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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连环杀

    连环杀

    河流、树林、灌木被夜晚蒙上一层薄薄的银灰色,隐隐闪烁。

    乔吃力地行进着,有点一瘸一拐。鞋子先前陷进一片沼泽里,完全湿透,两只脚冰凉麻木,几乎没有知觉。独眼在前头,和乔隔着一段距离。

    “我们是不是偏离了?”乔停下来,看了看周围问。

    “没有。穿过前面那个山谷就是星星角。”

    这里距离观察站已经很远,人迹罕至,很难想象有人会居住。

    “这地方太偏僻,我们很少来,但猎物相对多一些,尤其是驯鹿。”独眼转过身,看着乔,“要不要休息?”

    乔摇了摇头。寒气从地面逐渐向上侵袭身体,那滋味很难受。他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身体,用衣领盖住脸和耳朵,可以稍稍带来些温暖。

    “快到了。”独眼说。

    穿过山谷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黑杉林生长在平坦地带。

    “欢迎来到星星角。”独眼停下来,指了指生长着黑云杉的丘陵,“他就住在那里。”

    乔长出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独眼手指的方向。天地一片灰茫茫,悄无声息。

    “这时候,那家伙应该在希望角捕猎吧,我想他不会在家。”独眼说。

    “不,他必须在。”乔说。

    独眼没说话,摇了摇头。两人顺着丘陵的边缘往前走,独眼叫停了乔。

    “有脚印。”独眼蹲下身查看,“一个人。应该经过没多长时间,顶多一两天。”

    “是那家伙?”乔说。

    独眼伸出手量了一下脚印,然后摇摇头:“不对。”

    “怎么了?”

    “应该是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独眼十分有信心地说,随后起身,像猎狗一般使劲嗅了嗅,“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什么味道?”乔的鼻子早就麻木了。

    “焦味。”独眼指了指木屋的方向,“应该是那边飘来的。”

    “走!”乔拔出枪,开始飞奔。

    两人转过丘陵,一座高大的木屋出现在眼前——原木垒成的墙壁,苔藓铺就的屋顶,门前用枝条围成栅栏,和其他木屋没什么分别。窗户黑洞洞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皮桶,里面散发着一股焦煳的味道。

    乔双手举枪,敏捷地上了台阶,发现门开着。他冲进去,做好了搏斗甚至射击的准备,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屋里十分杂乱,火炉已经熄灭,乔点上蜡烛环顾四周,在墙角发现了汽油桶,和观察站里的汽油桶截然不同。乔上去仔细看了看,桶里空空如也。墙壁的一角挂着个粗糙的木龛,里头放置着一尊手工雕琢的木像。

    他走到近前看了两眼,将木像放进口袋。

    这时,独眼走进来。

    “如你所说,人不在这里。”乔转过身。

    独眼笑了笑:“我想,这里发生过什么。”

    “什么?”

    独眼冲乔勾了勾手指,将他带到门外。

    “看看这里,这些弹孔。”独眼指着原木,上面果然有好几个孔洞。

    “不仅这里……”独眼指指周围,“其他地方也有。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而且有人丧命。”

    乔看着独眼,有些惊讶。

    “先生,这方面我是专家。”独眼开始还原现场,“一个人从下面摸上来,路线和我们一样,我猜就是先前我们看到的脚印的主人……”

    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越过栅栏,进了院子,纳努克也从屋里走出来。那个人立刻射击,是一把来复枪。”独眼舔了舔嘴唇,“但第一枪没有击中,纳努克躲进屋里还击,双方对射。”

    独眼走到铁皮桶旁边:“那家伙运气不好,在这里被柴堆绊了一跤,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纳努克果断开枪,干掉了他。”

    乔细细一看,独眼站的地方果然一片狼藉,满是脚印和划痕,以及一摊已渗入泥土、结冻的血迹。

    “干掉对方之后,纳努克离开了。”独眼指着一串脚印,朝着门口延伸。

    “他带走了尸体?”

