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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事毕

    围观中有人小声问道:“这姑娘看着眼熟,看装束像是云氏客栈的,怎么了?”

    “似乎是被媒婆强拉着去成亲。”有一前方的婆子大声回道,“妹子,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萧氏听见自己被人称作媒婆,心中气急,但又不敢亮明身份。

    方才她冷不丁地见着小八,一下子失了分寸,才强拉着小八回去,现在冷静下来,萧氏直骂自己是个蠢。

    但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她只能把小八领回去,稳住了李倪,再从长计议。

    萧氏如此想道,拉着小八就要上马车,小八叫得愈发大声。

    “救命啊,救命啊,大哥救救我吧。”小八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男子喊道。

    她知道,如果只是干嚎虽然有人会站出来,但保不齐是等到自己就被萧氏押上马车后放马后炮的,可如果对着特定的一个人喊救命就不一样了。

    方才萧氏在和云烟初说话的时候,小八就趁机偷偷出来观察过,萧氏带来的大多都是婢女,侍卫没几个,周遭行人似乎也没有李家的人,她这才敢使这一计。

    不然若是牵到一个李家的人,小八可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为了让这场戏更真,小八还特地去找吴登要了身小厮衣裳套在身上,

    此刻的小八从外表上看绝对没半点高门小妾的模样。

    男子脸上一阵为难,他原本只是想来看个热闹,但如今若是不管,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他反手拉住小八,道:“妹子放心,别怕,大家伙会给你做主的!”

    周遭路人一番应和,围成一圈,把萧氏、女婢还有几个侍卫,堵在里头,不让她们走。

    “我呸!”萧氏此刻一副悍妇模样,乱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做我的主。”

    这可把男子惹毛了,哪个男人愿意听别人说自己不是个东西的?

    他喊道:“我是人,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是哪家的狗,发疯了出来乱咬人!有什么事非得抢人的,放手!”

    说完,他用力把小八一拉,把小八护在身后。

    萧氏的侍卫正要上前,可周围还有几个人似乎和小八拉住的男子使一起的,渐渐围了过来。

    拢共有五个人,长得都很壮实,脸上杀气腾腾的,活生生把萧氏的侍卫给瞪回去了!

    萧氏见硬抢不行,便喊道:“她是我家的妾。”

    小八“老泪纵横”,声泪俱下地拉着男子的袖子哭诉道:“大哥你别信她,她连文书都拿不出来,还说我是她家的妾,我一个清白姑娘,就算她是骠骑将军府上的,我又怎能因她一句话就给别人做妾啊?”

    小八故意提到了骠骑将军府,虽然可能会牵连道郭楚和淑文,但想到这事多半不能上达天听,就算上达天听,李倪大可以说是自己认错了,

    再把萧氏气走小八的事情捅出来,到时候云烟初再出面作证,李倪还可以借机敲打大房,何乐而不为。

    骠骑将军府因为艳鬼的事,本来在百姓中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形象了——艳鬼的事后来被几个先生写成话本流传,在常安还算有些名气。

    话本中把凌光写成了家道中落被迫卖身的可怜姑娘,把吴天这个上门女婿改成了李嗣的儿子,剧情倒和事实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怪力乱神。

    吴天强迫凌光,但因作恶多端惨遭报应,一道响雷劈死了,李嗣心疼儿子要凌光陪葬,结果触怒了神灵,降下天罚,把受理这事的贪官也劈死了,

    李嗣也被报应,百病缠身,不得宁日。也不知那个被小八折腾的小官听到自己被劈死了,是何心情?

    如今百姓再次看到骠骑将军府“欺负民女”,怎么可能再忍,虽然小八这话漏洞百出,但围观的人只需听到是骠骑将军府五个字,哪还会深究其中因果,骂就是了!

