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次日，乔进办理完调动手续，就换上了便衣，紧张地穿梭于京城各大茶馆和戏院之中，终于在永丰戏院，乔进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台上演着贵妃醉酒，一个皮肤枯黄身形瘦小的男人正看得起劲，不时拍手叫好。乔进悄声走近，男人抖了一个机灵，猛地转过头来，留着八字胡的干瘦面孔差点和乔进的脸碰在一起。
“原来是乔、乔兄，大白天的别拿兄弟开心好吗？”
乔进朗声一笑，悄声说道：“你平时不是自夸能近身的警察和探子还没生下来了吗？这么一下就吓得尿裤子啦？”
“我那说的是官差，你和那群黑狗子又不是一路货。”
“前几天瑞公爷府上北魏宇文氏传下来黄铜香炉在你手里吧？”
“我听说瑞珍打算拿这宝贝给东洋人的首相祝寿，与其便宜了洋鬼子，还不如留在我这，你说是吧？”
“有道理，不过今天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有啥事容我看完这一出再说。”
散场后，乔进带着瘦小男子来到了一家僻静的小酒馆，选了个包间，点了几道菜和一壶衡水老白干，早已等待在此的两名身着便衣的护军坐在包间外，伪装成食客一边吃喝一边防止有人靠近。
“说吧，能让你找上我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对了，这事全京城恐怕只有你钟远行钟老弟办得来。”乔进和钟远行对饮了一杯，“老弟之前进民政部翁尚书府里干过买卖吗？”
“没去过，翁至清那老家伙下面管着警政司，家里应该是戒备森严，还有不少高手出入，我可不想自投罗网，难道…”
“实不相瞒，如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朝廷暗流涌动，翁尚书更是频繁联络各色人物，我想请老弟帮我打探…”
“乔兄这可就难为我了，小弟一向独来独往，朝廷的那些破事，本就该官老爷们自己去操心。乔兄是领了俸禄为铁尚书办事，我和他却是八竿子打不着。”
“其实也不全是私事，翁尚书联络的人里不少是洋人，我们担心他为了一己之私和列强做交易，八国联军和辛丑赔款已经让老百姓喘不过气了，万一他再干些出卖国家的事，老百姓的日子不是更苦？”
钟远行默不作声，只是又喝了一杯酒。
“老弟虽然是江湖中人，和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事成之后酬劳好说，铁尚书还会安排你在军谘处挂个探员虚职，警政司的人就奈何不了你，接不接这买卖听凭老弟自愿。”
“容小弟斟酌下，后天必回复乔兄。”
“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后天午时我们还在这碰面。”
两人继续喝了会酒，聊了些闲话后，乔进结了帐，同钟远行各自分别后，又打发走了两个护军，方才来到平大夫的医馆。
“表兄…”魏刚见到乔进，想起身迎接。
“你伤还没好，就别起来了，今天抽空来看看你。”
“朝廷鹰犬无孔不入，表兄还是尽量少来，免得授人以柄。”
“你我兄弟就不要见外了，我听到消息，京城里革命党的据点被捣毁多处，你们的人也有不少被杀被抓的。”
“表兄可以帮我做件事吗？”
“尽管说。”
“拜托你把这信往嘉华制衣。”魏刚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乔进。
“行，包在为兄身上。”
“千万小心，如果因为这事被警政司那帮狗腿子盯上，小弟万死难赎。”
“乔进，昨天的诊费还没跟我算呢。”随着清冷的声音，平大夫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昨晚走得急，给忘了。”乔进急忙摸出三两碎银交给她。
“多了，诊费和药费一两，你走的时候交给老何。”平大夫也不接银子，径直走到魏刚身边，检查了他的伤口，“再过两三天就没有大碍了，到时记得把他领走，我这小医馆可担不起窝藏逆党的罪名。”
“这个自然，自然。”乔进忙不迭地回答，魏刚发现乔进的脸居然有些发红。
探望完魏刚，乔进急忙赶回铁忠府上复命去了。
另一头，鲁思源正在向端毅呈上他搜集到的各种情报，在一起的还有英正。
“铁忠他们没什么异动？”端毅看完报告，皱了皱眉头。
“目前风平浪静，只是禁卫军教习乔进被调到了护军都统手下，今天他办完调动就在京城闲逛，我的密探后来跟丢了，不知去了何处。”