    独眼摇了摇头:“不止这么简单。”

    独眼走了几步,指着另一串脚印:“他回来之后,走向了那里。”

    独眼指了指院子拐角处那个简陋的宽大木棚。乔走过去,闻到扑鼻的尿骚味,地面上有很多驯鹿的骨头以及毛发。

    “狗圈。”独眼走上来,“在这鬼地方,猎人们离不开大狗,哈哈。我想摸进来的那个人之前就是被狗发现了,才会引起纳努克的警觉。”

    “然后呢?”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独眼指着地上划痕,“纳努克套上狗,架上雪橇,把尸体放上去,出了门。这些划痕就是雪橇弄出来的。”

    “可现在还没下雪。”乔说。

    “不不不。”独眼摇头,“现在也可以。即便不是冬季,但土地已经结冻,虽然行进有些缓慢,狗也会累,但总比自己扛着省劲、快速得多。”

    “还是让那家伙跑了。”乔很失望。

    独眼点上一根烟:“你不想知道被干掉的是谁?”

    “哦?”

    独眼走到铁桶边,弯腰拿出一个东西,咣当一声扔在乔跟前。

    那是一把被烧得焦黑的来复枪。

    “这东西你认识吗?”独眼又用木棍挑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只被烧得千疮百孔的胶鞋,散发着刺鼻的怪味。

    乔摇了摇头。

    “这玩意只有弓头村的人会穿。”独眼捡起地上那把枪,递给乔。

    乔接过来仔细查看。

    “这里。”独眼指了指枪膛,上面刻着一头站立着咆哮的双头熊。

    “疯熊的枪。”独眼说。

    乔大吃一惊:“疯熊?!”

    “是的。”独眼摊了摊手,“枪对我们尤皮特人来说无比重要,所以每个人都会在上面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独特标记。”

    “疯熊死在了这里?!”

    “对。不过,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干起来?”独眼似乎对疯熊的死很惋惜。

    乔正要说话,忽然看到远处高空中有烟花绽放。

    “应该是弓头村吧。”独眼说。

    虽然听不到声响,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光芒。

    “这里能看到,希望角应该也能看到吧?”乔的表情很复杂。

    “当然。”

    “走!”乔冷笑一声,冲出院子。

    独眼跟着跑出来:“我们去哪?”

    “观察站。”

    “去那里干什么?”

    “如果我们走运,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林地中,两个身影迅疾飞奔。

    这一回,乔跑在前面。因为兴奋,他呼呼喘着粗气,脸也变得涨红,如同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狼。

    眼前的林地退却之后,冰原边缘的观察站遥遥在望,海风吹来,涛声阵阵。

    乔停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弯腰大口喘息,累得几近崩溃。

    独眼擦着汗水,笑道:“如果不做警察,你会是个好猎手。”

    乔苦笑,正要开口,忽然压低了身子。

    “有人!”

    海滩上,从观察站的方向跑来一个人,有点跛。

    “不是纳努克。”独眼说。

    乔拔出枪:“我想纳努克那家伙应该也被干掉了。”

    独眼愣住。

    “抓住他,必要时可以开枪,但不能要这家伙性命。”乔说。

    独眼冷笑,摘下枪。乔冲出去,很快从侧面包抄。

    “站住!”乔将枪口对准那人。

    对方停了下来,顿了顿,没有动。那是个男人,看不清脸,穿着一件标有“北地科考实验室”字样的工作服,拎着一个不大的手提箱。

    “放下箱子,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乔一边高喊着,一边举枪靠近。

    “别开枪,我是科考实验室的。”那人放下箱子,慢慢转过身。

    两人隔着十几米远,当看清对方脸的时候,乔露出愕然的表情。

    眼前的这个男人,乔没见过。他三十多岁的样子,黑头发,黄皮肤,脸色黝黑,双目明亮闪烁。

    乔看了看远处的观察站,目光重新落到这个人身上。

    “你是警察?”对方盯着乔问。

    乔没出声。

    “这就好办了!”对方松了一口气,“前几天因为风暴,联络不到观察站,我就赶过来了。警官,哈维那家伙被人杀了。”

    乔上下打量着这个人:“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可能。”那人摇头,“我们没见过。”

    “是吗?你叫什么?”

    “布鲁诺·李。实验室助理工程师。”他向前走了两步。

    乔看着他的那条瘸腿道:“布鲁诺?我想你得跟我走一趟。”

    “为什么?出了人命你们得赶紧调查,我要赶回实验室。”对方说。

    “你一个人深更半夜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乔笑,“作为目击者,我想你得接受盘问。我会通知实验室,告诉他们你的情况。”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乔也放下了枪。

    对方忽然将手伸进口袋,接着飞快抬起。当发现对方的手里多了一把枪之后,乔睁大了眼睛。

    砰!