    “这可如何了得,光天化日的,居然强抢良家女做妾!”一妇人不愤道,“看着还人模狗样的,什么人啊。”说完她朝着萧氏的马车吐了口口水。

    萧氏急得耳朵都红了,但还是只吐出了个“你”字。

    “你什么你啊!”那妇人道,“怎么你家主子上次遭了报应还不知收敛是吧,要我说就该和那贪官一块劈死了的好!”

    周围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萧氏一个妇人,平日里不大出门,哪里知道李倪一家在常安的旧事,此刻听不懂倒也正常。

    她楞在原地。

    被小八拉着的那个倒霉男子喊道:“上回是爷没碰见,如今碰见了,你们这狗日的将军府就别想作恶了,滚!”

    “滚!”

    “滚!”

    “滚!”

    ·······

    一时间四面八方全所有人都在喊滚。

    萧氏瑟瑟地躲在婢女后面,但仍未放弃,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我家的妾,那可敢同我回去和将军府中众人对峙!”

    “我要是回去了,将军府重军把守我怎么可能还出得来?”小八喊道,“你分明是想骗我回去关起来,再打到我承认为止!”

    天地良心!

    萧氏此刻是真的只是想小八回去同郭楚、淑文、李倪还有李獬说清楚而已,而且小八是二房的人,她一个大房的再不懂事也不会打二房的妾啊?

    但萧氏也不想想,如果小八没说清楚,李倪早上回就那样回去了?

    如果淑文、郭楚不是事先就知道小八去意已决,怎会在小八被她气得出走时毫不阻拦?

    但萧氏素来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出身将门世家,自小受到的教导就是,如果有人不服管教就教训到他服为止。

    她此刻欲辩无言,只能默默忍受众人辱骂。

    不多时,围观人等见不解气,开始丟菜叶,鸡蛋之物。

    萧氏急忙躲进车子,命人驾车回府。

    小八远远看那车顶上的青黄物什,心想:“萧氏口福不浅啊!”

    ······

    萧氏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家,收拾干净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往骠骑将军府,准确来说现在是宁朔将军府。

    她是来见郭楚的。

    萧氏知道,今日之事一过,小八是没办法再接回来了,如此只能尽可能地争取李倪的谅解,至少郭楚这个婆母的谅解一定要争取。

    毕竟,两个儿子都是养在郭楚跟前的,只要郭楚不追究,李倪多少会给点面子。

    萧氏素来看不起郭楚——因为郭楚是小妾上位。

    郭楚虽然家世不错但只是庶女,所以进门只是小妾。

    一个庶女出生,以前还是小妾的弟妹,萧氏这个开国功臣家的嫡长女如何能够接受?

    更可恨的是,这个庶女统管的内宅还无比和谐有序。

    刚开始,萧氏会想来看看,是因为知道了郭楚儿媳和离,妾室与老夫人意外身亡,连丈夫也在同一天病死的事,说白了,就是过来看笑话的。

    丧仪她虽和李司来过,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略坐坐就走了。

    那日,她来拜访,只见府中井然有序,全然不像刚过大丧的样子,不仅如此,一番探听,知道了府里各公子兄弟和睦,和自家夫人也是无比恩爱,

    全然不似萧氏院里的几个公子,三天一吵,五天一架的样子。

    这让她如何甘心?

    明明自己出身比郭楚高,进门比郭楚早,和李司也是自小的情分,但如今郭楚居然过得比自己好?

    萧氏气愤得摆弄着手绢,心里不停地骂道:“上天何其不公!”