“这乔进是铁忠的一把利刃，偏偏这时候调去护军，下次给我盯紧了，派最好的密探，一定要查出他在做什么。”
“是，请恕卑职无能。”
“大人，乔进是铁忠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普通密探跟不住也情有可原，鲁大人又要坐镇指挥，卑职建议不妨明里继续派密探跟着乔进，暗地里可加派赵莽去盯他。”
“好，就按你说的安排。”
次日早晨，乔进穿上便服出门去寄信，两个肃逆司的密探悄悄跟了上来。乔进心中冷笑，拐进了京城最热闹的前门大街，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探们的视野里。
然而，装扮成仆役的赵莽若即若离地跟着乔进，凭借良好的视力和轻功步法，赵莽始终把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失去目标又不会让对方有所察觉。
乔进在京城四处兜了几圈后，感觉甩掉尾巴后，回到前门大街的邮局，寄出了魏刚的那封信。在他寄信的时候，赵莽也走进邮局佯装写信，化妆后平平无奇的外貌和满口的关外口音，瞒过了乔进的眼睛，待他出了门，赵莽转头就向邮局的经办亮明身份并收走了那封信，而后继续追踪着乔进。
乔进又一次来到了医馆探望魏刚，赵莽敏捷地翻上了屋顶，把瓦片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见到房间里和乔进说话的正是魏刚。
“信已经寄出了。”
“有劳表哥，平大夫医术高明，我伤势已无大碍，再过个两三日就可以想法子离开京城了。”
乔进突然表情冷峻，朗声说道：“既然跟着乔某来了，何不下来喝杯茶。”话音未落，他冲破了瓦片跃上屋顶，留下房中大惊失色的魏刚。只见房顶上是一个大宅门仆役打扮的黝黑中年男人。
“阁下跟了我一路吧？能让乔某毫无察觉着实佩服，能否报上名来？”乔进明白，此人即使武艺不敌自己，凭借一身的轻功也能全身而退，他只得尽力拖住此人再另想办法。
赵莽不慌不忙从背后抽出两把短刀，笑道：“如果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乔进顿时觉得两道寒光闪入眼帘，“希望阁下的功夫也和嘴皮子一样利索。”不敢大意的他也摸出来随身的双节钢鞭。
赵莽见乔进也亮了兵器，决定先发制人，纵然是在屋顶他仍旧健步如飞，瞬间就逼近了对手，双刀在空中划出诡异的痕迹飘向乔进。
“这是柳絮刀？！”见到这种几乎绝迹的刀法，乔进略微吃了一惊。
赵莽并不答话，人刀合一如同柳絮般若即若离地游走在乔进周围，双刀看似绵软飘逸，却都攻向他的要害和四肢经脉。
赵莽虽然武艺略逊乔进，然而轻功和下盘反胜过乔进一筹，在屋顶上如履平地，乔进只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赵莽交手。
僵持了十多个回合之后，一个人影跃上屋顶，随着左手一扬，一道银光射向赵莽咽喉。
赵莽吃了一惊，急忙把头颈一侧，银光擦着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他不由又惊又怒，退出几步向这个不速之客看去。
来人正是平大夫，如果不是在生死相搏的情境下，脱去问诊时穿的白大褂的她显得十分清丽出众。
看清平大夫面孔的赵莽猛然怔住，脸上满是悲喜交加的表情。
“师…师妹…”他不由脱口而出。
“赵莽，果然是你！”平大夫的语气出奇的冷酷。
“我…”赵莽一时语塞。
话音未落，平大夫已经快步移动到了他近前，右手的峨眉刺连续袭向赵莽的眼睛、咽喉和肩窝等处。赵莽只是招架格挡，并不回击。
乔进见此异状也愣了半晌，他思索了片刻才拿定主意，加入战团隔开了两人。
“平大夫，既是故人，有话好说。”
“这是我的家事，你若插手，就是与我为敌！或者帮我杀了他。”
“师妹，师父的事真与我无关！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
“平大夫，这人对你只守不攻，似乎有隐情，就算是法律不也要给罪人辩护的机会？”屋下的魏刚见状也帮腔道。
“你敢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吗？”
“有何不敢，听凭师妹处置，只是容我分辩完。”赵莽跃下屋顶，丢了双刀昂首回答。不多时，恢复了本来俊朗面目的他就被绑得严严实实，带到了医馆的狭小药房中。