    那人手枪落地,胳膊痛苦地耷拉下去。

    “差点让他得了手!”独眼跑过来。关键时刻,这位尤皮特猎手一枪击中对方的手腕。

    “这家伙有猫腻。”独眼将手枪捡起来,一枪托将他击倒在地。

    “你应该不叫布鲁诺吧。”乔掏出手铐,将那人反手铐住,对着地上的手提箱努了努嘴,示意独眼查看。

    独眼打开箱子,里面胡乱塞着西装,还有一些证件。

    “不是什么实验室的人,是外国的护照。”独眼把东西扔过来。

    护照上的照片确实是眼前这个男人,但姓名栏上却不是布鲁诺。

    “你去观察站看看。”乔对独眼说。

    独眼朝观察站跑去。

    “希瓦。印度尼西亚人。”

    那家伙面朝下趴在地上,想挣扎着爬起来。

    乔拎起他,恶狠狠地盯着,两人面对面,几乎鼻子贴着鼻子。

    “希瓦……希瓦……这个名字,很特别。”乔笑起来。

    “我要抗议!我要求到市里,请我的律师来!在此之前,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对方大声道。

    “冒充实验室的人员,出现在凶杀现场;想袭击警察,置对方于死地。希瓦先生,你现在暂时不能回市里。”乔笑笑,“有很多问题需要你来回答。”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希瓦坐在海滩的一块岩石上。

    “我现在才想起来,不久前在一份文件上,我看到过你的这张脸。”乔蹲下身,“你的声音……也很熟。”

    希瓦转过身,没出声。

    乔掏出一根烟。烟抽到一半,独眼跑过来。

    “还有纳努克也死了!”独眼边跑边喊。

    “看看去。”乔和独眼押着希瓦来到观察站。

    里头凌乱不堪,纳努克的尸体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枪,双目圆睁,似乎死得很不甘心。

    乔蹲下身仔细搜查纳努克的尸体,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他展开看了看,冷笑一声,随即把信装好,费力地扒掉了纳努克的衣服,在尸体上寻找着什么。很快,一个文身在纳努克的大腿上浮现——一条剑鱼。

    “希瓦先生,我承认,你先前的伪装很有效,但这回你跑不了了。”

    希瓦的身体抽动了一下,看着乔:“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乔微微一笑。

    “纳努克是这家伙杀的?”独眼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问。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乔耸耸肩,“希瓦先生,被你干掉的那个人,真名也不是纳努克吧?”

    对方不说话。

    “接下来怎么办?”独眼问。

    “回弓头村。”乔拎起那人,“该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风从门里吹进来,窗帘拂动,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照在人们凝重的脸上。

    “警长还没回来吗?”乔将嫌疑犯扔到椅子上,转身看着众人。

    病狼站在最前方,身后是弓头村的男人们。没人回应乔,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乔带回来的这个人。

    “谁呀?”病狼问道。

    乔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们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还问我他是谁?”

    病狼有些蒙。

    乔费劲地脱掉外套,环顾四周:“发生了什么事?”

    “警长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病狼指了指门外,“有人死了。”

    “谁?”

    “飓风。”

    “哦?”乔稍稍惊讶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吧。白鲸发现的。”

    “尸体呢?”

    “在帐篷里。”

    “走,去看看。”乔转过身,指着椅子上的嫌疑犯,“把这家伙看好,别让他跑了。”随后便跟着病狼出门,去往林地中飓风的帐篷。

    掀开帘子,乔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高大的帐篷中间吊着一根绳索,飓风挂在上面,尸体晃荡着,苍老的脸上双目圆睁,舌头伸在外面,表情痛苦。手脚被很多绳子吊着,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双手扬起,一条腿下垂,一条腿抬起,像是在跳舞。

    “发现之后,我们没有动现场,保持了原状。”病狼道。

    “做得好。”乔抬起头,眯眼看着飓风的尸体。

    “糟糕透了!”病狼愤怒地哼了一句,“我实在想不出谁会杀了他。”

    “他之前告诉过我,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乔转身离开,“看来是真的。”

    病狼跟着出来:“什么意思?”

    “病狼,东南亚人有一句古老的谚语——种什么种子,就会收获什么果实。”乔拍了拍病狼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原路返回,到达断头旅馆门口时,大屁股的吼声传了出来:“哈哈!这一次,可是大大的收获!”