    郭楚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见萧氏,萧氏吃了闭门羹,许是在小八那儿闹了许久累了,没有在郭楚这儿死缠烂打,干脆利落地走了。

    郭楚正和杨小妇在一块喝茶下棋,杨小妇的棋艺一直都是府里最好的,没多久功夫郭楚所持的黑子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郭楚叹了口气,道:“左右是输定了,就依你,带着阿斯去郊外骑马。”

    阿斯是如夫人的名讳,她是郭楚的陪嫁丫鬟,自小性子比郭楚还野,骑马捶丸无所不会的,后来跟着郭楚陪嫁过来,被李嗣看上,纳为通房,之后一路熬到如夫人。

    郭楚知道她不喜欢在宅子里闷着,便借着李嗣病重随便寻了个借口把她送到城外去,说是清修,但实际上郭楚早就和管事的说好了,阿斯出入自由,不必管束。

    怕阿斯贪玩,钱不够,郭楚还十分贴心的送了她一间小铺子,每月近四十两的入账,全然不记得,阿斯同她一样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杨小妇道,“若要反悔我可不依的哦。”

    郭楚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两人,谁还能反悔似的。”

    “酸!”杨小妇笑道,“我怎么听着是在怪我中途反悔不去捶丸啊。”

    “哪能啊!”郭楚道。

    杨小妇道:“是啊,哪能啊,淑文的捶丸可是一绝,晚娘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小八······”杨小妇愣住,但还是说道,“那姑娘不会回来了吧。”

    “挺好的,”郭楚道,“她都不喜欢二哥儿,走了两不耽误,你呢,不想和阿斯一样出去住?”

    “我和阿斯不一样,”杨小妇叹道,“我呀,没些个姐妹说话只怕闷都要闷死了。”

    郭楚笑道:“是啊,要是你也走了,我就只有晚娘和淑文能说说话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另一头,花园里,亭子中,李獬和李倪正在喝酒。

    李倪今日受了那样的打击,回来想喝酒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叫来了李獬。

    这两兄弟自小便是两个极端。

    李嗣最宠爱李倪,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从未说什么重话,直到李妍的出生。

    出于某种情感,李嗣心中李妍这个女儿位置在李倪之上。

    所以当他听李犿揭发李倪带吴天去伊人台时,才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处罚李犿,反而叫来了李倪,所以当李倪为伊人台求情后,他才盛怒之下打了李倪,还把他送到了小河庄······

    李獬自小被郭楚抚养长大,李嗣很少来看他,即使来了,也不过抓着李獬的功课乱骂一通,然后愤然离去,去看李倪。

    两个兄弟虽然不算感情好,但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李獬道:“我都知道了,弟妹还没找到······”

    “不用了,”李倪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李獬看得出自己的弟弟很喜欢小八,不然也不会不顾自己当日对他的叮嘱,非要在李嗣病时扳倒李犿。

    其实李倪回来后,曾经派人去官府告李犿毒害发妻,但被李獬拦下了。

    李獬当时告诉李倪:就算要告,就算你们之间要争个你死我活,至少等到父亲安心走后。

    当时李倪轻蔑一笑,但终究还是听了这位大哥的话。

    李獬道:“算了吧。”

    李倪道:“不然我还能如何······”李倪仰头灌下一杯酒,接着说道:“我只是不甘心,自己这数月以来的悸动,只是因为人在绝境抓住救命稻草,即使上了岸,也不愿放手而已。”

    李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倪,毕竟他自己对申娘也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互相在意而已。

    ······

    晚娘房里,她正靠着窗户,绣一张帕子,上面是一束麦子。常时间的流民生活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一束麦子比所有娇艳的花朵都好看。

    敲门声响起。

    自大将军病后,已经很久没人来找过晚娘了。

    晚娘楞了楞,婢女都被她打发走了,现在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怕,喊道:“不必进来了,有什么话,到窗户这儿说。”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渐渐出现在窗户上,似乎是个虎头人身的怪物。

    晚娘无助地捂住嘴,浑身都在发抖······

    浑厚的声音响起,说道:“我帮魏勒杀了顾拾。”

    晚娘强忍着恐惧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魏勒对我说过,希望我照顾好他的妻儿,你的儿子已经回天乏术了,你也有了好的归宿,但我觉得还是该让你知道魏勒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顾拾杀的吗?”对丈夫的爱帮助晚娘在短时间内克服了恐惧,晚娘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他是被李倪的随从李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