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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和觉空道别后,钟远行来到昌盛酒楼已是夜幕降临。他向伙计亮明了凭证,被领到了屋顶正对着翁府的阁楼。借着油灯及其微弱的光线,一个掌柜打扮的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翁府。

    “您就是主事大人的特使?”他把双筒望远镜交给伙计继续监视,有些疑惑地看着面生的钟远行。

    “有问题?”

    “不敢不敢…”掌柜干笑了两声,“在下李松,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主事大人已经吩咐了,只要见到信号就让人通知您行动。”

    “今晚翁府有客人吗?”钟远行把包袱丢在了阁楼的柜子上。

    “今晚难得消停…”李松想了想,“对了,您还没用过晚饭吧?整点酒菜垫下肚子?”

    钟远行从下午折腾到现在,确实开始饿了。他摸出一小块碎银,“老板,你看着备点饭,酒就不要了。”

    “经费都是走公帐,不用破费。”李松说罢下楼去了。

    过了会他提来一个食盒,在小方桌上摆开了水晶肘子、木须肉、拍黄瓜和一碗汤,还有两个火烧一副碗筷。

    “李老板,你不吃点?”

    “我吃过了。”李松仍然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特使可知翁府平日的防范情况?”

    “之前看了它一天,白天护院不多,到了晚上老家伙回来后警卫会加倍,宅子附近还有不少巡警走动。”

    “原来您已经提前打探过啦?”

    “嗯,里头的护院身手应该都不错,尤其是跟着翁至清的那个大汉,应该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和乔进比试会如何。”

    “不错,翁府的护院和别的官员家不同,都是警政司和肃逆司里精选的好手,平时分成两班轮流守卫宅子。那个大汉是翁尚书的护院总管,不过平日都是跟着他贴身保护,此人的底细军谘处还没查清。”

    “到时这人一定是个阻碍。”

    “还不止哩,翁尚书如果和重要的人物见面,比如那三个洋人,端毅会带着那群海东青和鲁思源一起来凑热闹。”

    “什么?”钟远行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上次三个洋人到翁府,端毅带着鲁思源和三个海东青在院子里守着。海东青的底细和护院总管一样藏得很深,不过最危险的是鲁思源。此人武艺高强,轻功更是号称天下独步。不仅脚程快而且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您行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鲁思源和英正是肃逆司的两大台柱,大内侍卫出身,平日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在逆情处主事任上做得极为出色,革命党和会党的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到端毅的耳朵里,同时他手下的密探卧底和收买的叛徒无孔不入,令他们的敌人防不胜防。

    “多谢提醒,到时我自然会留神。”钟远行说着对李松多了一丝好感。

    李松原是捻军的一个小头目,后来队伍被清军打散,他流落到洛阳附近,遇到了妻子刘氏。

    刘氏本名刘幼好,祖父是河南有名的土匪头子,因为罪行累累被河南巡抚派重兵剿灭。刘氏的父亲侥幸逃脱,在龙门附近开了一家乡间客栈,平时开门做生意,遇到有钱落单客人就劫了财物后杀人灭口。

    李松躲避官兵追捕来到客栈投宿,刘父看他有不少盘缠动了杀机,但是父女俩花了不少功夫才制服李松,临动手的时候刘老头却改了主意,把李松关在了地窖里,又让刘氏每天给他送饭。两人起初互相横眉冷对互相言语嘲讽,架不住时间长了发现脾气相投秉性相似,一来二去渐生情愫,加上刘老头趁机撮合,于是把李松招为女婿。

    李松入赘后极力劝说刘老头老实经营客栈,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也就洗手不干了。后来刘老头病故,李松顺理成章地成了客栈的掌柜。

    直到一日,店里来了两个赶路的官差,见刘氏长得颇有姿色出言挑逗甚至动手动脚,李松忍无可忍同他们争吵反被威胁关店抓人,一怒之下他找机会杀了两人。

    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这两个官差却是洛阳派往陆军部呈送驻军开支账本的,失踪后铁忠让承凌亲自查案,最终查到了李松和刘氏。

    围捕的时候夫妻二人极力反抗,官兵因为承凌务必生擒正法的命令而不敢使用火器,一时几十人近不得他们,李松掩护刘氏逃脱后束手就擒。不料刘氏知道李松落网也不愿偷生,直接找到京城陆军部投案。

