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火
陈柳知道自己在做梦。
禁地下之事后，她隔几日便会陷入黑暗的梦境中。
说黑暗也只是模糊的形容罢了，这个梦仿佛无边无际，只有无可名状的伤痛和绝望。
绝望，恨，但是恨意无处可去。
这才意识到她是处在狭小的暗室中，在这片黑暗中她只好努力去回忆，回忆每一个给自己带来痛苦和屈辱的人。
带着这股恨和绝望，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生生刻下一切恨意的开始。
陈柳跟随着梦境，那股恨意仿佛要噬心蚀骨，她的手指被生生磨出鲜血，却不知疼痛。
远处传出来咒骂和呼喊，刹那间陈柳意识到，自己手指下的是菩提观的阴阳双鱼图。
她猛然惊醒，才看到外面火光冲天。
出了什么事？
陈柳披衣起身，刚挥手掌灯，灯光照映，窗户外面喷溅出一股深色的液体。
紧跟着门被撞破，一个黑影闯进来。刀光凌冽直冲她砍下，上面还滴着血珠。
陈柳扶着桌子才站稳身体，双脚发软，长刀擦着衣袖掉在地上。
粗重的带着汗臭和血腥的身体噗通倒在她脚边，陈柳往下看去，看到黑粗的手腕上缠着红巾。
她再抬头时，又有两个持刀的匪徒已经到了门口。
陈柳努力调息，三个吐纳后，那两个匪徒也已经到了她身前，长刀挥起眼看要砍到她头上。
第二道风雷震发出，两个匪徒应声倒下。
陈柳双手颤抖，抓住一把匪徒滑落的钢刀，另一手拿起桌上烛台，慢慢往门口走。
火光照进屋来，映在她惨白的脸上。
这可真是开光的嘴，陈柳心里暗骂自己，瞎想什么反贼啊兄弟会啊，真说中了吧？
但是，这座采薇馆毕竟是仙居驻点，大门和围墙都有法阵，就算挡不住匪徒，他们破门的时候也该发出警报。如此这般难道是有人与匪徒里应外合？
但此时已来不及多想了，陈柳未走到房门口，就被十来个匪徒呼啦啦堵住去路，领头的大汉看到屋内倒地的三个同伙，不怒反笑，桀桀道：“小姑娘可以啊，兄弟们来会会。”
陈柳目光扫过左右，姚文静的房间一片漆黑，萧明允的住处火光灼灼，也不知那二人如何了。
她平复吐息，强自镇定，盘算着自己踏风而走的可行路线。
但是，对面人太多了，她的御风诀就算可以飞檐走壁，但也不是能出入如无人之境，况且现在是被堵在天琼楼里。
还不待她多想，那几个匪徒已经直冲而来。
陈柳凝神，一甩手把烛台扔出去，带起一路霹雳电火。
火电相成，转眼对面的人被震倒一片。
但是，还不够。
只有站在前面的三五个人不省人事，后面的几个在缓慢爬起身。
陈柳手握钢刀，刀尖上带着电光，从霹雳跳跃到微若萤火。
那刀很沉，刀把乌黑粗粝，她两只手才握得稳。
五步远的匪徒面目狰狞，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看着她胡乱挥砍的模样。
这时一道火龙奔腾而来，瞬间又把匪徒冲倒一片。
陈柳看这半尺高的火焰，飞快往火网隔出来的通路跑去，几步后便冲到了萧明允处。
萧明允在屋内端坐，门口倒着几个尸体，地板上用鲜血画着法阵。
见陈柳来了，萧明允只说：“你来助我施法。”
房间里已经灌入不少浓烟，陈柳刚要开口就被呛得一阵咳。
“师兄，这样不行，会把这个楼都烧光的，咱们得冲出去。”她忙说。
“……”萧明允知无法反驳，便说：“你可看到姚师妹了？”
“我看她房间空着，大概是已经杀出去了。”陈柳说。
萧明允还是未动。
陈柳心知火系术法均需要静默施法，口诀冗长，从来实战中都是在战场后方随战车、堡垒做火力支援。如果眼下萧明允起身逃命，就不可再御火抗敌。
“师兄，我掩护你，若是我们路上和姚师姐汇合，我俩一同顶在前方，赢面更大。”陈柳劝道。
萧明允苦笑，到底是决然起身，持剑先走在陈柳前面。
二人一路在火焰中穿梭，陈柳凝神控制风向，所行之处烈焰纷纷避让，借着火势一路与匪徒向抗，偶有一两个迫近到身前的，都被萧明允手中长剑击毙。
待冲出楼外，才看到院中更为惨烈，馆中杂役使女横死满地。
一支长刀凌空飞至，陈柳下意识闭眼掐诀，妄图改变风向减缓刀坠之势，却已被萧明允一把拉过躲到廊柱后。
“唔。”