台上演着贵妃醉酒，一个皮肤枯黄身形瘦小的男人正看得起劲，不时拍手叫好。乔进悄声走近，男人抖了一个机灵，猛地转过头来，留着八字胡的干瘦面孔差点和乔进的脸碰在一起。
“原来是乔、乔兄，大白天的别拿兄弟开心好吗？”
乔进朗声一笑，悄声说道：“你平时不是自夸能近身的警察和探子还没生下来了吗？这么一下就吓得尿裤子啦？”
“我那说的是官差，你和那群黑狗子又不是一路货。”
“前几天瑞公爷府上北魏宇文氏传下来黄铜香炉在你手里吧？”
“我听说瑞珍打算拿这宝贝给东洋人的首相祝寿，与其便宜了洋鬼子，还不如留在我这，你说是吧？”
“有道理，不过今天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有啥事容我看完这一出再说。”
散场后，乔进带着瘦小男子来到了一家僻静的小酒馆，选了个包间，点了几道菜和一壶衡水老白干，早已等待在此的两名身着便衣的护军坐在包间外，伪装成食客一边吃喝一边防止有人靠近。
“说吧，能让你找上我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对了，这事全京城恐怕只有你钟远行钟老弟办得来。”乔进和钟远行对饮了一杯，“老弟之前进民政部翁尚书府里干过买卖吗？”
“没去过，翁至清那老家伙下面管着警政司，家里应该是戒备森严，还有不少高手出入，我可不想自投罗网，难道…”
“实不相瞒，如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朝廷暗流涌动，翁尚书更是频繁联络各色人物，我想请老弟帮我打探…”
“乔兄这可就难为我了，小弟一向独来独往，朝廷的那些破事，本就该官老爷们自己去操心。乔兄是领了俸禄为铁尚书办事，我和他却是八竿子打不着。”
“其实也不全是私事，翁尚书联络的人里不少是洋人，我们担心他为了一己之私和列强做交易，八国联军和辛丑赔款已经让老百姓喘不过气了，万一他再干些出卖国家的事，老百姓的日子不是更苦？”
钟远行默不作声，只是又喝了一杯酒。
“老弟虽然是江湖中人，和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事成之后酬劳好说，铁尚书还会安排你在军谘处挂个探员虚职，警政司的人就奈何不了你，接不接这买卖听凭老弟自愿。”
“容小弟斟酌下，后天必回复乔兄。”
“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后天午时我们还在这碰面。”
两人继续喝了会酒，聊了些闲话后，乔进结了帐，同钟远行各自分别后，又打发走了两个护军，方才来到平大夫的医馆。
“表兄…”魏刚见到乔进，想起身迎接。
“你伤还没好，就别起来了，今天抽空来看看你。”
“朝廷鹰犬无孔不入，表兄还是尽量少来，免得授人以柄。”
“你我兄弟就不要见外了，我听到消息，京城里革命党的据点被捣毁多处，你们的人也有不少被杀被抓的。”
“表兄可以帮我做件事吗？”
“尽管说。”
“拜托你把这信往嘉华制衣。”魏刚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乔进。
“行，包在为兄身上。”
“千万小心，如果因为这事被警政司那帮狗腿子盯上，小弟万死难赎。”
“乔进，昨天的诊费还没跟我算呢。”随着清冷的声音，平大夫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昨晚走得急，给忘了。”乔进急忙摸出三两碎银交给她。
“多了，诊费和药费一两，你走的时候交给老何。”平大夫也不接银子，径直走到魏刚身边，检查了他的伤口，“再过两三天就没有大碍了，到时记得把他领走，我这小医馆可担不起窝藏逆党的罪名。”
“这个自然，自然。”乔进忙不迭地回答，魏刚发现乔进的脸居然有些发红。
探望完魏刚，乔进急忙赶回铁忠府上复命去了。
另一头，鲁思源正在向端毅呈上他搜集到的各种情报，在一起的还有英正。
“铁忠他们没什么异动？”端毅看完报告，皱了皱眉头。
“目前风平浪静，只是禁卫军教习乔进被调到了护军都统手下，今天他办完调动就在京城闲逛，我的密探后来跟丢了，不知去了何处。”
“这乔进是铁忠的一把利刃，偏偏这时候调去护军，下次给我盯紧了，派最好的密探，一定要查出他在做什么。”
“是，请恕卑职无能。”