    推开酒馆的门,见大屁股双手叉腰,得意扬扬地站在大厅里,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个令所有弓头村村民都为之震惊的女人——莫妮卡。

    “乔,有你的!这女人果真藏在疗养院里,黑鱼那老家伙骗了我们!”大屁股给乔来了个熊抱,“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没说话。

    “这家伙是谁呀?”大屁股指着椅子上的嫌疑犯问。

    “因陀罗先生。”乔笑道。

    “因陀罗?”大屁股和病狼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是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希瓦先生。”

    “你的意思是,之前这家伙做了伪装?!”大屁股问。

    “手段十分高超。”乔笑了笑,转头问病狼,“白鲸呢?”

    “在后院,角鹦照顾着呢。飓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带他过来。”乔扯了把椅子,看着大厅里的所有人大声道,“所有的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几分钟后,病狼把白鲸带了进来,看到莫妮卡时,他十分吃惊。

    “好了,人到齐了。”乔清了清嗓子。

    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屏声静气。

    “莫妮卡教授,你和甘比诺来弓头村,是为了殉情自杀吧?”乔说。

    大厅里一阵嘘声。

    莫妮卡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低下头一声不吭。

    “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时日无多。两个深爱着对方的人,决定来到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有着大海、极光和鲸群的地方,服药自杀,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是吗?”

    莫妮卡双手交叉在一起,没有回答。

    “这种事听起来有些悲伤,但又浪漫美好。”乔点了一根烟,“但你被骗了,你根本没有患上绝症,而你深爱的那个男人也根本不想和你殉情,相反,他希望你赶紧死去。”

    莫妮卡缓缓抬起头,声音悲戚:“我们之前说好的!”

    “的确。可是……”乔无奈地笑笑。

    “这到底怎么回事?”病狼完全听不懂。

    “费尔罗石油公司资产庞大,费尔罗先生对甘比诺的能力一直很欣赏,他的独生女安妮也对甘比诺爱得死去活来,正好满足了甘比诺的野心。这样的婚姻,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种情况下,甘比诺的选择便很清楚了——娶了安妮,就能彻底继承费尔罗公司这个庞大的石油帝国,平步青云!但要达成这个目标,你就成了最大的阻碍,莫妮卡教授。”

    莫妮卡的眼泪簌簌滑落。

    “如果让费尔罗知道了你们的关系,甘比诺平步青云的梦想就会为之破碎。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他设了一个很完美的圈套——伪造你患上癌症的医疗单据,并给你服下精心准备的药物,让你产生和癌症差不多的反应,再‘痛彻心扉’地表示想和你殉情。是这样吗?”

    莫妮卡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来到弓头村那晚,你将遗书放在甘比诺的房间,然后按照约定回房,服下准备好的安眠药,憧憬着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在天堂中与他相见。”

    乔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果不是一个人的参与,甘比诺的诡计完全能够实现,没人会发现。”

    “谁?”病狼问。

    乔转身,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白鲸。

    大屁股张大了嘴巴。

    “那天晚上,甘比诺接了个电话,我们几个都在场。”

    “这我记得。那家伙嘀嘀咕咕的。”大屁股说。

    “电话是安妮打来的。”乔顿了顿,“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我想甘比诺和莫妮卡的关系,安妮是知道的。甘比诺想必已经向安妮彻底坦白,并承诺会解决这件事。”

    “安妮知道甘比诺的计划?”大屁股问。

    “警长,风暴把通信线路破坏了,修好的那天又来了个电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了!”大屁股恍然大悟,“当时是我接的!那女人以为我是甘比诺,问:‘那件事完了没有?’我说甘比诺死了,她就挂了电话。”

    “是的。我想甘比诺第一次接安妮的电话时,双方也是在说这件事情,不过,甘比诺做梦都没想到,他的话被一边的白鲸听到了。”

    大屁股看着白鲸,表情疑惑。

    “接下来就是那晚的怪事了。莫妮卡在房间里莫名消失,沙滩上留下怪脚印,你们都认为是水獭怪干的。”

    在场的尤皮特人齐齐点头。

    “现场只有两串脚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我和警长怀疑有人开船来到海滩,装神弄鬼带走了莫妮卡,为此专门去了观察站查看雷达记录,结果发现当晚根本没有任何船只经过这里,最后差点相信了水獭怪的传说。”

    乔笑了笑,凝视着白鲸:“一切都是你干的吧。”

    白鲸咬紧嘴唇,不语。

    “到底怎么回事?”大屁股问。

    乔盯着白鲸:“你听到了甘比诺的诡计,决定救下莫妮卡。你仓促用冰块给自己做了一对怪脚,想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水獭怪身上。你从海里出来,经过海滩,敲响了那扇门,服下安眠药的莫妮卡开门后便晕厥了。你来到屋中,屋里温度很高,冰爪融化,所以现场才会留下爪印水痕,接着,你把莫妮卡扛在肩上,穿过海滩,再从海上离开……”

    “等等!”大屁股打断了乔的话,“那天晚上可没有船!”

