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红巾教
那个晚上，采薇馆的火烧了一夜，待到天明时，这座江都县的仙居驻地已化为一片废墟。
天擦亮的时候，空气中满是浮屑尘埃，硝烟散去后，人们看到废墟前，并排摆着一片尸体。
摆在最前头的是孙馆主，他活着的时候在江都县各处都是趾高气昂地狐假虎威，此时身上被戳了七八个窟窿，手脚扭曲，可笑又可怖。
消息传到上京，朝野震动。
不只因为被俘走的萧明允是萧家世子、长乐侯独子，更因为红巾教以此为令，在各地纷纷起事。
长乐侯、驻守幽冥关的大将军萧景，亲去长城下束河口平叛，又一路往西南去追击叛军主力。
先国后家，深明大义。
而萧明允，此时被叛军绑住手脚，在山洞中醒来。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周遭昏暗，然后看到那个藏经阁的小姑娘也被绑着蜷缩在自己身旁。
其实当夜，本应当力战而死，以免被俘。但假若自己真引刀成一快，这小师妹就要孤身流落于贼寇，才终是不忍。
他右臂的刀伤已被扎住止血，但见陈柳仍在昏迷，心中有些担忧。
陈柳的脑袋动了动，但因手脚都绑着，折腾一通，喉咙里发出低低干吼。
“师妹？陈师妹？”萧明允也没法走动，只安抚着唤她。
陈柳只觉得嗓子里干得冒烟，浑身发麻，又听到好像有人叫自己，挣扎半天，终于翻过身来，脑子也慢慢清醒。
“萧师兄。”她费力地歪着头看萧明允，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一点小伤。”萧明允闻言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轻声回答。
山洞外守着的人听到声音，两个粗黑大汉进来，看二人被绑得结实，举着刀吓唬一番，便出去了。
陈柳手脚都被绑着，只能蹭着往萧明允处近一些，然后噗嗤笑了。
“你怎么还笑？”萧明允皱眉问。
陈柳怎好说她是看二人这番样子实在狼狈可笑，特别是萧明允已全不见世家公子的得意自若，只说：“我看着他们一时半刻是没想杀咱们俩，松了口气，才笑了。”
萧明允冷哼：“你还怕死？”
陈柳顺从道：“还是，挺怕的。”
萧明允问：“既怕死，让你先走你怎么非要在前面顶着？”
陈柳说：“那真是，师兄你太高估我了，当时那情景我是真跑不了，人太多，我又不能真当人形飞……人形纸鸢。”
萧明允素来清冷的面容不知是因流落敌寇，还是因伤势虚弱，神色松弛温柔了许多。
“你天资确实不俗，就是修为稀松了些，来日若是勤勉刻苦，定能有一番成就，就是比肩祖师也是来日可期的。”
陈柳不料此时此景萧明允还有心思说什么“来日可期”，她这两句闲话后脑子逐渐清醒，叹气问：“不知姚师姐怎么样了。”
萧明允神色微动，没有回答。
陈柳再叹：“师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动你。”再想到自己的小命可就没那么值钱了，不禁心灰意冷，背后发寒。
“……”萧明允刚要开口，两个手腕上缠着红巾的大汉快步走进山洞，直冲着陈柳而去。
“小姑娘让兄弟们吃不少苦头，得让咱们乐呵乐呵才划算。”两个大汉一脸狞笑。
陈柳闭目不语。
“你们住手！休要胡来！”萧明允被绑着，极力挣扎，却被踢到一旁。
眼看那两个大汉离陈柳越来越近，萧明允愤然说：“你们听着，我是长宁侯萧景之子，当朝太皇太后亲侄，你们只要……”
“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陈柳厉声说，实在是因为脑子里联想起某大热美剧里的一幕，担心萧明允可别因一时好心再缺胳膊断腿。
这两个大汉楞了片刻后，继续逼近陈柳。
陈柳调息被打断，咬牙施法。
两声霹雳，这俩大汉应声倒地，然后嘴里咒骂着爬起来。
她闭眼，还真是霉运连连。
“你们！你们不要动他！”萧明允还在嘶吼。
陈柳犹自吐纳一息，大呼：“尔等既有大事所图，岂如此目光短浅，丢了西瓜捡芝麻，可笑至极！”
“哈哈，有趣。”一黥面汉大步走进山洞，还未看清动作，已将那两个扑向陈柳之人丢了出去。
“我昨日便说，咱们要图谋大事，不可任意妄动，你们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说到后面，语调严厉狠辣。
“小的不敢！”
“小的知错！”
山洞外的喽啰哭爹喊娘地求饶。
“滚！”黥面汉不耐道。
山洞内安静了些，陈柳看着那黥面汉，又和萧明允交换下目光，便笑说：“红巾教徐寿教长，久仰大名。”
萧明允也冷笑：“旧闻红巾教盛名，想不到也只是些舞刀弄枪、杀人越货之辈。”
陈柳瞪他，心说你能不能别挑衅人家了。
她前日去东西二市闲逛，打听不少市井闲话，听得江都县附近的红巾教以一徐姓教长为首，在乡下颇有威名。
