得奇怪。
自己这个十三弟向来行事跳脱，毫无顾忌，如今这般好似束手就擒，背后肯定有盘外招便是。
加之十三弟的花阁游坊及斗场，都被不知哪来的江湖组织摧毁大半，即便这般，十三弟都还是没有还击的意图。当下局面简直可谓是扑朔迷离。
那江湖组织极其神秘，以各种方式查探，竟然都不能找出其背后之人。
是十三弟自己，还是明面上没有下场的太子？六皇子不能确定。
“六郎不是顺顺利利地收拢了大多数产业，为何还不能高兴些？”赤九极其自然地靠坐在六皇子身侧。
“太过顺遂，终究还是有问题。我那十三弟，可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六皇子眉头紧皱，旋即又问道：“九娘，我还是不明白这个‘羽’，为何会在这个关节处动手。如若与是十三弟早有嫌隙，大可挑选其他时候，现在入场，总有一种推着我往前的感觉。”
“这个组织我修道如此多年，也鲜少听闻。上一次听闻它的时候，好像还是当初八王夺嫡之时。据江湖传言，‘羽’只是活跃了不到三日，在那之后，当今的皇帝就登基了。”
“与父皇有关么。”六皇子更为不解，如若如此，父皇为何要下场呢？
“还有，九娘，你离得太近了。”六皇子后知后觉，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羞赧。
“你们天家子弟，不是都有小娘从小教养？如今还怕我吃了你？”赤九不屑。
这个六皇子，长得温润不说，性子也不是个急色的。
真是可惜了，总得尝尝好男人什么味儿不是？
“若是需要我出手，你只管说，我只管杀。”赤九说完，也不停留，便直接散去身形。
真能如此便是最好。六皇子叹了口气。
即便再迟钝，终究还是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极可能入了一个出不去的死局。
“殿下！”
门外家臣并未通禀，踉踉跄跄抢进了门，直接摔在六皇子面前。
“何事惊慌？”六皇子急忙起身，扶起了家臣。
那家臣显然已经日夜奔波不知多时，如今只是悬了一口真气在体内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了邕宁全郡都有民怨煽动，如今各城都不敢全力压制，唯恐起义伤了大周人和。
六皇子急急询问为何如此，那家臣却骤然昏厥了过去。
不敢多做停留，找人安顿了家臣，六皇子便唤了赤九，准备到各城周游探查舆情。
六皇子出了邕宁城不久，宋慕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让你素日来瞧不起商学，天天捧着经义琢磨。”宋老爷心情极好，连忙让厨房晚上多加两个好菜。
连忙鸿雁传信，宋慕告知太子，六皇子已经就位。
远在盛京的太子收到后，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死板的六弟，终于还是按照推算走到这一步了。
鸿雁又传来讯息。
是宋慕在最后询问，太子关于陈二的意见。
太子思索良久，回了信。
“终究还是避不开冲突么？”宋慕看着太子回信，喃喃道。
自己也该早些退场了，这场大世之争，并不是自己可以真正参与进去的。
况且，因为陈青尘之事，已经出卖了陈青梧一次，耗尽了香火情，再若继续，就要被清算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青梧啊陈青梧，如今看来，重情才是你真正的死穴。”宋慕抛去心中那点对于陈仙一的惭愧，相较于太子和自己图谋的大世，个人情谊，何足挂齿。
宋慕唤来最信任的家仆，吩咐着将除了当下这座院子以外的其他邕宁资产，尽数抛售，全部换成等价金银。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如今生金蛋的鸡一只不剩，好在金银俗物大抵都还在。
家仆讷讷问道：“老爷，短时间内，怕是其余十八郡的富户们，也都吃不下这等多的资产...”