    “警长,你忘记今天晚上我们在山崖上看到的那一幕了吗?”乔说。

    大屁股拍了一下脑袋。

    “那头巨鲸!”乔的声音蓦地提高,“我不知道你和那头巨鲸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你能指挥它。你坐着它从海里来,又带着莫妮卡消失在海中,去了恶魔岛的疗养院,将莫妮卡交给了黑鱼。那个老家伙曾经是军医,疗养院里也有医疗设施,莫妮卡因此捡回一条命。”

    乔说完后,房间里所有人都看着白鲸。

    “你对尤皮特人的水獭怪传说十分清楚,又有巨鲸的帮助,所以才搞出那样一个诡异的现场。”

    在所有人的凝视中,白鲸扬起脸,然后缓缓点头。

    大屁股惊讶地咂咂嘴,看着乔,露出无比佩服的表情:“你是怎么发现的?”

    “首先是那艘小艇。”乔看着白鲸,“那天我和警长要去恶魔岛,碰到了你。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猜你一定很紧张,因为我们很有可能会发现莫妮卡。所以你主动提出带我们去,并做了精确的计算,故意引我们撞上了水底的冰块,然后用刀子戳破油箱,让小艇因没油而停下。接着,你跳入海中,游到岸上,去疗养院让黑鱼藏起莫妮卡。如果我没猜错,当时莫妮卡就藏在那个锁着的太平间里,她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还在昏迷中。”

    白鲸没有吭声。

    乔继续道:“你拎着油箱回来加好油,让我们上了岛,之所以没同我们一起去疗养院,是因为你必须尽快修好小艇,将橡胶熔化遮住上面的刀痕。

    “如果我们今天晚上没有去查看小艇,没有发现上面的刀痕,我不会想到这一点。”乔顿了顿,“除了小艇,就是那头鲸了。我和警长看到你坐在巨鲸身上在海中玩耍,那个震撼的场面,让我想象出了你的作案手段。”

    房间里鸦雀无声。

    “有个问题我想不通,白鲸为什么要救莫妮卡?动机呢?”大屁股说。

    “当然要有动机了。他们原本就认识,白鲸不但认识莫妮卡,也认识甘比诺。但是因为脸上的刺青,莫妮卡和甘比诺根本认不出他。”

    “我有些糊涂。”大屁股说。

    “警长,白鲸根本就不是弓头村的人!”乔一字一顿地说。

    “别开玩笑了。”大屁股直摇头。

    乔抽了一口烟:“你还记得他带我们去恶魔岛时,后肩上露出的那个文身吗?”

    “记得,一朵莲花。”

    “嗯。莲花这东西,北地根本就没有,尤皮特人根本不会有那样的文身。而对我来说,那朵莲花的造型太熟悉了……”

    “在哪?”大屁股问。

    “东南亚。”乔笑起来,“那里的人基本都信仰佛教,莲花是佛教的圣物和标志,很多人都会将它文在身上,形状也和白鲸身上的一模一样。也是那个时候,我对他起了疑心,不过当时顾不上那么多。除此之外,今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信息太多,大屁股有点蒙。

    “我经过了弓头村的禁地,也就是那片墓地,打开了那座坟墓。”乔说。

    “写着‘白鲸’名字的那座坟墓?”

    “是的。”乔点点头,“之前你发现了这座坟墓,起了疑心,飓风的回答是,两年前弓头村的捕猎队在海上被巨鲸袭击,死了十几个人,这孩子也在其中。以为他死了,就立了个空墓,没想到他命大,又回来了,是不是?”

    “飓风的确是那么说的。”

    “但那座坟墓并不是空的,里面有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乔冷冷地看着在场的尤皮特人,“你们欺骗了我和警长。”

    病狼面色如土。

    “尤皮特人生下婴儿,会用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为孩子取名。所以,同一个村里是绝不可能有重名的情况发生的。如此说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坟墓中的那具尸体叫‘白鲸’,那一晚他死了。眼前这个孩子继承了这个男人的名字。”乔说。

    “是吗?!”大屁股问病狼。

    病狼嘴角抽搐着,没有吭声。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说。”乔笑笑,“好,那我就一点点揭开你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