陈柳听到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人发出一阵闷哼。
“师兄？”
萧明允的长剑落在地上。
陈柳下意识去扶，却摸到一手湿漉漉的血。
“无妨。”萧明允低声说，左手去握剑，“我去挡一下，你自己想办法跑。”
匪徒的脚步已经就在一步外了。
陈柳一咬牙，先反推着柱子起身，目光如炬，转瞬用风雷震把先头的四个人都劈倒。
她抢过萧明允的长剑乱劈，雷光闪动，借风势煌煌燎野，一时也唬得匪徒们不敢上前。
“来啊！”因为施法消耗过大，陈柳眼前阵阵发黑，却不敢停下，只乱叫着。
生死之间，才后悔往日懒惰疏于修行。
“小心！”
她听到身后萧明允的喊声，听到耳边利刃破空的声音，下意识拿剑去挡。
刀刃相接，长剑被震得脱手，对面之人也被剑上的雷电击晕倒地。
陈柳踉跄后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只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喊着：还不到时候！还不要放弃！
又有几个匪徒上前，她的视野里却一片模糊。
“后退！”身后的萧明允说。
跟着阵阵呼啸声砸在地上，是火流星。
陈柳咬破舌尖，萧明允还没有放弃，自己更不能放弃。
“冲过去，冲过去宰了他们！”
“都给老子冲！”
“你们忘了我们要干什么大事吗？今天要是奈何不了这两个仙居小儿，还说什么改天换日？都回去修长城吧！”
天坠流火的声音愈发稀疏，陈柳心知是萧明允也要脱力了，她半跪在地，手掌按在地上，挑起电弧把冲过来的两个匪徒击倒。
然后被第三个人一脚踢倒胸口，疼得四肢经脉都断了一般，耳边嗡鸣，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还是只看到漆黑一片，终于失去意识。
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萧明允是有用之人，不要杀他。”
“那这个小娘们儿呢？”
……
禁地下之事后，她隔几日便会陷入黑暗的梦境中。
说黑暗也只是模糊的形容罢了，这个梦仿佛无边无际，只有无可名状的伤痛和绝望。
绝望，恨，但是恨意无处可去。
这才意识到她是处在狭小的暗室中，在这片黑暗中她只好努力去回忆，回忆每一个给自己带来痛苦和屈辱的人。
带着这股恨和绝望，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生生刻下一切恨意的开始。
陈柳跟随着梦境，那股恨意仿佛要噬心蚀骨，她的手指被生生磨出鲜血，却不知疼痛。
远处传出来咒骂和呼喊，刹那间陈柳意识到，自己手指下的是菩提观的阴阳双鱼图。
她猛然惊醒，才看到外面火光冲天。
出了什么事？
陈柳披衣起身，刚挥手掌灯，灯光照映，窗户外面喷溅出一股深色的液体。
紧跟着门被撞破，一个黑影闯进来。刀光凌冽直冲她砍下，上面还滴着血珠。
陈柳扶着桌子才站稳身体，双脚发软，长刀擦着衣袖掉在地上。
粗重的带着汗臭和血腥的身体噗通倒在她脚边，陈柳往下看去，看到黑粗的手腕上缠着红巾。
她再抬头时，又有两个持刀的匪徒已经到了门口。
陈柳努力调息，三个吐纳后，那两个匪徒也已经到了她身前，长刀挥起眼看要砍到她头上。
第二道风雷震发出，两个匪徒应声倒下。
陈柳双手颤抖，抓住一把匪徒滑落的钢刀，另一手拿起桌上烛台，慢慢往门口走。
火光照进屋来，映在她惨白的脸上。
这可真是开光的嘴，陈柳心里暗骂自己，瞎想什么反贼啊兄弟会啊，真说中了吧？
但是，这座采薇馆毕竟是仙居驻点，大门和围墙都有法阵，就算挡不住匪徒，他们破门的时候也该发出警报。如此这般难道是有人与匪徒里应外合？
但此时已来不及多想了，陈柳未走到房门口，就被十来个匪徒呼啦啦堵住去路，领头的大汉看到屋内倒地的三个同伙，不怒反笑，桀桀道：“小姑娘可以啊，兄弟们来会会。”
陈柳目光扫过左右，姚文静的房间一片漆黑，萧明允的住处火光灼灼，也不知那二人如何了。
她平复吐息，强自镇定，盘算着自己踏风而走的可行路线。
但是，对面人太多了，她的御风诀就算可以飞檐走壁，但也不是能出入如无人之境，况且现在是被堵在天琼楼里。
