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戒
十八天魔王看到那些药材有的是用整麻袋装着的，有的是用漂亮的匣子盛放着的，有的是用精致的瓷钵盛放的，五花八门，散发着千奇百怪的药味，把酒场变成了药房。
他皱着眉头，捏了一下鼻子，指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医师，问瘦郎中：
“他是奈良最好的医师吗？”
瘦郎中弯着腰，笑着答：“是，您别看他老，懂得多，见识广，这些药材大半还都是靠这位老先生的眼力识出来的呢！”
十八天魔王就从怀里摸出来他早默写好的解毒方子，递给那老医师，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老先生，按这方子，去给新阴流道场的漩涡小鸣人师父治毒，这些药材、人手，都归你调派。辰时三刻，治疗要开始。”
那老医师缩着脖子，竖着耳朵听完，使劲连点了几下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副眼镜片，架到鼻梁上，看那张方子。
他拿方子的手抖个不停，那瘦郎中只好接过来，两只手把方子纸展开拿稳，让老医师看了半晌，才算看明白。
“老朽都看明白了，不过是孔丸和药浴的法子混一起罢了……”老医师一字一顿地说。
“你能看明白就好，”十八天魔王轻笑一声，又嘱咐说，“不要忘记了！辰时三刻，一定要照方子所写的准时用药！”
老医师听了，又使劲点了点头，把方子和眼镜片一起收进怀里。
那瘦郎中过来搀着他，走到门外，叫来顶轿子，让老医师坐进去，一行人跟着，往新阴流道场治毒去了。
这时日渐西沉，酒场内昏黄晦暗，老板娘让伙计掌上了灯。
十八天魔王坐在原位，肚子突然响了又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饭没吃，中饭也没吃。
他不打算晚饭也不吃，就敲了敲桌子，老板娘闻声往这边走了过来。
“有吃的吗？”十八天魔王问。
“有！”老板娘重重点了下头，然后跑去后厨。
不一会儿，几个伙计端着丰盛的菜肴出来，有一条白鱼、一碗烧肉、一碟豆豉、一盘素芹、一大碗白米饭，还有一壶清酒，都摆在桌上。
老板娘恭敬站在一旁，示意十八天魔王用膳。
她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就马上检查饭桌，然后想起这位贵客是不喝酒，只喝茶的，她就伸手过来，要拿走酒壶，十八天魔王却竖起手掌，示意不必。
“酒放下吧。”他说。
老板娘愣了一下，又赔笑说了声“好”，就转身要走。
十八天魔王又叫住了她，说：“我今天出门急，没带钱。你可以去宝藏院流道场，问管事的师范代要这顿饭钱，报我的名就行。”
老板娘听到这话，喜笑颜开地说：“不必不必，这顿饭是应该的。”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那枚琴乃留在柜台的耳坠，朝十八天魔王晃了两晃。
十八天魔王便没有说什么了，他低下头去，开始用餐。老板娘转身回到柜台处。
十八天魔王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吃完了半条鱼、半碗烧肉和半碗米饭，他吃得嘴巴有些干，就看着那壶酒，想该不该喝。
他回想起那女人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何其强势！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今晚就是要破他的酒戒。
那女人不是善类，早已洞察一切，早已把住了他的弱点，他今晚如不和她共饮，如不帮她做事，他就无法让小鸣人醒来。
这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挑衅与威胁，但他偏偏不得不应战，他思索半晌，决定赴约。给自己的理由是，他不想在女人面前露怯。
看来酒这一戒，今晚是必破无疑。十八天魔王觉得，这一戒，与其让那个女人来破，不如自己破。
于是他端起了那个酒壶，小心翼翼地将壶嘴倾斜，借着柔弱的灯光，他看到壶嘴口那一小洼粼粼的酒水。
他稳住拿壶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取过来一支竹筷，探到那壶嘴口里，搅了一搅，然后把沾酒的筷子头伸到了自己的嘴里，用舌头细细品味。
清酒的芳香在他舌尖绽开，弥漫到唇齿之间，这种感官体验前所未有。
十八天魔王忍不住又用筷子沾了一下那酒，又放到舌头上，酒香越来越浓，最后他的整个口腔都溢满了香味。
他感到十分受用，就想尝试直接把酒壶嘴放进自己的口中。
正当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伙计从后厨出来，看到了他拿着酒壶、望着壶嘴的不寻常姿态。
那伙计愣了一会儿，一脸尴尬地笑问：“您要酒盅吗？”
十八天魔王也愣了一下，然后放下酒壶，平静地回答说：“不需要。”
那伙计就点了点头，收拾其他桌子去了。
十八天魔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两筷子酒差点又让他失了风度。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指望肉味盖过唇齿间的酒香，但是没有成功，酒香依旧分明。
他就又扒了一大筷子米饭到嘴里，米饭和鱼肉混在一起，十八天魔王用舌头狠狠搅拌，他觉得酒香消去了几分之后，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他向那伙计问道：“有茶吗？来一盏。”
那伙计立马停止手上的活计，到后厨提来一壶茶，拿来一枚淡绿茶盏摆在桌上，给十八天魔王满满斟了一盏。
十八天魔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等熟悉的茶味把残余的酒香掩去之后，他才轻轻搁下茶盏，然后想起了一个问题。
“兴福寺怎么走？”十八天魔王问那伙计。
伙计先是一愣，然后手挠着后脑勺，眼珠子往顶上瞧，想了半晌，才回答说：
“出了咱店，往右走，第……三个岔口再往右，再过两个岔口，就能看到一座佛塔，那塔顶上每晚都会燃起五色莲灯，好认得很。您顺着那塔的方向走，就到兴福寺啦。”
十八天魔王不作回答，站起身来，突然鼻子里顶起一股酒气，他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
他又自觉有些失态，连忙摆了摆头，吐出一口气，径直往店门外走去。