    承凌审明经过后,见两人身手不错又重情义,私下安排用死囚偷梁换柱替下他们,之后收为军谘处的密探。

    因为在道上混迹多年,两人打探消息轻车熟路,为承凌获取了不少情报,后来为了监视翁至清,李松夫妇又被派到了昌盛酒楼埋伏。

    钟远行在酒楼等待时机的时候,乔进还在发愁怎么安全地把魏刚送走。此时京城的火车站、会馆、驿站和各大城门早已布满巡警暗探,守门的新军如临大敌,魏刚的通缉令也贴得到处都是。

    在钟远行接下任务的次日,乔进来到了医馆。

    “好利索了?”乔进见面就问。

    “平大夫医术高明,已经无碍了。”

    “小刚子,为兄问你个事。”

    “表兄但说无妨。”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搜捕你,看这阵势,你不是一般的革命党。”

    “这…”

    “他们要从你这得到什么?”

    “我们有我们的纪律,表兄已经帮了我很多,而且信寄出了,小弟的任务完成了大半,不管是困在京中还是落入清廷手中,于革命都没什么影响。”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我打算找个出城公干的机会,带你扮作护军混出城去。”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识破…”

    “不碍事,只要有陆军部的手令,守门的军警不会查得太严。”

    “那就全靠表兄了。”

    正在交谈之际,赵莽跟着平江雪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魏刚警惕地问。

    “这城中已经是天罗地网,你的模样就算化成灰我们也认得出。没捉到你那些老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想怎样?”

    “你留在这医馆越久,师妹和其他人就越危险,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你吃点苦头。”

    “为什么帮我?”

    “谁想管你的破事,我只是怕你累及师妹。”

    “我的事你少管。”平江雪白了他一眼。

    “赵兄弟有什么主意不妨直说。”乔进解尬道。

    “我把魏刚化妆成混混,在天桥巡警面前闹事,让他们抓住你打一顿,然后会把你关到郊外的号子里,十天半个月见你没什么油水,自然就让你滚蛋了。”

    “这…”魏刚有些犹豫不决。

    “我的化妆术你也见识过吧?总比让乔进带着你去城门碰运气强。”

    “那就按你说的做。”魏刚斟酌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到时候我让老何装成他的亲戚去探视,等他出来给他些盘缠回南方就行了。”平江雪说。

    第二天清晨,乔进和赵莽先后来到医馆,着手给魏刚乔装打扮。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魏刚成了一个脸上有刀疤,长着龅牙的瘌头男子。

    赵莽又顺手丢了一套有些酸臭的黑衫黑裤给他,最后在他身上喷了两口老白干。

    平江雪嫌弃地看着这一切,等一切准备停当,她叫来了老何:“盯着他,有空去城郊拘留所探探,必要的话使点钱让他早些出来。”

    “小姐,这事包在老何我身上了。”

    平江雪点了点头,乔进等人离开医馆分头前往天桥。路上乔进塞给了老何二十两银子。

    “老何,辛苦你了,这银子你拿去用,不要让平大夫花钱,多的拿去买酒喝。”

    “乔教习,这使不得。”

    “收下收下,这次多亏了你们照顾小刚子。”

    “咳…那就谢谢乔教习的好意了…”

    众人来到天桥,开始各自行事。魏刚进了一间酒馆打了二两烧刀子喝了两口,又倒了些在身上,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行人见了这模样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他走了一小段路,正撞见两个巡警向自己这边走来。

    魏刚也不回避,径直就迎上去撞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含在嘴里的酒吐了巡警一领子,而后顺势摔倒在地,酒壶也打碎了。

    “你他妈的没长眼啊。”巡警大怒道。

    “你…你们才没长眼呢,赔爷的酒来。”魏刚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抓住巡警的衣领,“不赔爷的酒别想走。”

    “呦呵?还有不怕死的。”两个巡警抽出警棍对魏刚一顿连踢带打,打到手软了方才把他拷走,带到了天桥附近的警局里。

    “罪名袭警,押送到东郊拘留所,拘役一个月。”局子里,负责的警官给了魏刚想要的结果,虽然时间比他们预计的要长。当天下午,魏刚就被送进了东郊的拘留所。

    乔进一直远远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直到老何从警局打探消息出来,他才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