“无妨，除却地皮，其余一并折价卖出。”宋慕头也没回，只是惬意品茗。
家仆得令，赶忙持着信物吩咐郡内各城管事行事。
“最后一把火烧出来了，六哥，对不住了。”宋慕此刻心情，难以言表，惟有紧闭双眼，才能掩饰心中躁动。
-----------------
六皇子这边还在安抚民众。
转头又收到线报，原本十八郡的富商大户们竟然带着资货齐齐涌入邕宁郡，大有燎原之势。
“又是十三弟么？”六皇子语气中，透露出的是深深的疲惫。
宋慕把自己在邕宁的资产全部贱卖，引得其余郡中的富商大户也一脚踩进了这滩浑水，帮着宋慕完成了对于金银货币的进一步集中掌控。下一步呢？官府为了控制物价，强迫户部印发交子官钞，然后出现挤兑，迫使整个商业崩溃，最终达成自己重新掌控盐铁，并且加深自身影响的目的？
用黎民生计来换自己地位的稳固么？
你好生厉害啊。
“六郎，虽然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作为修者，我还是要提醒你，十三皇子这等行为，可不单单只是会影响到黎民生计。”赤九听了六皇子的推测，此般献言。
看着六皇子投来的关切视线，赤九和盘托出：“你们天家人，最重人和一说。你应当是知道人和究竟是何物的。”
“所谓人和，便是人道气运。不管是本宫接触到的修行典籍还是乘龙秘术，都是此般作解。”六皇子并未修行，回忆起此等知识，还未理解赤九言下之意。
“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与人们所认知的福缘相似，却又不同。凡世间生灵，皆有气运，个体气运融汇，便为族运；早在洪荒年代，人皇诛灭万族，万族气运尽归天地，此方世界的生灵气运，就独独只剩人道气运。所以当今修者，才能如此得天独厚，修行顺遂直达不器境。要知道，在洪荒年代，即便是不参与外界战乱，也少有人物能够修至此等境界。否则，以人族人皇一人的神道境，也不会能够支撑起万族之战。
你并未修行，对于气运感受，并不明显。在我看来，宋慕搅乱的不仅仅是民生，目前他所有的作为，最终的结果都是让气运震荡分散，不再是人皇铸就而出的那般铁板一块。”
“气运震荡，江山社稷必然不稳。大周自人皇时代开始，便是唯一人族国度，气运持续攀升，这份极其了不得的占据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生灵气运的国度，终究是要面临盛极必衰的局面么。”六皇子讷讷。
但宋慕为何想要人族内部分裂呢？
作为皇位继承者之一，国祚不利，与其自然并无半分好处。
除非，他要的，从来不是皇位。
六皇子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透过无穷天幕看到了这场谋划甚远的布局。
原本以为，大周的盛世就在自己手中，原来，所谓的大周，也不过是压得自己抬不起头的沉重枷锁而已。
十三弟，太子，甚至是父皇，原来都已经站在了更高处去布局。
“九娘，我已经赢了。但，我也败了。”六皇子苦笑。
“说什么怪话，没头没尾的。”赤九不解。
线人再次来报，六皇子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也没有必要听下去。
因为所有的布局已经完成，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大世开启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
远方的盛京城中，还是那般烟火鼎盛。
在天子脚下，庙堂有序，百姓和乐，丝毫意识不到外界暗流涌动。
唯独有两则深邃视线，洞观大罗，投向邕宁。
此刻皇宫花园内，太子立于皇帝身侧，依旧是那般面若桃花，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父亲，大世开启了，只是要小心陈仙一犯起疯病。”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可置信：“全天下的邸报都在说陈仙一是个面冷心冷的石头人，一个不知根底的异界人，值得他如此么？”
“父亲，所以儿子才说，早早就该解决掉他的。”
“陈仙一虽说动得，但是终究不好与龙虎山交恶。你以为，两个龙虎山祖师，都只是简简单单的老飞升么。”
“玄衣真人和大天师都不怎么在江湖上出手，而且龙虎山实在不喜扩张，传承不显。所谓老飞升的说法，大抵是先皇时期传出的吧，如今，可能确实不再是如此了。”
皇帝不再摆弄面前的花，转过身来，回道：“大抵十年前，大周人和骤然增长，这并非孤的手段。”
“父亲是说，龙虎山祖师有所突破，最终还是迈入了超凡脱俗之境么？”
“超凡脱俗，如若如此，孤便走一趟龙虎山了。可惜，刚不过有此念头，人和示警便至。”
“神道...第三境么？”太子嗫嚅。
自人皇之后，世间再无神道第三境，时间已经久远到，连最后一境的名称，都没有再流传下来。
“至少半只脚都已经进入了神道第三境，并且是他们两人同时有此境界，孤有讨伐念头之时，才会有人和示警。”皇帝语气倒是平和。
龙虎山终究是善非恶。
人和示警，除了说明自己并非二人的对手之外，更多也是在警醒自己，不可为绝对的权力所累，不可为皇权生出排异之心来。姜家人皇，从来不在乎皇帝是否还是自己后裔，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人族而已。
好在千秋万代，姜家后裔，都没有让先祖失望。
“龙虎山陈青梧，千年内最有机会踏入神道境的天骄人物。证道之初，惹了多少江湖势力，又杀了多少贪官污吏。这个陈青梧，若非是大天师和玄衣真人的心头宝，行事哪敢如此乖张。”
“没脑子，所以儿子才不喜欢。”
皇帝少有的流露出淡淡不满，“中伤他人，非君子所为。你这心比天高的毛病，就是不改。”
太子拱手称歉：“儿子不敢。”
“身为长子，时刻谨记立身立命，一言一行，都是你那些胞弟胞妹的典范。”
眼见太子并不回话，皇帝终究没有斥责。
这个大儿子，还是对幼时经历耿耿于怀。
“陈仙一比你想得聪明许多，你若是如此轻视他，真交起手来，会吃大亏。”
“那儿子便去试他一试。黑甲卫沉寂如此之久，是时候让世人重新认识一下了。”
“罢了罢了，记得将老六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皇帝摇摇头，脚步微移，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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