那黥面的徐寿大笑，问：“不知萧小侯爷是不是已修得金刚不坏之身呢？”话音未落，从腰间抽出一物，直指向萧明允。
陈柳也被唬了一跳，待看清那是何物，心中还有闲情叹自己这小透明还真是没牌面啊。
只因徐寿拿着的是一支火铳。
但是陈柳和萧明允都一脸淡然，因为二人都看得出来，这火铳是半成品，用不了。
“徐教长，其实，我也是主修火法的……”陈柳小声嘀咕。
那徐寿果然是只瞧着萧明允。
萧明允讥笑：“徐教长倒是试试看，做个几十几百火铳，直接杀上我灵山，定然所向披靡。”
徐寿不怒反赞：“果然是仙居高徒，看的出这火铳问题所在。”
陈柳看来：徐寿手上拿的火铳其实比李木心的版本在设计上更进步一些：取消了外置点火的引线，反而在火药室外装置法阵，可直接在手柄处激活阵眼点火，操作起来比李木心的版本便捷很多，其实有些接近现代手枪了。
但是，这玩意给谁谁也不敢用。
因为火药室和枪筒的材料，陈柳和萧明允只要一眼看去，就能确认生铁纯度不够，根本禁不起点火后的冲力，直接就得在手里炸膛。
所以这位徐教长把天赋都点在工业设计上，没点材料学啊，果然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偏科一点都不带行的。
“仙居传承数百年，御火冶炼之道精妙非凡，岂是你这等山野狂徒能堪破的？”萧明允讥笑。
“行啊萧小侯爷。”徐寿上前一把掐住萧明允白如羊脂的脖子，眼看萧明允只冷眼相视，憋得胸膛急促抽动，额头青筋战栗，也全无求饶之态。
“哼，看来萧家公子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这仁义之间不知萧公子要怎么取舍呢？只可怜你这水灵灵的小师妹了。”徐寿甩开手冷笑，对山洞外大喊：“你们两个狗东西进来！”
“你！你无耻！有什么冲着我来！”萧明允骤然变色。
“……等下等下！”陈柳大声道：“其实我也精通御火冶金啊，我也是火宗出来的！他不说你可以直接来问我啊！”
显然在场之人都没把她的自我引荐当回事。
“我不仅能给你改良枪筒材料还能做出来不会火系术法的寻常人拿来就能用的火铳徐教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陈柳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飞速说道，深感自己小时候练的绕口令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天擦亮的时候，空气中满是浮屑尘埃，硝烟散去后，人们看到废墟前，并排摆着一片尸体。
摆在最前头的是孙馆主，他活着的时候在江都县各处都是趾高气昂地狐假虎威，此时身上被戳了七八个窟窿，手脚扭曲，可笑又可怖。
消息传到上京，朝野震动。
不只因为被俘走的萧明允是萧家世子、长乐侯独子，更因为红巾教以此为令，在各地纷纷起事。
长乐侯、驻守幽冥关的大将军萧景，亲去长城下束河口平叛，又一路往西南去追击叛军主力。
先国后家，深明大义。
而萧明允，此时被叛军绑住手脚，在山洞中醒来。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周遭昏暗，然后看到那个藏经阁的小姑娘也被绑着蜷缩在自己身旁。
其实当夜，本应当力战而死，以免被俘。但假若自己真引刀成一快，这小师妹就要孤身流落于贼寇，才终是不忍。
他右臂的刀伤已被扎住止血，但见陈柳仍在昏迷，心中有些担忧。
陈柳的脑袋动了动，但因手脚都绑着，折腾一通，喉咙里发出低低干吼。
“师妹？陈师妹？”萧明允也没法走动，只安抚着唤她。
陈柳只觉得嗓子里干得冒烟，浑身发麻，又听到好像有人叫自己，挣扎半天，终于翻过身来，脑子也慢慢清醒。
“萧师兄。”她费力地歪着头看萧明允，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一点小伤。”萧明允闻言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轻声回答。
山洞外守着的人听到声音，两个粗黑大汉进来，看二人被绑得结实，举着刀吓唬一番，便出去了。
陈柳手脚都被绑着，只能蹭着往萧明允处近一些，然后噗嗤笑了。
“你怎么还笑？”萧明允皱眉问。
陈柳怎好说她是看二人这番样子实在狼狈可笑，特别是萧明允已全不见世家公子的得意自若，只说：“我看着他们一时半刻是没想杀咱们俩，松了口气，才笑了。”
萧明允冷哼：“你还怕死？”
陈柳顺从道：“还是，挺怕的。”
萧明允问：“既怕死，让你先走你怎么非要在前面顶着？”
陈柳说：“那真是，师兄你太高估我了，当时那情景我是真跑不了，人太多，我又不能真当人形飞……人形纸鸢。”
萧明允素来清冷的面容不知是因流落敌寇，还是因伤势虚弱，神色松弛温柔了许多。
“你天资确实不俗，就是修为稀松了些，来日若是勤勉刻苦，定能有一番成就，就是比肩祖师也是来日可期的。”