他皱着眉头，捏了一下鼻子，指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医师，问瘦郎中：
“他是奈良最好的医师吗？”
瘦郎中弯着腰，笑着答：“是，您别看他老，懂得多，见识广，这些药材大半还都是靠这位老先生的眼力识出来的呢！”
十八天魔王就从怀里摸出来他早默写好的解毒方子，递给那老医师，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老先生，按这方子，去给新阴流道场的漩涡小鸣人师父治毒，这些药材、人手，都归你调派。辰时三刻，治疗要开始。”
那老医师缩着脖子，竖着耳朵听完，使劲连点了几下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副眼镜片，架到鼻梁上，看那张方子。
他拿方子的手抖个不停，那瘦郎中只好接过来，两只手把方子纸展开拿稳，让老医师看了半晌，才算看明白。
“老朽都看明白了，不过是孔丸和药浴的法子混一起罢了……”老医师一字一顿地说。
“你能看明白就好，”十八天魔王轻笑一声，又嘱咐说，“不要忘记了！辰时三刻，一定要照方子所写的准时用药！”
老医师听了，又使劲点了点头，把方子和眼镜片一起收进怀里。
那瘦郎中过来搀着他，走到门外，叫来顶轿子，让老医师坐进去，一行人跟着，往新阴流道场治毒去了。
这时日渐西沉，酒场内昏黄晦暗，老板娘让伙计掌上了灯。
十八天魔王坐在原位，肚子突然响了又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饭没吃，中饭也没吃。
他不打算晚饭也不吃，就敲了敲桌子，老板娘闻声往这边走了过来。
“有吃的吗？”十八天魔王问。
“有！”老板娘重重点了下头，然后跑去后厨。
不一会儿，几个伙计端着丰盛的菜肴出来，有一条白鱼、一碗烧肉、一碟豆豉、一盘素芹、一大碗白米饭，还有一壶清酒，都摆在桌上。
老板娘恭敬站在一旁，示意十八天魔王用膳。
她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就马上检查饭桌，然后想起这位贵客是不喝酒，只喝茶的，她就伸手过来，要拿走酒壶，十八天魔王却竖起手掌，示意不必。
“酒放下吧。”他说。
老板娘愣了一下，又赔笑说了声“好”，就转身要走。
十八天魔王又叫住了她，说：“我今天出门急，没带钱。你可以去宝藏院流道场，问管事的师范代要这顿饭钱，报我的名就行。”
老板娘听到这话，喜笑颜开地说：“不必不必，这顿饭是应该的。”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那枚琴乃留在柜台的耳坠，朝十八天魔王晃了两晃。
十八天魔王便没有说什么了，他低下头去，开始用餐。老板娘转身回到柜台处。
十八天魔王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吃完了半条鱼、半碗烧肉和半碗米饭，他吃得嘴巴有些干，就看着那壶酒，想该不该喝。
他回想起那女人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何其强势！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今晚就是要破他的酒戒。
那女人不是善类，早已洞察一切，早已把住了他的弱点，他今晚如不和她共饮，如不帮她做事，他就无法让小鸣人醒来。
这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挑衅与威胁，但他偏偏不得不应战，他思索半晌，决定赴约。给自己的理由是，他不想在女人面前露怯。
看来酒这一戒，今晚是必破无疑。十八天魔王觉得，这一戒，与其让那个女人来破，不如自己破。
于是他端起了那个酒壶，小心翼翼地将壶嘴倾斜，借着柔弱的灯光，他看到壶嘴口那一小洼粼粼的酒水。
他稳住拿壶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取过来一支竹筷，探到那壶嘴口里，搅了一搅，然后把沾酒的筷子头伸到了自己的嘴里，用舌头细细品味。
清酒的芳香在他舌尖绽开，弥漫到唇齿之间，这种感官体验前所未有。
十八天魔王忍不住又用筷子沾了一下那酒，又放到舌头上，酒香越来越浓，最后他的整个口腔都溢满了香味。
他感到十分受用，就想尝试直接把酒壶嘴放进自己的口中。
正当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伙计从后厨出来，看到了他拿着酒壶、望着壶嘴的不寻常姿态。
那伙计愣了一会儿，一脸尴尬地笑问：“您要酒盅吗？”
十八天魔王也愣了一下，然后放下酒壶，平静地回答说：“不需要。”
那伙计就点了点头，收拾其他桌子去了。
十八天魔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两筷子酒差点又让他失了风度。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指望肉味盖过唇齿间的酒香，但是没有成功，酒香依旧分明。
他就又扒了一大筷子米饭到嘴里，米饭和鱼肉混在一起，十八天魔王用舌头狠狠搅拌，他觉得酒香消去了几分之后，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他向那伙计问道：“有茶吗？来一盏。”
那伙计立马停止手上的活计，到后厨提来一壶茶，拿来一枚淡绿茶盏摆在桌上，给十八天魔王满满斟了一盏。
十八天魔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等熟悉的茶味把残余的酒香掩去之后，他才轻轻搁下茶盏，然后想起了一个问题。
“兴福寺怎么走？”十八天魔王问那伙计。
伙计先是一愣，然后手挠着后脑勺，眼珠子往顶上瞧，想了半晌，才回答说：
“出了咱店，往右走，第……三个岔口再往右，再过两个岔口，就能看到一座佛塔，那塔顶上每晚都会燃起五色莲灯，好认得很。您顺着那塔的方向走，就到兴福寺啦。”
十八天魔王不作回答，站起身来，突然鼻子里顶起一股酒气，他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
他又自觉有些失态，连忙摆了摆头，吐出一口气，径直往店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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