“大人，乔进是铁忠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普通密探跟不住也情有可原，鲁大人又要坐镇指挥，卑职建议不妨明里继续派密探跟着乔进，暗地里可加派赵莽去盯他。”
“好，就按你说的安排。”
次日早晨，乔进穿上便服出门去寄信，两个肃逆司的密探悄悄跟了上来。乔进心中冷笑，拐进了京城最热闹的前门大街，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探们的视野里。
然而，装扮成仆役的赵莽若即若离地跟着乔进，凭借良好的视力和轻功步法，赵莽始终把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失去目标又不会让对方有所察觉。
乔进在京城四处兜了几圈后，感觉甩掉尾巴后，回到前门大街的邮局，寄出了魏刚的那封信。在他寄信的时候，赵莽也走进邮局佯装写信，化妆后平平无奇的外貌和满口的关外口音，瞒过了乔进的眼睛，待他出了门，赵莽转头就向邮局的经办亮明身份并收走了那封信，而后继续追踪着乔进。
乔进又一次来到了医馆探望魏刚，赵莽敏捷地翻上了屋顶，把瓦片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见到房间里和乔进说话的正是魏刚。
“信已经寄出了。”
“有劳表哥，平大夫医术高明，我伤势已无大碍，再过个两三日就可以想法子离开京城了。”
乔进突然表情冷峻，朗声说道：“既然跟着乔某来了，何不下来喝杯茶。”话音未落，他冲破了瓦片跃上屋顶，留下房中大惊失色的魏刚。只见房顶上是一个大宅门仆役打扮的黝黑中年男人。
“阁下跟了我一路吧？能让乔某毫无察觉着实佩服，能否报上名来？”乔进明白，此人即使武艺不敌自己，凭借一身的轻功也能全身而退，他只得尽力拖住此人再另想办法。
赵莽不慌不忙从背后抽出两把短刀，笑道：“如果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乔进顿时觉得两道寒光闪入眼帘，“希望阁下的功夫也和嘴皮子一样利索。”不敢大意的他也摸出来随身的双节钢鞭。
赵莽见乔进也亮了兵器，决定先发制人，纵然是在屋顶他仍旧健步如飞，瞬间就逼近了对手，双刀在空中划出诡异的痕迹飘向乔进。
“这是柳絮刀？！”见到这种几乎绝迹的刀法，乔进略微吃了一惊。
赵莽并不答话，人刀合一如同柳絮般若即若离地游走在乔进周围，双刀看似绵软飘逸，却都攻向他的要害和四肢经脉。
赵莽虽然武艺略逊乔进，然而轻功和下盘反胜过乔进一筹，在屋顶上如履平地，乔进只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赵莽交手。
僵持了十多个回合之后，一个人影跃上屋顶，随着左手一扬，一道银光射向赵莽咽喉。
赵莽吃了一惊，急忙把头颈一侧，银光擦着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他不由又惊又怒，退出几步向这个不速之客看去。
来人正是平大夫，如果不是在生死相搏的情境下，脱去问诊时穿的白大褂的她显得十分清丽出众。
看清平大夫面孔的赵莽猛然怔住，脸上满是悲喜交加的表情。
“师…师妹…”他不由脱口而出。
“赵莽，果然是你！”平大夫的语气出奇的冷酷。
“我…”赵莽一时语塞。
话音未落，平大夫已经快步移动到了他近前，右手的峨眉刺连续袭向赵莽的眼睛、咽喉和肩窝等处。赵莽只是招架格挡，并不回击。
乔进见此异状也愣了半晌，他思索了片刻才拿定主意，加入战团隔开了两人。
“平大夫，既是故人，有话好说。”
“这是我的家事，你若插手，就是与我为敌！或者帮我杀了他。”
“师妹，师父的事真与我无关！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
“平大夫，这人对你只守不攻，似乎有隐情，就算是法律不也要给罪人辩护的机会？”屋下的魏刚见状也帮腔道。
“你敢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吗？”
“有何不敢，听凭师妹处置，只是容我分辩完。”赵莽跃下屋顶，丢了双刀昂首回答。不多时，恢复了本来俊朗面目的他就被绑得严严实实，带到了医馆的狭小药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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