还不待她多想，那几个匪徒已经直冲而来。
陈柳凝神，一甩手把烛台扔出去，带起一路霹雳电火。
火电相成，转眼对面的人被震倒一片。
但是，还不够。
只有站在前面的三五个人不省人事，后面的几个在缓慢爬起身。
陈柳手握钢刀，刀尖上带着电光，从霹雳跳跃到微若萤火。
那刀很沉，刀把乌黑粗粝，她两只手才握得稳。
五步远的匪徒面目狰狞，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看着她胡乱挥砍的模样。
这时一道火龙奔腾而来，瞬间又把匪徒冲倒一片。
陈柳看这半尺高的火焰，飞快往火网隔出来的通路跑去，几步后便冲到了萧明允处。
萧明允在屋内端坐，门口倒着几个尸体，地板上用鲜血画着法阵。
见陈柳来了，萧明允只说：“你来助我施法。”
房间里已经灌入不少浓烟，陈柳刚要开口就被呛得一阵咳。
“师兄，这样不行，会把这个楼都烧光的，咱们得冲出去。”她忙说。
“……”萧明允知无法反驳，便说：“你可看到姚师妹了？”
“我看她房间空着，大概是已经杀出去了。”陈柳说。
萧明允还是未动。
陈柳心知火系术法均需要静默施法，口诀冗长，从来实战中都是在战场后方随战车、堡垒做火力支援。如果眼下萧明允起身逃命，就不可再御火抗敌。
“师兄，我掩护你，若是我们路上和姚师姐汇合，我俩一同顶在前方，赢面更大。”陈柳劝道。
萧明允苦笑，到底是决然起身，持剑先走在陈柳前面。
二人一路在火焰中穿梭，陈柳凝神控制风向，所行之处烈焰纷纷避让，借着火势一路与匪徒向抗，偶有一两个迫近到身前的，都被萧明允手中长剑击毙。
待冲出楼外，才看到院中更为惨烈，馆中杂役使女横死满地。
一支长刀凌空飞至，陈柳下意识闭眼掐诀，妄图改变风向减缓刀坠之势，却已被萧明允一把拉过躲到廊柱后。
“唔。”
陈柳听到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人发出一阵闷哼。
“师兄？”
萧明允的长剑落在地上。
陈柳下意识去扶，却摸到一手湿漉漉的血。
“无妨。”萧明允低声说，左手去握剑，“我去挡一下，你自己想办法跑。”
匪徒的脚步已经就在一步外了。
陈柳一咬牙，先反推着柱子起身，目光如炬，转瞬用风雷震把先头的四个人都劈倒。
她抢过萧明允的长剑乱劈，雷光闪动，借风势煌煌燎野，一时也唬得匪徒们不敢上前。
“来啊！”因为施法消耗过大，陈柳眼前阵阵发黑，却不敢停下，只乱叫着。
生死之间，才后悔往日懒惰疏于修行。
“小心！”
她听到身后萧明允的喊声，听到耳边利刃破空的声音，下意识拿剑去挡。
刀刃相接，长剑被震得脱手，对面之人也被剑上的雷电击晕倒地。
陈柳踉跄后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只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喊着：还不到时候！还不要放弃！
又有几个匪徒上前，她的视野里却一片模糊。
“后退！”身后的萧明允说。
跟着阵阵呼啸声砸在地上，是火流星。
陈柳咬破舌尖，萧明允还没有放弃，自己更不能放弃。
“冲过去，冲过去宰了他们！”
“都给老子冲！”
“你们忘了我们要干什么大事吗？今天要是奈何不了这两个仙居小儿，还说什么改天换日？都回去修长城吧！”
天坠流火的声音愈发稀疏，陈柳心知是萧明允也要脱力了，她半跪在地，手掌按在地上，挑起电弧把冲过来的两个匪徒击倒。
然后被第三个人一脚踢倒胸口，疼得四肢经脉都断了一般，耳边嗡鸣，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还是只看到漆黑一片，终于失去意识。
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萧明允是有用之人，不要杀他。”
“那这个小娘们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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