陈柳不料此时此景萧明允还有心思说什么“来日可期”，她这两句闲话后脑子逐渐清醒，叹气问：“不知姚师姐怎么样了。”
萧明允神色微动，没有回答。
陈柳再叹：“师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动你。”再想到自己的小命可就没那么值钱了，不禁心灰意冷，背后发寒。
“……”萧明允刚要开口，两个手腕上缠着红巾的大汉快步走进山洞，直冲着陈柳而去。
“小姑娘让兄弟们吃不少苦头，得让咱们乐呵乐呵才划算。”两个大汉一脸狞笑。
陈柳闭目不语。
“你们住手！休要胡来！”萧明允被绑着，极力挣扎，却被踢到一旁。
眼看那两个大汉离陈柳越来越近，萧明允愤然说：“你们听着，我是长宁侯萧景之子，当朝太皇太后亲侄，你们只要……”
“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陈柳厉声说，实在是因为脑子里联想起某大热美剧里的一幕，担心萧明允可别因一时好心再缺胳膊断腿。
这两个大汉楞了片刻后，继续逼近陈柳。
陈柳调息被打断，咬牙施法。
两声霹雳，这俩大汉应声倒地，然后嘴里咒骂着爬起来。
她闭眼，还真是霉运连连。
“你们！你们不要动他！”萧明允还在嘶吼。
陈柳犹自吐纳一息，大呼：“尔等既有大事所图，岂如此目光短浅，丢了西瓜捡芝麻，可笑至极！”
“哈哈，有趣。”一黥面汉大步走进山洞，还未看清动作，已将那两个扑向陈柳之人丢了出去。
“我昨日便说，咱们要图谋大事，不可任意妄动，你们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说到后面，语调严厉狠辣。
“小的不敢！”
“小的知错！”
山洞外的喽啰哭爹喊娘地求饶。
“滚！”黥面汉不耐道。
山洞内安静了些，陈柳看着那黥面汉，又和萧明允交换下目光，便笑说：“红巾教徐寿教长，久仰大名。”
萧明允也冷笑：“旧闻红巾教盛名，想不到也只是些舞刀弄枪、杀人越货之辈。”
陈柳瞪他，心说你能不能别挑衅人家了。
她前日去东西二市闲逛，打听不少市井闲话，听得江都县附近的红巾教以一徐姓教长为首，在乡下颇有威名。
那黥面的徐寿大笑，问：“不知萧小侯爷是不是已修得金刚不坏之身呢？”话音未落，从腰间抽出一物，直指向萧明允。
陈柳也被唬了一跳，待看清那是何物，心中还有闲情叹自己这小透明还真是没牌面啊。
只因徐寿拿着的是一支火铳。
但是陈柳和萧明允都一脸淡然，因为二人都看得出来，这火铳是半成品，用不了。
“徐教长，其实，我也是主修火法的……”陈柳小声嘀咕。
那徐寿果然是只瞧着萧明允。
萧明允讥笑：“徐教长倒是试试看，做个几十几百火铳，直接杀上我灵山，定然所向披靡。”
徐寿不怒反赞：“果然是仙居高徒，看的出这火铳问题所在。”
陈柳看来：徐寿手上拿的火铳其实比李木心的版本在设计上更进步一些：取消了外置点火的引线，反而在火药室外装置法阵，可直接在手柄处激活阵眼点火，操作起来比李木心的版本便捷很多，其实有些接近现代手枪了。
但是，这玩意给谁谁也不敢用。
因为火药室和枪筒的材料，陈柳和萧明允只要一眼看去，就能确认生铁纯度不够，根本禁不起点火后的冲力，直接就得在手里炸膛。
所以这位徐教长把天赋都点在工业设计上，没点材料学啊，果然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偏科一点都不带行的。
“仙居传承数百年，御火冶炼之道精妙非凡，岂是你这等山野狂徒能堪破的？”萧明允讥笑。
“行啊萧小侯爷。”徐寿上前一把掐住萧明允白如羊脂的脖子，眼看萧明允只冷眼相视，憋得胸膛急促抽动，额头青筋战栗，也全无求饶之态。
“哼，看来萧家公子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这仁义之间不知萧公子要怎么取舍呢？只可怜你这水灵灵的小师妹了。”徐寿甩开手冷笑，对山洞外大喊：“你们两个狗东西进来！”
“你！你无耻！有什么冲着我来！”萧明允骤然变色。
“……等下等下！”陈柳大声道：“其实我也精通御火冶金啊，我也是火宗出来的！他不说你可以直接来问我啊！”
显然在场之人都没把她的自我引荐当回事。
“我不仅能给你改良枪筒材料还能做出来不会火系术法的寻常人拿来就能用的火铳徐教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陈柳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飞速说道，深感自己小时候练的绕口令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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