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穿越后躺平失败只好起来卷 » 第二十一章 痴心难改

第二十一章 痴心难改

    陈柳随小厮进门,眼见薛老板果然是看人下菜碟,给萧家公子安排的屋子极为雅致舒朗、通透幽静,萧明允靠在榻上,看见陈柳,脸上露出冬雪初霁般的笑容。

    陈柳见此忙快步走过去。

    “师妹。”萧明允看她在旁坐下,目光柔波一般,“你的伤可好些了?”

    陈柳惭愧地说:“我哪有什么伤,不过是略脱力了,不敢让师兄挂念。”

    萧明允急切道:“你别骗我,我问正之兄他也含糊其辞,我知道你一番折腾下内外皆损,大意不得。不如你和我一起去上京,我找相熟的名医再帮你看看才安心。”

    此言一出,陈柳一时也不知如何对应,二人沉默片刻。

    萧明允言辞闪烁着说:“是我唐突了。”

    陈柳笑说:“哪里,师兄一番好意,只是我这两天吃好睡好,确实没什么病啊痛啊的,反倒是师兄你……”她低声续说:“你伤的那么重,我这些天也没来看你,是怕打扰你修养。”

    她心知自己言行不妥,不能辩驳什么,声音愈低。

    “师妹。”萧明允柔声说:“我明白的。”

    陈柳这才正正抬头看他未愈苍白的脸,叹道:“你明白才怪。”

    萧明允却笑了:“师妹还是这样才好,你一进来便规规矩矩、疏离冷淡,我还在想是哪里得罪了你。”

    陈柳闻言也笑一番,又想了想,还是说:“既如此,我便对师兄直言了:你这次怕是损了根基,日后不可再勉强施法。师兄,我知你心中沟壑,但是圣人言:君子不器。你对术法研习深远,便是日后不再亲自施法移山填海,但教导弟子、在修行之道上革新破旧,也能另有一番作为。”

    萧明允含笑看她,说:“我自是知道这些,你不用忧心。”

    陈柳又探寻地在他脸上看了两圈,猜度这人是真的心志坚韧毫无自怨自艾,还是只强作潇洒通透实则心里哭天喊地悲悲切切。

    “师妹。”萧明允说:“这些天,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

    陈柳:“……啊哈哈,真是,我真是怕打扰你修养。”

    萧明允笑道:“无妨,我是说:你记不记得曾问过我:修行之人,天资易显露,但德行如何明了?”

    陈柳惭愧道:“经红巾教一事,我才道师兄所言德行为先确有道理,但……”

    萧明允说:“我不瞒你,仙居早并非清风朗月的修行之地,那些人钻营勾结,我并非不知。”

    陈柳闻言意外地看着他。

    萧明允叹道:“我曾问过家父:身处泥淖,如何自处?父亲教导说:让我先去自行掌一方事,才能明白世事纷杂,万般考量间该孰轻孰重。”

    陈柳赞道:“萧将军果然见地不凡。”

    若只隔岸观火,自云出淤泥而不染,清高自诩,却于世事无益。圣人之道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在明德以证道,而非顾影自怜。

    萧明允见她反应,似是得鼓励般继续说:“所以,师妹,你可愿意随我同去青州?若你愿意,我便去掌门和国师处请她们准许。届时你我可一同治堰垦田、兴学教民,定能大有一番作为。”

    陈柳神色震动地看着他憧憬热切的脸,才知薛衡所言萧明允的心事牵挂为何事,又愧自己竟然到底是把这师兄想轻了。

    “师妹,你可愿意?”

    萧明允的赤诚真意,如同北国冰封下依然万年长青的松柏,辉映着在极寒之地尚有温暖灼热的冬阳。

    陈柳心中千万感慨,终究还是叹息道:“我……不愿意。”

    “你……”萧明允犹豫着说:“你应该知道,仙居内各派倾轧,便是你那师父和少君长老也……”

    “我知道。”陈柳坦言:“师兄能对我说这些,此番信任我心中着实感动。”

    “那你为何还?”萧明允问。

    “师兄。”陈柳含笑,目光却清冷地说:“师兄你行如松柏、坚如磐石。但我不同,我是草芥浮萍,尚无力独善其身,何谈一番作为?”

    萧明允不解道:“你可同我一起,我会护着你的。”

    陈柳摇头:“师兄,我不愿意,也不甘心。”

    她长叹:“我不甘心,若就这样跟着你,算什么呢?岂不让人笑我输了?怕了?逃了?岂不让掌门等人说她们从来知道我是无用之人,正说对了?”

    萧明允沉默半晌,轻声开口说:“师妹,我其实……”

    陈柳断然起身:“你别说了。”

    其实什么呢?其实想报答此番同历生死之情谊?其实看重我一点另辟蹊径的潜力?其实可怜我无凭无依身不由己中的窘迫?

    萧明允叹:“师妹,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不喜吗?”

    陈柳说:“师兄,这些天来我确实有自怜自苦,你不知,我虽是寒门出身,但从前在父母膝下时也单纯无忧。”她想到从前平淡安稳的人生,带上一点悠远回忆的叹息说:“从前我不学无术,只想着吃饱喝足便不作他想,可是经过此般灾祸才知人生在世,无数艰难险阻。”

    她眼睛沉沉地看着萧明允,继续说:“我无可仰仗,却也不愿依附他人。我此生并无鸿鹄之志,只想靠自己一人站着活,若不能便站着死。”

    萧明允闻言垂眸半晌,叹道:“所以,师妹你还是不信我。”

    他靠在床头软垫上,淡淡开口说:“我知你们心中只把我当受余荫的纨绔之辈,并不信我真能有所作为。”

    陈柳忙说:“这可真没有!”心说我这一番慷慨陈词,您这又来的哪一出?

    萧明允却又笑了:“罢了,师妹,你既不愿意,便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定会回来,你等我正风辟新、重塑礼乐,届时再说是否愿与我并肩同行。”

    陈柳看着他虚弱病体下,坚定动人的神色,心中感慨万千,只郑重道:“好,我信你。”

    此时她才明白,自己与萧明允这番相识中,各种难以言明的奇怪滋味,为何那薛衡不会懂,为何自己此前也未明了心意。

    只道是:世间多情儿女,都愿做那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痴儿罢了。

    说白了就是:俩英雄主义碰一起了,都在那想着要冲在前边装个逼拯救个世界给旁人看看。

    陈柳心道:我不甘心认输,不要就这样逃走,更不愿抱大腿让人看轻,萧明允,我便也让你看看:纵然前方危险重重诡谲莫测,纵然我无凭无依弱小可笑,我也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